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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年少傲气

于后续之一月光阴中,陆川复归隐遁,于陆氏府邸内,其行迹鲜见,全副心神,皆倾注于修行之道。

其间,彼之勤勉修炼,废寝忘食,更兼玉符灵液及灵药丹丸之助益,成效昭著,颇为显著。

约一月之期,陆川身内玄力之种,已茁壮增长数倍,内蕴玄力较之族比之时,亦强盛许多。

此境地,虽未至八重,然距之亦可谓近矣。

至于般若指一重,经此昼夜不息之苦修,陆川始得初窥门径,印诀与玄力协作渐趋默契。

然则二重之印诀,任凭陆川如何竭力修习,体内玄力终无丝毫波澜,盖因其实力尚浅之故耳。

综而观之,此一月之苦修,所得颇丰。

葱郁林间,陆川坐于石上,双眸紧闭,体肤微现汗渍,似刚经历严苛锻炼。

陆川瞑目趺坐之际,周遭天地间,细微玄力涌动不息,随其呼吸吐纳,潜入身躯,滋养血肉筋膜,润泽身心。

固然,此等涓涓细流之玄力,自是难填陆川之壑,遂其口含朱红丹丸,此刻微吞而下。

丹丸入腹,雄浑纯粹之药力勃然爆发,冲击之下,陆川血肉骨骼皆传来阵阵欢畅之感。

纯正药力如江河奔腾,既淬炼筋骨脏腑,又丝丝化作玄力,融于那玄力种内。

随着玄力源源涌入种内,向来静默之玄力种忽生微妙震颤,周身氤氲之气,竟化光环状,环绕种旁。

当薄雾成光环之际,陆川分明感之,玄力种沿经脉而行,趋向下腹。

然行至一经脉之末,无形阻力突现,犹如壁立,阻其去路。

对此无影壁障,玄力种几番冲撞,收效甚微,终只得无奈止步。

“锻体八重矣。”

玄力种受阻之时,陆川紧闭双目渐启,长舒一气,眸中喜悦闪烁。

玄力种之规模,较之昔年族比之时,蔚为壮观,增长数倍。

“彼壁障,殆所谓丹田之碍也。”

“倘能破之,玄力种则可入丹田,生根发芽,自此修炼之基,固若金汤。”

陆川低语自思,锻体九重之标识,即玄力种植根丹田。

观今之势,尚需时日,勤勉修行,方有望达成此境。

然仅一个半月,自锻体七重晋升至八重,其速已颇为可观。

至于九重,则稍显遥远,盖因餐食亦需细嚼慢咽。

陆川自坚石跃下,身形挺拔如枪,面色肃穆。

双手缓缓于胸前结成繁复印诀。

印诀既成,瞬时之间,似有特殊之气场氤氲而生。

陆川结印变换疾速,不过几息之间,数道繁复符纹接踵而出。

与此同时,体内经脉之中,玄力潺潺流动,汇聚于指掌之上,迅猛非常。

随着陆川指掌光芒大盛,猛然一声断喝响彻,结印之手反转,猛力刺落于坚石之上。

指掌既落,坚石霎时分崩离析,碎石激射四方!

陆川喘息连连,面赤如霞,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近乎粉身碎骨的坚石,眸中难掩澎湃之狂喜。

自踏入锻体八重境界后,终得偿所愿,成功施展出般若指一重。

此威能之盛,即便是岩碎拳至第十响,亦难以比肩!

密林深处,陆川挰拳而立,身内微感虚弱,盖以其现阶段之力,施般若指一次,殆须耗尽玄力种之中储玄力大半。

然其所展威能,此番耗费亦堪称值得。

“现玄力种难以蓄存浩瀚玄力,及至锻体九重,则境况可大为改观矣。”

锻体之境,至九重则丹田始启,其纳玄力之能,远胜眼下多矣。

届时,挥霍玄力之基,自是具备。

“迩来修炼之时日,灵药丹丸亦将告罄。”

言及修炼,陆川眉心轻蹙,一月有半,使其达至八重境界,所付代价亦颇为不菲。

玉符灵液,不知耗去几何,炎晶果所炼丹丸,业已全数服毕,乃至阳炎芝提炼之六丹,而今仅余二枚矣。

综而述之,此一月半之修炼,陆川之所藏,几近枯竭。

“必须设法觅得灵药,此乃当务之急矣。”

陆川微叹,面色凝重,虽云以今之所显实力,已足获陆府些许资材,然凡俗灵药炼制之丹,今亦在其眼中无足轻重矣。

至于三品灵药此等价值连城之物,即陆府亦不能蓄之甚丰,前次一次性赐其阳炎芝二株,已是厚遇矣。

“兄长。”

陆川正为寻求灵药之事蹙眉,忽闻密林之外,一声清脆女音响起。

须臾间,清琳如蝶舞翩然而至,小靥绯红,喜悦之情溢于颜表。

“清琳,何事?”

