?”
“周小姐十点半回来,酒也喝得神志不清。”棠妈收拾着地毯上的衣物,又道,“早时二爷打电话过来,要叫您听电话,我只得说是您昨晚忙工作到半夜,还没起。这种谎,我可不会再说第二次了。”
她听到周锦言时悬起的心又搁回肚子里,喃喃说:“有劳棠妈帮我了。”
“您还是与钟先生保持着距离吧,若叫二爷、陆太太看见,就没有这般好说话了。”
“我会注意……我是自己回来的?”她隐约记得他来了那家茶饮楼。
“您那时都神志不清的,是钟先生送到门口……”
玉笙眸光松垮垮的,渐而掉进了下眼睑,便听不见她说的什么话。棠妈在屋里收拾完,叮嘱她喝了醒酒汤就收拾下楼,一会儿二爷就要来了。
“嗯……”她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眼神仍是茫然。三分钟后,她恍然发觉她说的是周锦言,便立即从床上跳起来,跑到衣柜前匆忙换衣。
彼时,是午后两点钟。
周锦言来时,玉笙已收拾如初。
他鲜少进公寓里头,多时只是站门外探一眼便离去。
“昨日怎么没与他们一道去梨风园乘凉?”
玉笙弯腰于他倒茶,只客气说,是昨日有事。周锦言目光透射过眼镜看来,她低眉反问,“您有事吗?”
“嗯。”他点了点头,视线却定在这方,挂在扶手上的胳膊抬了抬,示意她先坐,玉笙狐疑地瞧他一眼,才谨慎小心地坐下。
棠妈退回厨房,留出二人在客厅讲了半个小时左右。随后,玉笙送周二爷出了门。
“您若是尽早将其给我,也不用时刻来教我提防着。”玉笙小声嘀咕道。
“别以为我看不懂你的那些花花肠子,”周锦言回头瞟了一眼,神情严肃,声音却显得云淡风轻,“你以为这笔遗产只是钱而已?”
“不止是钱?难不成周士诚和周夫人可愿我占地占股?”
他忽然停顿,玉笙也止步,疑惑不解。
“周玉笙,你怎生得如此蠢?”他嫌弃地移开目光,继续走,接着说,“你以为这笔遗产只是钱而已?你可知,只要它在一日,周家便有你一席之地,在燕台,这名誉远比它本身的价值更有用?”
玉笙却心无波澜,低眉瞧着路,只道:“名誉于您定然是重要的,但于我,好比是一块御赐的牌匾,我时刻仰头望着,但这并不能解决我所遇的数多问题,何况……有无一席之地,我若是要为之苦恼,这么多年,也早该认清了。”
“……等你嫁到了陆家,这一切就都会好的。”
周锦言低声说此,没有回头,径直走上了车。玉笙还看着路面,直到听不见任何声音,她抬起双手,指腹置于眼下,往两侧鬓边扫去自怜的痕迹,随之抬起头、挺着胸,若无其事地转身往回走了。
她时常说服自己,这并非是什么值得自顾自怜的事情,人都是孑然而活,独身来,孤魂去,谁倚恒枝?谁赎悲苦?惟是自顾不暇,今日生,明日死,为欢几何?
且生且乐。
短暂的激荡过去,漫长的平寂又入正轨。
“玉笙。”
她嘴上回应一声,眼睛却还随打字机移动,少君手伸过来,拍拍她的小臂又道,“怎么最近都不见陆少爷来找你?”
“人哪有这么闲?”
“如果有这心,再忙也是有闲的。”少君扭过头去,慢条斯理地瞧着自己的指甲说,“可别把到手的鸭子给弄人怀里去了。”
玉笙抽下打字机上的纸页,装上新的,似是没有听到她这番话。
晚些时候,两人一道下班,行到路边,一辆轿车刚好停下,少君向她辞别道:“玉笙,我还有约,就先走了。”
她颔首作应,见其坐上车飘离才收回目光,继续走。在靠近银行大厦的三岔路,玉笙拦下一辆人力车,交代了去处,便忙抬手梳理梳理飘到额前的头发。
时后,车停在一处名作望盛的酒楼,她信步走进去,浮红的地毯从楼上幽暗口铺到脚下,仿佛窟窿大嘴里吐出猩红的长舌来,那精瘦的伙计问之,得知眼前人便是周小姐,微弯的瘦腰弓得更圆,手臂抬起,引她上楼去。
低低暗暗的声音浮到走廊上来,抚开影影绰绰的珠帘,里头的人便也了然。
玉笙微微躬身作礼,陆太太和蔼带笑,招呼她到身边来坐。
“玉笙,你这叫老夫人和陆太太等着可就太不懂事了呀,就算是有事,也该告假才是。”三太太似是教育自家孩子一般,对玉笙苦口婆心。
陆太太说:“我倒无妨。”
“陆太太见笑了。”周夫人轻言细语道,“这订婚事既已定下,筹备时有何需要的,尽管开口便是。”
二太太转头靠过来说:“玉笙,锦言说,已经和你商议过辞去那海关署的工作,怎么样了?”
“信已经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