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奥把哥哥扔掉了。
但当她成功翻窗回了家之后,她哥自己又回来了。
小团子气性大()?()，
决定和哥哥成为一个屋檐下的陌生兄妹()?()，
以后谁都不要搭理谁好了！
“生气了？”祁朗探头过来。
奥奥要气迷糊了。
哥哥居然还在嬉！皮！笑！脸！
祁朗没把小不点的火气放在心上()?()，
甚至还觉得她气成河豚的样子很好玩。
该做的晚饭还是得做,否则他俩吃什么,祁朗一头扎进厨房里,使尽浑身解数做了一顿相对精致的晚餐卐()_[(．)]卐?卐？?？?卐()?()，
试图用美食吸引小不点。
做饭需要天赋,祁朗没这方面的天赋,但笨鸟先飞,他每天坚持下厨，做了这好几个月的菜,多少还是有点进步的。
至少今天的清蒸排骨和红烧鸡翅,看起来色泽诱人，香味都飘到家门口去了。
奥奥已经溜出去,跑到大院里和卿卿一起玩。
几个月时间过去,新年新气象,卿卿在爸爸妈妈悉心的陪伴之下,已经接受了他们分开的事实。程洪与耿柳显然已经将离婚对女儿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没心没肺的小女孩终于回归，跳皮筋的时候把自己给缠到皮筋里，懵懵地跳不出这圈子。
“奥奥,怎么办！”
“我来救你啦！”
冬天太阳落山得早,一般只要天刚开始擦黑,奥奥就知道该回家吃饭了。
今天也不例外,生气也不能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救出被皮筋缠成一团的卿卿之后,小战士慢悠悠地踱步回了家。
奥奥洗了手，自己盛了一碗饭，坐在饭桌前。
祁朗的笑容有点欠儿：“哎哟，有人回来吃饭了。”
奥奥抬头，扫了缺心眼的哥哥一眼。
难道他看不出来自己伤自尊了吗！
奥奥拿着小勺子，埋头扒拉白米饭，至于桌上香喷喷的肉菜，她是一口也不碰。
“你不吃点清蒸排骨？”
“好香的鸡翅啊。”
“真不吃点儿？那哥哥就自己吃掉了。”
最后还是祁朗拗不过小朋友，给她的饭碗里装满夹的菜。
小朋友埋头继续干饭，顺便冷酷地尝了尝排骨和鸡翅。
“味道怎么样？”
奥奥不出声，在心里回味。
好像还行？
她默默将自己的饭碗往前推，推到哥哥面前。
祁朗失笑，一个劲给她夹菜。
小朋友还是很有骨气的。
吃他的饭，愣是不跟他说话，胖乎乎的下巴高冷地昂起，等碗里的菜满了，又低下尊贵的小脑袋，埋头苦吃。
阮立果来家里的时候，感受到与往常不同的氛围。
看着这对反目的兄妹，她脑子使劲地转，也搞不明白他俩怎么了。
她……还能说话吗？
“果果姐姐，这是什么？”奥奥看着她手上提着的袋子。
好在奥奥的枪口只朝着哥哥。
站在果果姐姐面前时，又变成软糯糯的可爱宝。
“我今天去文具店买口哨，看见一个新奇的小玩意儿，估计你会喜欢。”
奥奥收到新玩具，两只手接过，跟果果姐姐道了谢。
得到新玩具，肯定要好好研究，再认真地玩一玩，小朋友沉浸在这样的流程中。
阮立果把祁朗揪出了屋子。
“奥奥怎么了？”
“闹脾气了呗。”
阮立果又往屋里看了一眼。
小朋友拿着飞机模型，小手举得高高的，嘴巴里发出“轰隆隆”的飞机航行声，玩得很起劲。
“她要跟着我去破案，哪能带上她啊。”
“没事的，小孩子发脾气，一会儿就好了。”
阮立果如今已经成为一名人民教师了。
在适应新工作的过程中，她不仅仅是每天按时上班，到点下班，也得看点书，学习琢磨孩子们的心理。
她教的高中生是大孩子，但大孩子小孩子都是孩子，阮立果一本正经道：“哪里能这样教小孩的！奥奥虽然小，可是主意大，你不能把她当成个小屁孩来糊弄。”
“把小屁孩当成大屁孩来糊弄？”
“祁朗，你严肃点！是要讲道理，让小朋友感受到平等的对待。”
祁朗一摆手：“没事，就是小朋友心性，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到了晚上，兄妹俩自顾自的。
清晨醒来，祁朗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妹妹不见了。
他有点急，赶紧出门找。
然而还没来得及跑起来，余光就瞄到奥奥趴在自己的摩托车上。
奥奥个子小，短短的一条，整个人使劲地扒拉着摩托车，变成一个钉子户。
钉子户没有别的诉求，反正她就是长在这辆摩托车上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下去的！
祁朗：……
一觉醒来，他都忘了，妹妹还没忘呢。
奥奥小朋友如愿以偿，跟着哥哥去了谭家。
其实不管是孙大龙还是李队，对祁朗查案时带着个小挂件都没有任何意见。祁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从前他们和祁朗的父亲祁元明是同僚，得知祁元明牺牲的消息时，整个所里全体警员心里都不是滋味，早就暗下决心，祁元明留下的两个孩子，大家能帮就帮，不能有任何推托。
祁朗很独立，自己的事，并不常向他们寻求帮助，但他还有个妹妹。幼儿园还没开学，小不点每天在家里待着，想跟哥哥出门，这请求很合理，谁忍心拒绝呢？
李队给了个准话：“只要不影响到工作，孩子带着就带着好了。”
此时站在谭家门口，奥奥的脊背挺得可直了，就像站军姿似的。
她在心里默念——
我奥奥小警官，来啦！
……
并不是全组人马都去了谭家。
严家康与乔海蓝调查的是谭家大儿媳薛妙霞跳楼的事。
他们首先去找了薛妙霞的同事。
即便办婚礼那会儿有人说酸话，酸她嫁到谭家将来不用愁，就跟香江电影里的少奶奶似的，但实际上，婚前婚后，薛妙霞一直在坚持工作。
薛妙霞的性格比较内向，和同事们几乎没有私交。
人性是复杂的，一年前带头说酸话的那一批人，现在说的话又调转了风向，纷纷对她的遭遇表示惋惜。
“妙霞很单纯的，谭家太欺负人了，以前就不同意他们俩在一起，本来以为婚后就接受了，没想到更加变本加厉。”
“她在单位里不提家事，不过我们都觉得，她结婚没结婚一个样。还是骑自行车来上班，富津药业的生意办得这么大，也不给儿媳妇配一个司机吗？”
“衣服和首饰也没有换新的，脖子上空空的，连一条项链都没有，我们就猜，她应该和婆家处得不好。”
“可能是实在受不了这个他们谭家的家庭氛围，又不知道该怎么改变，才做出这样的傻事吧。”
“妙霞的身后事办得很体面，甚至比那场婚礼还体面，我们都去了。”
“是她爱人接待的我们，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看也谈不上多难过。”
“反正他还年轻，家里又有钱，死了一个媳妇，等以后再娶一个呗，就是苦了妙霞了……”
从薛妙霞的单位出来，他们俩又去了她娘家一趟。
薛妙霞的娘家条件不好，住的还是破旧的老房子，房子里有霉味，朝向是晒不到太阳的，屋子里很暗，她父母为了省电也没开灯。
“别说德泽的父母不同意他们结婚，其实我们也不同意。”
“第一次见家长，我们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连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
“以前大家都说富津药业的老板和老板娘是大善人，我们本来也以为是这样，直到真亲眼看见，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在薛妙霞父母口中，她的婆家人很傲气，虽然并不会说一些难听的话挤兑人，可眼神里的优越感是根本藏不住的。
“那天是在一个饭店见面，最后上的是一盘空心菜。我问德泽，这菜得多少钱？德泽告诉我之后，我和妙霞她爸就忍不住多唠叨了几句，连空心菜都这么贵，其他菜不得吃掉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以后还是别出去吃了，我们回老家摘一点菜，不要钱。”薛母回忆，“德泽的爸妈没开口，笑了一下，是妙霞一直在底下拽我的衣角，让我别说了。后话，那顿饭，吃得我憋得慌。”
薛父说：“那时候我们就知道将来妙霞嫁过去，肯定要受委屈的。”
薛妙霞的父母没什么钱，却也不是贪财的人。他们疼爱闺女，担心她婚后受罪。但看得出来，薛妙霞和谭德泽感情好，怎么劝都分不开，最后只能随着她去了。
“结婚后，妙霞经常德泽对她很好，公婆、大姑子小姑子、还有弟弟妹夫都对她很和气，让我们把心放到肚子里。”
“我们以为是真的，没想到孩子是报喜不报忧。”
这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可说到这里，薛妙霞的父母还是难以控制情绪。
亲人的离开，并不是一场疾风骤雨，这样的伤痛刻在了骨子里，日常每一片落叶飘下，每一朵鲜花凋零，都会让他们回想起女儿，心中钝痛。
“薛妙霞离世后，谭德勉来探望过你们吗？”乔海蓝问。
“来过的。”薛母点点头，“他话不多，来了也不怎么出声，在屋子里转一转，从来不留下来吃饭的。”
严家康：“他有提过帮你们改善居住条件吗？”
“妙霞还活着的时候没提过，就算提了，我们也不会愿意的。谭家本，“倒是妙霞走了之后，他给我们塞了一笔钱，让我们找个地方搬家，别留在家里触景伤情。”
很显然，薛妙霞的父母没收这笔钱。
“在丧礼来这一出，当是买断了我们妙霞吗？”薛父冷笑，“还有他那对父母，妙霞活着的时候，没见他们心疼她，等人没了，倒是知道哭了。”
“谭雪松和包沛春在薛妙霞的葬礼上哭了？”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薛母回想，愤慨道，“鳄鱼——对，就是鳄鱼的眼泪。”
……
昔日风光无限的谭家，眼下被一片阴霾笼罩。
偌大的别墅里，站满了人，可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包沛春已经去世了，谭德泽忙着操办丧礼事宜，而谭琦则认为丧礼应该暂缓，凶手仍逍遥法外，即便是办完丧礼真正送走了母亲，母亲也不会安息。
“现在家里家外乱成一团，外界都在议论，连公司员工都人心惶惶，丧礼不办，这事就平息不下。
谭琦嗤笑：“外界愿意议论，就让他们议论好了，妈的事还不如外边的风言风语重要？我看你是想早点把这事了结了，哄爸爸把公司交到你手上。”
“谭琦，说话要注意分寸。”谭德泽站起来，“妈不在了，我心里就好受？人死不能复生，总要有一个人来主持大局。”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谭琦讥讽道，“轮得着你来主持大局吗？”
萍姨在边上急得不行。
负责安排谭家一切琐事的柯管家说：“你们兄妹俩一人少说两句。”
“有你什么事儿？”谭琦睨他一眼。
“谭琦！”谭德泽沉着脸，“行，既然这事我说了不算，那就去找爸好了，让他来决定，我不管了。”
“去找爸？你忘了他是怎么中风的？”谭琦说，“是不是真想逼死他？”
是警方的到来，打断他们此时的冲突。
“我们没事。”谭德泽解释，“只是拌了几句嘴。”
谭琦抿了抿唇：“算了，大家心情都不好，话赶话没什么意思。我去妈的房间看看，挑一些她喜欢的衣服和首饰，到时候办丧事的时候用。”
奚莉与祁朗对视一眼：“我过去。”
她跟着谭琦，一起上二楼，去了这栋别墅的主卧。
谭琦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然而打开母亲曾经的首饰盒，还是忍不住哽咽。
“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事，别说爸受不了，我也快受不了了。”她纤细的手指抚过母亲的遗物，轻声道。
“你和你大哥的关系很差吗？”
从谭琦口中，奚莉大致了解这个家里一家七口的关系。
大哥谭德泽的年纪比他们几个弟弟妹妹都要大。
谭德泽七岁时，谭德勉和谭琦才刚刚出生，而谭灵最小，比谭德泽小十三岁。
“你和你二哥是双胞胎？”
“嗯，其实我比他早出生十多分钟，但爸妈觉得，双胞胎兄妹，哥哥会比较稳重，多疼妹妹一些，所以我变成妹妹，他是二哥。”谭琦说，“至于大哥，我们年纪差距太大了，玩不到一块儿去。”
儿时的谭琦，与二哥无忧无虑地长大，又过了几年，最小的妹妹出生了，用她的话来说，小妹就是他俩的玩具，小小一个，可好玩了。
“大哥比较好学，我们玩泥巴的时候，他在学习，我们闹着要爸妈买玩具的时候，他还在学习。学校里学到的知识，他还觉得不够，从小到大唯一向爸妈提出的要求，就是给他安排课外辅导班。”谭琦耸肩，“就是个书呆子。”
“其实我本来对他没意见，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近人情。”
“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我没看他掉过眼泪。”
“真的，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
祁朗查案，身后还带着个小尾巴。
奥奥很乖，提前说好的约法三章，她完完全全遵守，不乱跑，不乱说话，只是老老实实跟着哥哥，就连寻找线索都是默默的。
这个家里，有好多人。
奥奥在寻找奶嘴广播站里的声音，竖起小耳朵，非常专注。
萍姨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真是警察同志，那天还拿扫帚把你赶走了……”
“没事。”
萍姨发现，今天这位细皮嫩肉年轻警察，和上回不同。
上回和气，嬉皮笑脸冲着她一顿夸，但这会儿，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凌厉气场。
祁朗问起这家里一共多少人。
萍姨说：“负责打扫家里打扫、做饭的阿姨有三个，我们住在三楼的保姆房，司机有两个，住在庭院的司机房。管家老柯，他也住庭院那边。”
萍姨指了指庭院：“那间大的，就是老柯住的。还有一些负责打理庭院的工人，他们定期过来修剪花草，平时不住在这边。”
“一共就是——”
“六个人。”奥奥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和小拇指，比了个“六”。
“对，房子大，需要打理的琐事也多。”萍姨说，“警察同志，要不要带你到处看看？”
祁朗点头。
这栋别墅一共有三层，每到一层，萍姨便会介绍主人家的房间。
“这是谭琦和谢宇的房间。”萍姨说，“比较大，他们夫妻俩住。”
萍姨告诉祁朗，谭琦与谢宇的感情很好。
其实谢宇家里的条件也一般，谈不上和谭家门当户对，但他是谭雪松自己看上的女婿，所以特别器重。
“谢宇是读医的，毕业后没有进医院工作，选了富津药业。他很能干，和谭琦结婚之前，就已经成了他们部门的小领导了。”萍姨说。
谭雪松与包沛春非常欣赏谢宇。
后来，谢宇成了谭家的上门女婿，更是一家亲了。
“谢宇出事，老爷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多天都没出，“饭都是灵灵亲自送进屋，哄着他吃的。但就算这样，老爷子还是瘦了一大圈。”
“后来没多久，妙霞也出事，算是雪上加霜吧。”
“接着就是德勉……”
谭德勉的房间，就在谭琦与谢宇的房间隔壁。
“这是德勉的房间，怕老俩口受不了，他出事后，房门就关上了。”
谭德勉是谭雪松和包沛春最疼爱的儿子。
他车祸身亡的消息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这样一重又一重的打击，谭雪松的身体出了问题。
一开始，是剧烈头痛、眩晕，慢慢偏身麻木，等送到医院，确诊中风。
“中风的面积比较大，老爷子一直卧床，说话也不清不楚的。原本几个孩子打算这些天接他回家照顾的，但没想到……”
包沛春被害的消息，孩子们暂时瞒着谭雪松。
但估计也瞒不了多久了。
祁朗转遍了整间别墅的三层楼后，转身下楼，和萍姨一同来到庭院。
两个司机都在。
“这是小伍，这是老陈。”萍姨说。
两位司机，祁朗都是见过的，老陈负责包沛春的接送，那天就是他送包沛春去和朋友们见面。至于年轻一些的司机小伍，那天是他送谭灵去舞蹈室练舞。
祁朗问：“平时你的主要工作是负责接送谭灵吗？”
小伍用手比划了一下。
祁朗看不明白，转头望向萍姨。
“小伍不会说话。”萍姨说，“富津药业有为残疾人提供的工作岗位，是老爷子专门设立的。小伍会开车，他看小伍虽然不会说话，但很机灵，就把他从公司调了过来。”
小伍立马点头，用手指了指耳朵，示意自己能听见。
“我爸爸妈妈做了很多善事。”谭灵恰好回来，走上前，“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好人没好报。”
“灵灵。”萍姨叹气。
“我没事，萍姨。”谭灵说。
谭灵刚从学校回来，她牵挂着家里的事，想回来住几天，手中提着大袋小袋的。
小伍立即上前。
萍姨说：“提这么多东西回来，怎么不让小伍去接你？”
“临时起意的，喊小伍还得跟你打电话，你还要帮忙带话，有点麻烦。”谭灵说。
萍姨笑了一下：“你这孩子，从小就是急性子。”
小伍帮谭灵接过大包小包。
谭灵：“谢谢。”
他腼腆一笑，转身往楼上她的房间里送。
谭灵简单问了问案件的侦查进展。
“我妈妈是一个很好的人，从，“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她一个人在海边，应该就是望洋那边吧。”
“最近休息不好，才做噩梦了。”萍姨搭着谭灵的肩膀。
“不对。”谭灵温声道，“梦到自己的妈妈，怎么能算是噩梦？”
“你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尽力，尽快找到真凶。”祁朗说。
谭灵勉强地牵了牵唇角，垂下眼时，才注意到奥奥。
她蹲下来：“你怎么又来啦？”
谭灵情绪很低，揉了揉小团子圆滚滚的脸蛋，心情像是能好一些。
奥奥也不推开，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谭灵手上的劲儿很轻，转头说：“你还没准备走吧？要不要带你去我房间玩？”
奚莉下楼，与祁朗会和。
家里除了两位司机与萍姨以外，还有两个保姆和一个管家，按规矩，都得循例做个笔录。
“你跟姐姐去玩吧。”祁朗说。
谭灵牵着奥奥的小手，往楼上走。
她的房间和刚才几个房间的装修风格都不同，更加少女梦幻，除了带花纹的精致墙纸外，床头和书桌、书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小娃娃，奥奥目不暇接。
这里的娃娃，比卿卿家还要多！
谭灵才十七岁，还很孩子气，她给奥奥介绍自己的毛绒娃娃。
有的是生日礼物，有的是拿到比赛奖状后哥哥姐姐和爸妈送的，还有一些，是她自己去旅行时买回来的。
“你喜欢哪个？”谭灵说，“可以选一个哦，我送给你。”
虽然哥哥很啰嗦，但事实证明啰嗦多了，还是管用的。
奥奥已经完全不会向诱惑低头。
她摆手：“不拿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
谭灵“噗”一下笑了。
笑出声时，她有点愣神。
家里接二连三地发生怪事，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姐姐，那个是什么？”奥奥看见书架上有一排的黑盒子。
“那是录像带。”谭灵说，“把录像带放进录像机里，电视上就能出现画面。”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奥奥恍然大悟：“你家有录像厅哇！”
“你好聪明啊。”谭灵惊讶道。
奥奥没见过录像带，很认真地琢磨起这一卷卷带子的构造。
谭灵说：“想不想看？”
“有动画片吗？”
“不知道有没有，我找一下。”谭灵看了看录像带上面贴的标签，纳闷道，“这是什么？”
她打开房里的电视，将录像带塞进录像机里。
没过多久，电视上出现画面。
是穿着漂亮白婚纱的新娘子，在酒店里跟着新郎一起敬酒。
谭灵诧异道：“可能是我妈拍的，大哥婚礼的画面。”
包沛春热衷于摄影。
她买了很多拍摄用的器材，那一天，在谭德泽的婚礼上，记录下这珍贵的画面。
虽然电视上播放的不是动画片，但奥奥还是看得很认真。刚才在这栋别墅里，她听了每个人说话的声音，没有任何一道声音是熟悉的。
那么，奶嘴广播站里的女声，会不会出现在这卷录像带中？
小警官再次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看。
婚礼现场，吵吵闹闹的，奥奥的听力很好，能分辨出里面的一道道声音。
最后，她将目光锁定在新娘子薛妙霞身上。
只有新娘子还没说话。
新娘子显然无法独自面对这样盛大的场面，一直跟在新郎身后。
她个子小，新郎个子高，两个人郎才女貌，很登对。
“不要难为情，该改口了。”电视上，谭德泽说。
薛妙霞红着脸，将酒杯举低：“爸，妈……”
奥奥顿时没劲儿了。
不对，和奶嘴电影里的声音还是不一样。
谭灵望着电视，神色忧伤：“摄影机很重的，我妈一直扛着，拍了这么久。”
“她真的很疼大哥，虽然大哥不是她亲生的，但她还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
奥奥已经转头，在一堆录像带的标签上寻找。
她已经恶补了好几个月，现在能认识一点点字了。动画片三个字，太复杂了，合在一块儿，她可能认不出来。但是，小团子认得“画”字，她将范围缩小，寻找带“画”字的标签。
谭灵问：“小朋友，你知不知道亲生的是什么意思啊？”
奥奥回头：“啊？”
“就是有些人，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还有些人——”
奥奥：“从石头里蹦出来。”
她拿起一卷录像带，假装是金箍棒，威风凛凛地挥舞：“像孙大圣那样！”
“不是。”谭灵看着她的眼睛，“还有些人，是被好心人家领养的，不是亲生的小孩。”
奥奥不说话了。
她坐在原地，一本正经地思考。
谭灵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久，小团子真诚地问：“是让我告诉哥哥吗？”
“嗯？”谭灵愣了一下，不自然地躲闪视线，“我在和你闲聊，没有什么用意。”
“我只是一个小孩。”奥奥埋头找录像带，“找到喽，动画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7810瓶；甜橙5瓶；70204699、花未眠、kira、星晨、清风徐来、kw、白白酱1瓶；
溯时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
：，
希望你也喜欢
奥奥把哥哥扔掉了。()?()
但当她成功翻窗回了家之后,她哥自己又回来了。()?()
小团子气性大，决定和哥哥成为一个屋檐下的陌生兄妹，以后谁都不要搭理谁好了！()?()
“生气了？”祁朗探头过来。
?本作者溯时提醒您《警草他妹是神探》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
奥奥要气迷糊了。
哥哥居然还在嬉！皮！笑！脸！
祁朗没把小不点的火气放在心上，甚至还觉得她气成河豚的样子很好玩。
该做的晚饭还是得做,否则他俩吃什么,祁朗一头扎进厨房里,使尽浑身解数做了一顿相对精致的晚餐，试图用美食吸引小不点。
做饭需要天赋,祁朗没这方面的天赋,但笨鸟先飞,他每天坚持下厨，做了这好几个月的菜,多少还是有点进步的。
至少今天的清蒸排骨和红烧鸡翅,看起来色泽诱人，香味都飘到家门口去了。
奥奥已经溜出去,跑到大院里和卿卿一起玩。
几个月时间过去,新年新气象,卿卿在爸爸妈妈悉心的陪伴之下,已经接受了他们分开的事实。程洪与耿柳显然已经将离婚对女儿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没心没肺的小女孩终于回归，跳皮筋的时候把自己给缠到皮筋里，懵懵地跳不出这圈子。
“奥奥,怎么办！”
“我来救你啦！”
冬天太阳落山得早,一般只要天刚开始擦黑,奥奥就知道该回家吃饭了。
今天也不例外,生气也不能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救出被皮筋缠成一团的卿卿之后,小战士慢悠悠地踱步回了家。
奥奥洗了手，自己盛了一碗饭，坐在饭桌前。
祁朗的笑容有点欠儿：“哎哟，有人回来吃饭了。”
奥奥抬头，扫了缺心眼的哥哥一眼。
难道他看不出来自己伤自尊了吗！
奥奥拿着小勺子，埋头扒拉白米饭，至于桌上香喷喷的肉菜，她是一口也不碰。
“你不吃点清蒸排骨？”
“好香的鸡翅啊。”
“真不吃点儿？那哥哥就自己吃掉了。”
最后还是祁朗拗不过小朋友，给她的饭碗里装满夹的菜。
小朋友埋头继续干饭，顺便冷酷地尝了尝排骨和鸡翅。
“味道怎么样？”
奥奥不出声，在心里回味。
好像还行？
她默默将自己的饭碗往前推，推到哥哥面前。
祁朗失笑，一个劲给她夹菜。
小朋友还是很有骨气的。
吃他的饭，愣是不跟他说话，胖乎乎的下巴高冷地昂起，等碗里的菜满了，又低下尊贵的小脑袋，埋头苦吃。
阮立果来家里的时候，感受到与往常不同的氛围。
