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名为幸福的感受,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
他拿着宋京绽的手机,打开泡泡。
他趁宋京绽不注意,从上到下在好友列表里翻阅一遍。
除了一个聊天密切一些的肖珊,没有其他可疑人员。
岑楼松了口气。
他进来后,没有落脚的地方,宋京绽已经很乱的房子被一堆胖猫占领。
他有些尴尬地对岑楼说:“随便坐吧。”
但其实根本没有能坐下的地方。
岑楼直挺挺站在一个角落里,然后一脸自如地说好。
但就算是不太聪明的宋京绽,都看出他现在可能并不是很好。
他有些尴尬,将床上少量的猫猫驱赶到了床下,给他腾了个地方,对他说:“坐这儿吧。”
岑楼从善如流。
他们靠的很近。
第一还是那句话,房子没有其他落脚的地方。第二就是在宋京绽落下后,岑楼主动靠到他身边,向他请教问题。
“我不太会加好友,你来吧。”
宋京绽点点头,岑楼这么聪明,竟然还不会加好友。
宋京绽有些自得地接过他的手机,一面说:“其实很简单的,我教给你。”
他很少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的比比人好,多数时候他总是在拖人后腿,所以有一件他能做的很好的事情,少见骄傲地拿出来炫耀一下。
他想起来什么,对岑楼说。
“我找到了一份新工作。”
岑楼问他:“什么工作呢?”
宋京绽说“在游乐园当里面的员工。”
他继续:“一点都不累,每天只需要坐在那里,就有薪水拿,福利待遇也很好的。”他几乎是按耐不住地给了岑楼一个盈盈的笑,笑出些白牙来,甜的要杀死人。
他是真心在为自己能够找到份很好的工作而感到开心。
岑楼听他讲完,才反应过来。
游乐园。
喔,游乐园。
就是那个时柏在这里建造的游乐园。
那宋京绽有没有见到时柏呢?
他盯着宋京绽的眼睛,那里面坦坦荡荡,如一泓清泉,温温柔柔地平静。
原来还没有啊。
他对于时柏的手段再了解不过,也知道宋京绽对他而言就如瓮中捉鳖,再轻易不过。
他没有问起宋京绽怎么想起来去游乐园工作了,也知道时柏已经布好天罗地网等着这只傻傻的小绵羊自己跳进陷阱里。
他的伤口真疼啊。
突突的跳。
宋京绽无知无查地投过来一眼,那里面没有岑楼想看见的任何东西。
就是朋友。
亲切,
温柔,
感恩。
像他看在这里的任何一个朋友一样。
他对他而言,并不特殊。
岑楼痛的几乎抽搐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跪下来,涕泗横流像狗一样伏在宋京绽面前,以求得他片刻的目光停留。
这份迟来的,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意来的汹涌热烈,将他倒灌倾覆。
他和宋京绽靠的愈近了。
两张同样上乘的脸蛋给人带来的冲击是无限大的,岑楼与时柏那种凤仪秀挺,肃肃寥寥的俊美不同,他五官柔和,眼尾魅惑,瞩目看人时简直能将人溺死在目光中。
宋京绽也迟迟地怔了一瞬。
岑楼没有给他以反应的时间,嗔怪开口:“你答应给我的贝壳还没有送我。”
宋京绽反应过来,他解释:“怎么会,我一直放的很好,就等你来给你的。”他当即就要给岑楼拿贝壳。
他作势下床的那刻,岑楼一下箍住他的手腕。
宋京绽:“怎么了?”
岑楼不语。
宋京绽看他,视线落到岑楼挟着自己的手掌上,因为动作幅度,宋京绽看见了岑楼不知何时露出的,蒙着纱布的手腕。
——他受伤了。
在他面前表现得云淡风轻的岑楼,见宋京绽发现自己的伤处。破绽百出地拿手掌盖住,垂着低低的眼睫,安慰地说了句:“没事的。”
他看上去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透过包裹住手腕的纱布,鲜血已经微微洇透。
宋京绽果然问他:“你怎么弄的?”他很紧张,将岑楼的袖口撸起来,让那道伤处暴露在自己眼前。
岑楼惨惨一笑:“没什么,只不过……”
宋京绽定定看着他。
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岑楼帮他逃出来,时柏这样聪明,就算当即没有反应过来,现在也早该想到。
——这道伤是时柏做的。
不,或许不止如此。
岑楼这么长时间没来,不是有事,他是被困住了手脚,根本来不了。
岑楼很好心地说:“都已经过去了。”
看出宋京绽眼中的压抑和挣扎,他宽慰他:“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了么。”
岑楼是因为他才被时柏报复的,这又怎么会和宋京绽没有关系。
他费尽心机逃出江城,逃离时柏的身边,却并不想牵扯一个这么好的岑楼受到无妄之灾。
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大颗大颗地蓄起眼泪水,又倔强地迟迟不肯砸下来。
岑楼在心里想。
多么美。
他无人可依的时候只能自己扎根飘摇,又坚强,又可爱。
他对谁都善良,因此不知道这世上有人用最歹毒的心肠算计他。
岑楼想,他为什么不争呢。
他九死一生也要来到他身边,他不是为了来跟宋京绽做朋友的。
戚容可以,
时柏也可以。
为什么他不可以。
他比他们在宋京绽心里都有分量,他并不排斥他,不是么?
眼泪水砸在被子上,洇的点点湿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