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抬红木雕花大轿卸了轿夫,居然向前快速滑进,无数点乌金光芒,透过锦帘打出。
绣着富贵牡丹的锦帘色彩斑斓,发丝细的乌光衬在这背景上,鹰眼也察觉不到,死在这招下的高手,有的名声之大,也绝不在杨弄箫之下。
杨弄箫也看不见这些细芒。
虽然他真是看不见这些细芒,但轿里人挥手发射,却能感觉得到,蓦地握紧双拳,突发暴吼,浑身上下内气外放,气浪一连三波震荡开来,乌金光芒讲究的是阴着伤人,因此质轻纤细,一震已不知踪影。
华山派护体神功"阴阳授受不亲",根本不容不明飞行物沾身,这种情况下作用立显。
八抬红木雕花大轿蓦地定住。
轿中人我们不管他长没长眼,但想象他至少应该清楚自己这一手杀过些什么人。
杨秀才居然不死,还不能令他醒悟的话,只怕就算运气好也混不到今天。
他的银子置一副上好的棺材,应该就没有其它用途。
他掀起锦帘,杨弄箫看见的是一个满脸病容的青年人对他说道:"阁下武功当真是深不可测,本公子这厢甘拜下风。"说着抬步下轿,侧在道旁,拱手道:"这乘大轿我是没脸坐了,配的是杨公子这样的人。"
杨弄箫微笑道:"花街民风真不错啊!不想让路,人家便客客气气送轿子我坐。送轿之人好象还是'阴尸教'的西门教主,怎不叫人受宠若惊,胆战心惊?幸好我一向不忍拒绝朋友的好意,那就谢谢了!"
他撇下八角青顶小轿,径直登上八抬红木雕花大轿,对轿夫们道:"各位老乡,换人了。你们抬我,我不是很放心。"
"阴尸教"乃是邪门大教,教主西门鸿听说跟"古铜三尸"有些源远,他的武功再战下去不一定会输给杨弄箫,但他好象也领会了"思齐之道",觉得自己不对,应当改正,换乘小轿,竟自去了。
杨弄箫当然也想不透,若换个日子,说什么也要弄个水落石出,今天大事不容节外生枝,就随便问问吧!
他卷起锦帘,目光滤过花窗,缓缓扫视两旁店铺,让轿子停在了一家干花铺的柜前。
杨公子扇子一指掌柜,高深莫测的笑道:"我觉得我认识你,原来在哪儿见过!你好像不是卖花的?"
掌柜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如此单刀直入的问题,他老生意也不含糊,拱拳道:"公子也面熟之极。本店干花品种齐全,一等货色,久放不衰,公子瞧起的是哪几样?"
杨弄箫目不转睛笑对掌柜,不理他打岔,穷追不舍道:"老兄怎么卖起花来?想不起哪儿见过,但你以前的行当和卖花一点不搭边是肯定的。"
掌柜低头翻弄干花,说道:"每个人都有他的曲折。以前操贱业,攒足钱干高雅行当,说明人往高处走的奋进志气。不错我擦过轿子洗过马,靠卖偷印的《金瓶梅》、《玉蒲团》发财。我也不想呀!可是我老爹不是皇宫贵族,朝中大员,有什么办法?"
杨弄箫道:"是吗?那可能是我认错人了!我觉得是你那人倒没干过这些。喔!想起来了,他好象在江湖上混,是个武林高手,'怪影梅花拳'练得好到极处,他若是你,刚才'阴尸教'那西门鸿跑这儿的底细,说不定会透露一二,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掌柜道:"你说的是不是人称'霉到头'的梅无志?"
杨弄箫道:"你也认识他?我没乱说吧?他跟你真是很像!莫非你们是双胞胎?"
掌柜慢不经心道:"不是。"
但他突地把双手一扬,干花满天飞舞,香氛扑鼻,笼住了杨弄箫才道:"我们是一个人!你不知道我'霉到头''怪影梅花拳'以外的本事吗?"
杨弄箫笑道:"飞花笼罩,气氛祥和,这招怎么能叫'霉到头'呢?"
花气极浓,浓得让人昏昏欲醉,这也是攻击人的一种手段。你觉得真是有趣的时候,霉运已当头,不明白类中乾坤的人,当然不只一个。
杨弄箫看着梅掌柜不惜血本把干花扬来,怎么可能不觉有趣?霉运在头顶什么地方,他倒是没觉得了。
以他华山派武功,再厉害的迷香,恐怕也只有浪费。
但梅掌柜这手因人而异,忽然"哄"一声火焰点起,杨弄箫人影一晃,脱出花氛,跃到街心,回头一看,红木雕花轿子虽然没有燃起来,锦帘却已化作飞灰。
他若不是见机得早,仍大咧咧的稳坐轿中,表示他闭气功夫一流,不惧迷香,此刻绝对已被烧焦。
就是无比幸运,面皮也得跟黑炭一个颜色,从此见者一概以为他姓包,都是可以原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