看着这对反目的兄妹，她脑子使劲地转，也搞不明白他俩怎么了。
她……还能说话吗？
“果果姐姐，这是什么？”奥奥看着她手上提着的袋子。
好在奥奥的枪口只朝着哥哥。
站在果果姐姐面前时，又变成软糯糯的可爱宝。
“我今天去文具店买口哨，看见一个新奇的小玩意儿，估计你会喜欢。”
奥奥收到新玩具，两只手接过，跟果果姐姐道了谢。
得到新玩具，肯定要好好研究，再认真地玩一玩，小朋友沉浸在这样的流程中。
阮立果把祁朗揪出了屋子。
“奥奥怎么了？”
“闹脾气了呗。”
阮立果又往屋里看了一眼。
小朋友拿着飞机模型，小手举得高高的，嘴巴里发出“轰隆隆”的飞机航行声，玩得很起劲。
“她要跟着我去破案，哪能带上她啊。”
“没事的，小孩子发脾气，一会儿就好了。”
阮立果如今已经成为一名人民教师了。
在适应新工作的过程中，她不仅仅是每天按时上班，到点下班，也得看点书，学习琢磨孩子们的心理。
她教的高中生是大孩子，但大孩子小孩子都是孩子，阮立果一本正经道：“哪里能这样教小孩的！奥奥虽然小，可是主意大，你不能把她当成个小屁孩来糊弄。”
“把小屁孩当成大屁孩来糊弄？”
“祁朗，你严肃点！是要讲道理，让小朋友感受到平等的对待。”
祁朗一摆手：“没事，就是小朋友心性，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到了晚上，兄妹俩自顾自的。
清晨醒来，祁朗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妹妹不见了。
他有点急，赶紧出门找。
然而还没来得及跑起来，余光就瞄到奥奥趴在自己的摩托车上。
奥奥个子小，短短的一条，整个人使劲地扒拉着摩托车，变成一个钉子户。
钉子户没有别的诉求，反正她就是长在这辆摩托车上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下去的！
祁朗：……
一觉醒来，他都忘了，妹妹还没忘呢。
奥奥小朋友如愿以偿，跟着哥哥去了谭家。
其实不管是孙大龙还是李队，对祁朗查案时带着个小挂件都没有任何意见。祁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从前他们和祁朗的父亲祁元明是同僚，得知祁元明牺牲的消息时，整个所里全体警员心里都不是滋味，早就暗下决心，祁元明留下的两个孩子，大家能帮就帮，不能有任何推托。
祁朗很独立，自己的事，并不常向他们寻求帮助，但他还有个妹妹。幼儿园还没开学，小不点每天在家里待着，想跟哥哥出门，这请求很合理，谁忍心拒绝呢？
李队给了个准话：“只要不影响到工作，孩子带着就带着好了。”
此时站在谭家门口，奥奥的脊背挺得可直了，就像站军姿似的。
她在心里默念——
我奥奥小警官，来啦！
……
并不是全组人马都去了谭家。
严家康与乔海蓝调查的是谭家大儿媳薛妙霞跳楼的事。
他们首先去找了薛妙霞的同事。
即便办婚礼那会儿有人说酸话，酸她嫁到谭家将来不用愁，就跟香江电影里的少奶奶似的，但实际上，婚前婚后，薛妙霞一直在坚持工作。
薛妙霞的性格比较内向，和同事们几乎没有私交。
人性是复杂的，一年前带头说酸话的那一批人，现在说的话又调转了风向，纷纷对她的遭遇表示惋惜。
“妙霞很单纯的，谭家太欺负人了，以前就不同意他们俩在一起，本来以为婚后就接受了，没想到更加变本加厉。”
“她在单位里不提家事，不过我们都觉得，她结婚没结婚一个样。还是骑自行车来上班，富津药业的生意办得这么大，也不给儿媳妇配一个司机吗？”
“衣服和首饰也没有换新的，脖子上空空的，连一条项链都没有，我们就猜，她应该和婆家处得不好。”
“可能是实在受不了这个他们谭家的家庭氛围，又不知道该怎么改变，才做出这样的傻事吧。”
“妙霞的身后事办得很体面，甚至比那场婚礼还体面，我们都去了。”
“是她爱人接待的我们，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看也谈不上多难过。”
“反正他还年轻，家里又有钱，死了一个媳妇，等以后再娶一个呗，就是苦了妙霞了……”
从薛妙霞的单位出来，他们俩又去了她娘家一趟。
薛妙霞的娘家条件不好，住的还是破旧的老房子，房子里有霉味，朝向是晒不到太阳的，屋子里很暗，她父母为了省电也没开灯。
“别说德泽的父母不同意他们结婚，其实我们也不同意。”
“第一次见家长，我们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连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
“以前大家都说富津药业的老板和老板娘是大善人，我们本来也以为是这样，直到真亲眼看见，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在薛妙霞父母口中，她的婆家人很傲气，虽然并不会说一些难听的话挤兑人，可眼神里的优越感是根本藏不住的。
“那天是在一个饭店见面，最后上的是一盘空心菜。我问德泽，这菜得多少钱？德泽告诉我之后，我和妙霞她爸就忍不住多唠叨了几句，连空心菜都这么贵，其他菜不得吃掉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以后还是别出去吃了，我们回老家摘一点菜，不要钱。”薛母回忆，“德泽的爸妈没开口，笑了一下，是妙霞一直在底下拽我的衣角，让我别说了。后话，那顿饭，吃得我憋得慌。”
薛父说：“那时候我们就知道将来妙霞嫁过去，肯定要受委屈的。”
薛妙霞的父母没什么钱，却也不是贪财的人。他们疼爱闺女，担心她婚后受罪。但看得出来，薛妙霞和谭德泽感情好，怎么劝都分不开，最后只能随着她去了。
“结婚后，妙霞经常德泽对她很好，公婆、大姑子小姑子、还有弟弟妹夫都对她很和气，让我们把心放到肚子里。”
“我们以为是真的，没想到孩子是报喜不报忧。”
这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可说到这里，薛妙霞的父母还是难以控制情绪。
亲人的离开，并不是一场疾风骤雨，这样的伤痛刻在了骨子里，日常每一片落叶飘下，每一朵鲜花凋零，都会让他们回想起女儿，心中钝痛。
“薛妙霞离世后，谭德勉来探望过你们吗？”乔海蓝问。
“来过的。”薛母点点头，“他话不多，来了也不怎么出声，在屋子里转一转，从来不留下来吃饭的。”
严家康：“他有提过帮你们改善居住条件吗？”
“妙霞还活着的时候没提过，就算提了，我们也不会愿意的。谭家本，“倒是妙霞走了之后，他给我们塞了一笔钱，让我们找个地方搬家，别留在家里触景伤情。”
很显然，薛妙霞的父母没收这笔钱。
“在丧礼来这一出，当是买断了我们妙霞吗？”薛父冷笑，“还有他那对父母，妙霞活着的时候，没见他们心疼她，等人没了，倒是知道哭了。”
“谭雪松和包沛春在薛妙霞的葬礼上哭了？”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薛母回想，愤慨道，“鳄鱼——对，就是鳄鱼的眼泪。”
……
昔日风光无限的谭家，眼下被一片阴霾笼罩。
偌大的别墅里，站满了人，可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包沛春已经去世了，谭德泽忙着操办丧礼事宜，而谭琦则认为丧礼应该暂缓，凶手仍逍遥法外，即便是办完丧礼真正送走了母亲，母亲也不会安息。
“现在家里家外乱成一团，外界都在议论，连公司员工都人心惶惶，丧礼不办，这事就平息不下。
谭琦嗤笑：“外界愿意议论，就让他们议论好了，妈的事还不如外边的风言风语重要？我看你是想早点把这事了结了，哄爸爸把公司交到你手上。”
“谭琦，说话要注意分寸。”谭德泽站起来，“妈不在了，我心里就好受？人死不能复生，总要有一个人来主持大局。”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谭琦讥讽道，“轮得着你来主持大局吗？”
萍姨在边上急得不行。
负责安排谭家一切琐事的柯管家说：“你们兄妹俩一人少说两句。”
“有你什么事儿？”谭琦睨他一眼。
“谭琦！”谭德泽沉着脸，“行，既然这事我说了不算，那就去找爸好了，让他来决定，我不管了。”
“去找爸？你忘了他是怎么中风的？”谭琦说，“是不是真想逼死他？”
是警方的到来，打断他们此时的冲突。
“我们没事。”谭德泽解释，“只是拌了几句嘴。”
谭琦抿了抿唇：“算了，大家心情都不好，话赶话没什么意思。我去妈的房间看看，挑一些她喜欢的衣服和首饰，到时候办丧事的时候用。”
奚莉与祁朗对视一眼：“我过去。”
她跟着谭琦，一起上二楼，去了这栋别墅的主卧。
谭琦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然而打开母亲曾经的首饰盒，还是忍不住哽咽。
“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事，别说爸受不了，我也快受不了了。”她纤细的手指抚过母亲的遗物，轻声道。
“你和你大哥的关系很差吗？”
从谭琦口中，奚莉大致了解这个家里一家七口的关系。
大哥谭德泽的年纪比他们几个弟弟妹妹都要大。
谭德泽七岁时，谭德勉和谭琦才刚刚出生，而谭灵最小，比谭德泽小十三岁。
“你和你二哥是双胞胎？”
“嗯，其实我比他早出生十多分钟，但爸妈觉得，双胞胎兄妹，哥哥会比较稳重，多疼妹妹一些，所以我变成妹妹，他是二哥。”谭琦说，“至于大哥，我们年纪差距太大了，玩不到一块儿去。”
儿时的谭琦，与二哥无忧无虑地长大，又过了几年，最小的妹妹出生了，用她的话来说，小妹就是他俩的玩具，小小一个，可好玩了。
“大哥比较好学，我们玩泥巴的时候，他在学习，我们闹着要爸妈买玩具的时候，他还在学习。学校里学到的知识，他还觉得不够，从小到大唯一向爸妈提出的要求，就是给他安排课外辅导班。”谭琦耸肩，“就是个书呆子。”
“其实我本来对他没意见，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近人情。”
“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我没看他掉过眼泪。”
“真的，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
祁朗查案，身后还带着个小尾巴。
奥奥很乖，提前说好的约法三章，她完完全全遵守，不乱跑，不乱说话，只是老老实实跟着哥哥，就连寻找线索都是默默的。
这个家里，有好多人。
奥奥在寻找奶嘴广播站里的声音，竖起小耳朵，非常专注。
萍姨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真是警察同志，那天还拿扫帚把你赶走了……”
“没事。”
萍姨发现，今天这位细皮嫩肉年轻警察，和上回不同。
上回和气，嬉皮笑脸冲着她一顿夸，但这会儿，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凌厉气场。
祁朗问起这家里一共多少人。
萍姨说：“负责打扫家里打扫、做饭的阿姨有三个，我们住在三楼的保姆房，司机有两个，住在庭院的司机房。管家老柯，他也住庭院那边。”
萍姨指了指庭院：“那间大的，就是老柯住的。还有一些负责打理庭院的工人，他们定期过来修剪花草，平时不住在这边。”
“一共就是——”
“六个人。”奥奥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和小拇指，比了个“六”。
“对，房子大，需要打理的琐事也多。”萍姨说，“警察同志，要不要带你到处看看？”
祁朗点头。
这栋别墅一共有三层，每到一层，萍姨便会介绍主人家的房间。
“这是谭琦和谢宇的房间。”萍姨说，“比较大，他们夫妻俩住。”
萍姨告诉祁朗，谭琦与谢宇的感情很好。
其实谢宇家里的条件也一般，谈不上和谭家门当户对，但他是谭雪松自己看上的女婿，所以特别器重。
“谢宇是读医的，毕业后没有进医院工作，选了富津药业。他很能干，和谭琦结婚之前，就已经成了他们部门的小领导了。”萍姨说。
谭雪松与包沛春非常欣赏谢宇。
后来，谢宇成了谭家的上门女婿，更是一家亲了。
“谢宇出事，老爷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多天都没出，“饭都是灵灵亲自送进屋，哄着他吃的。但就算这样，老爷子还是瘦了一大圈。”
“后来没多久，妙霞也出事，算是雪上加霜吧。”
“接着就是德勉……”
谭德勉的房间，就在谭琦与谢宇的房间隔壁。
“这是德勉的房间，怕老俩口受不了，他出事后，房门就关上了。”
谭德勉是谭雪松和包沛春最疼爱的儿子。
他车祸身亡的消息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这样一重又一重的打击，谭雪松的身体出了问题。
一开始，是剧烈头痛、眩晕，慢慢偏身麻木，等送到医院，确诊中风。
“中风的面积比较大，老爷子一直卧床，说话也不清不楚的。原本几个孩子打算这些天接他回家照顾的，但没想到……”
包沛春被害的消息，孩子们暂时瞒着谭雪松。
但估计也瞒不了多久了。
祁朗转遍了整间别墅的三层楼后，转身下楼，和萍姨一同来到庭院。
两个司机都在。
“这是小伍，这是老陈。”萍姨说。
两位司机，祁朗都是见过的，老陈负责包沛春的接送，那天就是他送包沛春去和朋友们见面。至于年轻一些的司机小伍，那天是他送谭灵去舞蹈室练舞。
祁朗问：“平时你的主要工作是负责接送谭灵吗？”
小伍用手比划了一下。
祁朗看不明白，转头望向萍姨。
“小伍不会说话。”萍姨说，“富津药业有为残疾人提供的工作岗位，是老爷子专门设立的。小伍会开车，他看小伍虽然不会说话，但很机灵，就把他从公司调了过来。”
小伍立马点头，用手指了指耳朵，示意自己能听见。
“我爸爸妈妈做了很多善事。”谭灵恰好回来，走上前，“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好人没好报。”
“灵灵。”萍姨叹气。
“我没事，萍姨。”谭灵说。
谭灵刚从学校回来，她牵挂着家里的事，想回来住几天，手中提着大袋小袋的。
小伍立即上前。
萍姨说：“提这么多东西回来，怎么不让小伍去接你？”
“临时起意的，喊小伍还得跟你打电话，你还要帮忙带话，有点麻烦。”谭灵说。
萍姨笑了一下：“你这孩子，从小就是急性子。”
小伍帮谭灵接过大包小包。
谭灵：“谢谢。”
他腼腆一笑，转身往楼上她的房间里送。
谭灵简单问了问案件的侦查进展。
“我妈妈是一个很好的人，从，“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她一个人在海边，应该就是望洋那边吧。”
“最近休息不好，才做噩梦了。”萍姨搭着谭灵的肩膀。
“不对。”谭灵温声道，“梦到自己的妈妈，怎么能算是噩梦？”
“你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尽力，尽快找到真凶。”祁朗说。
谭灵勉强地牵了牵唇角，垂下眼时，才注意到奥奥。
她蹲下来：“你怎么又来啦？”
谭灵情绪很低，揉了揉小团子圆滚滚的脸蛋，心情像是能好一些。
奥奥也不推开，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谭灵手上的劲儿很轻，转头说：“你还没准备走吧？要不要带你去我房间玩？”
奚莉下楼，与祁朗会和。
家里除了两位司机与萍姨以外，还有两个保姆和一个管家，按规矩，都得循例做个笔录。
“你跟姐姐去玩吧。”祁朗说。
谭灵牵着奥奥的小手，往楼上走。
她的房间和刚才几个房间的装修风格都不同，更加少女梦幻，除了带花纹的精致墙纸外，床头和书桌、书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小娃娃，奥奥目不暇接。
这里的娃娃，比卿卿家还要多！
谭灵才十七岁，还很孩子气，她给奥奥介绍自己的毛绒娃娃。
有的是生日礼物，有的是拿到比赛奖状后哥哥姐姐和爸妈送的，还有一些，是她自己去旅行时买回来的。
“你喜欢哪个？”谭灵说，“可以选一个哦，我送给你。”
虽然哥哥很啰嗦，但事实证明啰嗦多了，还是管用的。
奥奥已经完全不会向诱惑低头。
她摆手：“不拿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
谭灵“噗”一下笑了。
笑出声时，她有点愣神。
家里接二连三地发生怪事，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姐姐，那个是什么？”奥奥看见书架上有一排的黑盒子。
“那是录像带。”谭灵说，“把录像带放进录像机里，电视上就能出现画面。”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奥奥恍然大悟：“你家有录像厅哇！”
“你好聪明啊。”谭灵惊讶道。
奥奥没见过录像带，很认真地琢磨起这一卷卷带子的构造。
谭灵说：“想不想看？”
“有动画片吗？”
“不知道有没有，我找一下。”谭灵看了看录像带上面贴的标签，纳闷道，“这是什么？”
她打开房里的电视，将录像带塞进录像机里。
没过多久，电视上出现画面。
是穿着漂亮白婚纱的新娘子，在酒店里跟着新郎一起敬酒。
谭灵诧异道：“可能是我妈拍的，大哥婚礼的画面。”
包沛春热衷于摄影。
她买了很多拍摄用的器材，那一天，在谭德泽的婚礼上，记录下这珍贵的画面。
虽然电视上播放的不是动画片，但奥奥还是看得很认真。刚才在这栋别墅里，她听了每个人说话的声音，没有任何一道声音是熟悉的。
那么，奶嘴广播站里的女声，会不会出现在这卷录像带中？
小警官再次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看。
婚礼现场，吵吵闹闹的，奥奥的听力很好，能分辨出里面的一道道声音。
最后，她将目光锁定在新娘子薛妙霞身上。
只有新娘子还没说话。
新娘子显然无法独自面对这样盛大的场面，一直跟在新郎身后。
她个子小，新郎个子高，两个人郎才女貌，很登对。
“不要难为情，该改口了。”电视上，谭德泽说。
薛妙霞红着脸，将酒杯举低：“爸，妈……”
奥奥顿时没劲儿了。
不对，和奶嘴电影里的声音还是不一样。
谭灵望着电视，神色忧伤：“摄影机很重的，我妈一直扛着，拍了这么久。”
“她真的很疼大哥，虽然大哥不是她亲生的，但她还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
奥奥已经转头，在一堆录像带的标签上寻找。
她已经恶补了好几个月，现在能认识一点点字了。动画片三个字，太复杂了，合在一块儿，她可能认不出来。但是，小团子认得“画”字，她将范围缩小，寻找带“画”字的标签。
谭灵问：“小朋友，你知不知道亲生的是什么意思啊？”
奥奥回头：“啊？”
“就是有些人，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还有些人——”
奥奥：“从石头里蹦出来。”
她拿起一卷录像带，假装是金箍棒，威风凛凛地挥舞：“像孙大圣那样！”
“不是。”谭灵看着她的眼睛，“还有些人，是被好心人家领养的，不是亲生的小孩。”
奥奥不说话了。
她坐在原地，一本正经地思考。
谭灵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久，小团子真诚地问：“是让我告诉哥哥吗？”
“嗯？”谭灵愣了一下，不自然地躲闪视线，“我在和你闲聊，没有什么用意。”
“我只是一个小孩。”奥奥埋头找录像带，“找到喽，动画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7810瓶；甜橙5瓶；70204699、花未眠、kira、星晨、清风徐来、kw、白白酱1瓶；
溯时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
：，
希望你也喜欢
奥奥把哥哥扔掉了。
但当她成功翻窗回了家之后,她哥自己又回来了。
小团子气性大()?()，
决定和哥哥成为一个屋檐下的陌生兄妹?()_[(．)]???*?*??()?()，
以后谁都不要搭理谁好了！
“生气了？”祁朗探头过来。
奥奥要气迷糊了。
哥哥居然还在嬉！皮！笑！脸！
祁朗没把小不点的火气放在心上()?()，
甚至还觉得她气成河豚的样子很好玩。
该做的晚饭还是得做,否则他俩吃什么,祁朗一头扎进厨房里,使尽浑身解数做了一顿相对精致的晚餐()?()，
试图用美食吸引小不点。
做饭需要天赋,祁朗没这方面的天赋,但笨鸟先飞,他每天坚持下厨，做了这好几个月的菜,多少还是有点进步的。
至少今天的清蒸排骨和红烧鸡翅,看起来色泽诱人，香味都飘到家门口去了。
奥奥已经溜出去,跑到大院里和卿卿一起玩。
几个月时间过去,新年新气象,卿卿在爸爸妈妈悉心的陪伴之下,已经接受了他们分开的事实。程洪与耿柳显然已经将离婚对女儿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没心没肺的小女孩终于回归，跳皮筋的时候把自己给缠到皮筋里，懵懵地跳不出这圈子。
“奥奥,怎么办！”
“我来救你啦！”
冬天太阳落山得早,一般只要天刚开始擦黑,奥奥就知道该回家吃饭了。
今天也不例外,生气也不能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救出被皮筋缠成一团的卿卿之后,小战士慢悠悠地踱步回了家。
奥奥洗了手，自己盛了一碗饭，坐在饭桌前。
祁朗的笑容有点欠儿：“哎哟，有人回来吃饭了。”
奥奥抬头，扫了缺心眼的哥哥一眼。
难道他看不出来自己伤自尊了吗！
奥奥拿着小勺子，埋头扒拉白米饭，至于桌上香喷喷的肉菜，她是一口也不碰。
“你不吃点清蒸排骨？”
“好香的鸡翅啊。”
“真不吃点儿？那哥哥就自己吃掉了。”
最后还是祁朗拗不过小朋友，给她的饭碗里装满夹的菜。
小朋友埋头继续干饭，顺便冷酷地尝了尝排骨和鸡翅。
“味道怎么样？”
奥奥不出声，在心里回味。
好像还行？
她默默将自己的饭碗往前推，推到哥哥面前。
祁朗失笑，一个劲给她夹菜。
小朋友还是很有骨气的。
吃他的饭，愣是不跟他说话，胖乎乎的下巴高冷地昂起，等碗里的菜满了，又低下尊贵的小脑袋，埋头苦吃。
阮立果来家里的时候，感受到与往常不同的氛围。
看着这对反目的兄妹，她脑子使劲地转，也搞不明白他俩怎么了。
她……还能说话吗？
“果果姐姐，这是什么？”奥奥看着她手上提着的袋子。
好在奥奥的枪口只朝着哥哥。
站在果果姐姐面前时，又变成软糯糯的可爱宝。
“我今天去文具店买口哨，看见一个新奇的小玩意儿，估计你会喜欢。”
奥奥收到新玩具，两只手接过，跟果果姐姐道了谢。
得到新玩具，肯定要好好研究，再认真地玩一玩，小朋友沉浸在这样的流程中。
阮立果把祁朗揪出了屋子。
“奥奥怎么了？”
“闹脾气了呗。”
阮立果又往屋里看了一眼。
小朋友拿着飞机模型，小手举得高高的，嘴巴里发出“轰隆隆”的飞机航行声，玩得很起劲。
“她要跟着我去破案，哪能带上她啊。”
“没事的，小孩子发脾气，一会儿就好了。”
阮立果如今已经成为一名人民教师了。
在适应新工作的过程中，她不仅仅是每天按时上班，到点下班，也得看点书，学习琢磨孩子们的心理。
她教的高中生是大孩子，但大孩子小孩子都是孩子，阮立果一本正经道：“哪里能这样教小孩的！奥奥虽然小，可是主意大，你不能把她当成个小屁孩来糊弄。”
“把小屁孩当成大屁孩来糊弄？”
“祁朗，你严肃点！是要讲道理，让小朋友感受到平等的对待。”
祁朗一摆手：“没事，就是小朋友心性，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到了晚上，兄妹俩自顾自的。
清晨醒来，祁朗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妹妹不见了。
他有点急，赶紧出门找。
然而还没来得及跑起来，余光就瞄到奥奥趴在自己的摩托车上。
奥奥个子小，短短的一条，整个人使劲地扒拉着摩托车，变成一个钉子户。
钉子户没有别的诉求，反正她就是长在这辆摩托车上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下去的！
祁朗：……
一觉醒来，他都忘了，妹妹还没忘呢。
奥奥小朋友如愿以偿，跟着哥哥去了谭家。
其实不管是孙大龙还是李队，对祁朗查案时带着个小挂件都没有任何意见。祁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从前他们和祁朗的父亲祁元明是同僚，得知祁元明牺牲的消息时，整个所里全体警员心里都不是滋味，早就暗下决心，祁元明留下的两个孩子，大家能帮就帮，不能有任何推托。
祁朗很独立，自己的事，并不常向他们寻求帮助，但他还有个妹妹。幼儿园还没开学，小不点每天在家里待着，想跟哥哥出门，这请求很合理，谁忍心拒绝呢？
李队给了个准话：“只要不影响到工作，孩子带着就带着好了。”
