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行舟开车将人送到酒店,才离开去妖管局。
他是想把人送到自己家的,但燕初不同意。
刚进到房间,梅琳松开燕初的手臂,自己跌跌撞撞的拉开浴室门。
她有一种直觉。
燕初走到沙发上坐下,顺便将飘累落在桌子上的小玖,提溜起来揉搓。
又等了许久,梅琳才打开浴室门。
清水洗去她身上的泥垢,露出干瘪没有弹性的皮肤。
瘦到脱相的身体上,挂着长衣长裤。
梅琳摆摆手,制止燕初起身的动作。
一步一步,走到燕初坐着的沙发前坐下。
“阿初...”梅琳慈蔼的目光,在燕初脸上打转。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继续道:“可以这么叫你吗?”
燕初倒水的手一顿:“可以。”
梅琳攥紧手中的坠子,勉强扬起一抹笑意:“我...我的阿初,是不是不在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
纵使现在的阿初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她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阿初是她一点点带大的,她的儿子,性情内敛天赋中庸。
绝不会有这个年轻人身上的锋芒。
即使知道结果,但在看见燕初点头时,梅琳眼睛还是止不住酸涩。
她张了张嘴,喉间哽咽的说不出话。
燕初没有瞒着她,把装满温水的玻璃杯,放进梅琳的手心,告诉原身的死因。
听完儿子是因为,自己和他爸死的后,梅琳反而平静下来。
她没有问眼前的年轻人,是怎么来的。
也没有问燕父的翡翠坠子,为什么在他手上。
更没有问,她为什么要来救自己。
“我和他爸,住的那间卧室的衣柜下,有一个暗格。”
“里面是一副相框,拆开相框,里面我是和他爸,给他存的娶媳妇的钱。”
梅琳笑笑,冰冷枯瘦的指尖按住杯壁,想从上面汲取一点温度。
“现在不需要了。”
说着,将一直攥紧的左手摊开。
“我的时间不多。”梅琳说:“这个,我想和它们埋在一起。”
燕初点头:“好。”
仿佛放下什么心事一样,梅琳笑意盈盈的站起身,脚步轻快的朝房间走。
一只手放在门把上时,她转身望着站起身想要离开的年轻人。
“阿初。”她的目光在燕初脸上流连:“好好休息。”
燕初弯起眉眼,笑容轻快:“妈,晚安。”
第二天一早,燕初按响门铃时,久久没等到梅琳。
他直接用非科学手段,打开房门。
梅琳平躺在床上,面容恬静。
被特意交代过的翡翠坠子,整整齐齐的摆在枕头上。
“小玖找个盒子。”
收好梅琳的骨灰后,燕初转身离开。
刚走两步,又转身,一把火将梅琳睡过的床烧了。
小玖看着什么也没留下的地板,眨眨眼睛。
【大人你把床烧了,待会....】
话还没说完,燕初的声音平淡的打断她:“赔钱。”
刚出酒店,便看到下车的云行舟。
燕初抱着骨灰盒,坐上云行舟的车。
云行舟的视线往他怀里,瞄了一眼又一眼。
又小心观察燕初的神色,见他没有伤心悲戚的表情时,微不可见的松一口气。
而后,又觉得奇怪。
在对上燕初疑惑的视线后,他心虚的移开目光,清了清嗓子。
“老狐狸让我接你去妖管局,他想让你一起去清家。”
说完,他的目光又落在燕初身上:“去吗?”
那架势,仿佛只要燕初不愿意,他就带着燕初,背着家长私奔一样。
正当云行舟,想怎么才能躲避祝序时,就见燕初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去。”
云行舟启动车子,转换方向。
心底不自觉的升起一点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惋惜。
......
一早等在门口的祝序,在看见燕初怀里抱着的骨灰盒后,怔愣一瞬。
“节哀。”
燕初有些意外他是怎么知道的。
“临时放几天,不介意吧?”
清家就在邻市,燕初想把梅琳带回原主出生长大的地方,也是她和燕父相遇的城市。
祝序摇头,他们妖又不忌讳这些。
妖管局的妖不多,每个妖眼下都带着不同程度的青黑。
有气无力的样子,像被榨干一样。
祝序咳了一声:“动作快点,忙完这几天,能休息很长时间。”
众妖转头神情出奇的一致,他们不信!
祝序:“这次是真的。”
众妖连敷衍都懒得敷衍,转过身继续各干各的。
这话,他们不知道听多少次了。
怪不得,那些妖宁愿钻深山老林,也不想来妖管局。
当初说好的,上四休三都是忽悠妖的!
祝序的狐狸眼抽抽,就是加会班,他给加班费不大方吗?
他领着燕初到办公室,没在管那群妖的怨念。
等解决完那件事,放几天假,这些妖就会元气满满。
“小崽子你进来干什么?”
看见跟在燕初身后,寸步不离的云行舟,祝序扶额:“我还能吃了他?”
云行舟拉开祝序对面的椅子,按着燕初坐下。
“我也可以帮忙,你知道的,我的妖力不比你弱。”
“而且!”小狼崽子咬着牙,语气极重:“不准再这么叫我!”
这种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未成年的感觉太差了。
尤其是,他还在心上人眼里,看见了揶揄调侃。
祝序在小狼崽子凶狠的目光下,放下遮住笑唇的手。
“燕先生,明人不说暗话。”祝序直白道。
“飞云山见清浔时,你是不是察觉到不对。”
“嗯。”燕初应声:“飞云山的阵法,包括交界森林里的尸坑,都和他脱不了关系。”
还有一点燕初没说,燕家、常家、申家的事情,可能都和清家有关。
祝序笑了一声:“另外三家的事,都和清家有关。”
“先前的视频,有一段关于清家的我没放。”
他拿出手机,点开那段没放完的视频放在燕初和云行舟面前。
这次的画面,没有之前的清晰,还非常晃。
“能保证万无一失吗?”
“九成把握,只要这次比试顺利,咱们就能借助那群蠢人成事,不过....”
“什么时候了?有什么事快点说!”
“妖管局的那只死狐狸,已经查到四大家族头上,万一.....”
画面空白许久,才又传出声音。
“放心,就算出事,那三家也能拖一段时间,我也有足够的时间....”
“父亲,您的第二套计划,是....”
凶厉的声音,猛地抬高,打断年轻的男声:“不该你问的事情不要问!”
似乎察觉不妥,苍老的声音又放缓些许:“隔墙有耳,事情没成前,不要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