陆川侧目一顾,俯身拾起碎坚石,笑语问道。

“兄长,吾已修得玄力矣!”

一声巨响,手中坚石猝落,地裂痕现,陆川回首,瞠目视清琳。

“玄力?尔已达锻体六重!?岂能有此!?”

初时之愕然既过,陆川蓦然醒悟,震撼之色瞬息间布满脸庞。

虽清琳近日常言修炼,实则每每怠惰,盖因锻体九重之路,劳苦异常,于女子多有不宜也。

照其所料,清琳欲达锻体六重之境,即便彼暗中襄助,亦需岁半光阴。

然今,清琳至,告之以玄力已具,此事之奇,甚于彼获玉符,令人难以置信矣。

陆川面现骇色之际,清琳舒白玉般手掌,其上微光涌动,熟稔之波动,确为玄力。

“何以致此?”

陆川深吸冷气,惊诧言之。

清琳未曾刻苦修行之状入其目,焉能忽得玄力?

若其速可称惊人,清琳此举,唯有以妖孽名之。

“吾亦不明,晨起之时,体似有异,遂察觉此事。”

清琳吐香舌,态憨娇言。

陆川容色渐沉,紧握清琳玉手,感触柔滑,然稍加力,竟觉彼骨含韧性,此感必久经锻炼始得。

细察之际,陆川忽觉韧骨之下,隐含淡淡寒意。

“乃清琳体内寒气所致!”

忽焉,陆川心神豁然开朗,忆昔彼时,其察清琳身内阴寒之气,虽狂烈无匹,然于身躯锤炼则功不可没。

当然,此效或唯陆川与清琳,二者皆怀玉符者方能享之。

十载以来,那阴寒之力定期肆虐,期间,清琳虽承受痛楚至极,其躯或亦借此寒气侵袭,潜移默化,渐有异变。

此寒气锤炼,微乎其微,却深入骨髓,以至于今日,清琳无需刻意苦修,其骨肉已臻坚逾铁石,玄力之显,犹如渠成水至。

其身未经俗世锻炼,玄力自生,实属罕见。

“清琳之躯,必有非凡之处。”

陆川心中震撼,徐徐平复。

不事修炼,身自孕玄力种之事,前所未闻。

若此事外扬,天下苦修锻体六重者,闻之岂不扼腕?

然,言及于此,亦非全然公正。

盖自幼至今,每逢寒气爆发,清琳皆饱受煎熬。

故此自然孕育之玄力种,实乃以无尽苦楚换之,代价匪浅也。

“此事且按下勿宣,待父归,观其言再行。”

陆川沉思片晌,徐徐言之。

清琳顺从而点首,亦知此事之诡,倘使外泄,或致无端之祸,心下戒慎。

“兄长,今值月杪,昊阳镇之墟市正盛,吾等前往游观可好?”

清琳明眸流露祈望,殷切望向陆川。

“墟市乎?”

陆川一时愕然,此等集会,多由昊阳镇诸大贾联袂主办,万物汇集,交易繁盛,堪称镇上人潮鼎沸之地矣。

“然也,陆姗姊她们皆已往矣。”

清琳连声应之,少女性情活跃,对此类场所甚感兴趣,然正值禁足期间,孤身不敢私行,故欲偕陆川共往。

陆川低语自语,心中忽生一计。

盖其亟需灵药,或许可赴墟市一探。

固然,购灵药需资不菲,陆川囊中羞涩,未有巨资。

然则,其手头尚有玉符灵液及最终之二粒灵药丹丸。

此二物之价值,自是不菲,尤以阳炎芝炼制之二丸丹药,更为珍贵。

加之二物纯净无比,较之常灵药,其效何止倍蓰,市之上,必多有意购者。

然售之亦不可过多,以免人生疑耳。

再者,陆川于玉符灵液及丹丸此等修行至宝,实不忍多予他人。

资金既足,复购灵药,事之易,不言而喻矣。

念及此,陆川面容上不禁展露释然之笑,此最难之题,似终得解矣。

“行矣,往墟市观之。”