此时站在谭家门口，奥奥的脊背挺得可直了，就像站军姿似的。
她在心里默念——
我奥奥小警官，来啦！
……
并不是全组人马都去了谭家。
严家康与乔海蓝调查的是谭家大儿媳薛妙霞跳楼的事。
他们首先去找了薛妙霞的同事。
即便办婚礼那会儿有人说酸话，酸她嫁到谭家将来不用愁，就跟香江电影里的少奶奶似的，但实际上，婚前婚后，薛妙霞一直在坚持工作。
薛妙霞的性格比较内向，和同事们几乎没有私交。
人性是复杂的，一年前带头说酸话的那一批人，现在说的话又调转了风向，纷纷对她的遭遇表示惋惜。
“妙霞很单纯的，谭家太欺负人了，以前就不同意他们俩在一起，本来以为婚后就接受了，没想到更加变本加厉。”
“她在单位里不提家事，不过我们都觉得，她结婚没结婚一个样。还是骑自行车来上班，富津药业的生意办得这么大，也不给儿媳妇配一个司机吗？”
“衣服和首饰也没有换新的，脖子上空空的，连一条项链都没有，我们就猜，她应该和婆家处得不好。”
“可能是实在受不了这个他们谭家的家庭氛围，又不知道该怎么改变，才做出这样的傻事吧。”
“妙霞的身后事办得很体面，甚至比那场婚礼还体面，我们都去了。”
“是她爱人接待的我们，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看也谈不上多难过。”
“反正他还年轻，家里又有钱，死了一个媳妇，等以后再娶一个呗，就是苦了妙霞了……”
从薛妙霞的单位出来，他们俩又去了她娘家一趟。
薛妙霞的娘家条件不好，住的还是破旧的老房子，房子里有霉味，朝向是晒不到太阳的，屋子里很暗，她父母为了省电也没开灯。
“别说德泽的父母不同意他们结婚，其实我们也不同意。”
“第一次见家长，我们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连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
“以前大家都说富津药业的老板和老板娘是大善人，我们本来也以为是这样，直到真亲眼看见，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在薛妙霞父母口中，她的婆家人很傲气，虽然并不会说一些难听的话挤兑人，可眼神里的优越感是根本藏不住的。
“那天是在一个饭店见面，最后上的是一盘空心菜。我问德泽，这菜得多少钱？德泽告诉我之后，我和妙霞她爸就忍不住多唠叨了几句，连空心菜都这么贵，其他菜不得吃掉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以后还是别出去吃了，我们回老家摘一点菜，不要钱。”薛母回忆，“德泽的爸妈没开口，笑了一下，是妙霞一直在底下拽我的衣角，让我别说了。后话，那顿饭，吃得我憋得慌。”
薛父说：“那时候我们就知道将来妙霞嫁过去，肯定要受委屈的。”
薛妙霞的父母没什么钱，却也不是贪财的人。他们疼爱闺女，担心她婚后受罪。但看得出来，薛妙霞和谭德泽感情好，怎么劝都分不开，最后只能随着她去了。
“结婚后，妙霞经常德泽对她很好，公婆、大姑子小姑子、还有弟弟妹夫都对她很和气，让我们把心放到肚子里。”
“我们以为是真的，没想到孩子是报喜不报忧。”
这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可说到这里，薛妙霞的父母还是难以控制情绪。
亲人的离开，并不是一场疾风骤雨，这样的伤痛刻在了骨子里，日常每一片落叶飘下，每一朵鲜花凋零，都会让他们回想起女儿，心中钝痛。
“薛妙霞离世后，谭德勉来探望过你们吗？”乔海蓝问。
“来过的。”薛母点点头，“他话不多，来了也不怎么出声，在屋子里转一转，从来不留下来吃饭的。”
严家康：“他有提过帮你们改善居住条件吗？”
“妙霞还活着的时候没提过，就算提了，我们也不会愿意的。谭家本，“倒是妙霞走了之后，他给我们塞了一笔钱，让我们找个地方搬家，别留在家里触景伤情。”
很显然，薛妙霞的父母没收这笔钱。
“在丧礼来这一出，当是买断了我们妙霞吗？”薛父冷笑，“还有他那对父母，妙霞活着的时候，没见他们心疼她，等人没了，倒是知道哭了。”
“谭雪松和包沛春在薛妙霞的葬礼上哭了？”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薛母回想，愤慨道，“鳄鱼——对，就是鳄鱼的眼泪。”
……
昔日风光无限的谭家，眼下被一片阴霾笼罩。
偌大的别墅里，站满了人，可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包沛春已经去世了，谭德泽忙着操办丧礼事宜，而谭琦则认为丧礼应该暂缓，凶手仍逍遥法外，即便是办完丧礼真正送走了母亲，母亲也不会安息。
“现在家里家外乱成一团，外界都在议论，连公司员工都人心惶惶，丧礼不办，这事就平息不下。
谭琦嗤笑：“外界愿意议论，就让他们议论好了，妈的事还不如外边的风言风语重要？我看你是想早点把这事了结了，哄爸爸把公司交到你手上。”
“谭琦，说话要注意分寸。”谭德泽站起来，“妈不在了，我心里就好受？人死不能复生，总要有一个人来主持大局。”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谭琦讥讽道，“轮得着你来主持大局吗？”
萍姨在边上急得不行。
负责安排谭家一切琐事的柯管家说：“你们兄妹俩一人少说两句。”
“有你什么事儿？”谭琦睨他一眼。
“谭琦！”谭德泽沉着脸，“行，既然这事我说了不算，那就去找爸好了，让他来决定，我不管了。”
“去找爸？你忘了他是怎么中风的？”谭琦说，“是不是真想逼死他？”
是警方的到来，打断他们此时的冲突。
“我们没事。”谭德泽解释，“只是拌了几句嘴。”
谭琦抿了抿唇：“算了，大家心情都不好，话赶话没什么意思。我去妈的房间看看，挑一些她喜欢的衣服和首饰，到时候办丧事的时候用。”
奚莉与祁朗对视一眼：“我过去。”
她跟着谭琦，一起上二楼，去了这栋别墅的主卧。
谭琦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然而打开母亲曾经的首饰盒，还是忍不住哽咽。
“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事，别说爸受不了，我也快受不了了。”她纤细的手指抚过母亲的遗物，轻声道。
“你和你大哥的关系很差吗？”
从谭琦口中，奚莉大致了解这个家里一家七口的关系。
大哥谭德泽的年纪比他们几个弟弟妹妹都要大。
谭德泽七岁时，谭德勉和谭琦才刚刚出生，而谭灵最小，比谭德泽小十三岁。
“你和你二哥是双胞胎？”
“嗯，其实我比他早出生十多分钟，但爸妈觉得，双胞胎兄妹，哥哥会比较稳重，多疼妹妹一些，所以我变成妹妹，他是二哥。”谭琦说，“至于大哥，我们年纪差距太大了，玩不到一块儿去。”
儿时的谭琦，与二哥无忧无虑地长大，又过了几年，最小的妹妹出生了，用她的话来说，小妹就是他俩的玩具，小小一个，可好玩了。
“大哥比较好学，我们玩泥巴的时候，他在学习，我们闹着要爸妈买玩具的时候，他还在学习。学校里学到的知识，他还觉得不够，从小到大唯一向爸妈提出的要求，就是给他安排课外辅导班。”谭琦耸肩，“就是个书呆子。”
“其实我本来对他没意见，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近人情。”
“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我没看他掉过眼泪。”
“真的，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
祁朗查案，身后还带着个小尾巴。
奥奥很乖，提前说好的约法三章，她完完全全遵守，不乱跑，不乱说话，只是老老实实跟着哥哥，就连寻找线索都是默默的。
这个家里，有好多人。
奥奥在寻找奶嘴广播站里的声音，竖起小耳朵，非常专注。
萍姨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真是警察同志，那天还拿扫帚把你赶走了……”
“没事。”
萍姨发现，今天这位细皮嫩肉年轻警察，和上回不同。
上回和气，嬉皮笑脸冲着她一顿夸，但这会儿，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凌厉气场。
祁朗问起这家里一共多少人。
萍姨说：“负责打扫家里打扫、做饭的阿姨有三个，我们住在三楼的保姆房，司机有两个，住在庭院的司机房。管家老柯，他也住庭院那边。”
萍姨指了指庭院：“那间大的，就是老柯住的。还有一些负责打理庭院的工人，他们定期过来修剪花草，平时不住在这边。”
“一共就是——”
“六个人。”奥奥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和小拇指，比了个“六”。
“对，房子大，需要打理的琐事也多。”萍姨说，“警察同志，要不要带你到处看看？”
祁朗点头。
这栋别墅一共有三层，每到一层，萍姨便会介绍主人家的房间。
“这是谭琦和谢宇的房间。”萍姨说，“比较大，他们夫妻俩住。”
萍姨告诉祁朗，谭琦与谢宇的感情很好。
其实谢宇家里的条件也一般，谈不上和谭家门当户对，但他是谭雪松自己看上的女婿，所以特别器重。
“谢宇是读医的，毕业后没有进医院工作，选了富津药业。他很能干，和谭琦结婚之前，就已经成了他们部门的小领导了。”萍姨说。
谭雪松与包沛春非常欣赏谢宇。
后来，谢宇成了谭家的上门女婿，更是一家亲了。
“谢宇出事，老爷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多天都没出，“饭都是灵灵亲自送进屋，哄着他吃的。但就算这样，老爷子还是瘦了一大圈。”
“后来没多久，妙霞也出事，算是雪上加霜吧。”
“接着就是德勉……”
谭德勉的房间，就在谭琦与谢宇的房间隔壁。
“这是德勉的房间，怕老俩口受不了，他出事后，房门就关上了。”
谭德勉是谭雪松和包沛春最疼爱的儿子。
他车祸身亡的消息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这样一重又一重的打击，谭雪松的身体出了问题。
一开始，是剧烈头痛、眩晕，慢慢偏身麻木，等送到医院，确诊中风。
“中风的面积比较大，老爷子一直卧床，说话也不清不楚的。原本几个孩子打算这些天接他回家照顾的，但没想到……”
包沛春被害的消息，孩子们暂时瞒着谭雪松。
但估计也瞒不了多久了。
祁朗转遍了整间别墅的三层楼后，转身下楼，和萍姨一同来到庭院。
两个司机都在。
“这是小伍，这是老陈。”萍姨说。
两位司机，祁朗都是见过的，老陈负责包沛春的接送，那天就是他送包沛春去和朋友们见面。至于年轻一些的司机小伍，那天是他送谭灵去舞蹈室练舞。
祁朗问：“平时你的主要工作是负责接送谭灵吗？”
小伍用手比划了一下。
祁朗看不明白，转头望向萍姨。
“小伍不会说话。”萍姨说，“富津药业有为残疾人提供的工作岗位，是老爷子专门设立的。小伍会开车，他看小伍虽然不会说话，但很机灵，就把他从公司调了过来。”
小伍立马点头，用手指了指耳朵，示意自己能听见。
“我爸爸妈妈做了很多善事。”谭灵恰好回来，走上前，“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好人没好报。”
“灵灵。”萍姨叹气。
“我没事，萍姨。”谭灵说。
谭灵刚从学校回来，她牵挂着家里的事，想回来住几天，手中提着大袋小袋的。
小伍立即上前。
萍姨说：“提这么多东西回来，怎么不让小伍去接你？”
“临时起意的，喊小伍还得跟你打电话，你还要帮忙带话，有点麻烦。”谭灵说。
萍姨笑了一下：“你这孩子，从小就是急性子。”
小伍帮谭灵接过大包小包。
谭灵：“谢谢。”
他腼腆一笑，转身往楼上她的房间里送。
谭灵简单问了问案件的侦查进展。
“我妈妈是一个很好的人，从，“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她一个人在海边，应该就是望洋那边吧。”
“最近休息不好，才做噩梦了。”萍姨搭着谭灵的肩膀。
“不对。”谭灵温声道，“梦到自己的妈妈，怎么能算是噩梦？”
“你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尽力，尽快找到真凶。”祁朗说。
谭灵勉强地牵了牵唇角，垂下眼时，才注意到奥奥。
她蹲下来：“你怎么又来啦？”
谭灵情绪很低，揉了揉小团子圆滚滚的脸蛋，心情像是能好一些。
奥奥也不推开，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谭灵手上的劲儿很轻，转头说：“你还没准备走吧？要不要带你去我房间玩？”
奚莉下楼，与祁朗会和。
家里除了两位司机与萍姨以外，还有两个保姆和一个管家，按规矩，都得循例做个笔录。
“你跟姐姐去玩吧。”祁朗说。
谭灵牵着奥奥的小手，往楼上走。
她的房间和刚才几个房间的装修风格都不同，更加少女梦幻，除了带花纹的精致墙纸外，床头和书桌、书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小娃娃，奥奥目不暇接。
这里的娃娃，比卿卿家还要多！
谭灵才十七岁，还很孩子气，她给奥奥介绍自己的毛绒娃娃。
有的是生日礼物，有的是拿到比赛奖状后哥哥姐姐和爸妈送的，还有一些，是她自己去旅行时买回来的。
“你喜欢哪个？”谭灵说，“可以选一个哦，我送给你。”
虽然哥哥很啰嗦，但事实证明啰嗦多了，还是管用的。
奥奥已经完全不会向诱惑低头。
她摆手：“不拿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
谭灵“噗”一下笑了。
笑出声时，她有点愣神。
家里接二连三地发生怪事，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姐姐，那个是什么？”奥奥看见书架上有一排的黑盒子。
“那是录像带。”谭灵说，“把录像带放进录像机里，电视上就能出现画面。”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奥奥恍然大悟：“你家有录像厅哇！”
“你好聪明啊。”谭灵惊讶道。
奥奥没见过录像带，很认真地琢磨起这一卷卷带子的构造。
谭灵说：“想不想看？”
“有动画片吗？”
“不知道有没有，我找一下。”谭灵看了看录像带上面贴的标签，纳闷道，“这是什么？”
她打开房里的电视，将录像带塞进录像机里。
没过多久，电视上出现画面。
是穿着漂亮白婚纱的新娘子，在酒店里跟着新郎一起敬酒。
谭灵诧异道：“可能是我妈拍的，大哥婚礼的画面。”
包沛春热衷于摄影。
她买了很多拍摄用的器材，那一天，在谭德泽的婚礼上，记录下这珍贵的画面。
虽然电视上播放的不是动画片，但奥奥还是看得很认真。刚才在这栋别墅里，她听了每个人说话的声音，没有任何一道声音是熟悉的。
那么，奶嘴广播站里的女声，会不会出现在这卷录像带中？
小警官再次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看。
婚礼现场，吵吵闹闹的，奥奥的听力很好，能分辨出里面的一道道声音。
最后，她将目光锁定在新娘子薛妙霞身上。
只有新娘子还没说话。
新娘子显然无法独自面对这样盛大的场面，一直跟在新郎身后。
她个子小，新郎个子高，两个人郎才女貌，很登对。
“不要难为情，该改口了。”电视上，谭德泽说。
薛妙霞红着脸，将酒杯举低：“爸，妈……”
奥奥顿时没劲儿了。
不对，和奶嘴电影里的声音还是不一样。
谭灵望着电视，神色忧伤：“摄影机很重的，我妈一直扛着，拍了这么久。”
“她真的很疼大哥，虽然大哥不是她亲生的，但她还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
奥奥已经转头，在一堆录像带的标签上寻找。
她已经恶补了好几个月，现在能认识一点点字了。动画片三个字，太复杂了，合在一块儿，她可能认不出来。但是，小团子认得“画”字，她将范围缩小，寻找带“画”字的标签。
谭灵问：“小朋友，你知不知道亲生的是什么意思啊？”
奥奥回头：“啊？”
“就是有些人，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还有些人——”
奥奥：“从石头里蹦出来。”
她拿起一卷录像带，假装是金箍棒，威风凛凛地挥舞：“像孙大圣那样！”
“不是。”谭灵看着她的眼睛，“还有些人，是被好心人家领养的，不是亲生的小孩。”
奥奥不说话了。
她坐在原地，一本正经地思考。
谭灵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久，小团子真诚地问：“是让我告诉哥哥吗？”
“嗯？”谭灵愣了一下，不自然地躲闪视线，“我在和你闲聊，没有什么用意。”
“我只是一个小孩。”奥奥埋头找录像带，“找到喽，动画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7810瓶；甜橙5瓶；70204699、花未眠、kira、星晨、清风徐来、kw、白白酱1瓶；
溯时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
：，
希望你也喜欢
奥奥把哥哥扔掉了。
但当她成功翻窗回了家之后,她哥自己又回来了。
小团子气性大()?()，
决定和哥哥成为一个屋檐下的陌生兄妹⊿()?⊿?╬?╬⊿()?()，
以后谁都不要搭理谁好了！
“生气了？”祁朗探头过来。
奥奥要气迷糊了。
哥哥居然还在嬉！皮！笑！脸！
祁朗没把小不点的火气放在心上()?()，
甚至还觉得她气成河豚的样子很好玩。
该做的晚饭还是得做,否则他俩吃什么,祁朗一头扎进厨房里,使尽浑身解数做了一顿相对精致的晚餐()?()，
试图用美食吸引小不点。
做饭需要天赋,祁朗没这方面的天赋,但笨鸟先飞,他每天坚持下厨，做了这好几个月的菜,多少还是有点进步的。
至少今天的清蒸排骨和红烧鸡翅,看起来色泽诱人，香味都飘到家门口去了。
奥奥已经溜出去,跑到大院里和卿卿一起玩。
几个月时间过去,新年新气象,卿卿在爸爸妈妈悉心的陪伴之下,已经接受了他们分开的事实。程洪与耿柳显然已经将离婚对女儿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没心没肺的小女孩终于回归，跳皮筋的时候把自己给缠到皮筋里，懵懵地跳不出这圈子。
“奥奥,怎么办！”
“我来救你啦！”
冬天太阳落山得早,一般只要天刚开始擦黑,奥奥就知道该回家吃饭了。
今天也不例外,生气也不能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救出被皮筋缠成一团的卿卿之后,小战士慢悠悠地踱步回了家。
奥奥洗了手，自己盛了一碗饭，坐在饭桌前。
祁朗的笑容有点欠儿：“哎哟，有人回来吃饭了。”
奥奥抬头，扫了缺心眼的哥哥一眼。
难道他看不出来自己伤自尊了吗！
奥奥拿着小勺子，埋头扒拉白米饭，至于桌上香喷喷的肉菜，她是一口也不碰。
“你不吃点清蒸排骨？”
“好香的鸡翅啊。”
“真不吃点儿？那哥哥就自己吃掉了。”
最后还是祁朗拗不过小朋友，给她的饭碗里装满夹的菜。
小朋友埋头继续干饭，顺便冷酷地尝了尝排骨和鸡翅。
“味道怎么样？”
奥奥不出声，在心里回味。
好像还行？
她默默将自己的饭碗往前推，推到哥哥面前。
祁朗失笑，一个劲给她夹菜。
小朋友还是很有骨气的。
吃他的饭，愣是不跟他说话，胖乎乎的下巴高冷地昂起，等碗里的菜满了，又低下尊贵的小脑袋，埋头苦吃。
阮立果来家里的时候，感受到与往常不同的氛围。
看着这对反目的兄妹，她脑子使劲地转，也搞不明白他俩怎么了。
她……还能说话吗？
“果果姐姐，这是什么？”奥奥看着她手上提着的袋子。
好在奥奥的枪口只朝着哥哥。
站在果果姐姐面前时，又变成软糯糯的可爱宝。
“我今天去文具店买口哨，看见一个新奇的小玩意儿，估计你会喜欢。”
奥奥收到新玩具，两只手接过，跟果果姐姐道了谢。
得到新玩具，肯定要好好研究，再认真地玩一玩，小朋友沉浸在这样的流程中。
阮立果把祁朗揪出了屋子。
“奥奥怎么了？”
“闹脾气了呗。”
阮立果又往屋里看了一眼。
小朋友拿着飞机模型，小手举得高高的，嘴巴里发出“轰隆隆”的飞机航行声，玩得很起劲。
“她要跟着我去破案，哪能带上她啊。”
“没事的，小孩子发脾气，一会儿就好了。”
阮立果如今已经成为一名人民教师了。
在适应新工作的过程中，她不仅仅是每天按时上班，到点下班，也得看点书，学习琢磨孩子们的心理。
她教的高中生是大孩子，但大孩子小孩子都是孩子，阮立果一本正经道：“哪里能这样教小孩的！奥奥虽然小，可是主意大，你不能把她当成个小屁孩来糊弄。”
“把小屁孩当成大屁孩来糊弄？”
“祁朗，你严肃点！是要讲道理，让小朋友感受到平等的对待。”
祁朗一摆手：“没事，就是小朋友心性，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到了晚上，兄妹俩自顾自的。
清晨醒来，祁朗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妹妹不见了。
他有点急，赶紧出门找。
然而还没来得及跑起来，余光就瞄到奥奥趴在自己的摩托车上。
奥奥个子小，短短的一条，整个人使劲地扒拉着摩托车，变成一个钉子户。
钉子户没有别的诉求，反正她就是长在这辆摩托车上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下去的！
祁朗：……
一觉醒来，他都忘了，妹妹还没忘呢。
奥奥小朋友如愿以偿，跟着哥哥去了谭家。
其实不管是孙大龙还是李队，对祁朗查案时带着个小挂件都没有任何意见。祁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从前他们和祁朗的父亲祁元明是同僚，得知祁元明牺牲的消息时，整个所里全体警员心里都不是滋味，早就暗下决心，祁元明留下的两个孩子，大家能帮就帮，不能有任何推托。
祁朗很独立，自己的事，并不常向他们寻求帮助，但他还有个妹妹。幼儿园还没开学，小不点每天在家里待着，想跟哥哥出门，这请求很合理，谁忍心拒绝呢？
李队给了个准话：“只要不影响到工作，孩子带着就带着好了。”
此时站在谭家门口，奥奥的脊背挺得可直了，就像站军姿似的。
她在心里默念——
我奥奥小警官，来啦！
……
并不是全组人马都去了谭家。
严家康与乔海蓝调查的是谭家大儿媳薛妙霞跳楼的事。
他们首先去找了薛妙霞的同事。
即便办婚礼那会儿有人说酸话，酸她嫁到谭家将来不用愁，就跟香江电影里的少奶奶似的，但实际上，婚前婚后，薛妙霞一直在坚持工作。
薛妙霞的性格比较内向，和同事们几乎没有私交。
人性是复杂的，一年前带头说酸话的那一批人，现在说的话又调转了风向，纷纷对她的遭遇表示惋惜。
“妙霞很单纯的，谭家太欺负人了，以前就不同意他们俩在一起，本来以为婚后就接受了，没想到更加变本加厉。”
“她在单位里不提家事，不过我们都觉得，她结婚没结婚一个样。还是骑自行车来上班，富津药业的生意办得这么大，也不给儿媳妇配一个司机吗？”
“衣服和首饰也没有换新的，脖子上空空的，连一条项链都没有，我们就猜，她应该和婆家处得不好。”
“可能是实在受不了这个他们谭家的家庭氛围，又不知道该怎么改变，才做出这样的傻事吧。”
“妙霞的身后事办得很体面，甚至比那场婚礼还体面，我们都去了。”
“是她爱人接待的我们，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看也谈不上多难过。”
“反正他还年轻，家里又有钱，死了一个媳妇，等以后再娶一个呗，就是苦了妙霞了……”
从薛妙霞的单位出来，他们俩又去了她娘家一趟。
薛妙霞的娘家条件不好，住的还是破旧的老房子，房子里有霉味，朝向是晒不到太阳的，屋子里很暗，她父母为了省电也没开灯。
“别说德泽的父母不同意他们结婚，其实我们也不同意。”
“第一次见家长，我们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连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
“以前大家都说富津药业的老板和老板娘是大善人，我们本来也以为是这样，直到真亲眼看见，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在薛妙霞父母口中，她的婆家人很傲气，虽然并不会说一些难听的话挤兑人，可眼神里的优越感是根本藏不住的。
“那天是在一个饭店见面，最后上的是一盘空心菜。我问德泽，这菜得多少钱？德泽告诉我之后，我和妙霞她爸就忍不住多唠叨了几句，连空心菜都这么贵，其他菜不得吃掉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以后还是别出去吃了，我们回老家摘一点菜，不要钱。”薛母回忆，“德泽的爸妈没开口，笑了一下，是妙霞一直在底下拽我的衣角，让我别说了。后话，那顿饭，吃得我憋得慌。”
