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张子川比试?
罗沧海一愣,却是没有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从衣装上看,方靖并不像是阳山的弟子。罗沧海本以为他是路见不平的少年侠士,想要为萧文忠争取更多的补偿,但似乎并非如此。
罗沧海并不是愚钝的人,愚钝的人也无法成为威震江湖的宗师。只是稍一思索,他便大概猜出了方靖的意图所在。
面前这名少年,是想在比斗中教训张子川一番,为萧文忠出头?
罗沧海颇有些啼笑皆非之感。虽然张子川今天这事的确做得不光彩,但从实力上来说,罗沧海并不认为面前的少年能对碧水岛首徒造成多少威胁。
想要在比试之中教训张子川,多少有些狂妄了。
不过对方既然看起来自信满满,罗沧海却也乐得同意。
想到这里,罗沧海看向自己的师侄:“子川,你且休整一番,稍后与这位少侠比斗。”
说着,他又看向另一边的四海帮老者:“孙老,那就麻烦你主持了。”
孙姓老者冷哼一声:“那你可要好好嘱托这张小子,别又伤了人。”倒也没有反对,应承了下来。
张子川退到擂台边缘休整,而在另一边,温长老与萧文忠却有些急了。
他们当然认得方靖,但没想到此时为他们出头的人是这位同行的少年。
和罗沧海一样,二人也觉得方靖对上张子川没有任何的胜算,仅仅是为了争一口气而已。
他们尝试劝阻方靖不要冲动,但都被笑着回绝。见方靖心意已决,温长老也只能在心中默默记下这份人情,搀着萧文忠下了擂台。
擂台下,不少少女看着负手而立的方靖,眼中有点点星光冒出,阳山与烟波阁的女弟子尤甚。
且不论其他,光是直面宗师而不折腰的这份气度,就已经让人心生敬佩。
擂台之上风云变幻,台下的众人此时已是一边倒地支持方靖,希望他能够狠狠收拾张子川一通。
擂台旁的一处遮阳棚中,一名光着膀子、身材魁梧、身上纹了各种猛兽花纹的青年却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逞一时之勇而已。等到他对上张子川的时候,便知道后悔了。”
另一边,一名看上去病弱的瘦削公子捂着嘴咳了几声,轻叹一口气,微微摇头。
刚才还和张子川比斗的谈柔看向身边一位绝美少女:“竹琴师姐,你觉得哪一边会胜?”
“自然是张子川。”琉璃玉府首徒连竹琴目不斜视,“张子川虽说心性差了些,但实力却是实打实的。”
在这些来自八大宗门的天骄们看来,方靖的行为看似解气,但实则却过于冲动。同为八大宗门的弟子,他们对张子川的实力再清楚不过。
即便刚刚那萧文忠略微伤到了张子川,但那也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打法。
别看张子川在碰撞后十分狼狈,但一方尚有余力、一方精疲力尽,高下立分。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盘腿而坐的张子川缓缓睁开眼,站起身来,当作没有听到擂台下群众的言语,一声不吭地走到了擂台中央。
他心里清楚,只要能够狠狠挫败方靖,那对方就将成为最大的跳梁小丑。
眼见他已经准备好,方靖不急不慢地来到他身前几米处,腰间挂着上台前从储物空间取出的青鳞剑。
“碧水岛,张子川。阁下请。”
“翠竹山庄,袁峒。”
自我介绍过后,方靖施施然站在原地,甚至连腰间宝剑都未出鞘,激起一阵惊疑之声。
擂台比斗却如此松懈之人,他们倒是第一次见到。
张子川也不敢大意,蛇形细剑前指,一招“流水无情”使出,剑身犹如流动的水波,掀起阵阵涟漪般的剑势,从正面攻向不远处的对手。
五米,三米,一米……张子川的剑锋距离方靖越来越近,可方靖却还是没有拔剑。
这是什么意思?
不仅仅是张子川,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眼见着下一刻自己手中的剑就要刺到对方的身体,而对方却没有半点反应,张子川差点以为对方是想要故意接下这一剑,而后讨要与萧文忠一样的赔偿。
碰瓷?
想到这里,他的剑势也慢了几分。
但很快,他的脸色一变。
面前的身影突然在消失,张子川只觉得从握剑的右肩处传来钻心的疼痛,身形一顿,半跪在地。
方靖在他身后停下脚步,随手甩了甩青鳞剑上的血珠,收剑归鞘。
就在张子川的肩上,与他刺伤萧文忠同样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冒血的孔洞。
嘈杂的人群突然出现了短暂的寂静,在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之后,比之前要激烈十倍的议论之声爆发了。
“什么情况?”
“你们看清楚了吗?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啊?怎么回事?”
绝大多数人本来为方靖捏着一把汗,看到他面对张子川的剑招不为所动,都差点要喊出声来。
可转眼之间,情势突变,张子川受伤倒地,他们却根本没有看到擂台上发生了什么。
只有武功最高强的那一小撮人,以及距离擂台最近的八大宗门长老弟子看到了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中发生的一切。
张子川出剑、逼近,而对面的少年拔剑,将剑刺出,收剑——就这么简单。
只是一个回合,一个照面,碧水岛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张子川就已经落败。
他们丝毫不怀疑,如果这一剑刺向的是心脏,此时张子川已经横死当场。
满身纹身的魁梧青年、苍梧山首徒郑德之张大着嘴,发出“嗬嗬”的声响,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逍遥仙府的驻所之中,病弱男封长秋咳嗽愈发剧烈。
而谈柔与大师姐连竹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震惊的神色。
而要说感受最深的,除了用剑撑着身体半跪在地的张子川之外,就当属主持这场擂台比试的四海帮孙舵主了。
第二次,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没能及时阻止擂台见血。
如果换作平时,他绝对会感觉老脸丢尽。可是他在心中设想了一下后,却骇然发现,如果易地而处,让自己来接这一剑,恐怕并不会比张子川好上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