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悸大概是第十九次从蒋云朝手里接过东西。

“这是什么？”卫辰珏顺口问道，她手里布料的花色，昨夜便在蒋云朝手中见过，像是在缝补什么。

“临走之前我托向家公子给姑娘新买了几身衣裳，”蒋云朝说着还有些感慨，“之前见她的衣裳已经不大合适了。”

这也是委婉的说法，总不好太直白的讲一个姑娘家的衣裳小了。不过蒋云朝的确留意到，悸的衣裳在袖臂处短了两寸的样子，便托向昶砚带了几身新的衣裳来。

只是不知向昶砚是从哪儿寻得的衣裳，拿来的全都不符合他之前给的大致尺寸，这才在在出行的路上，休息时他便试着改一改衣裳。

卫辰珏没能立刻理解他的意思，他想到的是悸之前总会把衣裳弄破，以为之前买的已经不够用了。

说起来他们一路上为了低调行事，衣着都是选最朴素的穿，细看她也是个窈窕淑女，难为她在这种花季的年龄总要穿发灰的各种暗色，过去家中的姐妹哪个不是鹅黄桃粉，朱玉点翠。

若是以后不必再奔走…

“衣服，短了多少？”

卫辰珏猛地回神，发现是她在询问蒋云朝，还给人差点闹了个红脸，本就是为了姑娘家的隐私着想，怎么还被这般直白的问了出来。

“…咳，”蒋云朝低咳了两声，“那个，大概两寸左右。”

悸回过头，没再说话。

之前的衣服都是按照同样的尺寸购买，突然显得小了，只能说明她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很反常，在她看来是这样的。

她的身体很早就进入了生长停滞的阶段，即便看上去是不到二十岁的样子，实际上已经走过几百年的历程，而要到身体下一次发生变化，本该还有许久。

现在提早开始生长，倒更像是…人类。

她漠然看着自己的双手，是因为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吗，还是，和身上的神罚有关。

对于食物和休眠的需求，加上身体的生长变化，一切都在表明她开始朝着人类的特征转变，继续这样下去，她会逐渐恢复所有人类的特性吗？

包括人类的本性。

可是，如果最终她成为了人类，那就会…

蒋云朝见那张图纸又被拿了出来，便坐到旁边和他一起商量。

“这张图我看了几回，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时间却说不出来。”卫辰珏仔细看着向府的地形图说道。

“你还是对那天的袭击有所怀疑？”蒋云朝问。

他点头，“如果内卫在向府的目标就是向琉苒，不会不知与他们作对的就是向昶逸，当时向昶逸和向琉苒分明都不在向府，他们为什么突然发起夜袭。”

“会不会是想引他们回来？”

“他们在外躲避不是一两日了，若能直接杀人了事，何必先前花力气在府里埋眼线。”卫辰珏皱眉思索着，“而且他们的确下了杀手，不光是仆役，还死了不少府里的姨娘和少爷小姐。”

“是啊，尤其是主院和大老爷的院子，若非家丁不少，只怕也很难幸存。”蒋云朝感慨道。

高门府邸一向有严谨的规矩，家中每个主人院里、房里伺候和值守的人都有规定，一般都是当家人院中的守卫最多，其次是长辈和其他老爷的院子，然后是各位少爷小姐，当然，庶出和嫡出也会有所区别，最后才是各个屋的姨娘。

虽然其中不乏依照男主人的心意，对妻妾子女出现不同的偏重，但也是规矩之外的事。

向府的规矩在世家中不算最苛刻，却也是稳重的，端看这图上的东西就能体现。

图上…

“等等。”卫辰珏把图纸放到前方，“你看这。”他指着一处位置。

“这里是，向府二房的院子。”蒋云朝说，“有什么不对？”

卫辰珏仔细想了想，“内卫埋过眼线，肯定知道每个地方都住着谁，除了对老夫人和大老爷处出人最多，其他地方都派了差不多的人数，按照大房和三房的情况是这样没错，但二房…”

“二房的主屋附近根本没几个内卫，反倒多是在妾室的排房和几个庶出子女的屋子周围，你不觉得奇怪吗？对大房针对的主要是当家人，对二房却是针对妾室和庶子。”

蒋云朝也渐渐蹙起眉心，乍一听可以当作巧合，仔细想便会发现问题，内卫这种训练有素的组织做事一定有条理，而他们对向府的攻击分得太反常了。

向氏不过一个普通世家，他们只在荆州府有点名声，哪怕是卫家覆灭，对他们也不会产生日落西山的影响，毕竟原本就不在高处。

而内卫是什么人，负责皇帝明暗两防的亲卫，对付一个普通世家居然绕了这么多心思？悸的出现只是一个巧合，原本对他们而言只是一次简单的夜袭，不出多久就能杀死所有人，根本无需费力做布局。

何况，卫辰珏继续说，“向家家主一辈皆非官身，大老爷虽为一家之主，实际上是兄弟三人一起负责家中产业，最多三爷参与得少些，但若想向家覆灭，大房和二房应该是同等重要的目标。内卫不可能连这些都不知道。”

“你是说，他们对二房布置的人太少了？”蒋云朝问。

“…嗯，但二房的庶出子嗣没了两个，如果我没记错，他们都是过去在长辈面前比较得脸的。”

“…”

蒋云朝不曾出身于这类复杂的大家族，一时没想到其中的盘根错节。

卫辰珏于是解释道：“只是我的猜测，这次内卫的行动，恐怕二房是知道的。”再结合向琉茹传出的消息，二房赶向琉苒出门，刚好方便内卫抓捕她，“恐怕他们之间很早就有交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