薛父说：“那时候我们就知道将来妙霞嫁过去，肯定要受委屈的。”
薛妙霞的父母没什么钱，却也不是贪财的人。他们疼爱闺女，担心她婚后受罪。但看得出来，薛妙霞和谭德泽感情好，怎么劝都分不开，最后只能随着她去了。
“结婚后，妙霞经常德泽对她很好，公婆、大姑子小姑子、还有弟弟妹夫都对她很和气，让我们把心放到肚子里。”
“我们以为是真的，没想到孩子是报喜不报忧。”
这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可说到这里，薛妙霞的父母还是难以控制情绪。
亲人的离开，并不是一场疾风骤雨，这样的伤痛刻在了骨子里，日常每一片落叶飘下，每一朵鲜花凋零，都会让他们回想起女儿，心中钝痛。
“薛妙霞离世后，谭德勉来探望过你们吗？”乔海蓝问。
“来过的。”薛母点点头，“他话不多，来了也不怎么出声，在屋子里转一转，从来不留下来吃饭的。”
严家康：“他有提过帮你们改善居住条件吗？”
“妙霞还活着的时候没提过，就算提了，我们也不会愿意的。谭家本，“倒是妙霞走了之后，他给我们塞了一笔钱，让我们找个地方搬家，别留在家里触景伤情。”
很显然，薛妙霞的父母没收这笔钱。
“在丧礼来这一出，当是买断了我们妙霞吗？”薛父冷笑，“还有他那对父母，妙霞活着的时候，没见他们心疼她，等人没了，倒是知道哭了。”
“谭雪松和包沛春在薛妙霞的葬礼上哭了？”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薛母回想，愤慨道，“鳄鱼——对，就是鳄鱼的眼泪。”
……
昔日风光无限的谭家，眼下被一片阴霾笼罩。
偌大的别墅里，站满了人，可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包沛春已经去世了，谭德泽忙着操办丧礼事宜，而谭琦则认为丧礼应该暂缓，凶手仍逍遥法外，即便是办完丧礼真正送走了母亲，母亲也不会安息。
“现在家里家外乱成一团，外界都在议论，连公司员工都人心惶惶，丧礼不办，这事就平息不下。
谭琦嗤笑：“外界愿意议论，就让他们议论好了，妈的事还不如外边的风言风语重要？我看你是想早点把这事了结了，哄爸爸把公司交到你手上。”
“谭琦，说话要注意分寸。”谭德泽站起来，“妈不在了，我心里就好受？人死不能复生，总要有一个人来主持大局。”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谭琦讥讽道，“轮得着你来主持大局吗？”
萍姨在边上急得不行。
负责安排谭家一切琐事的柯管家说：“你们兄妹俩一人少说两句。”
“有你什么事儿？”谭琦睨他一眼。
“谭琦！”谭德泽沉着脸，“行，既然这事我说了不算，那就去找爸好了，让他来决定，我不管了。”
“去找爸？你忘了他是怎么中风的？”谭琦说，“是不是真想逼死他？”
是警方的到来，打断他们此时的冲突。
“我们没事。”谭德泽解释，“只是拌了几句嘴。”
谭琦抿了抿唇：“算了，大家心情都不好，话赶话没什么意思。我去妈的房间看看，挑一些她喜欢的衣服和首饰，到时候办丧事的时候用。”
奚莉与祁朗对视一眼：“我过去。”
她跟着谭琦，一起上二楼，去了这栋别墅的主卧。
谭琦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然而打开母亲曾经的首饰盒，还是忍不住哽咽。
“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事，别说爸受不了，我也快受不了了。”她纤细的手指抚过母亲的遗物，轻声道。
“你和你大哥的关系很差吗？”
从谭琦口中，奚莉大致了解这个家里一家七口的关系。
大哥谭德泽的年纪比他们几个弟弟妹妹都要大。
谭德泽七岁时，谭德勉和谭琦才刚刚出生，而谭灵最小，比谭德泽小十三岁。
“你和你二哥是双胞胎？”
“嗯，其实我比他早出生十多分钟，但爸妈觉得，双胞胎兄妹，哥哥会比较稳重，多疼妹妹一些，所以我变成妹妹，他是二哥。”谭琦说，“至于大哥，我们年纪差距太大了，玩不到一块儿去。”
儿时的谭琦，与二哥无忧无虑地长大，又过了几年，最小的妹妹出生了，用她的话来说，小妹就是他俩的玩具，小小一个，可好玩了。
“大哥比较好学，我们玩泥巴的时候，他在学习，我们闹着要爸妈买玩具的时候，他还在学习。学校里学到的知识，他还觉得不够，从小到大唯一向爸妈提出的要求，就是给他安排课外辅导班。”谭琦耸肩，“就是个书呆子。”
“其实我本来对他没意见，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近人情。”
“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我没看他掉过眼泪。”
“真的，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
祁朗查案，身后还带着个小尾巴。
奥奥很乖，提前说好的约法三章，她完完全全遵守，不乱跑，不乱说话，只是老老实实跟着哥哥，就连寻找线索都是默默的。
这个家里，有好多人。
奥奥在寻找奶嘴广播站里的声音，竖起小耳朵，非常专注。
萍姨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真是警察同志，那天还拿扫帚把你赶走了……”
“没事。”
萍姨发现，今天这位细皮嫩肉年轻警察，和上回不同。
上回和气，嬉皮笑脸冲着她一顿夸，但这会儿，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凌厉气场。
祁朗问起这家里一共多少人。
萍姨说：“负责打扫家里打扫、做饭的阿姨有三个，我们住在三楼的保姆房，司机有两个，住在庭院的司机房。管家老柯，他也住庭院那边。”
萍姨指了指庭院：“那间大的，就是老柯住的。还有一些负责打理庭院的工人，他们定期过来修剪花草，平时不住在这边。”
“一共就是——”
“六个人。”奥奥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和小拇指，比了个“六”。
“对，房子大，需要打理的琐事也多。”萍姨说，“警察同志，要不要带你到处看看？”
祁朗点头。
这栋别墅一共有三层，每到一层，萍姨便会介绍主人家的房间。
“这是谭琦和谢宇的房间。”萍姨说，“比较大，他们夫妻俩住。”
萍姨告诉祁朗，谭琦与谢宇的感情很好。
其实谢宇家里的条件也一般，谈不上和谭家门当户对，但他是谭雪松自己看上的女婿，所以特别器重。
“谢宇是读医的，毕业后没有进医院工作，选了富津药业。他很能干，和谭琦结婚之前，就已经成了他们部门的小领导了。”萍姨说。
谭雪松与包沛春非常欣赏谢宇。
后来，谢宇成了谭家的上门女婿，更是一家亲了。
“谢宇出事，老爷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多天都没出，“饭都是灵灵亲自送进屋，哄着他吃的。但就算这样，老爷子还是瘦了一大圈。”
“后来没多久，妙霞也出事，算是雪上加霜吧。”
“接着就是德勉……”
谭德勉的房间，就在谭琦与谢宇的房间隔壁。
“这是德勉的房间，怕老俩口受不了，他出事后，房门就关上了。”
谭德勉是谭雪松和包沛春最疼爱的儿子。
他车祸身亡的消息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这样一重又一重的打击，谭雪松的身体出了问题。
一开始，是剧烈头痛、眩晕，慢慢偏身麻木，等送到医院，确诊中风。
“中风的面积比较大，老爷子一直卧床，说话也不清不楚的。原本几个孩子打算这些天接他回家照顾的，但没想到……”
包沛春被害的消息，孩子们暂时瞒着谭雪松。
但估计也瞒不了多久了。
祁朗转遍了整间别墅的三层楼后，转身下楼，和萍姨一同来到庭院。
两个司机都在。
“这是小伍，这是老陈。”萍姨说。
两位司机，祁朗都是见过的，老陈负责包沛春的接送，那天就是他送包沛春去和朋友们见面。至于年轻一些的司机小伍，那天是他送谭灵去舞蹈室练舞。
祁朗问：“平时你的主要工作是负责接送谭灵吗？”
小伍用手比划了一下。
祁朗看不明白，转头望向萍姨。
“小伍不会说话。”萍姨说，“富津药业有为残疾人提供的工作岗位，是老爷子专门设立的。小伍会开车，他看小伍虽然不会说话，但很机灵，就把他从公司调了过来。”
小伍立马点头，用手指了指耳朵，示意自己能听见。
“我爸爸妈妈做了很多善事。”谭灵恰好回来，走上前，“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好人没好报。”
“灵灵。”萍姨叹气。
“我没事，萍姨。”谭灵说。
谭灵刚从学校回来，她牵挂着家里的事，想回来住几天，手中提着大袋小袋的。
小伍立即上前。
萍姨说：“提这么多东西回来，怎么不让小伍去接你？”
“临时起意的，喊小伍还得跟你打电话，你还要帮忙带话，有点麻烦。”谭灵说。
萍姨笑了一下：“你这孩子，从小就是急性子。”
小伍帮谭灵接过大包小包。
谭灵：“谢谢。”
他腼腆一笑，转身往楼上她的房间里送。
谭灵简单问了问案件的侦查进展。
“我妈妈是一个很好的人，从，“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她一个人在海边，应该就是望洋那边吧。”
“最近休息不好，才做噩梦了。”萍姨搭着谭灵的肩膀。
“不对。”谭灵温声道，“梦到自己的妈妈，怎么能算是噩梦？”
“你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尽力，尽快找到真凶。”祁朗说。
谭灵勉强地牵了牵唇角，垂下眼时，才注意到奥奥。
她蹲下来：“你怎么又来啦？”
谭灵情绪很低，揉了揉小团子圆滚滚的脸蛋，心情像是能好一些。
奥奥也不推开，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谭灵手上的劲儿很轻，转头说：“你还没准备走吧？要不要带你去我房间玩？”
奚莉下楼，与祁朗会和。
家里除了两位司机与萍姨以外，还有两个保姆和一个管家，按规矩，都得循例做个笔录。
“你跟姐姐去玩吧。”祁朗说。
谭灵牵着奥奥的小手，往楼上走。
她的房间和刚才几个房间的装修风格都不同，更加少女梦幻，除了带花纹的精致墙纸外，床头和书桌、书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小娃娃，奥奥目不暇接。
这里的娃娃，比卿卿家还要多！
谭灵才十七岁，还很孩子气，她给奥奥介绍自己的毛绒娃娃。
有的是生日礼物，有的是拿到比赛奖状后哥哥姐姐和爸妈送的，还有一些，是她自己去旅行时买回来的。
“你喜欢哪个？”谭灵说，“可以选一个哦，我送给你。”
虽然哥哥很啰嗦，但事实证明啰嗦多了，还是管用的。
奥奥已经完全不会向诱惑低头。
她摆手：“不拿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
谭灵“噗”一下笑了。
笑出声时，她有点愣神。
家里接二连三地发生怪事，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姐姐，那个是什么？”奥奥看见书架上有一排的黑盒子。
“那是录像带。”谭灵说，“把录像带放进录像机里，电视上就能出现画面。”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奥奥恍然大悟：“你家有录像厅哇！”
“你好聪明啊。”谭灵惊讶道。
奥奥没见过录像带，很认真地琢磨起这一卷卷带子的构造。
谭灵说：“想不想看？”
“有动画片吗？”
“不知道有没有，我找一下。”谭灵看了看录像带上面贴的标签，纳闷道，“这是什么？”
她打开房里的电视，将录像带塞进录像机里。
没过多久，电视上出现画面。
是穿着漂亮白婚纱的新娘子，在酒店里跟着新郎一起敬酒。
谭灵诧异道：“可能是我妈拍的，大哥婚礼的画面。”
包沛春热衷于摄影。
她买了很多拍摄用的器材，那一天，在谭德泽的婚礼上，记录下这珍贵的画面。
虽然电视上播放的不是动画片，但奥奥还是看得很认真。刚才在这栋别墅里，她听了每个人说话的声音，没有任何一道声音是熟悉的。
那么，奶嘴广播站里的女声，会不会出现在这卷录像带中？
小警官再次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看。
婚礼现场，吵吵闹闹的，奥奥的听力很好，能分辨出里面的一道道声音。
最后，她将目光锁定在新娘子薛妙霞身上。
只有新娘子还没说话。
新娘子显然无法独自面对这样盛大的场面，一直跟在新郎身后。
她个子小，新郎个子高，两个人郎才女貌，很登对。
“不要难为情，该改口了。”电视上，谭德泽说。
薛妙霞红着脸，将酒杯举低：“爸，妈……”
奥奥顿时没劲儿了。
不对，和奶嘴电影里的声音还是不一样。
谭灵望着电视，神色忧伤：“摄影机很重的，我妈一直扛着，拍了这么久。”
“她真的很疼大哥，虽然大哥不是她亲生的，但她还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
奥奥已经转头，在一堆录像带的标签上寻找。
她已经恶补了好几个月，现在能认识一点点字了。动画片三个字，太复杂了，合在一块儿，她可能认不出来。但是，小团子认得“画”字，她将范围缩小，寻找带“画”字的标签。
谭灵问：“小朋友，你知不知道亲生的是什么意思啊？”
奥奥回头：“啊？”
“就是有些人，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还有些人——”
奥奥：“从石头里蹦出来。”
她拿起一卷录像带，假装是金箍棒，威风凛凛地挥舞：“像孙大圣那样！”
“不是。”谭灵看着她的眼睛，“还有些人，是被好心人家领养的，不是亲生的小孩。”
奥奥不说话了。
她坐在原地，一本正经地思考。
谭灵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久，小团子真诚地问：“是让我告诉哥哥吗？”
“嗯？”谭灵愣了一下，不自然地躲闪视线，“我在和你闲聊，没有什么用意。”
“我只是一个小孩。”奥奥埋头找录像带，“找到喽，动画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7810瓶；甜橙5瓶；70204699、花未眠、kira、星晨、清风徐来、kw、白白酱1瓶；
溯时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
：，
希望你也喜欢
奥奥把哥哥扔掉了。
但当她成功翻窗回了家之后,她哥自己又回来了。
小团子气性大()?()，
决定和哥哥成为一个屋檐下的陌生兄妹?()_[(．)]?▌?♀?♀??()?()，
以后谁都不要搭理谁好了！
“生气了？”祁朗探头过来。
奥奥要气迷糊了。
哥哥居然还在嬉！皮！笑！脸！
祁朗没把小不点的火气放在心上()?()，
甚至还觉得她气成河豚的样子很好玩。
该做的晚饭还是得做,否则他俩吃什么,祁朗一头扎进厨房里,使尽浑身解数做了一顿相对精致的晚餐()?()，
试图用美食吸引小不点。
做饭需要天赋,祁朗没这方面的天赋,但笨鸟先飞,他每天坚持下厨，做了这好几个月的菜,多少还是有点进步的。
至少今天的清蒸排骨和红烧鸡翅,看起来色泽诱人，香味都飘到家门口去了。
奥奥已经溜出去,跑到大院里和卿卿一起玩。
几个月时间过去,新年新气象,卿卿在爸爸妈妈悉心的陪伴之下,已经接受了他们分开的事实。程洪与耿柳显然已经将离婚对女儿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没心没肺的小女孩终于回归，跳皮筋的时候把自己给缠到皮筋里，懵懵地跳不出这圈子。
“奥奥,怎么办！”
“我来救你啦！”
冬天太阳落山得早,一般只要天刚开始擦黑,奥奥就知道该回家吃饭了。
今天也不例外,生气也不能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救出被皮筋缠成一团的卿卿之后,小战士慢悠悠地踱步回了家。
奥奥洗了手，自己盛了一碗饭，坐在饭桌前。
祁朗的笑容有点欠儿：“哎哟，有人回来吃饭了。”
奥奥抬头，扫了缺心眼的哥哥一眼。
难道他看不出来自己伤自尊了吗！
奥奥拿着小勺子，埋头扒拉白米饭，至于桌上香喷喷的肉菜，她是一口也不碰。
“你不吃点清蒸排骨？”
“好香的鸡翅啊。”
“真不吃点儿？那哥哥就自己吃掉了。”
最后还是祁朗拗不过小朋友，给她的饭碗里装满夹的菜。
小朋友埋头继续干饭，顺便冷酷地尝了尝排骨和鸡翅。
“味道怎么样？”
奥奥不出声，在心里回味。
好像还行？
她默默将自己的饭碗往前推，推到哥哥面前。
祁朗失笑，一个劲给她夹菜。
小朋友还是很有骨气的。
吃他的饭，愣是不跟他说话，胖乎乎的下巴高冷地昂起，等碗里的菜满了，又低下尊贵的小脑袋，埋头苦吃。
阮立果来家里的时候，感受到与往常不同的氛围。
看着这对反目的兄妹，她脑子使劲地转，也搞不明白他俩怎么了。
她……还能说话吗？
“果果姐姐，这是什么？”奥奥看着她手上提着的袋子。
好在奥奥的枪口只朝着哥哥。
站在果果姐姐面前时，又变成软糯糯的可爱宝。
“我今天去文具店买口哨，看见一个新奇的小玩意儿，估计你会喜欢。”
奥奥收到新玩具，两只手接过，跟果果姐姐道了谢。
得到新玩具，肯定要好好研究，再认真地玩一玩，小朋友沉浸在这样的流程中。
阮立果把祁朗揪出了屋子。
“奥奥怎么了？”
“闹脾气了呗。”
阮立果又往屋里看了一眼。
小朋友拿着飞机模型，小手举得高高的，嘴巴里发出“轰隆隆”的飞机航行声，玩得很起劲。
“她要跟着我去破案，哪能带上她啊。”
“没事的，小孩子发脾气，一会儿就好了。”
阮立果如今已经成为一名人民教师了。
在适应新工作的过程中，她不仅仅是每天按时上班，到点下班，也得看点书，学习琢磨孩子们的心理。
她教的高中生是大孩子，但大孩子小孩子都是孩子，阮立果一本正经道：“哪里能这样教小孩的！奥奥虽然小，可是主意大，你不能把她当成个小屁孩来糊弄。”
“把小屁孩当成大屁孩来糊弄？”
“祁朗，你严肃点！是要讲道理，让小朋友感受到平等的对待。”
祁朗一摆手：“没事，就是小朋友心性，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到了晚上，兄妹俩自顾自的。
清晨醒来，祁朗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妹妹不见了。
他有点急，赶紧出门找。
然而还没来得及跑起来，余光就瞄到奥奥趴在自己的摩托车上。
奥奥个子小，短短的一条，整个人使劲地扒拉着摩托车，变成一个钉子户。
钉子户没有别的诉求，反正她就是长在这辆摩托车上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下去的！
祁朗：……
一觉醒来，他都忘了，妹妹还没忘呢。
奥奥小朋友如愿以偿，跟着哥哥去了谭家。
其实不管是孙大龙还是李队，对祁朗查案时带着个小挂件都没有任何意见。祁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从前他们和祁朗的父亲祁元明是同僚，得知祁元明牺牲的消息时，整个所里全体警员心里都不是滋味，早就暗下决心，祁元明留下的两个孩子，大家能帮就帮，不能有任何推托。
祁朗很独立，自己的事，并不常向他们寻求帮助，但他还有个妹妹。幼儿园还没开学，小不点每天在家里待着，想跟哥哥出门，这请求很合理，谁忍心拒绝呢？
李队给了个准话：“只要不影响到工作，孩子带着就带着好了。”
此时站在谭家门口，奥奥的脊背挺得可直了，就像站军姿似的。
她在心里默念——
我奥奥小警官，来啦！
……
并不是全组人马都去了谭家。
严家康与乔海蓝调查的是谭家大儿媳薛妙霞跳楼的事。
他们首先去找了薛妙霞的同事。
即便办婚礼那会儿有人说酸话，酸她嫁到谭家将来不用愁，就跟香江电影里的少奶奶似的，但实际上，婚前婚后，薛妙霞一直在坚持工作。
薛妙霞的性格比较内向，和同事们几乎没有私交。
人性是复杂的，一年前带头说酸话的那一批人，现在说的话又调转了风向，纷纷对她的遭遇表示惋惜。
“妙霞很单纯的，谭家太欺负人了，以前就不同意他们俩在一起，本来以为婚后就接受了，没想到更加变本加厉。”
“她在单位里不提家事，不过我们都觉得，她结婚没结婚一个样。还是骑自行车来上班，富津药业的生意办得这么大，也不给儿媳妇配一个司机吗？”
“衣服和首饰也没有换新的，脖子上空空的，连一条项链都没有，我们就猜，她应该和婆家处得不好。”
“可能是实在受不了这个他们谭家的家庭氛围，又不知道该怎么改变，才做出这样的傻事吧。”
“妙霞的身后事办得很体面，甚至比那场婚礼还体面，我们都去了。”
“是她爱人接待的我们，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看也谈不上多难过。”
“反正他还年轻，家里又有钱，死了一个媳妇，等以后再娶一个呗，就是苦了妙霞了……”
从薛妙霞的单位出来，他们俩又去了她娘家一趟。
薛妙霞的娘家条件不好，住的还是破旧的老房子，房子里有霉味，朝向是晒不到太阳的，屋子里很暗，她父母为了省电也没开灯。
“别说德泽的父母不同意他们结婚，其实我们也不同意。”
“第一次见家长，我们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连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
“以前大家都说富津药业的老板和老板娘是大善人，我们本来也以为是这样，直到真亲眼看见，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在薛妙霞父母口中，她的婆家人很傲气，虽然并不会说一些难听的话挤兑人，可眼神里的优越感是根本藏不住的。
“那天是在一个饭店见面，最后上的是一盘空心菜。我问德泽，这菜得多少钱？德泽告诉我之后，我和妙霞她爸就忍不住多唠叨了几句，连空心菜都这么贵，其他菜不得吃掉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以后还是别出去吃了，我们回老家摘一点菜，不要钱。”薛母回忆，“德泽的爸妈没开口，笑了一下，是妙霞一直在底下拽我的衣角，让我别说了。后话，那顿饭，吃得我憋得慌。”
薛父说：“那时候我们就知道将来妙霞嫁过去，肯定要受委屈的。”
薛妙霞的父母没什么钱，却也不是贪财的人。他们疼爱闺女，担心她婚后受罪。但看得出来，薛妙霞和谭德泽感情好，怎么劝都分不开，最后只能随着她去了。
“结婚后，妙霞经常德泽对她很好，公婆、大姑子小姑子、还有弟弟妹夫都对她很和气，让我们把心放到肚子里。”
“我们以为是真的，没想到孩子是报喜不报忧。”
这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可说到这里，薛妙霞的父母还是难以控制情绪。
亲人的离开，并不是一场疾风骤雨，这样的伤痛刻在了骨子里，日常每一片落叶飘下，每一朵鲜花凋零，都会让他们回想起女儿，心中钝痛。
“薛妙霞离世后，谭德勉来探望过你们吗？”乔海蓝问。
“来过的。”薛母点点头，“他话不多，来了也不怎么出声，在屋子里转一转，从来不留下来吃饭的。”
严家康：“他有提过帮你们改善居住条件吗？”
“妙霞还活着的时候没提过，就算提了，我们也不会愿意的。谭家本，“倒是妙霞走了之后，他给我们塞了一笔钱，让我们找个地方搬家，别留在家里触景伤情。”
很显然，薛妙霞的父母没收这笔钱。
“在丧礼来这一出，当是买断了我们妙霞吗？”薛父冷笑，“还有他那对父母，妙霞活着的时候，没见他们心疼她，等人没了，倒是知道哭了。”
“谭雪松和包沛春在薛妙霞的葬礼上哭了？”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薛母回想，愤慨道，“鳄鱼——对，就是鳄鱼的眼泪。”
……
昔日风光无限的谭家，眼下被一片阴霾笼罩。
偌大的别墅里，站满了人，可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包沛春已经去世了，谭德泽忙着操办丧礼事宜，而谭琦则认为丧礼应该暂缓，凶手仍逍遥法外，即便是办完丧礼真正送走了母亲，母亲也不会安息。
“现在家里家外乱成一团，外界都在议论，连公司员工都人心惶惶，丧礼不办，这事就平息不下。
谭琦嗤笑：“外界愿意议论，就让他们议论好了，妈的事还不如外边的风言风语重要？我看你是想早点把这事了结了，哄爸爸把公司交到你手上。”
“谭琦，说话要注意分寸。”谭德泽站起来，“妈不在了，我心里就好受？人死不能复生，总要有一个人来主持大局。”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谭琦讥讽道，“轮得着你来主持大局吗？”