既定此计,陆川弗复踟蹰,手一扬,笑言而出。

清琳见陆川愿伴其往墟市,眸光立时如新月般皎洁,甜美醉心。

墟市处于昊阳镇北之广庭,恰为诸势交错之地。

纷争频仍,无人能独擅其利,故墟市应运而生。

其中,各势力之商铺林立,润泽可图,诸多力量遂默认其存焉。

日积月累,形成一奇局,衡态自现。

昊阳镇之墟市,声名远播百里之地,不仅本土居民乐此交易,邻近之镇民乃至暗行盗匪亦常至访,致使墟市之内龙蛇混杂。

地头蛇独孤、令狐二族,虽觊觎其利,然未敢独吞也。

及陆川偕清琳至墟市门首,望内人头攒动,喧嚣直上云霄,二人不禁咋舌。

诚哉,此墟市不负昊阳镇周遭百里首屈一指之交易场也,其盛况,可谓骇人。

陆川目含异彩,投墟市一瞥。

经年累月,少造此境,少年心性,对此等热闹之地,难免生好奇之情。

言讫,陆川执清琳柔荑,步入墟市深处,探新寻奇。

墟市之所,商铺璀璨,目不暇接。

道虽辽阔,然人流汹涌,犹显逼仄。

陆川与清琳但行一巷,已汗流浃背。

清琳意趣盎然,粉靥因悦而嫣红,笑声铃铃,引旁观无数,众人见其貌若仙,肤赛霜雪,皆露惊鸿之色。

终二人驻足于巷末巍峨楼宇之前,此地墟市之翘楚也,独孤、令狐二族,血刃馆及陆府,于此均有店铺设焉。

陆川环视左右,嘱清琳曰:

“汝且待此处,吾去即回。”

言讫,没入人海,瞬息无踪。

陆川混迹人群,偶于小铺购斗笠一顶,从容复入通衢,辗转二匝,终止步于黑漆大门之前。

墟市之内,龙蛇混杂,物品种类繁多,来源不一。

或忧售物招惹是非,故暗市交易,应运而生。

而陆川所至之处,乃是一墟市之下隐秘交易之地也。

斯地无所忌讳,无论物之来路如何隐晦,皆能顺遂易手,其价较之外世,相差无几。

黑沉大门之前,人影绰绰,进出频繁,然此辈皆如陆川,首戴墨斗笠,容颜难辨。

陆川心中微吁,按捺紧张之情,泰然而入大门。

足音甫落门槛,阴翳之气遽笼周身,寒意透肤。

门后延伸隧道幽长,陆川循道而行,见两侧房门紧闭,心知此中即为交易之所。

未几,见一门半启,遂步入其中。

室之内,淡光微照,昏黄不明。

一宽阔桌案居中,以黑铁栏栅隔为二,其下则开一尺许小窗。

“君可坐,欲交易之物,置于窗下即可。”

陆川甫入,铁栏之后,传来声若老矣之语。

时下,陆川心头怯意尽去,坦然就座。

自袖中探出一透明瓶具,其中蓄有十滴玉符灵液,观其色,并非全然纯净,盖因陆川事先已行稀释之故耳。

“此乃自灵药提炼而出之液,于锻体境界者大有助益,且愈伤之效亦颇著。”

陆川置瓶于窗棂之下,语声刻意低沉,带几分沙哑,虽不悦耳,与寻常之声迥异矣。

瞬时,一干瘦手掌自窗隙伸出,取瓶入内,继而陆川闻滴水之声,料想室内人正验察灵液之能。

如斯查验,历近一刻钟方歇,窗后始有声传来。

“此液品质逼近二品灵药,药性温煦,确为锻体阶段修士所宜。”

“兼以其疗伤之效独特,价值更可增之,君欲易何物?”

陆川指微颤,心下讶于对方鉴赏之老到,少顷沉思,乃言:

“三品灵药七株。”

“价昂矣,君之药液也,锻体境者服之,甚为奢靡。”

“虽其疗伤之功于人或有裨益,然仅以此疗伤,亦太过奢华,故而售之不易。”

窗后之人默然片刻,陆川之狮子开口显令其郁悒。

“如斯,三株三品灵药可乎?”

