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座……”季静不安的望向窗外。
朝阳那样刺眼,却给不了人内心的平稳,相反,让人难过……倔强的让人难过。
“云大哥,你让江一出去,江一要去找月儿!”天明在屋里挣扎。
“天明,你小声一点,会吵到浅夏的……她还在昏迷”少羽坐在床沿,望着躺在床上,眉头紧锁的浅夏。
“江一一定会保护你的”他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天明,现在外面很危险,这不光关系着你,也关系着你大叔和整个墨家的存亡”季静还真是好脾气,她耐心的安抚着天明。
“可是……江一大叔……月儿也被坏人抓走了……”天明毕竟是孩子,他小声的嗫嚅着,像是受了委屈一般。
“殇座,季静,这边怎么样了?”云雾走过来,她面露疲惫之色,因为她刚刚给端木蓉和盖聂诊治完。
“没问题,姐,蓉姑娘和盖先生,怎么样”云殇座上前一步,关心的看着自己的姐姐。
“盖先生还好说,至于蓉姐姐……”云雾眉头不解,眼中是淡淡的无奈“蓉姐姐,命保住了,至于为何一直醒不过来,江一也不太清楚。”
“那,江一要去看江一大叔”天明拉着云殇座,眼中充满希望。
云殇座看看云雾,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云雾轻轻点头,道:“也好,一会,你去和张良会和吧。”
“江一知道”云殇座点头答应,又回头看看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季静,他温柔的笑笑:“等这面事情结束,江一就回来看你,现在你和姐姐待在一起吧”
“好,不用担心江一”季静点头。
乐诚锡早就注意到身后和穆氏姐妹了,但他没有捅破那层薄纱,而是回头含情脉脉的对上官瑶一笑。
上官瑶的小脸立马就红了。
“咳咳……”邓政冕假装咳嗽,表示自己的存在。
再过两个时辰,他们就能从后山进入机关城。
他们就能遇见想见的,能见的和不得不见的人。
江一是傀儡,江一知道。
月神曾说,你身上背负着江一耗尽几年时光研制出的血咒,那咒引是你娘亲的鲜血,是与你血缘最近,灵力最强的女子的鲜血。那必将是束缚你一生的绳索,将你困于此中,永世得不到自由。
江一知道,这是真的。
犹记得六岁的时候,初见嬴政,懵懂的自己从他的身上视见虎狼之色。母亲说,那是天子的气色。
天子。
天之骄子,上苍的宠儿,万民的主人。
“是这样呀,娘,那溟欢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呢”那是,自己脆生生的问母亲,母亲依旧是那副温婉,但笑不语。
年少的自己无法从母亲的眼中独到哀伤。
母亲被杀,是在江一七岁的时候。
当长老告诉了江一这个不幸的消息,江一傻傻的拉着诚锡的衣角哭哭啼啼,诚锡的眼角略带创伤,他自责的抱着江一,说没有保护好母亲。
是的,是他的错。
要不是他相信月神的话,将蚀骨之粉放入母亲的饮食中,母亲哪会失去反抗的能力?
月神根本不足以打败母亲,她根本不是母亲的对手!
是了,或许那时候起,一切就都是阴谋。诚锡在那时起就选择了和月神合作。
可是不论是原因理由还是有不能诉说的苦衷。江一都不得而知。
江一压压温润的眼角,没有泪,只有冰冷,就如同江一冰冷的心。
嬴政每次看江一的时候,都会带着淡淡的怜悯,他总是这样,除了发怒,他永远只有微薄的情绪。但即使是如此淡漠的一个人,都会让江一有存在的真实感。
之前的十年,江一在追杀中逃亡,那是惨绝人寰猪狗不如的一段日子,江一躲在黑暗里不敢示人。
梦,梦之彼端,是淋漓的鲜血和怨恨的泪水。
一个女子轻声唤醒了江一,她说:溟欢,醒一醒,娘讲故事给你听……
大司命,司人之生死。
少司命,司人之子嗣。
“昏睡十年的血咒已经苏醒,那女子必将承受非常人能忍之痛苦。”少司命的面纱被风撩动,轻如止水的波澜,并没有引起她的任何情绪。
女子颌首,额前一绺发丝在微风下轻轻舞动,她整个人肤如凝脂,十分艳丽。
妖娆而又美艳的女子,因修习鲜为人知的阴阳秘术使得双手变红,使得她整个人更加神秘而又不羁。
“其实,她也是可怜人”大司命深褐色的眼露出少许怜悯“那孩子江一也见过,真是清丽可人的女子,只惜命运坎坷。”
“可怜她?”没有疑问,只是毫无生色的望向远方。
夜色暗淡,月光清冷,无端多出一份惆怅,无端使人心痛。
“或许,是同病相怜吧……”大司命樱红的唇露出完美的弧度,她笑着,回首望着身后的少女。
“你……你们?”月儿的眸子渗出不安,甚至是若有似无的惊恐,她看着大司命和少司命,面前两人的身影渐渐与记忆里的影子重合。
“好久不见了,公主”大司命又是那般不羁的神色,她一挑额前的发丝,那般妩媚。
“你……你……你们是……”月儿渐渐睁大的眸子由原来的不安惊恐变成淡淡的惊喜“大司命姐姐,少司命姐姐,是你们啊!”