萍姨在边上急得不行。
负责安排谭家一切琐事的柯管家说：“你们兄妹俩一人少说两句。”
“有你什么事儿？”谭琦睨他一眼。
“谭琦！”谭德泽沉着脸，“行，既然这事我说了不算，那就去找爸好了，让他来决定，我不管了。”
“去找爸？你忘了他是怎么中风的？”谭琦说，“是不是真想逼死他？”
是警方的到来，打断他们此时的冲突。
“我们没事。”谭德泽解释，“只是拌了几句嘴。”
谭琦抿了抿唇：“算了，大家心情都不好，话赶话没什么意思。我去妈的房间看看，挑一些她喜欢的衣服和首饰，到时候办丧事的时候用。”
奚莉与祁朗对视一眼：“我过去。”
她跟着谭琦，一起上二楼，去了这栋别墅的主卧。
谭琦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然而打开母亲曾经的首饰盒，还是忍不住哽咽。
“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事，别说爸受不了，我也快受不了了。”她纤细的手指抚过母亲的遗物，轻声道。
“你和你大哥的关系很差吗？”
从谭琦口中，奚莉大致了解这个家里一家七口的关系。
大哥谭德泽的年纪比他们几个弟弟妹妹都要大。
谭德泽七岁时，谭德勉和谭琦才刚刚出生，而谭灵最小，比谭德泽小十三岁。
“你和你二哥是双胞胎？”
“嗯，其实我比他早出生十多分钟，但爸妈觉得，双胞胎兄妹，哥哥会比较稳重，多疼妹妹一些，所以我变成妹妹，他是二哥。”谭琦说，“至于大哥，我们年纪差距太大了，玩不到一块儿去。”
儿时的谭琦，与二哥无忧无虑地长大，又过了几年，最小的妹妹出生了，用她的话来说，小妹就是他俩的玩具，小小一个，可好玩了。
“大哥比较好学，我们玩泥巴的时候，他在学习，我们闹着要爸妈买玩具的时候，他还在学习。学校里学到的知识，他还觉得不够，从小到大唯一向爸妈提出的要求，就是给他安排课外辅导班。”谭琦耸肩，“就是个书呆子。”
“其实我本来对他没意见，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近人情。”
“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我没看他掉过眼泪。”
“真的，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
祁朗查案，身后还带着个小尾巴。
奥奥很乖，提前说好的约法三章，她完完全全遵守，不乱跑，不乱说话，只是老老实实跟着哥哥，就连寻找线索都是默默的。
这个家里，有好多人。
奥奥在寻找奶嘴广播站里的声音，竖起小耳朵，非常专注。
萍姨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真是警察同志，那天还拿扫帚把你赶走了……”
“没事。”
萍姨发现，今天这位细皮嫩肉年轻警察，和上回不同。
上回和气，嬉皮笑脸冲着她一顿夸，但这会儿，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凌厉气场。
祁朗问起这家里一共多少人。
萍姨说：“负责打扫家里打扫、做饭的阿姨有三个，我们住在三楼的保姆房，司机有两个，住在庭院的司机房。管家老柯，他也住庭院那边。”
萍姨指了指庭院：“那间大的，就是老柯住的。还有一些负责打理庭院的工人，他们定期过来修剪花草，平时不住在这边。”
“一共就是——”
“六个人。”奥奥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和小拇指，比了个“六”。
“对，房子大，需要打理的琐事也多。”萍姨说，“警察同志，要不要带你到处看看？”
祁朗点头。
这栋别墅一共有三层，每到一层，萍姨便会介绍主人家的房间。
“这是谭琦和谢宇的房间。”萍姨说，“比较大，他们夫妻俩住。”
萍姨告诉祁朗，谭琦与谢宇的感情很好。
其实谢宇家里的条件也一般，谈不上和谭家门当户对，但他是谭雪松自己看上的女婿，所以特别器重。
“谢宇是读医的，毕业后没有进医院工作，选了富津药业。他很能干，和谭琦结婚之前，就已经成了他们部门的小领导了。”萍姨说。
谭雪松与包沛春非常欣赏谢宇。
后来，谢宇成了谭家的上门女婿，更是一家亲了。
“谢宇出事，老爷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多天都没出，“饭都是灵灵亲自送进屋，哄着他吃的。但就算这样，老爷子还是瘦了一大圈。”
“后来没多久，妙霞也出事，算是雪上加霜吧。”
“接着就是德勉……”
谭德勉的房间，就在谭琦与谢宇的房间隔壁。
“这是德勉的房间，怕老俩口受不了，他出事后，房门就关上了。”
谭德勉是谭雪松和包沛春最疼爱的儿子。
他车祸身亡的消息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这样一重又一重的打击，谭雪松的身体出了问题。
一开始，是剧烈头痛、眩晕，慢慢偏身麻木，等送到医院，确诊中风。
“中风的面积比较大，老爷子一直卧床，说话也不清不楚的。原本几个孩子打算这些天接他回家照顾的，但没想到……”
包沛春被害的消息，孩子们暂时瞒着谭雪松。
但估计也瞒不了多久了。
祁朗转遍了整间别墅的三层楼后，转身下楼，和萍姨一同来到庭院。
两个司机都在。
“这是小伍，这是老陈。”萍姨说。
两位司机，祁朗都是见过的，老陈负责包沛春的接送，那天就是他送包沛春去和朋友们见面。至于年轻一些的司机小伍，那天是他送谭灵去舞蹈室练舞。
祁朗问：“平时你的主要工作是负责接送谭灵吗？”
小伍用手比划了一下。
祁朗看不明白，转头望向萍姨。
“小伍不会说话。”萍姨说，“富津药业有为残疾人提供的工作岗位，是老爷子专门设立的。小伍会开车，他看小伍虽然不会说话，但很机灵，就把他从公司调了过来。”
小伍立马点头，用手指了指耳朵，示意自己能听见。
“我爸爸妈妈做了很多善事。”谭灵恰好回来，走上前，“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好人没好报。”
“灵灵。”萍姨叹气。
“我没事，萍姨。”谭灵说。
谭灵刚从学校回来，她牵挂着家里的事，想回来住几天，手中提着大袋小袋的。
小伍立即上前。
萍姨说：“提这么多东西回来，怎么不让小伍去接你？”
“临时起意的，喊小伍还得跟你打电话，你还要帮忙带话，有点麻烦。”谭灵说。
萍姨笑了一下：“你这孩子，从小就是急性子。”
小伍帮谭灵接过大包小包。
谭灵：“谢谢。”
他腼腆一笑，转身往楼上她的房间里送。
谭灵简单问了问案件的侦查进展。
“我妈妈是一个很好的人，从，“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她一个人在海边，应该就是望洋那边吧。”
“最近休息不好，才做噩梦了。”萍姨搭着谭灵的肩膀。
“不对。”谭灵温声道，“梦到自己的妈妈，怎么能算是噩梦？”
“你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尽力，尽快找到真凶。”祁朗说。
谭灵勉强地牵了牵唇角，垂下眼时，才注意到奥奥。
她蹲下来：“你怎么又来啦？”
谭灵情绪很低，揉了揉小团子圆滚滚的脸蛋，心情像是能好一些。
奥奥也不推开，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谭灵手上的劲儿很轻，转头说：“你还没准备走吧？要不要带你去我房间玩？”
奚莉下楼，与祁朗会和。
家里除了两位司机与萍姨以外，还有两个保姆和一个管家，按规矩，都得循例做个笔录。
“你跟姐姐去玩吧。”祁朗说。
谭灵牵着奥奥的小手，往楼上走。
她的房间和刚才几个房间的装修风格都不同，更加少女梦幻，除了带花纹的精致墙纸外，床头和书桌、书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小娃娃，奥奥目不暇接。
这里的娃娃，比卿卿家还要多！
谭灵才十七岁，还很孩子气，她给奥奥介绍自己的毛绒娃娃。
有的是生日礼物，有的是拿到比赛奖状后哥哥姐姐和爸妈送的，还有一些，是她自己去旅行时买回来的。
“你喜欢哪个？”谭灵说，“可以选一个哦，我送给你。”
虽然哥哥很啰嗦，但事实证明啰嗦多了，还是管用的。
奥奥已经完全不会向诱惑低头。
她摆手：“不拿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
谭灵“噗”一下笑了。
笑出声时，她有点愣神。
家里接二连三地发生怪事，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姐姐，那个是什么？”奥奥看见书架上有一排的黑盒子。
“那是录像带。”谭灵说，“把录像带放进录像机里，电视上就能出现画面。”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奥奥恍然大悟：“你家有录像厅哇！”
“你好聪明啊。”谭灵惊讶道。
奥奥没见过录像带，很认真地琢磨起这一卷卷带子的构造。
谭灵说：“想不想看？”
“有动画片吗？”
“不知道有没有，我找一下。”谭灵看了看录像带上面贴的标签，纳闷道，“这是什么？”
她打开房里的电视，将录像带塞进录像机里。
没过多久，电视上出现画面。
是穿着漂亮白婚纱的新娘子，在酒店里跟着新郎一起敬酒。
谭灵诧异道：“可能是我妈拍的，大哥婚礼的画面。”
包沛春热衷于摄影。
她买了很多拍摄用的器材，那一天，在谭德泽的婚礼上，记录下这珍贵的画面。
虽然电视上播放的不是动画片，但奥奥还是看得很认真。刚才在这栋别墅里，她听了每个人说话的声音，没有任何一道声音是熟悉的。
那么，奶嘴广播站里的女声，会不会出现在这卷录像带中？
小警官再次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看。
婚礼现场，吵吵闹闹的，奥奥的听力很好，能分辨出里面的一道道声音。
最后，她将目光锁定在新娘子薛妙霞身上。
只有新娘子还没说话。
新娘子显然无法独自面对这样盛大的场面，一直跟在新郎身后。
她个子小，新郎个子高，两个人郎才女貌，很登对。
“不要难为情，该改口了。”电视上，谭德泽说。
薛妙霞红着脸，将酒杯举低：“爸，妈……”
奥奥顿时没劲儿了。
不对，和奶嘴电影里的声音还是不一样。
谭灵望着电视，神色忧伤：“摄影机很重的，我妈一直扛着，拍了这么久。”
“她真的很疼大哥，虽然大哥不是她亲生的，但她还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
奥奥已经转头，在一堆录像带的标签上寻找。
她已经恶补了好几个月，现在能认识一点点字了。动画片三个字，太复杂了，合在一块儿，她可能认不出来。但是，小团子认得“画”字，她将范围缩小，寻找带“画”字的标签。
谭灵问：“小朋友，你知不知道亲生的是什么意思啊？”
奥奥回头：“啊？”
“就是有些人，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还有些人——”
奥奥：“从石头里蹦出来。”
她拿起一卷录像带，假装是金箍棒，威风凛凛地挥舞：“像孙大圣那样！”
“不是。”谭灵看着她的眼睛，“还有些人，是被好心人家领养的，不是亲生的小孩。”
奥奥不说话了。
她坐在原地，一本正经地思考。
谭灵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久，小团子真诚地问：“是让我告诉哥哥吗？”
“嗯？”谭灵愣了一下，不自然地躲闪视线，“我在和你闲聊，没有什么用意。”
“我只是一个小孩。”奥奥埋头找录像带，“找到喽，动画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7810瓶；甜橙5瓶；70204699、花未眠、kira、星晨、清风徐来、kw、白白酱1瓶；
溯时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
：，
希望你也喜欢
奥奥把哥哥扔掉了。()?()
但当她成功翻窗回了家之后,她哥自己又回来了。()?()
小团子气性大，决定和哥哥成为一个屋檐下的陌生兄妹，以后谁都不要搭理谁好了！()?()
“生气了？”祁朗探头过来。
?本作者溯时提醒您《警草他妹是神探》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
奥奥要气迷糊了。
哥哥居然还在嬉！皮！笑！脸！
祁朗没把小不点的火气放在心上，甚至还觉得她气成河豚的样子很好玩。
该做的晚饭还是得做,否则他俩吃什么,祁朗一头扎进厨房里,使尽浑身解数做了一顿相对精致的晚餐，试图用美食吸引小不点。
做饭需要天赋,祁朗没这方面的天赋,但笨鸟先飞,他每天坚持下厨，做了这好几个月的菜,多少还是有点进步的。
至少今天的清蒸排骨和红烧鸡翅,看起来色泽诱人，香味都飘到家门口去了。
奥奥已经溜出去,跑到大院里和卿卿一起玩。
几个月时间过去,新年新气象,卿卿在爸爸妈妈悉心的陪伴之下,已经接受了他们分开的事实。程洪与耿柳显然已经将离婚对女儿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没心没肺的小女孩终于回归，跳皮筋的时候把自己给缠到皮筋里，懵懵地跳不出这圈子。
“奥奥,怎么办！”
“我来救你啦！”
冬天太阳落山得早,一般只要天刚开始擦黑,奥奥就知道该回家吃饭了。
今天也不例外,生气也不能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救出被皮筋缠成一团的卿卿之后,小战士慢悠悠地踱步回了家。
奥奥洗了手，自己盛了一碗饭，坐在饭桌前。
祁朗的笑容有点欠儿：“哎哟，有人回来吃饭了。”
奥奥抬头，扫了缺心眼的哥哥一眼。
难道他看不出来自己伤自尊了吗！
奥奥拿着小勺子，埋头扒拉白米饭，至于桌上香喷喷的肉菜，她是一口也不碰。
“你不吃点清蒸排骨？”
“好香的鸡翅啊。”
“真不吃点儿？那哥哥就自己吃掉了。”
最后还是祁朗拗不过小朋友，给她的饭碗里装满夹的菜。
小朋友埋头继续干饭，顺便冷酷地尝了尝排骨和鸡翅。
“味道怎么样？”
奥奥不出声，在心里回味。
好像还行？
她默默将自己的饭碗往前推，推到哥哥面前。
祁朗失笑，一个劲给她夹菜。
小朋友还是很有骨气的。
吃他的饭，愣是不跟他说话，胖乎乎的下巴高冷地昂起，等碗里的菜满了，又低下尊贵的小脑袋，埋头苦吃。
阮立果来家里的时候，感受到与往常不同的氛围。
看着这对反目的兄妹，她脑子使劲地转，也搞不明白他俩怎么了。
她……还能说话吗？
“果果姐姐，这是什么？”奥奥看着她手上提着的袋子。
好在奥奥的枪口只朝着哥哥。
站在果果姐姐面前时，又变成软糯糯的可爱宝。
“我今天去文具店买口哨，看见一个新奇的小玩意儿，估计你会喜欢。”
奥奥收到新玩具，两只手接过，跟果果姐姐道了谢。
得到新玩具，肯定要好好研究，再认真地玩一玩，小朋友沉浸在这样的流程中。
阮立果把祁朗揪出了屋子。
“奥奥怎么了？”
“闹脾气了呗。”
阮立果又往屋里看了一眼。
小朋友拿着飞机模型，小手举得高高的，嘴巴里发出“轰隆隆”的飞机航行声，玩得很起劲。
“她要跟着我去破案，哪能带上她啊。”
“没事的，小孩子发脾气，一会儿就好了。”
阮立果如今已经成为一名人民教师了。
在适应新工作的过程中，她不仅仅是每天按时上班，到点下班，也得看点书，学习琢磨孩子们的心理。
她教的高中生是大孩子，但大孩子小孩子都是孩子，阮立果一本正经道：“哪里能这样教小孩的！奥奥虽然小，可是主意大，你不能把她当成个小屁孩来糊弄。”
“把小屁孩当成大屁孩来糊弄？”
“祁朗，你严肃点！是要讲道理，让小朋友感受到平等的对待。”
祁朗一摆手：“没事，就是小朋友心性，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到了晚上，兄妹俩自顾自的。
清晨醒来，祁朗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妹妹不见了。
他有点急，赶紧出门找。
然而还没来得及跑起来，余光就瞄到奥奥趴在自己的摩托车上。
奥奥个子小，短短的一条，整个人使劲地扒拉着摩托车，变成一个钉子户。
钉子户没有别的诉求，反正她就是长在这辆摩托车上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下去的！
祁朗：……
一觉醒来，他都忘了，妹妹还没忘呢。
奥奥小朋友如愿以偿，跟着哥哥去了谭家。
其实不管是孙大龙还是李队，对祁朗查案时带着个小挂件都没有任何意见。祁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从前他们和祁朗的父亲祁元明是同僚，得知祁元明牺牲的消息时，整个所里全体警员心里都不是滋味，早就暗下决心，祁元明留下的两个孩子，大家能帮就帮，不能有任何推托。
祁朗很独立，自己的事，并不常向他们寻求帮助，但他还有个妹妹。幼儿园还没开学，小不点每天在家里待着，想跟哥哥出门，这请求很合理，谁忍心拒绝呢？
李队给了个准话：“只要不影响到工作，孩子带着就带着好了。”
此时站在谭家门口，奥奥的脊背挺得可直了，就像站军姿似的。
她在心里默念——
我奥奥小警官，来啦！
……
并不是全组人马都去了谭家。
严家康与乔海蓝调查的是谭家大儿媳薛妙霞跳楼的事。
他们首先去找了薛妙霞的同事。
即便办婚礼那会儿有人说酸话，酸她嫁到谭家将来不用愁，就跟香江电影里的少奶奶似的，但实际上，婚前婚后，薛妙霞一直在坚持工作。
薛妙霞的性格比较内向，和同事们几乎没有私交。
人性是复杂的，一年前带头说酸话的那一批人，现在说的话又调转了风向，纷纷对她的遭遇表示惋惜。
“妙霞很单纯的，谭家太欺负人了，以前就不同意他们俩在一起，本来以为婚后就接受了，没想到更加变本加厉。”
“她在单位里不提家事，不过我们都觉得，她结婚没结婚一个样。还是骑自行车来上班，富津药业的生意办得这么大，也不给儿媳妇配一个司机吗？”
“衣服和首饰也没有换新的，脖子上空空的，连一条项链都没有，我们就猜，她应该和婆家处得不好。”
“可能是实在受不了这个他们谭家的家庭氛围，又不知道该怎么改变，才做出这样的傻事吧。”
“妙霞的身后事办得很体面，甚至比那场婚礼还体面，我们都去了。”
“是她爱人接待的我们，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看也谈不上多难过。”
“反正他还年轻，家里又有钱，死了一个媳妇，等以后再娶一个呗，就是苦了妙霞了……”
从薛妙霞的单位出来，他们俩又去了她娘家一趟。
薛妙霞的娘家条件不好，住的还是破旧的老房子，房子里有霉味，朝向是晒不到太阳的，屋子里很暗，她父母为了省电也没开灯。
“别说德泽的父母不同意他们结婚，其实我们也不同意。”
“第一次见家长，我们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连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
“以前大家都说富津药业的老板和老板娘是大善人，我们本来也以为是这样，直到真亲眼看见，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在薛妙霞父母口中，她的婆家人很傲气，虽然并不会说一些难听的话挤兑人，可眼神里的优越感是根本藏不住的。
“那天是在一个饭店见面，最后上的是一盘空心菜。我问德泽，这菜得多少钱？德泽告诉我之后，我和妙霞她爸就忍不住多唠叨了几句，连空心菜都这么贵，其他菜不得吃掉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以后还是别出去吃了，我们回老家摘一点菜，不要钱。”薛母回忆，“德泽的爸妈没开口，笑了一下，是妙霞一直在底下拽我的衣角，让我别说了。后话，那顿饭，吃得我憋得慌。”
薛父说：“那时候我们就知道将来妙霞嫁过去，肯定要受委屈的。”
薛妙霞的父母没什么钱，却也不是贪财的人。他们疼爱闺女，担心她婚后受罪。但看得出来，薛妙霞和谭德泽感情好，怎么劝都分不开，最后只能随着她去了。
“结婚后，妙霞经常德泽对她很好，公婆、大姑子小姑子、还有弟弟妹夫都对她很和气，让我们把心放到肚子里。”
“我们以为是真的，没想到孩子是报喜不报忧。”
这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可说到这里，薛妙霞的父母还是难以控制情绪。
亲人的离开，并不是一场疾风骤雨，这样的伤痛刻在了骨子里，日常每一片落叶飘下，每一朵鲜花凋零，都会让他们回想起女儿，心中钝痛。
“薛妙霞离世后，谭德勉来探望过你们吗？”乔海蓝问。
“来过的。”薛母点点头，“他话不多，来了也不怎么出声，在屋子里转一转，从来不留下来吃饭的。”
严家康：“他有提过帮你们改善居住条件吗？”
“妙霞还活着的时候没提过，就算提了，我们也不会愿意的。谭家本，“倒是妙霞走了之后，他给我们塞了一笔钱，让我们找个地方搬家，别留在家里触景伤情。”
很显然，薛妙霞的父母没收这笔钱。
“在丧礼来这一出，当是买断了我们妙霞吗？”薛父冷笑，“还有他那对父母，妙霞活着的时候，没见他们心疼她，等人没了，倒是知道哭了。”
“谭雪松和包沛春在薛妙霞的葬礼上哭了？”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薛母回想，愤慨道，“鳄鱼——对，就是鳄鱼的眼泪。”
……
昔日风光无限的谭家，眼下被一片阴霾笼罩。
偌大的别墅里，站满了人，可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包沛春已经去世了，谭德泽忙着操办丧礼事宜，而谭琦则认为丧礼应该暂缓，凶手仍逍遥法外，即便是办完丧礼真正送走了母亲，母亲也不会安息。
“现在家里家外乱成一团，外界都在议论，连公司员工都人心惶惶，丧礼不办，这事就平息不下。
谭琦嗤笑：“外界愿意议论，就让他们议论好了，妈的事还不如外边的风言风语重要？我看你是想早点把这事了结了，哄爸爸把公司交到你手上。”
“谭琦，说话要注意分寸。”谭德泽站起来，“妈不在了，我心里就好受？人死不能复生，总要有一个人来主持大局。”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谭琦讥讽道，“轮得着你来主持大局吗？”
萍姨在边上急得不行。
负责安排谭家一切琐事的柯管家说：“你们兄妹俩一人少说两句。”
“有你什么事儿？”谭琦睨他一眼。
“谭琦！”谭德泽沉着脸，“行，既然这事我说了不算，那就去找爸好了，让他来决定，我不管了。”
“去找爸？你忘了他是怎么中风的？”谭琦说，“是不是真想逼死他？”
是警方的到来，打断他们此时的冲突。
“我们没事。”谭德泽解释，“只是拌了几句嘴。”
谭琦抿了抿唇：“算了，大家心情都不好，话赶话没什么意思。我去妈的房间看看，挑一些她喜欢的衣服和首饰，到时候办丧事的时候用。”
奚莉与祁朗对视一眼：“我过去。”
她跟着谭琦，一起上二楼，去了这栋别墅的主卧。
谭琦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然而打开母亲曾经的首饰盒，还是忍不住哽咽。
“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事，别说爸受不了，我也快受不了了。”她纤细的手指抚过母亲的遗物，轻声道。
“你和你大哥的关系很差吗？”
从谭琦口中，奚莉大致了解这个家里一家七口的关系。
大哥谭德泽的年纪比他们几个弟弟妹妹都要大。
谭德泽七岁时，谭德勉和谭琦才刚刚出生，而谭灵最小，比谭德泽小十三岁。
“你和你二哥是双胞胎？”
“嗯，其实我比他早出生十多分钟，但爸妈觉得，双胞胎兄妹，哥哥会比较稳重，多疼妹妹一些，所以我变成妹妹，他是二哥。”谭琦说，“至于大哥，我们年纪差距太大了，玩不到一块儿去。”
儿时的谭琦，与二哥无忧无虑地长大，又过了几年，最小的妹妹出生了，用她的话来说，小妹就是他俩的玩具，小小一个，可好玩了。
“大哥比较好学，我们玩泥巴的时候，他在学习，我们闹着要爸妈买玩具的时候，他还在学习。学校里学到的知识，他还觉得不够，从小到大唯一向爸妈提出的要求，就是给他安排课外辅导班。”谭琦耸肩，“就是个书呆子。”
“其实我本来对他没意见，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近人情。”
“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我没看他掉过眼泪。”
“真的，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
祁朗查案，身后还带着个小尾巴。