“六株。”

陆川面色不改,坦然言之。

“五株,此乃吾之底限。”

窗后之人似摇其首,语气坚若磐石,显然难再增矣。

“成交。”

陆川耸肩,斗笠之下,面容微露笑意。

十滴稀释之灵液,竟易得五株三品灵药,此获颇为不菲。

对方意真假,于彼稀释灵液,陆川实不在意也。

对方行事,效率惊人,不过区区半炷香,一精致小盒,仅手掌大小,自窗隙递出。

陆川接之,启盒观瞧,内有五枚拇指般大之深黄果实,静躺其间,幽香袅袅,隐约可闻。

“三品灵药,土玄果也。”

陆川识此深黄果实,检视一番,颔首称善,旋即置木盒于怀,未再多言,转身离室而去。

陆川出室之后,铁栅徐徐升起,显现出背后灰袍老叟。

老叟手持瓶盎,轻嗅其中芬芳,微颔首以示满意。

“汤老,此物真能值土玄果五枚耶?”

于老叟背后,立一中年汉子,身周萦绕血气,目瞥房门,低声言道。

“此药液于锻体境者,效用甚巨。”

“吾思,独孤、令狐二族或血刃馆,必乐于重金求购此类灵液。”

灰袍老叟淡笑而言。

“此人底蕴,毋需探查一二?”

中年汉子闻之愕然,语未毕,见老叟面色转沉,遂匆忙缄口。

“吾此处规矩,汝尚未明了乎?”

“名声既损,尚欲在昊阳镇安身立命耶?”

中年汉子闻灰袍老叟训斥,连忙颔首称是。

老叟冷哼一声,起身高持瓶盎,振袖而去。

陆川离暗市交易之地,初时游历于庞大墟市,俄而弃斗笠,如电驰向街之一端。

至先前分散之地,陆川寻得静候于此之清琳,方欲携其再行游览,清琳忽牵其臂,似有急事。

陆川一时愕然,视线抬升,乃见一熟稔身影自楼阁朱门夺隙而出,竟是陆牛也。

甫见陆牛,陆牛亦察觉二人,目中先是一喜色闪过,随即似忆及何事,面色数变,呆立当场,动也不动。

陆川侧目视陆牛,见其面庞微有青紫,观其状,似遭重击,颇为狼狈。

陆牛伫立,凝望陆川,欲前行而似碍于颜面,欲言又止,情状令人扼腕。

陆川轻叹,携清琳步向陆牛,询之曰:

“何事至此耶?”

陆牛略显畏葸,以目睨陆川,踟躇片晌,方道:

“吾等偶遇令狐氏恶徒,陆姗姐遭其欺侮,是以相斗。”

“彼众人众多,吾等稍处下风,故余奔出,意在求援。”

言迄,陆牛面赤耳热,首亦不自觉低垂。

“陆姗姐亦在场乎?”

陆川闻之愕然,旋即眉峰紧锁,沉吟须臾,挥手命曰:

“引吾往视之。”

无论何如,陆川与陆姗交谊匪浅。

至于陆牛、陆力,昔日之争皆限于家中,其胸襟非狭窄所能拘,此事面前,断不能坐视不理。

闻陆川之言,陆牛猛然昂首,愕然视陆川,显是未料陆川能捐弃前嫌,援手相助,一时目泛泪光,重重点首以应。

“吾等于斯本图嬉游,不意邂逅令狐氏之恶徒。”

“陆姗姊欲市物少许,彼等竟蓄意作梗,以致陆姗姊怒不可遏,遂致动乎手脚。”

“然令狐氏之首,乃令狐琴是也。”

“性傲如梅,乃令狐莹之妹,今亦达锻体七重之境,兼之党羽众多。”

“纷乱间,陆姗姊遭其女乘隙掴面一掌。”

三人疾趋入阔阁幽深之处,陆牛则将适才之事细述一番,言间拳紧握,心内怒火显然难掩。

陆川眉轻蹙,此令狐氏之后辈,诚狂妄矣!

陆姗姊虽女子也,击人不面,此诚使人羞辱之举。

“令狐氏之人,确甚可厌。”

一侧清琳亦忿忿言之,无论如何,身为陆府中人,当此际必同仇敌忾。

“速行可也。”

陆川颔首,步履因而益急。

及至阁楼深处,有一广庭,周遭商肆繁盛,灵药、武技及至妖晶,种种皆现其间。

此地堪称墟市之首,能莅临于此者,多为昊阳镇上有头有面之人。

而今,众人环绕广场边际,目光皆投向内场对立之两派少年英杰。

双方稚龄未脱,然空气中剑拔弩张之势,已是凛冽非常。

令狐氏与陆氏,在昊阳镇均为望族,兼之世人皆知独孤、令狐二门对陆家颇有压制,故见两家后辈针锋相对,亦不觉惊异。

“陆姗,把那晶链交予吾罢,否则,今日尔等休想离去。”

令狐家族少首之处,立一华服绣裳、身材修长之少女,容颜俏丽,瓜子面庞带几分讥诮,唇薄而色淡,显出一抹苛刻之意。

“予汝?”