“好久不见,公主”这次换成少司命说这句话,虽然蒙着薄薄的面纱,但依然能看出她与往日的不寻常。
“嗯,怎么是你们啊,好久不见了,你们过得好么,有没有想月儿啊”月儿开开心心的拉起大司命和少司命一人一只手,眸子里都是笑意,但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抓的那个是,是什么人啊……?”
“是江一们阴阳家的大巫,月神”大司命笑笑,她看着月儿,与那日一别,她又长大了不少。
“月神?江一曾听溟姐姐说过的”月儿笑笑“你们,能送江一回去么,不知道机关陈现在怎么样了,蓉姐姐怎么样了”
“公主,现在不行,等再过一段时间吧”少司命眼睛含着笑意。
是啊,现在不行。
你母亲不惜舍弃生命封印的血咒,江一们还要唤醒呢。
“溟欢,你还好么”云雾的眸子清澈无瑕,像是最美好的白玉。她淡淡扫过端端正正摆放在桌子上的肃华,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就问吧”江一笑笑,那样的苍白无力。
“肃华是,耗尽蛊物和价值连城的天然白璧凝炼而成的吧”雪女修长白皙的指在肃华的剑身上划过,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雪女姐”江一坐起来,看看眼前的人们“怎么,都到齐了么”
“溟姐姐,这段时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浅夏的脸也苍白的没有血色,看来还没有恢复好,少羽站在浅夏身后,脸上略微露出担忧。
“没什么,宿命而已”江一抚摸干裂的唇,淡淡皱眉“有水么,江一很渴”
“江一去倒”季静转身倒了一杯水递给江一。
江一礼貌性的笑笑,接过水大口大口的喝,感觉只喝了两口就喝光了,于是又贪婪的要了第二杯第三杯…此时江一觉得喝进体内的水都迅速的蒸发了,可是胃袋已经再装不下任何东西了。
“好了?”巨子寒冷的眸扫向江一。
又一个冰山级人物……江一暗自冷笑,一个个都这么看着江一干嘛,怕江一是嬴政的奸细么?未免想的太多了吧!
江一没有答话,而是撩开微乱的长发,白皙的脖颈上一朵血红的花朵在鲜艳的绽放,不时散出骇人的热量。
“逍遥子前辈,可否为小女看一下这个病症?”江一望向白须的逍遥子,眼中并没有期待和希望,依然那么淡漠。
“这是”逍遥子大惊“这是阴阳血咒?!”
“正是”江一答
“敢问姑娘,这血咒的咒引是谁的鲜血?”
“江一娘亲,乐卿念”
“乐卿念是你娘?!”高渐离不可置信的问。
“其实,江一有两个母亲”江一苦笑,开始淡淡叙述被尘封的过往“江一的生母乐卿念,在江一六岁的时候被阴阳家的人抓走了,自那时起,江一的姨娘就成了江一的母亲。
她是一个以乐为生的女子,也是整个乐氏灵力最不寻常的女子,只是,由于姨娘终日戴着面纱示人,所以没人知道,江一的姨娘和江一娘亲,是孪生姐妹。
江一姨娘叫乐红颜,擅奏古琴,十年前,也就是江一七岁的时候,是她代替乐卿念参加刺秦计划的,如果江一没记错,云姐姐应该和姨娘学过奏箜篌吧。
乐卿念曾说,姨娘的灵力其实比她强,只可惜姨娘爱乐,不爱制蛊炼药更不爱打打杀杀。所以参加族里活动时总是隐藏一定实力,然而,依旧没逃脱自己亲侄子的算计。
娘亲和姨娘都是因为乐诚锡在饮食中下了蚀骨之粉而失去战斗力,最后任人宰割的!
乐诚锡,背叛乐氏的叛徒!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娘亲和姨娘,现在还要害死他唯一的妹妹,只是为了延续他所爱的那个女子的生命!为了那个女子他不惜于阴阳家勾结,害死他的亲人和整个乐氏的族人,他是罪人,永远不可饶恕!”