奥奥很乖，提前说好的约法三章，她完完全全遵守，不乱跑，不乱说话，只是老老实实跟着哥哥，就连寻找线索都是默默的。
这个家里，有好多人。
奥奥在寻找奶嘴广播站里的声音，竖起小耳朵，非常专注。
萍姨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真是警察同志，那天还拿扫帚把你赶走了……”
“没事。”
萍姨发现，今天这位细皮嫩肉年轻警察，和上回不同。
上回和气，嬉皮笑脸冲着她一顿夸，但这会儿，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凌厉气场。
祁朗问起这家里一共多少人。
萍姨说：“负责打扫家里打扫、做饭的阿姨有三个，我们住在三楼的保姆房，司机有两个，住在庭院的司机房。管家老柯，他也住庭院那边。”
萍姨指了指庭院：“那间大的，就是老柯住的。还有一些负责打理庭院的工人，他们定期过来修剪花草，平时不住在这边。”
“一共就是——”
“六个人。”奥奥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和小拇指，比了个“六”。
“对，房子大，需要打理的琐事也多。”萍姨说，“警察同志，要不要带你到处看看？”
祁朗点头。
这栋别墅一共有三层，每到一层，萍姨便会介绍主人家的房间。
“这是谭琦和谢宇的房间。”萍姨说，“比较大，他们夫妻俩住。”
萍姨告诉祁朗，谭琦与谢宇的感情很好。
其实谢宇家里的条件也一般，谈不上和谭家门当户对，但他是谭雪松自己看上的女婿，所以特别器重。
“谢宇是读医的，毕业后没有进医院工作，选了富津药业。他很能干，和谭琦结婚之前，就已经成了他们部门的小领导了。”萍姨说。
谭雪松与包沛春非常欣赏谢宇。
后来，谢宇成了谭家的上门女婿，更是一家亲了。
“谢宇出事，老爷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多天都没出，“饭都是灵灵亲自送进屋，哄着他吃的。但就算这样，老爷子还是瘦了一大圈。”
“后来没多久，妙霞也出事，算是雪上加霜吧。”
“接着就是德勉……”
谭德勉的房间，就在谭琦与谢宇的房间隔壁。
“这是德勉的房间，怕老俩口受不了，他出事后，房门就关上了。”
谭德勉是谭雪松和包沛春最疼爱的儿子。
他车祸身亡的消息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这样一重又一重的打击，谭雪松的身体出了问题。
一开始，是剧烈头痛、眩晕，慢慢偏身麻木，等送到医院，确诊中风。
“中风的面积比较大，老爷子一直卧床，说话也不清不楚的。原本几个孩子打算这些天接他回家照顾的，但没想到……”
包沛春被害的消息，孩子们暂时瞒着谭雪松。
但估计也瞒不了多久了。
祁朗转遍了整间别墅的三层楼后，转身下楼，和萍姨一同来到庭院。
两个司机都在。
“这是小伍，这是老陈。”萍姨说。
两位司机，祁朗都是见过的，老陈负责包沛春的接送，那天就是他送包沛春去和朋友们见面。至于年轻一些的司机小伍，那天是他送谭灵去舞蹈室练舞。
祁朗问：“平时你的主要工作是负责接送谭灵吗？”
小伍用手比划了一下。
祁朗看不明白，转头望向萍姨。
“小伍不会说话。”萍姨说，“富津药业有为残疾人提供的工作岗位，是老爷子专门设立的。小伍会开车，他看小伍虽然不会说话，但很机灵，就把他从公司调了过来。”
小伍立马点头，用手指了指耳朵，示意自己能听见。
“我爸爸妈妈做了很多善事。”谭灵恰好回来，走上前，“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好人没好报。”
“灵灵。”萍姨叹气。
“我没事，萍姨。”谭灵说。
谭灵刚从学校回来，她牵挂着家里的事，想回来住几天，手中提着大袋小袋的。
小伍立即上前。
萍姨说：“提这么多东西回来，怎么不让小伍去接你？”
“临时起意的，喊小伍还得跟你打电话，你还要帮忙带话，有点麻烦。”谭灵说。
萍姨笑了一下：“你这孩子，从小就是急性子。”
小伍帮谭灵接过大包小包。
谭灵：“谢谢。”
他腼腆一笑，转身往楼上她的房间里送。
谭灵简单问了问案件的侦查进展。
“我妈妈是一个很好的人，从，“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她一个人在海边，应该就是望洋那边吧。”
“最近休息不好，才做噩梦了。”萍姨搭着谭灵的肩膀。
“不对。”谭灵温声道，“梦到自己的妈妈，怎么能算是噩梦？”
“你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尽力，尽快找到真凶。”祁朗说。
谭灵勉强地牵了牵唇角，垂下眼时，才注意到奥奥。
她蹲下来：“你怎么又来啦？”
谭灵情绪很低，揉了揉小团子圆滚滚的脸蛋，心情像是能好一些。
奥奥也不推开，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谭灵手上的劲儿很轻，转头说：“你还没准备走吧？要不要带你去我房间玩？”
奚莉下楼，与祁朗会和。
家里除了两位司机与萍姨以外，还有两个保姆和一个管家，按规矩，都得循例做个笔录。
“你跟姐姐去玩吧。”祁朗说。
谭灵牵着奥奥的小手，往楼上走。
她的房间和刚才几个房间的装修风格都不同，更加少女梦幻，除了带花纹的精致墙纸外，床头和书桌、书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小娃娃，奥奥目不暇接。
这里的娃娃，比卿卿家还要多！
谭灵才十七岁，还很孩子气，她给奥奥介绍自己的毛绒娃娃。
有的是生日礼物，有的是拿到比赛奖状后哥哥姐姐和爸妈送的，还有一些，是她自己去旅行时买回来的。
“你喜欢哪个？”谭灵说，“可以选一个哦，我送给你。”
虽然哥哥很啰嗦，但事实证明啰嗦多了，还是管用的。
奥奥已经完全不会向诱惑低头。
她摆手：“不拿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
谭灵“噗”一下笑了。
笑出声时，她有点愣神。
家里接二连三地发生怪事，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姐姐，那个是什么？”奥奥看见书架上有一排的黑盒子。
“那是录像带。”谭灵说，“把录像带放进录像机里，电视上就能出现画面。”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奥奥恍然大悟：“你家有录像厅哇！”
“你好聪明啊。”谭灵惊讶道。
奥奥没见过录像带，很认真地琢磨起这一卷卷带子的构造。
谭灵说：“想不想看？”
“有动画片吗？”
“不知道有没有，我找一下。”谭灵看了看录像带上面贴的标签，纳闷道，“这是什么？”
她打开房里的电视，将录像带塞进录像机里。
没过多久，电视上出现画面。
是穿着漂亮白婚纱的新娘子，在酒店里跟着新郎一起敬酒。
谭灵诧异道：“可能是我妈拍的，大哥婚礼的画面。”
包沛春热衷于摄影。
她买了很多拍摄用的器材，那一天，在谭德泽的婚礼上，记录下这珍贵的画面。
虽然电视上播放的不是动画片，但奥奥还是看得很认真。刚才在这栋别墅里，她听了每个人说话的声音，没有任何一道声音是熟悉的。
那么，奶嘴广播站里的女声，会不会出现在这卷录像带中？
小警官再次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看。
婚礼现场，吵吵闹闹的，奥奥的听力很好，能分辨出里面的一道道声音。
最后，她将目光锁定在新娘子薛妙霞身上。
只有新娘子还没说话。
新娘子显然无法独自面对这样盛大的场面，一直跟在新郎身后。
她个子小，新郎个子高，两个人郎才女貌，很登对。
“不要难为情，该改口了。”电视上，谭德泽说。
薛妙霞红着脸，将酒杯举低：“爸，妈……”
奥奥顿时没劲儿了。
不对，和奶嘴电影里的声音还是不一样。
谭灵望着电视，神色忧伤：“摄影机很重的，我妈一直扛着，拍了这么久。”
“她真的很疼大哥，虽然大哥不是她亲生的，但她还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
奥奥已经转头，在一堆录像带的标签上寻找。
她已经恶补了好几个月，现在能认识一点点字了。动画片三个字，太复杂了，合在一块儿，她可能认不出来。但是，小团子认得“画”字，她将范围缩小，寻找带“画”字的标签。
谭灵问：“小朋友，你知不知道亲生的是什么意思啊？”
奥奥回头：“啊？”
“就是有些人，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还有些人——”
奥奥：“从石头里蹦出来。”
她拿起一卷录像带，假装是金箍棒，威风凛凛地挥舞：“像孙大圣那样！”
“不是。”谭灵看着她的眼睛，“还有些人，是被好心人家领养的，不是亲生的小孩。”
奥奥不说话了。
她坐在原地，一本正经地思考。
谭灵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久，小团子真诚地问：“是让我告诉哥哥吗？”
“嗯？”谭灵愣了一下，不自然地躲闪视线，“我在和你闲聊，没有什么用意。”
“我只是一个小孩。”奥奥埋头找录像带，“找到喽，动画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7810瓶；甜橙5瓶；70204699、花未眠、kira、星晨、清风徐来、kw、白白酱1瓶；
溯时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
：，
希望你也喜欢
奥奥把哥哥扔掉了。
但当她成功翻窗回了家之后,她哥自己又回来了。
小团子气性大，
决定和哥哥成为一个屋檐下的陌生兄妹，
以后谁都不要搭理谁好了！
“生气了？”祁朗探头过来。
奥奥要气迷糊了。
哥哥居然还在嬉！皮！笑！脸！
祁朗没把小不点的火气放在心上，
甚至还觉得她气成河豚的样子很好玩。
该做的晚饭还是得做,否则他俩吃什么,祁朗一头扎进厨房里,使尽浑身解数做了一顿相对精致的晚餐，
试图用美食吸引小不点。
做饭需要天赋,祁朗没这方面的天赋,但笨鸟先飞,他每天坚持下厨，做了这好几个月的菜,多少还是有点进步的。
至少今天的清蒸排骨和红烧鸡翅,看起来色泽诱人，香味都飘到家门口去了。
奥奥已经溜出去,跑到大院里和卿卿一起玩。
几个月时间过去,新年新气象,卿卿在爸爸妈妈悉心的陪伴之下,已经接受了他们分开的事实。程洪与耿柳显然已经将离婚对女儿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没心没肺的小女孩终于回归，跳皮筋的时候把自己给缠到皮筋里，懵懵地跳不出这圈子。
“奥奥,怎么办！”
“我来救你啦！”
冬天太阳落山得早,一般只要天刚开始擦黑,奥奥就知道该回家吃饭了。
今天也不例外,生气也不能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救出被皮筋缠成一团的卿卿之后,小战士慢悠悠地踱步回了家。
奥奥洗了手，自己盛了一碗饭，坐在饭桌前。
祁朗的笑容有点欠儿：“哎哟，有人回来吃饭了。”
奥奥抬头，扫了缺心眼的哥哥一眼。
难道他看不出来自己伤自尊了吗！
奥奥拿着小勺子，埋头扒拉白米饭，至于桌上香喷喷的肉菜，她是一口也不碰。
“你不吃点清蒸排骨？”
“好香的鸡翅啊。”
“真不吃点儿？那哥哥就自己吃掉了。”
最后还是祁朗拗不过小朋友，给她的饭碗里装满夹的菜。
小朋友埋头继续干饭，顺便冷酷地尝了尝排骨和鸡翅。
“味道怎么样？”
奥奥不出声，在心里回味。
好像还行？
她默默将自己的饭碗往前推，推到哥哥面前。
祁朗失笑，一个劲给她夹菜。
小朋友还是很有骨气的。
吃他的饭，愣是不跟他说话，胖乎乎的下巴高冷地昂起，等碗里的菜满了，又低下尊贵的小脑袋，埋头苦吃。
阮立果来家里的时候，感受到与往常不同的氛围。
看着这对反目的兄妹，她脑子使劲地转，也搞不明白他俩怎么了。
她……还能说话吗？
“果果姐姐，这是什么？”奥奥看着她手上提着的袋子。
好在奥奥的枪口只朝着哥哥。
站在果果姐姐面前时，又变成软糯糯的可爱宝。
“我今天去文具店买口哨，看见一个新奇的小玩意儿，估计你会喜欢。”
奥奥收到新玩具，两只手接过，跟果果姐姐道了谢。
得到新玩具，肯定要好好研究，再认真地玩一玩，小朋友沉浸在这样的流程中。
阮立果把祁朗揪出了屋子。
“奥奥怎么了？”
“闹脾气了呗。”
阮立果又往屋里看了一眼。
小朋友拿着飞机模型，小手举得高高的，嘴巴里发出“轰隆隆”的飞机航行声，玩得很起劲。
“她要跟着我去破案，哪能带上她啊。”
“没事的，小孩子发脾气，一会儿就好了。”
阮立果如今已经成为一名人民教师了。
在适应新工作的过程中，她不仅仅是每天按时上班，到点下班，也得看点书，学习琢磨孩子们的心理。
她教的高中生是大孩子，但大孩子小孩子都是孩子，阮立果一本正经道：“哪里能这样教小孩的！奥奥虽然小，可是主意大，你不能把她当成个小屁孩来糊弄。”
“把小屁孩当成大屁孩来糊弄？”
“祁朗，你严肃点！是要讲道理，让小朋友感受到平等的对待。”
祁朗一摆手：“没事，就是小朋友心性，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到了晚上，兄妹俩自顾自的。
清晨醒来，祁朗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妹妹不见了。
他有点急，赶紧出门找。
然而还没来得及跑起来，余光就瞄到奥奥趴在自己的摩托车上。
奥奥个子小，短短的一条，整个人使劲地扒拉着摩托车，变成一个钉子户。
钉子户没有别的诉求，反正她就是长在这辆摩托车上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下去的！
祁朗：……
一觉醒来，他都忘了，妹妹还没忘呢。
奥奥小朋友如愿以偿，跟着哥哥去了谭家。
其实不管是孙大龙还是李队，对祁朗查案时带着个小挂件都没有任何意见。祁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从前他们和祁朗的父亲祁元明是同僚，得知祁元明牺牲的消息时，整个所里全体警员心里都不是滋味，早就暗下决心，祁元明留下的两个孩子，大家能帮就帮，不能有任何推托。
祁朗很独立，自己的事，并不常向他们寻求帮助，但他还有个妹妹。幼儿园还没开学，小不点每天在家里待着，想跟哥哥出门，这请求很合理，谁忍心拒绝呢？
李队给了个准话：“只要不影响到工作，孩子带着就带着好了。”
此时站在谭家门口，奥奥的脊背挺得可直了，就像站军姿似的。
她在心里默念——
我奥奥小警官，来啦！
……
并不是全组人马都去了谭家。
严家康与乔海蓝调查的是谭家大儿媳薛妙霞跳楼的事。
他们首先去找了薛妙霞的同事。
即便办婚礼那会儿有人说酸话，酸她嫁到谭家将来不用愁，就跟香江电影里的少奶奶似的，但实际上，婚前婚后，薛妙霞一直在坚持工作。
薛妙霞的性格比较内向，和同事们几乎没有私交。
人性是复杂的，一年前带头说酸话的那一批人，现在说的话又调转了风向，纷纷对她的遭遇表示惋惜。
“妙霞很单纯的，谭家太欺负人了，以前就不同意他们俩在一起，本来以为婚后就接受了，没想到更加变本加厉。”
“她在单位里不提家事，不过我们都觉得，她结婚没结婚一个样。还是骑自行车来上班，富津药业的生意办得这么大，也不给儿媳妇配一个司机吗？”
“衣服和首饰也没有换新的，脖子上空空的，连一条项链都没有，我们就猜，她应该和婆家处得不好。”
“可能是实在受不了这个他们谭家的家庭氛围，又不知道该怎么改变，才做出这样的傻事吧。”
“妙霞的身后事办得很体面，甚至比那场婚礼还体面，我们都去了。”
“是她爱人接待的我们，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看也谈不上多难过。”
“反正他还年轻，家里又有钱，死了一个媳妇，等以后再娶一个呗，就是苦了妙霞了……”
从薛妙霞的单位出来，他们俩又去了她娘家一趟。
薛妙霞的娘家条件不好，住的还是破旧的老房子，房子里有霉味，朝向是晒不到太阳的，屋子里很暗，她父母为了省电也没开灯。
“别说德泽的父母不同意他们结婚，其实我们也不同意。”
“第一次见家长，我们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连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
“以前大家都说富津药业的老板和老板娘是大善人，我们本来也以为是这样，直到真亲眼看见，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在薛妙霞父母口中，她的婆家人很傲气，虽然并不会说一些难听的话挤兑人，可眼神里的优越感是根本藏不住的。
“那天是在一个饭店见面，最后上的是一盘空心菜。我问德泽，这菜得多少钱？德泽告诉我之后，我和妙霞她爸就忍不住多唠叨了几句，连空心菜都这么贵，其他菜不得吃掉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以后还是别出去吃了，我们回老家摘一点菜，不要钱。”薛母回忆，“德泽的爸妈没开口，笑了一下，是妙霞一直在底下拽我的衣角，让我别说了。后话，那顿饭，吃得我憋得慌。”
薛父说：“那时候我们就知道将来妙霞嫁过去，肯定要受委屈的。”
薛妙霞的父母没什么钱，却也不是贪财的人。他们疼爱闺女，担心她婚后受罪。但看得出来，薛妙霞和谭德泽感情好，怎么劝都分不开，最后只能随着她去了。
“结婚后，妙霞经常德泽对她很好，公婆、大姑子小姑子、还有弟弟妹夫都对她很和气，让我们把心放到肚子里。”
“我们以为是真的，没想到孩子是报喜不报忧。”
这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可说到这里，薛妙霞的父母还是难以控制情绪。
亲人的离开，并不是一场疾风骤雨，这样的伤痛刻在了骨子里，日常每一片落叶飘下，每一朵鲜花凋零，都会让他们回想起女儿，心中钝痛。
“薛妙霞离世后，谭德勉来探望过你们吗？”乔海蓝问。
“来过的。”薛母点点头，“他话不多，来了也不怎么出声，在屋子里转一转，从来不留下来吃饭的。”
严家康：“他有提过帮你们改善居住条件吗？”
“妙霞还活着的时候没提过，就算提了，我们也不会愿意的。谭家本，“倒是妙霞走了之后，他给我们塞了一笔钱，让我们找个地方搬家，别留在家里触景伤情。”
很显然，薛妙霞的父母没收这笔钱。
“在丧礼来这一出，当是买断了我们妙霞吗？”薛父冷笑，“还有他那对父母，妙霞活着的时候，没见他们心疼她，等人没了，倒是知道哭了。”
“谭雪松和包沛春在薛妙霞的葬礼上哭了？”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薛母回想，愤慨道，“鳄鱼——对，就是鳄鱼的眼泪。”
……
昔日风光无限的谭家，眼下被一片阴霾笼罩。
偌大的别墅里，站满了人，可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包沛春已经去世了，谭德泽忙着操办丧礼事宜，而谭琦则认为丧礼应该暂缓，凶手仍逍遥法外，即便是办完丧礼真正送走了母亲，母亲也不会安息。
“现在家里家外乱成一团，外界都在议论，连公司员工都人心惶惶，丧礼不办，这事就平息不下。
谭琦嗤笑：“外界愿意议论，就让他们议论好了，妈的事还不如外边的风言风语重要？我看你是想早点把这事了结了，哄爸爸把公司交到你手上。”
“谭琦，说话要注意分寸。”谭德泽站起来，“妈不在了，我心里就好受？人死不能复生，总要有一个人来主持大局。”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谭琦讥讽道，“轮得着你来主持大局吗？”
萍姨在边上急得不行。
负责安排谭家一切琐事的柯管家说：“你们兄妹俩一人少说两句。”
“有你什么事儿？”谭琦睨他一眼。
“谭琦！”谭德泽沉着脸，“行，既然这事我说了不算，那就去找爸好了，让他来决定，我不管了。”
“去找爸？你忘了他是怎么中风的？”谭琦说，“是不是真想逼死他？”
是警方的到来，打断他们此时的冲突。
“我们没事。”谭德泽解释，“只是拌了几句嘴。”
谭琦抿了抿唇：“算了，大家心情都不好，话赶话没什么意思。我去妈的房间看看，挑一些她喜欢的衣服和首饰，到时候办丧事的时候用。”
奚莉与祁朗对视一眼：“我过去。”
她跟着谭琦，一起上二楼，去了这栋别墅的主卧。
谭琦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然而打开母亲曾经的首饰盒，还是忍不住哽咽。
“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事，别说爸受不了，我也快受不了了。”她纤细的手指抚过母亲的遗物，轻声道。
“你和你大哥的关系很差吗？”
从谭琦口中，奚莉大致了解这个家里一家七口的关系。
大哥谭德泽的年纪比他们几个弟弟妹妹都要大。
谭德泽七岁时，谭德勉和谭琦才刚刚出生，而谭灵最小，比谭德泽小十三岁。
“你和你二哥是双胞胎？”
“嗯，其实我比他早出生十多分钟，但爸妈觉得，双胞胎兄妹，哥哥会比较稳重，多疼妹妹一些，所以我变成妹妹，他是二哥。”谭琦说，“至于大哥，我们年纪差距太大了，玩不到一块儿去。”
儿时的谭琦，与二哥无忧无虑地长大，又过了几年，最小的妹妹出生了，用她的话来说，小妹就是他俩的玩具，小小一个，可好玩了。
“大哥比较好学，我们玩泥巴的时候，他在学习，我们闹着要爸妈买玩具的时候，他还在学习。学校里学到的知识，他还觉得不够，从小到大唯一向爸妈提出的要求，就是给他安排课外辅导班。”谭琦耸肩，“就是个书呆子。”
“其实我本来对他没意见，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近人情。”
“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我没看他掉过眼泪。”
“真的，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
祁朗查案，身后还带着个小尾巴。
奥奥很乖，提前说好的约法三章，她完完全全遵守，不乱跑，不乱说话，只是老老实实跟着哥哥，就连寻找线索都是默默的。
这个家里，有好多人。
奥奥在寻找奶嘴广播站里的声音，竖起小耳朵，非常专注。
萍姨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真是警察同志，那天还拿扫帚把你赶走了……”
“没事。”
萍姨发现，今天这位细皮嫩肉年轻警察，和上回不同。
上回和气，嬉皮笑脸冲着她一顿夸，但这会儿，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凌厉气场。
祁朗问起这家里一共多少人。
萍姨说：“负责打扫家里打扫、做饭的阿姨有三个，我们住在三楼的保姆房，司机有两个，住在庭院的司机房。管家老柯，他也住庭院那边。”
萍姨指了指庭院：“那间大的，就是老柯住的。还有一些负责打理庭院的工人，他们定期过来修剪花草，平时不住在这边。”
“一共就是——”
“六个人。”奥奥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和小拇指，比了个“六”。
“对，房子大，需要打理的琐事也多。”萍姨说，“警察同志，要不要带你到处看看？”
祁朗点头。
这栋别墅一共有三层，每到一层，萍姨便会介绍主人家的房间。
“这是谭琦和谢宇的房间。”萍姨说，“比较大，他们夫妻俩住。”
萍姨告诉祁朗，谭琦与谢宇的感情很好。
其实谢宇家里的条件也一般，谈不上和谭家门当户对，但他是谭雪松自己看上的女婿，所以特别器重。
“谢宇是读医的，毕业后没有进医院工作，选了富津药业。他很能干，和谭琦结婚之前，就已经成了他们部门的小领导了。”萍姨说。
谭雪松与包沛春非常欣赏谢宇。
后来，谢宇成了谭家的上门女婿，更是一家亲了。
“谢宇出事，老爷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多天都没出，“饭都是灵灵亲自送进屋，哄着他吃的。但就算这样，老爷子还是瘦了一大圈。”
“后来没多久，妙霞也出事，算是雪上加霜吧。”
“接着就是德勉……”
谭德勉的房间，就在谭琦与谢宇的房间隔壁。
“这是德勉的房间，怕老俩口受不了，他出事后，房门就关上了。”
谭德勉是谭雪松和包沛春最疼爱的儿子。
他车祸身亡的消息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这样一重又一重的打击，谭雪松的身体出了问题。
一开始，是剧烈头痛、眩晕，慢慢偏身麻木，等送到医院，确诊中风。
“中风的面积比较大，老爷子一直卧床，说话也不清不楚的。原本几个孩子打算这些天接他回家照顾的，但没想到……”