彼处,陆姗报以冷峭一笑,其颊边留有一抹浅红印记,乃适才恶女趁其受阻时偷袭所致。

冷笑方歇,陆姗断然将掌中雪色链饰扯为两段。

她心下明晰,此物不过是装饰耳环,以令狐琴之尊,岂会对此等琐物过分挂怀?

今日之事,无非对方寻衅滋事耳。

诚如陆姗所料,其链既断,令狐琴秀眉微扬,笑容含而不露,曰:

“果然刚烈也,然今日之状,似欲与小妹为敌矣。”

“令狐琴,汝勿妄为过甚。”

陆姗侧,陆力怒言,其态稍显狼狈,盖因前者有斗之迹也。

“即过甚,尔等复能何为?”

“倘非令狐一门宽宏,陆氏安能存于昊阳镇耶?”

令狐琴闻之,嘴角挂讽意。

“吾观直击之,使之受教训,往后令狐之家人体遇,皆避道而行未尝不可。”

令狐琴旁,一黄衣少年怪笑云。

“善。”

黄衣少年声落,其侧另一位少年亦笑而颔首,二人之位,似于令狐家族胄间亦有小成。

陆力闻此言,面色微黯。

彼方唯有彼与陆姗达锻体七重,而对方竟有三人,战则必不利也。

“善哉,微惩一番,使人知令狐门楣之尊,非此等外来者所能及也。”

令狐琴笑应之,若小妖般眈眈视陆姗。

逢令狐琴之颔首赞许,令狐氏诸少年亦不由精神一振,不善之意寓于目,紧盯陆姗等。

“攻之!”

初发话语之二士及令狐琴,身周此刻皆耀光微现。

三人足蹴地,疾如矢飞向陆力、陆姗,余令狐氏少年亦蜂拥而上,阻截陆氏其他稚辈。

面对直冲而至之令狐琴三人,陆姗、陆力面色微沉,二人对三敌,难免处劣势。

然则,令狐琴三人甫临陆姗二人之前,欲施袭之际,忽闻破空之声侧畔响起。

三人急闪身避,三石砰然击柱,沉闷之音回荡。

“何人!?”

此意外介入,令令狐琴三人眉锁,视线转移,乃见三影急速驰近,前行者竟是先前狈逃之陆牛。

“陆川!”

识得陆牛背后之人,陆姗、陆力惊呼一声,继而眸中俱现喜色。

“无恙乎?”

陆川偕二人入人群,眄陆姗一眼,及其目光触及彼颊上红痕,眉心亦蹙。

“陆川乎?汝即彼倏忽自陆氏门中腾达者耶?”

令狐琴之目,亦巡睃于陆川身,继而唇角微撇,言曰。

“尔何故在此?”

陆姗初则喜出望外,继而又稍显忧虑,即便陆川至,彼等与对方之力,亦不过暂得均衡耳。

“偶游此地,邂逅陆牛矣。”

陆川笑答,自始至终,未尝侧目观那修长之令狐琴,对其问亦不加理会。

陆川之行止,显触令狐琴之恚,视若无物之事,于彼实鲜遇之。

方其心中愠怒,旁有一人,低语附耳细言。

“吾原以为何人,原来竟是陆氏昔日废子陆天之子。”

令狐琴冷哂道。

言落之际,陆川身形微滞,旋即回身,首度注视令狐琴之颜,竟一笑,举步向令狐琴行去。

“慎之。”

陆姗见状,急呼,盖对方有锻体七重之士三人也。

“容吾一试,此近来小有名声之陆氏天才,究竟能耐几许。”

黄衣少年见陆川大步前来,不由冷哼一声,随之一跃向前,淡淡光华于掌心迅疾汇聚。

黄衣少年骤然奔向缓步而至之陆川,沉闷声随之响起,一人形影陡然于众目睽睽之下倒飞而出,终重重落地,其状甚狈。

观此少年甫一冲锋即仆地不起,众人皆愕然。

周遭围观之众,亦皆以讶异之目光注视陆川,竟能如此轻而易举胜过一锻体七重之士,陆家新晋之天才,似确有非凡之处焉。

“令狐雨!”

令狐琴与众令狐家族小辈,见黄衣少年竟为陆川一掌击退,面色骤变。

“敢犯吾令狐家之人,尔胆大包天,寻死耳!”

