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的差役们一直忙到落日黄昏,才把尸体全部搬完,这一天向府外被人们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挤在街上看里面一个接一个抬出来的尸体,不时交头耳语。
这下鲁安城是真该有向家的谈资了,有人说向府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江湖势力,遭到报复;也有人说向家有上天保佑,一场大火瞬间神秘熄灭;还有人消息灵通,说向府的事件和半年前在京城判罪的大将军有关。
总之就是说什么的都有。
“散了、散了,全都散了!”
眼看着尸体基本搬完,官兵也开始驱散围观的民众,这么多尸体,和向府大老爷协商之后,仆役们就由府中自行处置安葬,杀手的尸体由官府带走。
当然,向家从未说过那些杀手是内卫,至于官府的人是否知道,便是大家各自心照不宣的默契了。
好不容易把内卫的尸体都抬回了衙门,这一天可把大家都累得够呛,“大伙赶紧回去吧,啊,明儿说不定就发赏银了。”官兵的头领招呼着,让大家把手头的活儿弄完就去休息。
这些人三三两两换下制服,走出了衙门,又叫嚷着要相约去酒馆红楼松快松快。
“可把老子累坏了,得亏是向家的人活着,还能给银子。”
“走,好好喝他个几壶去!”
“来啊走走走,一起一起!”
“老奎,走啊一起!”有人招呼着,喊一个官兵加入他们。
而那人笑着往身上摸了摸,“我可没银子潇洒了。”
“哪要你花银子,向家手笔大着呢,咱们还不享受享受去。”
可他依旧拒绝了,“还是不用了,今儿已经晚了,再不回去贱内要担心了。”
“哎呦,差点忘了咱们老奎还是个惧内的!”众人一片哄堂大笑,男人也跟着笑了几声不曾反驳,最后一众人在说笑中,朝着不同方向各自离去。
男人乘着余晖走在街上,在米面铺里买了两斤白面,又到食馆儿去买了四个包子,最后路过一家点心铺子时,他停在门前犹豫了片刻,还是进去买了一包糖和糕点。
等东西都买好,天色也更加暗了许多。
他独自一路走着,离家还有二里不到,今日见着向府的惨象,不知为何,他十分迫切的想见家中的妻儿。
而在前面街道的不远处,一位少女静谧的站在人群中,她独自一人,人们自她身边一个个走过,毫无交集。但她太漂亮了,墨色的长发搭在肩上,即便身着朴素也难掩她的容貌。
也因此,路过的人们总会不由自主朝她身上瞥两眼,自然,这个被称作老奎的男人也不例外。
只见刹那间,那女子消失在人们望去的视野中,还有人下意识揉了揉眼睛,以为方才看到的美人是个幻觉。
只是这些人的注意都放在了美丽的女人身上,抑或是要忙着朝前赶路,以至于无人发现,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个手上拎着些物袋的男人。
沉闷的“砰”一声响,困扎白面的袋子摔落在地,随即还有散落的包子和糕点。
鲁安城外的林郊里,男人在惊愕中跌倒,惶恐地抬头,“什、什么人!”他看着那个美丽的少女,一面惊恐她是如何把自己带来这里的。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谁?”
少女一言不发,沉默地看了眼地上的东西。
只是命令。
她一抬手,突然捏住男人的脖颈,随即“咔嚓”一声,骨骼瞬间被掰断,男人睁大双目,如那些摔撒的东西般,缓缓倒在了地上。
结束了。
却是突然间,悸感到杀他的那只手上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渐渐的,浮现出黑色的斑纹,如藤蔓一般将整个手掌缠绕,斑纹发出光茫,极度灼烧的感觉甚至令手微微颤抖起来。
悸看着自己抬起的手,她的神情仿佛没有一丝痛觉,静静等待着所有感觉结束。
她又看了眼地上的男人。
黑夜里,城中热闹的花街上灯红酒绿,四处是吵嚷的招呼声,路上有晃晃悠悠行来送往的人们,而郊外的林间,静谧之下燃起了一团火光。
……
丫鬟给向昶逸换好药,替他整理好衣裳后离开,屋外,向琉苒和向昶砚走了进来。
向昶逸趴在柔软的床铺上,侧头看了眼进来的弟妹,笑着说:“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以前又不是没救过你们。”
向昶砚上来便嗤他一嘴,“这回的功劳可别往自己身上靠,若不是阿珏的同伴及时出现,我们还有那命能等到你?”一边又轻轻掀起被子,查看他背后的伤势。
“二哥,你背上的伤还疼吗?”向琉苒轻声问道。
“一点小伤罢了。”向昶逸浑不在意的说着。
向琉苒便放了心,随即又问向昶砚,“那珏表哥呢?不是说珏表哥也受了伤吗,伤得可重?”
“呵,你这丫头,”向昶砚伸手一点她的脑袋,“女大不中留啊。”一句话说得向琉苒面露红晕,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三哥,你瞎说什么呢。”
向昶砚哼笑着,还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行了,就是轻伤,好起来可比咱二哥容易得多。”不过他倒是想起白天发生的事,并告诉向昶逸。
“二哥,我看如今鲁安城不太平,不说阿珏他们一直留在这里不安全,就连苒儿…也不知还能在家多久…”
气氛逐渐沉重,不仅是鲁安城不太平,就连向府也不安生,向昶逸暗自琢磨,二房的心思他炳若观火,只怕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有决裂的一天。
今日大夫人已经查清了个房死伤的人数,好几个庶出的兄弟姐妹皆已丧命,其实若非那女人出手,其他人也都难说。可那也只是表面上看到的。
只要细看二房死的人,就不难发现其间的端倪。
他必须在那之前查明白,内卫要抓向琉苒的原因。
“对了,阿砚,有件事你要赶紧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