包沛春被害的消息，孩子们暂时瞒着谭雪松。
但估计也瞒不了多久了。
祁朗转遍了整间别墅的三层楼后，转身下楼，和萍姨一同来到庭院。
两个司机都在。
“这是小伍，这是老陈。”萍姨说。
两位司机，祁朗都是见过的，老陈负责包沛春的接送，那天就是他送包沛春去和朋友们见面。至于年轻一些的司机小伍，那天是他送谭灵去舞蹈室练舞。
祁朗问：“平时你的主要工作是负责接送谭灵吗？”
小伍用手比划了一下。
祁朗看不明白，转头望向萍姨。
“小伍不会说话。”萍姨说，“富津药业有为残疾人提供的工作岗位，是老爷子专门设立的。小伍会开车，他看小伍虽然不会说话，但很机灵，就把他从公司调了过来。”
小伍立马点头，用手指了指耳朵，示意自己能听见。
“我爸爸妈妈做了很多善事。”谭灵恰好回来，走上前，“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好人没好报。”
“灵灵。”萍姨叹气。
“我没事，萍姨。”谭灵说。
谭灵刚从学校回来，她牵挂着家里的事，想回来住几天，手中提着大袋小袋的。
小伍立即上前。
萍姨说：“提这么多东西回来，怎么不让小伍去接你？”
“临时起意的，喊小伍还得跟你打电话，你还要帮忙带话，有点麻烦。”谭灵说。
萍姨笑了一下：“你这孩子，从小就是急性子。”
小伍帮谭灵接过大包小包。
谭灵：“谢谢。”
他腼腆一笑，转身往楼上她的房间里送。
谭灵简单问了问案件的侦查进展。
“我妈妈是一个很好的人，从，“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她一个人在海边，应该就是望洋那边吧。”
“最近休息不好，才做噩梦了。”萍姨搭着谭灵的肩膀。
“不对。”谭灵温声道，“梦到自己的妈妈，怎么能算是噩梦？”
“你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尽力，尽快找到真凶。”祁朗说。
谭灵勉强地牵了牵唇角，垂下眼时，才注意到奥奥。
她蹲下来：“你怎么又来啦？”
谭灵情绪很低，揉了揉小团子圆滚滚的脸蛋，心情像是能好一些。
奥奥也不推开，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谭灵手上的劲儿很轻，转头说：“你还没准备走吧？要不要带你去我房间玩？”
奚莉下楼，与祁朗会和。
家里除了两位司机与萍姨以外，还有两个保姆和一个管家，按规矩，都得循例做个笔录。
“你跟姐姐去玩吧。”祁朗说。
谭灵牵着奥奥的小手，往楼上走。
她的房间和刚才几个房间的装修风格都不同，更加少女梦幻，除了带花纹的精致墙纸外，床头和书桌、书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小娃娃，奥奥目不暇接。
这里的娃娃，比卿卿家还要多！
谭灵才十七岁，还很孩子气，她给奥奥介绍自己的毛绒娃娃。
有的是生日礼物，有的是拿到比赛奖状后哥哥姐姐和爸妈送的，还有一些，是她自己去旅行时买回来的。
“你喜欢哪个？”谭灵说，“可以选一个哦，我送给你。”
虽然哥哥很啰嗦，但事实证明啰嗦多了，还是管用的。
奥奥已经完全不会向诱惑低头。
她摆手：“不拿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
谭灵“噗”一下笑了。
笑出声时，她有点愣神。
家里接二连三地发生怪事，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姐姐，那个是什么？”奥奥看见书架上有一排的黑盒子。
“那是录像带。”谭灵说，“把录像带放进录像机里，电视上就能出现画面。”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奥奥恍然大悟：“你家有录像厅哇！”
“你好聪明啊。”谭灵惊讶道。
奥奥没见过录像带，很认真地琢磨起这一卷卷带子的构造。
谭灵说：“想不想看？”
“有动画片吗？”
“不知道有没有，我找一下。”谭灵看了看录像带上面贴的标签，纳闷道，“这是什么？”
她打开房里的电视，将录像带塞进录像机里。
没过多久，电视上出现画面。
是穿着漂亮白婚纱的新娘子，在酒店里跟着新郎一起敬酒。
谭灵诧异道：“可能是我妈拍的，大哥婚礼的画面。”
包沛春热衷于摄影。
她买了很多拍摄用的器材，那一天，在谭德泽的婚礼上，记录下这珍贵的画面。
虽然电视上播放的不是动画片，但奥奥还是看得很认真。刚才在这栋别墅里，她听了每个人说话的声音，没有任何一道声音是熟悉的。
那么，奶嘴广播站里的女声，会不会出现在这卷录像带中？
小警官再次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看。
婚礼现场，吵吵闹闹的，奥奥的听力很好，能分辨出里面的一道道声音。
最后，她将目光锁定在新娘子薛妙霞身上。
只有新娘子还没说话。
新娘子显然无法独自面对这样盛大的场面，一直跟在新郎身后。
她个子小，新郎个子高，两个人郎才女貌，很登对。
“不要难为情，该改口了。”电视上，谭德泽说。
薛妙霞红着脸，将酒杯举低：“爸，妈……”
奥奥顿时没劲儿了。
不对，和奶嘴电影里的声音还是不一样。
谭灵望着电视，神色忧伤：“摄影机很重的，我妈一直扛着，拍了这么久。”
“她真的很疼大哥，虽然大哥不是她亲生的，但她还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
奥奥已经转头，在一堆录像带的标签上寻找。
她已经恶补了好几个月，现在能认识一点点字了。动画片三个字，太复杂了，合在一块儿，她可能认不出来。但是，小团子认得“画”字，她将范围缩小，寻找带“画”字的标签。
谭灵问：“小朋友，你知不知道亲生的是什么意思啊？”
奥奥回头：“啊？”
“就是有些人，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还有些人——”
奥奥：“从石头里蹦出来。”
她拿起一卷录像带，假装是金箍棒，威风凛凛地挥舞：“像孙大圣那样！”
“不是。”谭灵看着她的眼睛，“还有些人，是被好心人家领养的，不是亲生的小孩。”
奥奥不说话了。
她坐在原地，一本正经地思考。
谭灵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久，小团子真诚地问：“是让我告诉哥哥吗？”
“嗯？”谭灵愣了一下，不自然地躲闪视线，“我在和你闲聊，没有什么用意。”
“我只是一个小孩。”奥奥埋头找录像带，“找到喽，动画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7810瓶；甜橙5瓶；70204699、花未眠、kira、星晨、清风徐来、kw、白白酱1瓶；
溯时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
：，
希望你也喜欢
奥奥把哥哥扔掉了。
但当她成功翻窗回了家之后,她哥自己又回来了。
小团子气性大()?()，
决定和哥哥成为一个屋檐下的陌生兄妹()?()，
以后谁都不要搭理谁好了！
“生气了？”祁朗探头过来。
奥奥要气迷糊了。
哥哥居然还在嬉！皮！笑！脸！
祁朗没把小不点的火气放在心上?()??？?？??()?()，
甚至还觉得她气成河豚的样子很好玩。
该做的晚饭还是得做,否则他俩吃什么,祁朗一头扎进厨房里,使尽浑身解数做了一顿相对精致的晚餐()?()，
试图用美食吸引小不点。
做饭需要天赋,祁朗没这方面的天赋,但笨鸟先飞,他每天坚持下厨，做了这好几个月的菜,多少还是有点进步的。
至少今天的清蒸排骨和红烧鸡翅,看起来色泽诱人，香味都飘到家门口去了。
奥奥已经溜出去,跑到大院里和卿卿一起玩。
几个月时间过去,新年新气象,卿卿在爸爸妈妈悉心的陪伴之下,已经接受了他们分开的事实。程洪与耿柳显然已经将离婚对女儿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没心没肺的小女孩终于回归，跳皮筋的时候把自己给缠到皮筋里，懵懵地跳不出这圈子。
“奥奥,怎么办！”
“我来救你啦！”
冬天太阳落山得早,一般只要天刚开始擦黑,奥奥就知道该回家吃饭了。
今天也不例外,生气也不能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救出被皮筋缠成一团的卿卿之后,小战士慢悠悠地踱步回了家。
奥奥洗了手，自己盛了一碗饭，坐在饭桌前。
祁朗的笑容有点欠儿：“哎哟，有人回来吃饭了。”
奥奥抬头，扫了缺心眼的哥哥一眼。
难道他看不出来自己伤自尊了吗！
奥奥拿着小勺子，埋头扒拉白米饭，至于桌上香喷喷的肉菜，她是一口也不碰。
“你不吃点清蒸排骨？”
“好香的鸡翅啊。”
“真不吃点儿？那哥哥就自己吃掉了。”
最后还是祁朗拗不过小朋友，给她的饭碗里装满夹的菜。
小朋友埋头继续干饭，顺便冷酷地尝了尝排骨和鸡翅。
“味道怎么样？”
奥奥不出声，在心里回味。
好像还行？
她默默将自己的饭碗往前推，推到哥哥面前。
祁朗失笑，一个劲给她夹菜。
小朋友还是很有骨气的。
吃他的饭，愣是不跟他说话，胖乎乎的下巴高冷地昂起，等碗里的菜满了，又低下尊贵的小脑袋，埋头苦吃。
阮立果来家里的时候，感受到与往常不同的氛围。
看着这对反目的兄妹，她脑子使劲地转，也搞不明白他俩怎么了。
她……还能说话吗？
“果果姐姐，这是什么？”奥奥看着她手上提着的袋子。
好在奥奥的枪口只朝着哥哥。
站在果果姐姐面前时，又变成软糯糯的可爱宝。
“我今天去文具店买口哨，看见一个新奇的小玩意儿，估计你会喜欢。”
奥奥收到新玩具，两只手接过，跟果果姐姐道了谢。
得到新玩具，肯定要好好研究，再认真地玩一玩，小朋友沉浸在这样的流程中。
阮立果把祁朗揪出了屋子。
“奥奥怎么了？”
“闹脾气了呗。”
阮立果又往屋里看了一眼。
小朋友拿着飞机模型，小手举得高高的，嘴巴里发出“轰隆隆”的飞机航行声，玩得很起劲。
“她要跟着我去破案，哪能带上她啊。”
“没事的，小孩子发脾气，一会儿就好了。”
阮立果如今已经成为一名人民教师了。
在适应新工作的过程中，她不仅仅是每天按时上班，到点下班，也得看点书，学习琢磨孩子们的心理。
她教的高中生是大孩子，但大孩子小孩子都是孩子，阮立果一本正经道：“哪里能这样教小孩的！奥奥虽然小，可是主意大，你不能把她当成个小屁孩来糊弄。”
“把小屁孩当成大屁孩来糊弄？”
“祁朗，你严肃点！是要讲道理，让小朋友感受到平等的对待。”
祁朗一摆手：“没事，就是小朋友心性，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到了晚上，兄妹俩自顾自的。
清晨醒来，祁朗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妹妹不见了。
他有点急，赶紧出门找。
然而还没来得及跑起来，余光就瞄到奥奥趴在自己的摩托车上。
奥奥个子小，短短的一条，整个人使劲地扒拉着摩托车，变成一个钉子户。
钉子户没有别的诉求，反正她就是长在这辆摩托车上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下去的！
祁朗：……
一觉醒来，他都忘了，妹妹还没忘呢。
奥奥小朋友如愿以偿，跟着哥哥去了谭家。
其实不管是孙大龙还是李队，对祁朗查案时带着个小挂件都没有任何意见。祁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从前他们和祁朗的父亲祁元明是同僚，得知祁元明牺牲的消息时，整个所里全体警员心里都不是滋味，早就暗下决心，祁元明留下的两个孩子，大家能帮就帮，不能有任何推托。
祁朗很独立，自己的事，并不常向他们寻求帮助，但他还有个妹妹。幼儿园还没开学，小不点每天在家里待着，想跟哥哥出门，这请求很合理，谁忍心拒绝呢？
李队给了个准话：“只要不影响到工作，孩子带着就带着好了。”
此时站在谭家门口，奥奥的脊背挺得可直了，就像站军姿似的。
她在心里默念——
我奥奥小警官，来啦！
……
并不是全组人马都去了谭家。
严家康与乔海蓝调查的是谭家大儿媳薛妙霞跳楼的事。
他们首先去找了薛妙霞的同事。
即便办婚礼那会儿有人说酸话，酸她嫁到谭家将来不用愁，就跟香江电影里的少奶奶似的，但实际上，婚前婚后，薛妙霞一直在坚持工作。
薛妙霞的性格比较内向，和同事们几乎没有私交。
人性是复杂的，一年前带头说酸话的那一批人，现在说的话又调转了风向，纷纷对她的遭遇表示惋惜。
“妙霞很单纯的，谭家太欺负人了，以前就不同意他们俩在一起，本来以为婚后就接受了，没想到更加变本加厉。”
“她在单位里不提家事，不过我们都觉得，她结婚没结婚一个样。还是骑自行车来上班，富津药业的生意办得这么大，也不给儿媳妇配一个司机吗？”
“衣服和首饰也没有换新的，脖子上空空的，连一条项链都没有，我们就猜，她应该和婆家处得不好。”
“可能是实在受不了这个他们谭家的家庭氛围，又不知道该怎么改变，才做出这样的傻事吧。”
“妙霞的身后事办得很体面，甚至比那场婚礼还体面，我们都去了。”
“是她爱人接待的我们，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看也谈不上多难过。”
“反正他还年轻，家里又有钱，死了一个媳妇，等以后再娶一个呗，就是苦了妙霞了……”
从薛妙霞的单位出来，他们俩又去了她娘家一趟。
薛妙霞的娘家条件不好，住的还是破旧的老房子，房子里有霉味，朝向是晒不到太阳的，屋子里很暗，她父母为了省电也没开灯。
“别说德泽的父母不同意他们结婚，其实我们也不同意。”
“第一次见家长，我们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连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
“以前大家都说富津药业的老板和老板娘是大善人，我们本来也以为是这样，直到真亲眼看见，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在薛妙霞父母口中，她的婆家人很傲气，虽然并不会说一些难听的话挤兑人，可眼神里的优越感是根本藏不住的。
“那天是在一个饭店见面，最后上的是一盘空心菜。我问德泽，这菜得多少钱？德泽告诉我之后，我和妙霞她爸就忍不住多唠叨了几句，连空心菜都这么贵，其他菜不得吃掉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以后还是别出去吃了，我们回老家摘一点菜，不要钱。”薛母回忆，“德泽的爸妈没开口，笑了一下，是妙霞一直在底下拽我的衣角，让我别说了。后话，那顿饭，吃得我憋得慌。”
薛父说：“那时候我们就知道将来妙霞嫁过去，肯定要受委屈的。”
薛妙霞的父母没什么钱，却也不是贪财的人。他们疼爱闺女，担心她婚后受罪。但看得出来，薛妙霞和谭德泽感情好，怎么劝都分不开，最后只能随着她去了。
“结婚后，妙霞经常德泽对她很好，公婆、大姑子小姑子、还有弟弟妹夫都对她很和气，让我们把心放到肚子里。”
“我们以为是真的，没想到孩子是报喜不报忧。”
这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可说到这里，薛妙霞的父母还是难以控制情绪。
亲人的离开，并不是一场疾风骤雨，这样的伤痛刻在了骨子里，日常每一片落叶飘下，每一朵鲜花凋零，都会让他们回想起女儿，心中钝痛。
“薛妙霞离世后，谭德勉来探望过你们吗？”乔海蓝问。
“来过的。”薛母点点头，“他话不多，来了也不怎么出声，在屋子里转一转，从来不留下来吃饭的。”
严家康：“他有提过帮你们改善居住条件吗？”
“妙霞还活着的时候没提过，就算提了，我们也不会愿意的。谭家本，“倒是妙霞走了之后，他给我们塞了一笔钱，让我们找个地方搬家，别留在家里触景伤情。”
很显然，薛妙霞的父母没收这笔钱。
“在丧礼来这一出，当是买断了我们妙霞吗？”薛父冷笑，“还有他那对父母，妙霞活着的时候，没见他们心疼她，等人没了，倒是知道哭了。”
“谭雪松和包沛春在薛妙霞的葬礼上哭了？”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薛母回想，愤慨道，“鳄鱼——对，就是鳄鱼的眼泪。”
……
昔日风光无限的谭家，眼下被一片阴霾笼罩。
偌大的别墅里，站满了人，可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包沛春已经去世了，谭德泽忙着操办丧礼事宜，而谭琦则认为丧礼应该暂缓，凶手仍逍遥法外，即便是办完丧礼真正送走了母亲，母亲也不会安息。
“现在家里家外乱成一团，外界都在议论，连公司员工都人心惶惶，丧礼不办，这事就平息不下。
谭琦嗤笑：“外界愿意议论，就让他们议论好了，妈的事还不如外边的风言风语重要？我看你是想早点把这事了结了，哄爸爸把公司交到你手上。”
“谭琦，说话要注意分寸。”谭德泽站起来，“妈不在了，我心里就好受？人死不能复生，总要有一个人来主持大局。”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谭琦讥讽道，“轮得着你来主持大局吗？”
萍姨在边上急得不行。
负责安排谭家一切琐事的柯管家说：“你们兄妹俩一人少说两句。”
“有你什么事儿？”谭琦睨他一眼。
“谭琦！”谭德泽沉着脸，“行，既然这事我说了不算，那就去找爸好了，让他来决定，我不管了。”
“去找爸？你忘了他是怎么中风的？”谭琦说，“是不是真想逼死他？”
是警方的到来，打断他们此时的冲突。
“我们没事。”谭德泽解释，“只是拌了几句嘴。”
谭琦抿了抿唇：“算了，大家心情都不好，话赶话没什么意思。我去妈的房间看看，挑一些她喜欢的衣服和首饰，到时候办丧事的时候用。”
奚莉与祁朗对视一眼：“我过去。”
她跟着谭琦，一起上二楼，去了这栋别墅的主卧。
谭琦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然而打开母亲曾经的首饰盒，还是忍不住哽咽。
“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事，别说爸受不了，我也快受不了了。”她纤细的手指抚过母亲的遗物，轻声道。
“你和你大哥的关系很差吗？”
从谭琦口中，奚莉大致了解这个家里一家七口的关系。
大哥谭德泽的年纪比他们几个弟弟妹妹都要大。
谭德泽七岁时，谭德勉和谭琦才刚刚出生，而谭灵最小，比谭德泽小十三岁。
“你和你二哥是双胞胎？”
“嗯，其实我比他早出生十多分钟，但爸妈觉得，双胞胎兄妹，哥哥会比较稳重，多疼妹妹一些，所以我变成妹妹，他是二哥。”谭琦说，“至于大哥，我们年纪差距太大了，玩不到一块儿去。”
儿时的谭琦，与二哥无忧无虑地长大，又过了几年，最小的妹妹出生了，用她的话来说，小妹就是他俩的玩具，小小一个，可好玩了。
“大哥比较好学，我们玩泥巴的时候，他在学习，我们闹着要爸妈买玩具的时候，他还在学习。学校里学到的知识，他还觉得不够，从小到大唯一向爸妈提出的要求，就是给他安排课外辅导班。”谭琦耸肩，“就是个书呆子。”
“其实我本来对他没意见，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近人情。”
“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我没看他掉过眼泪。”
“真的，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
祁朗查案，身后还带着个小尾巴。
奥奥很乖，提前说好的约法三章，她完完全全遵守，不乱跑，不乱说话，只是老老实实跟着哥哥，就连寻找线索都是默默的。
这个家里，有好多人。
奥奥在寻找奶嘴广播站里的声音，竖起小耳朵，非常专注。
萍姨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真是警察同志，那天还拿扫帚把你赶走了……”
“没事。”
萍姨发现，今天这位细皮嫩肉年轻警察，和上回不同。
上回和气，嬉皮笑脸冲着她一顿夸，但这会儿，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凌厉气场。
祁朗问起这家里一共多少人。
萍姨说：“负责打扫家里打扫、做饭的阿姨有三个，我们住在三楼的保姆房，司机有两个，住在庭院的司机房。管家老柯，他也住庭院那边。”
萍姨指了指庭院：“那间大的，就是老柯住的。还有一些负责打理庭院的工人，他们定期过来修剪花草，平时不住在这边。”
“一共就是——”
“六个人。”奥奥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和小拇指，比了个“六”。
“对，房子大，需要打理的琐事也多。”萍姨说，“警察同志，要不要带你到处看看？”
祁朗点头。
这栋别墅一共有三层，每到一层，萍姨便会介绍主人家的房间。
“这是谭琦和谢宇的房间。”萍姨说，“比较大，他们夫妻俩住。”
萍姨告诉祁朗，谭琦与谢宇的感情很好。
其实谢宇家里的条件也一般，谈不上和谭家门当户对，但他是谭雪松自己看上的女婿，所以特别器重。
“谢宇是读医的，毕业后没有进医院工作，选了富津药业。他很能干，和谭琦结婚之前，就已经成了他们部门的小领导了。”萍姨说。
谭雪松与包沛春非常欣赏谢宇。
后来，谢宇成了谭家的上门女婿，更是一家亲了。
“谢宇出事，老爷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多天都没出，“饭都是灵灵亲自送进屋，哄着他吃的。但就算这样，老爷子还是瘦了一大圈。”
“后来没多久，妙霞也出事，算是雪上加霜吧。”
“接着就是德勉……”
谭德勉的房间，就在谭琦与谢宇的房间隔壁。
“这是德勉的房间，怕老俩口受不了，他出事后，房门就关上了。”
谭德勉是谭雪松和包沛春最疼爱的儿子。
他车祸身亡的消息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这样一重又一重的打击，谭雪松的身体出了问题。
一开始，是剧烈头痛、眩晕，慢慢偏身麻木，等送到医院，确诊中风。
“中风的面积比较大，老爷子一直卧床，说话也不清不楚的。原本几个孩子打算这些天接他回家照顾的，但没想到……”
包沛春被害的消息，孩子们暂时瞒着谭雪松。
但估计也瞒不了多久了。
祁朗转遍了整间别墅的三层楼后，转身下楼，和萍姨一同来到庭院。
两个司机都在。
“这是小伍，这是老陈。”萍姨说。
两位司机，祁朗都是见过的，老陈负责包沛春的接送，那天就是他送包沛春去和朋友们见面。至于年轻一些的司机小伍，那天是他送谭灵去舞蹈室练舞。
祁朗问：“平时你的主要工作是负责接送谭灵吗？”
小伍用手比划了一下。
祁朗看不明白，转头望向萍姨。
“小伍不会说话。”萍姨说，“富津药业有为残疾人提供的工作岗位，是老爷子专门设立的。小伍会开车，他看小伍虽然不会说话，但很机灵，就把他从公司调了过来。”
小伍立马点头，用手指了指耳朵，示意自己能听见。
“我爸爸妈妈做了很多善事。”谭灵恰好回来，走上前，“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好人没好报。”
“灵灵。”萍姨叹气。
“我没事，萍姨。”谭灵说。
谭灵刚从学校回来，她牵挂着家里的事，想回来住几天，手中提着大袋小袋的。
小伍立即上前。
萍姨说：“提这么多东西回来，怎么不让小伍去接你？”
“临时起意的，喊小伍还得跟你打电话，你还要帮忙带话，有点麻烦。”谭灵说。
萍姨笑了一下：“你这孩子，从小就是急性子。”
小伍帮谭灵接过大包小包。
谭灵：“谢谢。”
他腼腆一笑，转身往楼上她的房间里送。
谭灵简单问了问案件的侦查进展。
“我妈妈是一个很好的人，从，“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她一个人在海边，应该就是望洋那边吧。”
“最近休息不好，才做噩梦了。”萍姨搭着谭灵的肩膀。
“不对。”谭灵温声道，“梦到自己的妈妈，怎么能算是噩梦？”
“你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尽力，尽快找到真凶。”祁朗说。
谭灵勉强地牵了牵唇角，垂下眼时，才注意到奥奥。
她蹲下来：“你怎么又来啦？”
谭灵情绪很低，揉了揉小团子圆滚滚的脸蛋，心情像是能好一些。
奥奥也不推开，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谭灵手上的劲儿很轻，转头说：“你还没准备走吧？要不要带你去我房间玩？”
奚莉下楼，与祁朗会和。
家里除了两位司机与萍姨以外，还有两个保姆和一个管家，按规矩，都得循例做个笔录。
“你跟姐姐去玩吧。”祁朗说。
谭灵牵着奥奥的小手，往楼上走。