另一同为锻体七重之少年,目中怒火升腾,不信邪再冲向前,然其结局一如预期,复为陆川一掌拍落。

此时,众皆倒吸凉气,首次或可谓侥幸,然二次接连,则非偶然可解矣。

陆姗、陆力等呆望陆川背影,能如此轻易挫败锻体七重对手,陆川之实力,必已达锻体八重!

“汝欲何为!?吾姊在此间,若不愿受辱,速携众人离去!”

观其陆川举重若轻地解决了令狐雨二人,复行至其前,令狐琴素颜终难掩一丝苍白,然犹高昂首,冷目对之,心中实不信陆川敢加手于己身!

陆川凝视前立之瓜子脸庞,肤色胜雪,一笑之余,眸中寒光遽现,手掌亦随之扬起。

“且慢!”

适逢陆川手掌扬起之时,一声清越而急切之娇呼突兀响起,继而劲风疾射向陆川。

娇喝方出,陆川目光微沉,手掌不辍,终在众人难以置信之目光聚焦下,力掴于令狐琴面颊,掌声回响,令整座广场瞬息静默。

诸人皆以惊愕之色,注视着陆川一掌拍落,令狐琴面颊赤红之状,一时之间,原本喧嚣之地,忽而沉寂,若寒蝉禁声。

静谧仅瞬息尔,众人渐复神志,以异样之目审视陆川,显对其行事之果决颇为讶异。

令狐琴虽为娇柔佳人,此身份似未使陆川出手稍有踟蹰。

“心肠之硬,行事之决,非同寻常。”

有人心中暗评,此陆家新晋之天才,手腕似别具一格。

陆姗等亦因陆川此举愕然,望向正捂颊呆立,显然仍未从震惊中恢复之令狐琴,心头莫名涌起畅快之意。

此傲慢女子,素来轻视其陆家,今日陆川之一掌,真乃大快人心之举。

掌掴令狐琴之后,陆川蓦然伸手,将猛然袭来之一道劲风稳稳擒住,原是另一碎石,而碎石携之力,陆川臂膀竟丝毫不为之动。

“汝竟敢击吾乎!?”

陆川反手摄石之际,令狐琴始悟现状,面颊炙痛,身颤不已,抬首间,目露狰狞,视陆川,其态岂复初时之傲岸哉。

“妄言无忌,必有所偿。”

陆川睥睨之,淡然言。

“尔何人斯,敢加手于吾?”

令狐琴闻陆川之淡漠,愤懑欲狂,自幼至今,孰敢犯之!?

娇颜微扭,怒由心生,瞬间五指张,猛向陆川面门掴去。

陆川举掌,轻而易举擒其腕,方欲震退,冷冽之声遥传至。

“汝应适可而止!”

掌中力渐收,陆川侧首顾,不远处,狐裘少女碎步翩跹而来。

观其容,贵气逼人,貌与令狐琴相类,然不似令狐琴之跋扈外露。

此看似和蔼可亲之少女,陆川见之,眉却不觉蹙起。

“姊矣!”

令狐琴一睹少女之身影,目泛红,呼之。

少女现形之际,陆川心下已然揣度其身份,乃当今令狐门中最杰出之晚辈,令狐莹是也。

“君乃陆川欤?前者行止颇为不妥,盖鲁莽之举,时或令汝族承其咎。”

令狐莹秋水般明眸凝视陆川,淡漠之音中带几分寒意。

“适才吾陆家人受欺之时,卿安在焉?”

陆川释手令狐琴,望向身姿婀娜之令狐莹,冷笑道。

令狐莹柳眉微蹙,欲言又止,陆川继而言曰:

“勿须多言堂皇之辞,究其根本,不过力强者胜耳!”

“令狐氏久视吾陆家不悦,倘真有驱逐之力,吾陆家早已离昊阳镇而去!”

“未行此举,非不能也,或知即便得逞,亦将付出极重之代价!”

“彼击吾陆家人,吾复报之,理所当然!”

“若欲报复,出手便是,空言无益,反增笑耳!”

陆川之言,虽犀利而不失其实,闻者四周,多有颔首者。

陆氏经年发展迅猛,虽未与独孤、令狐二族正面交锋,然知其底蕴者皆明,陆氏之力,实与独孤、令狐二族伯仲之间也。

二族联袂,则陆氏稍逊,然同为昊阳镇雄踞之血刃馆,必不容此景生焉。

盖因俟独孤、令狐灭陆之后,其心所向,或即血刃馆矣。

是以四强之间,微妙之衡久持未破,言及谁亡谁兴,诚稚子之见也。

令狐莹欲辩而辞穷,面色一时颇为尴尬。

“善哉斯言,力强者王耳。”

正当令狐莹语塞之际,一阵笑声突起,随即一矫健身影自二楼翩然而降,挺立之姿,使在场晚辈无不感压于心。

“独孤离也!”

