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知道?”
“没有谁会一直觉得自己属于某个人是件值得倾覆一生的事,他们总有一天会抽离谁属于谁的这种关系,那时便只看得见自己。值得倾覆所有的决心只存在一念之间,此前是萌生,此后是消磨,而人有诸多值得的事,将自己许于另一个人只是其中一件,但同样也只是一念之间,你不能否认这是没有存在过的,因而在某一刻它已抵至最顶处。除了这件事,剩余的全部值得都只是留于一个人的,若是执于某一件的某一刻,那必然会沦入江河日下的消磨,所以,唯一长久的关系只是自己忠于自己的关系……”
他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长段,但玉笙可听不进去,她一门心思只想回去——他当然是属于她的,她如此爱他,豁然、炽烈、圆满、分寸,她样样都为其学得满满当当。拥有是最令人心觉踏实的事。
两人走出珠宝店,沿街边走,彼时已是傍晚,天边呈出浅浅晕染的紫色,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晚风挽起枝叶,是无法言喻的惬意。
梁智儒不着边际地提及周文曼,玉笙疑惑,转头看向他——“她怎么了?”
“她后来生了个儿子,但是从那以后身体一直不太好。”
她还是不太明白他说这话的用意,梁智儒一向懒散的神态偶有沧桑感,仿佛在一瞬间经历了所有苦难。他转头去,目光漫无目的地流失在来往行人中。
他们转入一条寂静的青石路,玉笙心想他遭受了什么,他突然说,“有一回,我发现她在院中徘徊,口中嘀咕着什么,似乎有什么着急的事,但后来我才知,她日日如此,他们说她病了……又在某个午后,她恢复得与以前一样,有一个年轻的男人给她送了一束花。”
故事戛然而止,她追问:“后来呢?”
“后来,我就离开了燕台。”梁智儒回头来,懒散的模样难得有一刻认真,“我应该认为那是不道德的,但她乐此不疲地耗损着自己拥有的平静,变得格外生动漂亮,这致使我不再纠结道德与否。我想要所有的,人和物都变得短暂,如是现在,我与你说完这句话,便彻底地消散。”
她由不得顺着他的话预想,听他点到最后一句时,心脏猛地缩紧,背脊激起渗骨的凉意,忽然背上压得实紧,周身浸透的清凉捂进他怀里,玉笙孤立着像深扎进土里的竹木,稳稳地撑起他庞然的身躯。
“……梁智儒。”
他站直身,又恢复作那副懒散德行——“我是看你突然一副害怕的样子,才想着要安慰你一下,再说了,你也没有长在我想要的点上,就是这模样,跟要吃人似的眼神。”
“你管好你自己吧,这抽的哪门子疯?”玉笙剜了他一眼,愤然离去,梁智儒举目望她走远,抬手朝后撑着墙——许是染了风寒,他头疼得紧。
玉笙回到家里,月河一个人在客厅坐着。
“泠乐呢?”
月河仍旧情绪不大稳定,仰靠卧在沙发里,幽幽地说:“蒲管家接去了,说是钟先生想见她。”
“我怎么没听他说过?这个时候也该送回来了呀。”
她嘀咕着坐下来,没歇一会儿,又站起身,打电话去了。
不到几分钟的时间,月河见她急急忙忙地走出来,便坐起身问:“怎么了?”
玉笙似是被抽了魂,便这么站在客厅中央望向花园,半晌没有反应。月河走上去询问情况,她陡地看过来,月河吓了一跳,“你怎、怎么了?”
“今天只有蒲元来过吗?”
“还有那个经常与陈夫人一道的闻小姐,她见你不在就回去了,怎么了?”
她深呼了一口气,歪身坐到沙发上,月河又追问,“是泠乐出了什么事?”
“她没事,只是要留在钟徊那儿。”
月河这才放下心,挨着她落座,问道:“那你适才还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玉笙没有答,手支着脑袋,有些心不在焉。
“蒲元已经几次看到她在花园时,有个人一直盯着……”
他的话还回荡在耳畔,她咬紧后牙槽,眉上青筋隐现。
玉笙缓过劲才问月河:“近来在陵江也不太安宁,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月河果断否决——“我暂时不想回去,你们如果嫌我,那我就自己去找房子。”
“你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也不乐观,那姓杜的,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都盯着……”
“你是要连我一同怨恨吗?可是我根本都不知道他们会嫁祸于你们。”月河顿时情绪失控,万念俱灰似的抹起眼泪来。
玉笙见此,暗自叹了口气,随即来安慰她:“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哭呀,我是害怕连累了你。”
月河便俯身靠她身上来,几度哭出声又压下去,玉笙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天色渐晚,忙碌也稍缓了,而泠乐第一次脱离玉笙的视野,竟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