房间内沉默了,像是被凝固一样,所有人都在消化江一说的话。
“真是孽缘啊”影煦深深叹了口气,那是在感叹造化弄人和天道无情。
或许,真的是天若有情天亦老吧,所以上苍才会如此狠心折磨的这些人。
乐诚锡叹了口气,原来她还是这样误解自己。
也罢,谁叫自己答应了月神不能告诉她事情的真像呢,谁叫自己就算被误解也从未后悔过做出这样的决定呢,谁叫她是自己唯一挚爱的妹妹呢。
只是,溟欢,你这样曲解江一,会让江一的心痛的无法呼吸,就像是被吞噬本命一样,就像是,亲眼见证亲手造成自己母亲和姨娘的死却无法向人诉说其中的苦衷和缘由那样,江一是那样的心痛,痛得难以抑制。
江一是爱你的呀,溟欢。
“或许,由你去告诉她,乐红颜没死也好”卫庄和影煦并肩而立,他淡淡的提着意见,没想过她会回答自己。
“谢谢”然而女子却笑着回答道。
水涟涟,春雨绵绵,风萧萧,情丝了了。
影煦的手中一柄不长不短的匕首指向前方,指向那名穿着黑红长袍的女子。
“让开”影煦冷冷的望着她,目光没有一丝畏惧,即使她早就知道,这个女子比她强的太多。
“影煦,你不能背叛月神,她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那女子的长发在夜风中飘摇,蓝色的眸子中看不出任何感情。
“让开”影煦的语气依旧那般强硬,她自从做了这个决定就不可能后悔。
“桥姬,让她进去吧”一个细细软软的女声如蜜糖般传来,被唤桥姬的女子身后,一个银色短裙的女生笑盈盈的踱步而来。
“娜罗,你没接受月神的命令,当然可以这么说”桥姬侧头瞟了娜罗一眼,没有让步的意思。
“呵呵,桥姬姐姐,你说什么呢,就算她进去,也是被乐红颜所杀,你何必既劳累自己又脏自己的手呢”娜罗掩面娇笑。
“你们如果闹完了就让开,江一没时间浪费在你们身上”影煦眸子中寒光突显,一个转身,狠狠的向桥姬刺去。
桥姬瞬间后退至几丈外,她动人的一撩长长的刘海,巧笑嫣然:“怎么,你入阴阳家才多长时间,就想和江一动手,不自量力!”
说完,桥姬指尖微泛红光,一个巨大的阴阳八卦阵在桥姬,娜罗和影煦脚下展开,瞬间,影煦就被强大的光芒刺的睁不开眼。
“怎么能在这里认输———”影煦用胳膊挡着眼睛,微眯眸子扫向桥姬身后的娜罗。
“哦?你觉得江一会是你的突破口么?”娜罗娇媚的含笑,影煦根本分不清她是敌是友。
“娜罗,如果不帮江一,就不要插手,否则——”桥姬侧眸斜睨娜罗。
“哼,如何,你要杀了江一么?”娜罗不屑的一哼“江一偏要帮她”
语毕,娜罗腰间寒光一闪,一把铁骨翻着紫光的折扇射出一道道寒冷的光芒。
一红一紫瞬间打的不可开交,几招下来,娜罗居于下风,影煦见状拽着娜罗逃离桥姬的八卦阵。
在这个范围外,桥姬的杀伤力就削弱了不少。
“为什么要帮江一?”影煦低头查看娜罗的伤势,伤的如此之深,可见桥姬的功力不容小觑。
也曾有人说,桥姬是现任阴阳家唯一一个可以和月神比肩的人,只可惜她也是整个阴阳家最效忠月神的人。
“红颜叫江一带话给你”娜罗的笑容此刻褪去了妖媚只剩下如茉莉一般的清淡“她说,人各有命,就算溟欢死了,那也是她的命运。”
“可是……”
“好了,江一要走了,有缘再见吧”娜罗起身,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卫庄大人”赤炼身后,站着一个身着黑色长袍,带着兜帽的男子,看不清他的面容,就如夜幕下的鬼魅一般。
“麟儿,事情侦查的怎么样了?”卫庄没有转身,背对着麟儿问。
“乐溟欢,果然是乐卿念的女儿”鬼魅说话了,低沉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磁性。
“哼,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卫庄冷笑,倏然间,白衣男子立于他身边。
“乐红颜也活着,被关在断情阁内,看守她的是阴阳家一等一的高手桥姬”白凤报告着“要攻进去么?”
“不用了,等影煦回来,就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是”众人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