众人望向那身着劲装、英姿勃发之男,陆姗等面色骤变,急聚陆川之后,忧虑之情溢于言表。

“独孤离贤兄!”

令狐一族见状,反是大悦,尤其是令狐琴,欢呼之声不绝于耳。

陆川闻此,眉心亦蹙,目不转睛,注视其影。

来者年岁约莫十八九,身姿挺拔,容颜俊朗,复加以面上自信之微笑,显然独具魅力,非一般后辈所能及。

“莹妹,吾来应对可好?”

独孤离目含柔情,笑向令狐莹言。

“善。”

令狐莹见独孤离,亦微展笑靥,复视陆川,嘴角不由泛起浅笑。

“陆川是耶?前者之言,吾亦深以为然,但首要之事,汝需明了,若非血刃馆制衡之力,陆氏一族,早已似丧家之犬,逐出昊阳镇矣。”

独孤离笑对陆川言。

“设若独孤、令狐二族未结盟,斯言亦不出于君口,君亦知,此乃假设耳!”

陆川淡笑而对。

“善哉,君实善辩矣。”

独孤离目微阖,肩头微耸,继而轻握双拳,关节间噼啪作响,笑颜满面望向陆川,曰:

“君适才一语,吾更为之赞许,究其根本,强者之道,终归于拳力之硬。”

“而今,或吾之拳,较君更硬,向者,汝掴琴儿之一掌,吾欲讨回。”

闻独孤离之言,陆姗等面色立变。

传言独孤离早已臻至锻体九重,陆川虽前番展现锻体八重,亦难以与之匹敌焉。

独孤离显无意向陆川留拒时之机,故其语方落,足蹴地而出,瞬息至陆川前。

拳上光华浓烈激荡,锐利之风起,令陆姗等面失血色。

陆川见独孤离电掣般攻来,目光一敛,背脊猛撞陆姗诸人,使之尽皆踉跄退却。

继而,九连清越之声,接连于场上回响。

“岩碎拳九响劲耶?”

闻言,众人心中皆惊,讶然视陆川,未料其年少竟能将岩碎拳练至绝巅。

然仅凭此欲挡独孤离,恐非易事。

恰似洞悉众人之意,九响既毕,陆川体内忽又微响,苍劲有力,唯其自闻。

终,两拳各挟凛冽劲风,在众人屏息注目之下猛然交击,一股无形气浪四散而开。

沉闷之音,于双拳交击间郁勃而发,雄浑劲气,周边尘土尽皆卷扬而起,漫天飞扬。

双方拳力相接,本以为必现之一边倒之惨状,却未尝发生。

陆川之躯,坚若磐石,稳立大地,面对独孤离锻体九重之威,竟能勉力承之。

刹那碰撞,随即分离,二人各往后踉跄,独孤离退两步,陆川则三步。

总而观之,独孤离此击,并未能如众人所料。

“竟能挡之!?”

观陆川与独孤离势均力敌之态,无论令狐氏或陆氏年轻一辈,皆目露讶异。

独孤离于昊阳镇声名显赫,世人揣测,此人不出半年,或将突破锻体九重,踏入坤元之境。

届时,独孤家族实力,必将更上一层楼。

于昊阳镇少年英才之中,独孤离首屈一指。

然今日,此无愧之首,竟为陆府一更为年少之后起之秀所阻,此事颇为出人意料,引得多方瞩目。

令狐莹与令狐琴面庞亦微露变色,尤以前者,眸中忧虑愈浓。

显然,陆府新崛起之陆川,确有其实,非虚名也。

令狐莹瞳光微烁,随即复归沉静。

陆川先前阻独孤离之一拳,诚出人意料,然此非谓其真具与独孤离比肩之资也。

无论若何,独孤离毕竟是锻体九重之境,较陆川之锻体八重,强胜不知几许。

且前番交锋中,陆川虽施武技,独孤离却未露一手!

故而,倘真较力,陆川之败,势在必行。

“岩碎拳九响劲?不俗。”

退身之际,独孤离目含讶色,顾陆川,旋即淡笑,双掌微蜷。

“吾乃知尔敢如此张狂,盖有所恃,然接下来,尔或无此前佳运矣。”

语落,独孤离爪现浓芒,玄力波动,四散开来。

观其状,竟是亦欲以武技对敌。

陆姗诸人,方因陆川之表现而面露喜色,见独孤离此举,喜悦瞬逝。

似此,独孤离或将动真格矣。

陆川容色泰然,八重与九重之别,诚乃霄壤之殊。

虽前者曾施岩碎拳之第十响,亦不过与独孤离战得难解难分。

而独孤离显亦修习武技,依独孤世家之深藏,其武技层次自是非凡。

倘真交手,彼胜算或更大焉。

然陆川心存自信,即便面对独孤离,虽胜亦必苦战!

陆川长舒一气,十指微动,心甚欲试新习之般若指全盛之力。

虽此般若指尚乃一重,陆天及陆战皆视为鸡肋,不予采用。

然陆川所习一重般若指,经玉符光影点化,威力自当远超前者展露之时。

场上紧张氛围再起,引众多围观。

众人饶有兴趣观此对峙,心中皆好奇,这位陆家中新晋之天才,是否能挑战独孤离这般早享盛名之俊杰。

独孤离掌心微蜷,眸光凝陆川,渐露锋锐之色。

盖孤独家实为昊阳镇根基深固之首,故面陆氏此等新至且骤富之族,心下未免轻之。

今陆川公然与之较技,若不能使之铩羽,其昊阳镇少年魁首之名,诚为笑柄矣。

“此处颇堪繁盛哉。”

适逢独孤离玄力始旋,不协之笑声突兀而起,随即十余身影自侧楼飞落,直入场中。

此辈十数人,皆约莫及笄之少年,衣饰一式,胸前绣图记之。

图中,一血刃狂舞,若暴风之势。

“血刃馆也。”

陆川一见,微惊,由其图识其身,正昊阳镇中,与独孤、令狐二门鼎足之血刃馆矣。

少年群中,领首者形容稍瘠,双手异常宽阔,遍覆茧痕,练刃之效昭然。

彼先睨独孤离,复向陆川展颜竖拇,笑云:

“尔即陆家陆川欤?勇气可嘉,诚佳也。”

“宇文峰矣,此乃余与彼之私事,君宜少置喙!”

独孤离视彼嘻笑之少年,颜色稍肃,厉声言之。

“若非多所干预,岂容尔等将昊阳镇视若私产乎?”

宇文峰翻白眼以对,嘲讽笑道,观其状,显与独孤离诸人不睦久矣。

“独孤离,汝若好战如此,吾来伴汝游耍,何如?”

语毕,宇文峰目露炽热,凝视独孤离,舌舐唇而曰。

闻斯言,独孤离颜色复沉。

非不能胜宇文峰也,盖此人素以无赖名世,又好斗若渴,一战则无穷期,狂犹痴人,是以即连彼亦常愿避此辈于拳脚之外。

“宇文峰,独孤离兄不过不欲与尔争锋耳,强词夺理,难道乃尔血刃馆之风范欤?”

令狐莹淡然言之。

“是否血刃馆风范,吾不知也,然此实吾之性情,若有异议,尽可陈之于吾,虽必不纳,吾亦当倾耳以听。”

面对令狐莹话中之刺,宇文峰却郑重颔首,如是应之。

令狐莹贝齿轻啮朱唇,颐颊微露靑色,今日诸事不顺,初遇言辞犀利不留余地之陆川,复逢无赖之徒,心内遂添愤懑。

陆川闻宇文峰答,亦不禁莞尔,对此言谈间带诙谐者,颇有好感生焉。

独孤离面皮微动,颜色转黯。

“诸君少安毋躁,戏耍已足,各归其处可乎?”

“此地贸易未尝中断也!”

适宇文峰搅扰,剑拔弩张之态方解,楼上忽传无奈之声。

众人仰视,见一中年男子居高临下,凝视众人,其后跟随众多剽悍壮汉。

“此人乃此地之管事,名曰佘京,修为已达坤元境。”

陆姗于陆川背后低语,心中亦稍宽,此人既出,料此番闹剧当休矣。

见佘京露面,独孤离眉心微蹙,知今日难成事,遂散去掌中玄力之波。

视陆川一眼,淡言曰:

“今日尔幸也,然勿忧,待猎兽之时,吾必特‘关照’于汝!”

“琴儿掌掴之仇,既诺代报,汝静候可也。”

“又及,宇文峰,猎兽之际,亦使汝战个痛快,时至,莫躲即好!”

语毕,独孤离冷哼一声,携令狐莹等转身而去。

此间只待突破坤元境,届时陆川、宇文峰二人同至,亦能挥手间料理。

陆川目送独孤离远去之背影,眼稍眯,唇边浅勾,猎兽之事,心生微许期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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