她的房间和刚才几个房间的装修风格都不同，更加少女梦幻，除了带花纹的精致墙纸外，床头和书桌、书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小娃娃，奥奥目不暇接。
这里的娃娃，比卿卿家还要多！
谭灵才十七岁，还很孩子气，她给奥奥介绍自己的毛绒娃娃。
有的是生日礼物，有的是拿到比赛奖状后哥哥姐姐和爸妈送的，还有一些，是她自己去旅行时买回来的。
“你喜欢哪个？”谭灵说，“可以选一个哦，我送给你。”
虽然哥哥很啰嗦，但事实证明啰嗦多了，还是管用的。
奥奥已经完全不会向诱惑低头。
她摆手：“不拿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
谭灵“噗”一下笑了。
笑出声时，她有点愣神。
家里接二连三地发生怪事，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姐姐，那个是什么？”奥奥看见书架上有一排的黑盒子。
“那是录像带。”谭灵说，“把录像带放进录像机里，电视上就能出现画面。”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奥奥恍然大悟：“你家有录像厅哇！”
“你好聪明啊。”谭灵惊讶道。
奥奥没见过录像带，很认真地琢磨起这一卷卷带子的构造。
谭灵说：“想不想看？”
“有动画片吗？”
“不知道有没有，我找一下。”谭灵看了看录像带上面贴的标签，纳闷道，“这是什么？”
她打开房里的电视，将录像带塞进录像机里。
没过多久，电视上出现画面。
是穿着漂亮白婚纱的新娘子，在酒店里跟着新郎一起敬酒。
谭灵诧异道：“可能是我妈拍的，大哥婚礼的画面。”
包沛春热衷于摄影。
她买了很多拍摄用的器材，那一天，在谭德泽的婚礼上，记录下这珍贵的画面。
虽然电视上播放的不是动画片，但奥奥还是看得很认真。刚才在这栋别墅里，她听了每个人说话的声音，没有任何一道声音是熟悉的。
那么，奶嘴广播站里的女声，会不会出现在这卷录像带中？
小警官再次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看。
婚礼现场，吵吵闹闹的，奥奥的听力很好，能分辨出里面的一道道声音。
最后，她将目光锁定在新娘子薛妙霞身上。
只有新娘子还没说话。
新娘子显然无法独自面对这样盛大的场面，一直跟在新郎身后。
她个子小，新郎个子高，两个人郎才女貌，很登对。
“不要难为情，该改口了。”电视上，谭德泽说。
薛妙霞红着脸，将酒杯举低：“爸，妈……”
奥奥顿时没劲儿了。
不对，和奶嘴电影里的声音还是不一样。
谭灵望着电视，神色忧伤：“摄影机很重的，我妈一直扛着，拍了这么久。”
“她真的很疼大哥，虽然大哥不是她亲生的，但她还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
奥奥已经转头，在一堆录像带的标签上寻找。
她已经恶补了好几个月，现在能认识一点点字了。动画片三个字，太复杂了，合在一块儿，她可能认不出来。但是，小团子认得“画”字，她将范围缩小，寻找带“画”字的标签。
谭灵问：“小朋友，你知不知道亲生的是什么意思啊？”
奥奥回头：“啊？”
“就是有些人，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还有些人——”
奥奥：“从石头里蹦出来。”
她拿起一卷录像带，假装是金箍棒，威风凛凛地挥舞：“像孙大圣那样！”
“不是。”谭灵看着她的眼睛，“还有些人，是被好心人家领养的，不是亲生的小孩。”
奥奥不说话了。
她坐在原地，一本正经地思考。
谭灵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久，小团子真诚地问：“是让我告诉哥哥吗？”
“嗯？”谭灵愣了一下，不自然地躲闪视线，“我在和你闲聊，没有什么用意。”
“我只是一个小孩。”奥奥埋头找录像带，“找到喽，动画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7810瓶；甜橙5瓶；70204699、花未眠、kira、星晨、清风徐来、kw、白白酱1瓶；
溯时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
：，
希望你也喜欢
奥奥把哥哥扔掉了。
?本作者溯时提醒您《警草他妹是神探》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
但当她成功翻窗回了家之后,她哥自己又回来了。()?()
小团子气性大，决定和哥哥成为一个屋檐下的陌生兄妹，以后谁都不要搭理谁好了！()?()
“生气了？”祁朗探头过来。()?()
奥奥要气迷糊了。
哥哥居然还在嬉！皮！笑！脸！
祁朗没把小不点的火气放在心上，甚至还觉得她气成河豚的样子很好玩。
该做的晚饭还是得做,否则他俩吃什么,祁朗一头扎进厨房里,使尽浑身解数做了一顿相对精致的晚餐，试图用美食吸引小不点。
做饭需要天赋,祁朗没这方面的天赋,但笨鸟先飞,他每天坚持下厨，做了这好几个月的菜,多少还是有点进步的。
至少今天的清蒸排骨和红烧鸡翅,看起来色泽诱人，香味都飘到家门口去了。
奥奥已经溜出去,跑到大院里和卿卿一起玩。
几个月时间过去,新年新气象,卿卿在爸爸妈妈悉心的陪伴之下,已经接受了他们分开的事实。程洪与耿柳显然已经将离婚对女儿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没心没肺的小女孩终于回归，跳皮筋的时候把自己给缠到皮筋里，懵懵地跳不出这圈子。
“奥奥,怎么办！”
“我来救你啦！”
冬天太阳落山得早,一般只要天刚开始擦黑,奥奥就知道该回家吃饭了。
今天也不例外,生气也不能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救出被皮筋缠成一团的卿卿之后,小战士慢悠悠地踱步回了家。
奥奥洗了手，自己盛了一碗饭，坐在饭桌前。
祁朗的笑容有点欠儿：“哎哟，有人回来吃饭了。”
奥奥抬头，扫了缺心眼的哥哥一眼。
难道他看不出来自己伤自尊了吗！
奥奥拿着小勺子，埋头扒拉白米饭，至于桌上香喷喷的肉菜，她是一口也不碰。
“你不吃点清蒸排骨？”
“好香的鸡翅啊。”
“真不吃点儿？那哥哥就自己吃掉了。”
最后还是祁朗拗不过小朋友，给她的饭碗里装满夹的菜。
小朋友埋头继续干饭，顺便冷酷地尝了尝排骨和鸡翅。
“味道怎么样？”
奥奥不出声，在心里回味。
好像还行？
她默默将自己的饭碗往前推，推到哥哥面前。
祁朗失笑，一个劲给她夹菜。
小朋友还是很有骨气的。
吃他的饭，愣是不跟他说话，胖乎乎的下巴高冷地昂起，等碗里的菜满了，又低下尊贵的小脑袋，埋头苦吃。
阮立果来家里的时候，感受到与往常不同的氛围。
看着这对反目的兄妹，她脑子使劲地转，也搞不明白他俩怎么了。
她……还能说话吗？
“果果姐姐，这是什么？”奥奥看着她手上提着的袋子。
好在奥奥的枪口只朝着哥哥。
站在果果姐姐面前时，又变成软糯糯的可爱宝。
“我今天去文具店买口哨，看见一个新奇的小玩意儿，估计你会喜欢。”
奥奥收到新玩具，两只手接过，跟果果姐姐道了谢。
得到新玩具，肯定要好好研究，再认真地玩一玩，小朋友沉浸在这样的流程中。
阮立果把祁朗揪出了屋子。
“奥奥怎么了？”
“闹脾气了呗。”
阮立果又往屋里看了一眼。
小朋友拿着飞机模型，小手举得高高的，嘴巴里发出“轰隆隆”的飞机航行声，玩得很起劲。
“她要跟着我去破案，哪能带上她啊。”
“没事的，小孩子发脾气，一会儿就好了。”
阮立果如今已经成为一名人民教师了。
在适应新工作的过程中，她不仅仅是每天按时上班，到点下班，也得看点书，学习琢磨孩子们的心理。
她教的高中生是大孩子，但大孩子小孩子都是孩子，阮立果一本正经道：“哪里能这样教小孩的！奥奥虽然小，可是主意大，你不能把她当成个小屁孩来糊弄。”
“把小屁孩当成大屁孩来糊弄？”
“祁朗，你严肃点！是要讲道理，让小朋友感受到平等的对待。”
祁朗一摆手：“没事，就是小朋友心性，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到了晚上，兄妹俩自顾自的。
清晨醒来，祁朗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妹妹不见了。
他有点急，赶紧出门找。
然而还没来得及跑起来，余光就瞄到奥奥趴在自己的摩托车上。
奥奥个子小，短短的一条，整个人使劲地扒拉着摩托车，变成一个钉子户。
钉子户没有别的诉求，反正她就是长在这辆摩托车上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下去的！
祁朗：……
一觉醒来，他都忘了，妹妹还没忘呢。
奥奥小朋友如愿以偿，跟着哥哥去了谭家。
其实不管是孙大龙还是李队，对祁朗查案时带着个小挂件都没有任何意见。祁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从前他们和祁朗的父亲祁元明是同僚，得知祁元明牺牲的消息时，整个所里全体警员心里都不是滋味，早就暗下决心，祁元明留下的两个孩子，大家能帮就帮，不能有任何推托。
祁朗很独立，自己的事，并不常向他们寻求帮助，但他还有个妹妹。幼儿园还没开学，小不点每天在家里待着，想跟哥哥出门，这请求很合理，谁忍心拒绝呢？
李队给了个准话：“只要不影响到工作，孩子带着就带着好了。”
此时站在谭家门口，奥奥的脊背挺得可直了，就像站军姿似的。
她在心里默念——
我奥奥小警官，来啦！
……
并不是全组人马都去了谭家。
严家康与乔海蓝调查的是谭家大儿媳薛妙霞跳楼的事。
他们首先去找了薛妙霞的同事。
即便办婚礼那会儿有人说酸话，酸她嫁到谭家将来不用愁，就跟香江电影里的少奶奶似的，但实际上，婚前婚后，薛妙霞一直在坚持工作。
薛妙霞的性格比较内向，和同事们几乎没有私交。
人性是复杂的，一年前带头说酸话的那一批人，现在说的话又调转了风向，纷纷对她的遭遇表示惋惜。
“妙霞很单纯的，谭家太欺负人了，以前就不同意他们俩在一起，本来以为婚后就接受了，没想到更加变本加厉。”
“她在单位里不提家事，不过我们都觉得，她结婚没结婚一个样。还是骑自行车来上班，富津药业的生意办得这么大，也不给儿媳妇配一个司机吗？”
“衣服和首饰也没有换新的，脖子上空空的，连一条项链都没有，我们就猜，她应该和婆家处得不好。”
“可能是实在受不了这个他们谭家的家庭氛围，又不知道该怎么改变，才做出这样的傻事吧。”
“妙霞的身后事办得很体面，甚至比那场婚礼还体面，我们都去了。”
“是她爱人接待的我们，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看也谈不上多难过。”
“反正他还年轻，家里又有钱，死了一个媳妇，等以后再娶一个呗，就是苦了妙霞了……”
从薛妙霞的单位出来，他们俩又去了她娘家一趟。
薛妙霞的娘家条件不好，住的还是破旧的老房子，房子里有霉味，朝向是晒不到太阳的，屋子里很暗，她父母为了省电也没开灯。
“别说德泽的父母不同意他们结婚，其实我们也不同意。”
“第一次见家长，我们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连话都说不到一块儿去。”
“以前大家都说富津药业的老板和老板娘是大善人，我们本来也以为是这样，直到真亲眼看见，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在薛妙霞父母口中，她的婆家人很傲气，虽然并不会说一些难听的话挤兑人，可眼神里的优越感是根本藏不住的。
“那天是在一个饭店见面，最后上的是一盘空心菜。我问德泽，这菜得多少钱？德泽告诉我之后，我和妙霞她爸就忍不住多唠叨了几句，连空心菜都这么贵，其他菜不得吃掉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以后还是别出去吃了，我们回老家摘一点菜，不要钱。”薛母回忆，“德泽的爸妈没开口，笑了一下，是妙霞一直在底下拽我的衣角，让我别说了。后话，那顿饭，吃得我憋得慌。”
薛父说：“那时候我们就知道将来妙霞嫁过去，肯定要受委屈的。”
薛妙霞的父母没什么钱，却也不是贪财的人。他们疼爱闺女，担心她婚后受罪。但看得出来，薛妙霞和谭德泽感情好，怎么劝都分不开，最后只能随着她去了。
“结婚后，妙霞经常德泽对她很好，公婆、大姑子小姑子、还有弟弟妹夫都对她很和气，让我们把心放到肚子里。”
“我们以为是真的，没想到孩子是报喜不报忧。”
这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可说到这里，薛妙霞的父母还是难以控制情绪。
亲人的离开，并不是一场疾风骤雨，这样的伤痛刻在了骨子里，日常每一片落叶飘下，每一朵鲜花凋零，都会让他们回想起女儿，心中钝痛。
“薛妙霞离世后，谭德勉来探望过你们吗？”乔海蓝问。
“来过的。”薛母点点头，“他话不多，来了也不怎么出声，在屋子里转一转，从来不留下来吃饭的。”
严家康：“他有提过帮你们改善居住条件吗？”
“妙霞还活着的时候没提过，就算提了，我们也不会愿意的。谭家本，“倒是妙霞走了之后，他给我们塞了一笔钱，让我们找个地方搬家，别留在家里触景伤情。”
很显然，薛妙霞的父母没收这笔钱。
“在丧礼来这一出，当是买断了我们妙霞吗？”薛父冷笑，“还有他那对父母，妙霞活着的时候，没见他们心疼她，等人没了，倒是知道哭了。”
“谭雪松和包沛春在薛妙霞的葬礼上哭了？”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薛母回想，愤慨道，“鳄鱼——对，就是鳄鱼的眼泪。”
……
昔日风光无限的谭家，眼下被一片阴霾笼罩。
偌大的别墅里，站满了人，可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包沛春已经去世了，谭德泽忙着操办丧礼事宜，而谭琦则认为丧礼应该暂缓，凶手仍逍遥法外，即便是办完丧礼真正送走了母亲，母亲也不会安息。
“现在家里家外乱成一团，外界都在议论，连公司员工都人心惶惶，丧礼不办，这事就平息不下。
谭琦嗤笑：“外界愿意议论，就让他们议论好了，妈的事还不如外边的风言风语重要？我看你是想早点把这事了结了，哄爸爸把公司交到你手上。”
“谭琦，说话要注意分寸。”谭德泽站起来，“妈不在了，我心里就好受？人死不能复生，总要有一个人来主持大局。”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谭琦讥讽道，“轮得着你来主持大局吗？”
萍姨在边上急得不行。
负责安排谭家一切琐事的柯管家说：“你们兄妹俩一人少说两句。”
“有你什么事儿？”谭琦睨他一眼。
“谭琦！”谭德泽沉着脸，“行，既然这事我说了不算，那就去找爸好了，让他来决定，我不管了。”
“去找爸？你忘了他是怎么中风的？”谭琦说，“是不是真想逼死他？”
是警方的到来，打断他们此时的冲突。
“我们没事。”谭德泽解释，“只是拌了几句嘴。”
谭琦抿了抿唇：“算了，大家心情都不好，话赶话没什么意思。我去妈的房间看看，挑一些她喜欢的衣服和首饰，到时候办丧事的时候用。”
奚莉与祁朗对视一眼：“我过去。”
她跟着谭琦，一起上二楼，去了这栋别墅的主卧。
谭琦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然而打开母亲曾经的首饰盒，还是忍不住哽咽。
“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事，别说爸受不了，我也快受不了了。”她纤细的手指抚过母亲的遗物，轻声道。
“你和你大哥的关系很差吗？”
从谭琦口中，奚莉大致了解这个家里一家七口的关系。
大哥谭德泽的年纪比他们几个弟弟妹妹都要大。
谭德泽七岁时，谭德勉和谭琦才刚刚出生，而谭灵最小，比谭德泽小十三岁。
“你和你二哥是双胞胎？”
“嗯，其实我比他早出生十多分钟，但爸妈觉得，双胞胎兄妹，哥哥会比较稳重，多疼妹妹一些，所以我变成妹妹，他是二哥。”谭琦说，“至于大哥，我们年纪差距太大了，玩不到一块儿去。”
儿时的谭琦，与二哥无忧无虑地长大，又过了几年，最小的妹妹出生了，用她的话来说，小妹就是他俩的玩具，小小一个，可好玩了。
“大哥比较好学，我们玩泥巴的时候，他在学习，我们闹着要爸妈买玩具的时候，他还在学习。学校里学到的知识，他还觉得不够，从小到大唯一向爸妈提出的要求，就是给他安排课外辅导班。”谭琦耸肩，“就是个书呆子。”
“其实我本来对他没意见，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近人情。”
“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我没看他掉过眼泪。”
“真的，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
祁朗查案，身后还带着个小尾巴。
奥奥很乖，提前说好的约法三章，她完完全全遵守，不乱跑，不乱说话，只是老老实实跟着哥哥，就连寻找线索都是默默的。
这个家里，有好多人。
奥奥在寻找奶嘴广播站里的声音，竖起小耳朵，非常专注。
萍姨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真是警察同志，那天还拿扫帚把你赶走了……”
“没事。”
萍姨发现，今天这位细皮嫩肉年轻警察，和上回不同。
上回和气，嬉皮笑脸冲着她一顿夸，但这会儿，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凌厉气场。
祁朗问起这家里一共多少人。
萍姨说：“负责打扫家里打扫、做饭的阿姨有三个，我们住在三楼的保姆房，司机有两个，住在庭院的司机房。管家老柯，他也住庭院那边。”
萍姨指了指庭院：“那间大的，就是老柯住的。还有一些负责打理庭院的工人，他们定期过来修剪花草，平时不住在这边。”
“一共就是——”
“六个人。”奥奥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和小拇指，比了个“六”。
“对，房子大，需要打理的琐事也多。”萍姨说，“警察同志，要不要带你到处看看？”
祁朗点头。
这栋别墅一共有三层，每到一层，萍姨便会介绍主人家的房间。
“这是谭琦和谢宇的房间。”萍姨说，“比较大，他们夫妻俩住。”
萍姨告诉祁朗，谭琦与谢宇的感情很好。
其实谢宇家里的条件也一般，谈不上和谭家门当户对，但他是谭雪松自己看上的女婿，所以特别器重。
“谢宇是读医的，毕业后没有进医院工作，选了富津药业。他很能干，和谭琦结婚之前，就已经成了他们部门的小领导了。”萍姨说。
谭雪松与包沛春非常欣赏谢宇。
后来，谢宇成了谭家的上门女婿，更是一家亲了。
“谢宇出事，老爷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多天都没出，“饭都是灵灵亲自送进屋，哄着他吃的。但就算这样，老爷子还是瘦了一大圈。”
“后来没多久，妙霞也出事，算是雪上加霜吧。”
“接着就是德勉……”
谭德勉的房间，就在谭琦与谢宇的房间隔壁。
“这是德勉的房间，怕老俩口受不了，他出事后，房门就关上了。”
谭德勉是谭雪松和包沛春最疼爱的儿子。
他车祸身亡的消息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这样一重又一重的打击，谭雪松的身体出了问题。
一开始，是剧烈头痛、眩晕，慢慢偏身麻木，等送到医院，确诊中风。
“中风的面积比较大，老爷子一直卧床，说话也不清不楚的。原本几个孩子打算这些天接他回家照顾的，但没想到……”
包沛春被害的消息，孩子们暂时瞒着谭雪松。
但估计也瞒不了多久了。
祁朗转遍了整间别墅的三层楼后，转身下楼，和萍姨一同来到庭院。
两个司机都在。
“这是小伍，这是老陈。”萍姨说。
两位司机，祁朗都是见过的，老陈负责包沛春的接送，那天就是他送包沛春去和朋友们见面。至于年轻一些的司机小伍，那天是他送谭灵去舞蹈室练舞。
祁朗问：“平时你的主要工作是负责接送谭灵吗？”
小伍用手比划了一下。
祁朗看不明白，转头望向萍姨。
“小伍不会说话。”萍姨说，“富津药业有为残疾人提供的工作岗位，是老爷子专门设立的。小伍会开车，他看小伍虽然不会说话，但很机灵，就把他从公司调了过来。”
小伍立马点头，用手指了指耳朵，示意自己能听见。
“我爸爸妈妈做了很多善事。”谭灵恰好回来，走上前，“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好人没好报。”
“灵灵。”萍姨叹气。
“我没事，萍姨。”谭灵说。
谭灵刚从学校回来，她牵挂着家里的事，想回来住几天，手中提着大袋小袋的。
小伍立即上前。
萍姨说：“提这么多东西回来，怎么不让小伍去接你？”
“临时起意的，喊小伍还得跟你打电话，你还要帮忙带话，有点麻烦。”谭灵说。
萍姨笑了一下：“你这孩子，从小就是急性子。”
小伍帮谭灵接过大包小包。
谭灵：“谢谢。”
他腼腆一笑，转身往楼上她的房间里送。
谭灵简单问了问案件的侦查进展。
“我妈妈是一个很好的人，从，“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她一个人在海边，应该就是望洋那边吧。”
“最近休息不好，才做噩梦了。”萍姨搭着谭灵的肩膀。
“不对。”谭灵温声道，“梦到自己的妈妈，怎么能算是噩梦？”
“你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尽力，尽快找到真凶。”祁朗说。
谭灵勉强地牵了牵唇角，垂下眼时，才注意到奥奥。
她蹲下来：“你怎么又来啦？”
谭灵情绪很低，揉了揉小团子圆滚滚的脸蛋，心情像是能好一些。
奥奥也不推开，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谭灵手上的劲儿很轻，转头说：“你还没准备走吧？要不要带你去我房间玩？”
奚莉下楼，与祁朗会和。
家里除了两位司机与萍姨以外，还有两个保姆和一个管家，按规矩，都得循例做个笔录。
“你跟姐姐去玩吧。”祁朗说。
谭灵牵着奥奥的小手，往楼上走。
她的房间和刚才几个房间的装修风格都不同，更加少女梦幻，除了带花纹的精致墙纸外，床头和书桌、书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小娃娃，奥奥目不暇接。
这里的娃娃，比卿卿家还要多！
谭灵才十七岁，还很孩子气，她给奥奥介绍自己的毛绒娃娃。
有的是生日礼物，有的是拿到比赛奖状后哥哥姐姐和爸妈送的，还有一些，是她自己去旅行时买回来的。
“你喜欢哪个？”谭灵说，“可以选一个哦，我送给你。”
虽然哥哥很啰嗦，但事实证明啰嗦多了，还是管用的。
奥奥已经完全不会向诱惑低头。
她摆手：“不拿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
谭灵“噗”一下笑了。
笑出声时，她有点愣神。
家里接二连三地发生怪事，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姐姐，那个是什么？”奥奥看见书架上有一排的黑盒子。
“那是录像带。”谭灵说，“把录像带放进录像机里，电视上就能出现画面。”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奥奥恍然大悟：“你家有录像厅哇！”
“你好聪明啊。”谭灵惊讶道。
奥奥没见过录像带，很认真地琢磨起这一卷卷带子的构造。
谭灵说：“想不想看？”
“有动画片吗？”
“不知道有没有，我找一下。”谭灵看了看录像带上面贴的标签，纳闷道，“这是什么？”
她打开房里的电视，将录像带塞进录像机里。
没过多久，电视上出现画面。
是穿着漂亮白婚纱的新娘子，在酒店里跟着新郎一起敬酒。
谭灵诧异道：“可能是我妈拍的，大哥婚礼的画面。”
包沛春热衷于摄影。
她买了很多拍摄用的器材，那一天，在谭德泽的婚礼上，记录下这珍贵的画面。
虽然电视上播放的不是动画片，但奥奥还是看得很认真。刚才在这栋别墅里，她听了每个人说话的声音，没有任何一道声音是熟悉的。
那么，奶嘴广播站里的女声，会不会出现在这卷录像带中？
小警官再次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看。
婚礼现场，吵吵闹闹的，奥奥的听力很好，能分辨出里面的一道道声音。
最后，她将目光锁定在新娘子薛妙霞身上。
只有新娘子还没说话。
新娘子显然无法独自面对这样盛大的场面，一直跟在新郎身后。
她个子小，新郎个子高，两个人郎才女貌，很登对。
“不要难为情，该改口了。”电视上，谭德泽说。
薛妙霞红着脸，将酒杯举低：“爸，妈……”
奥奥顿时没劲儿了。
不对，和奶嘴电影里的声音还是不一样。
谭灵望着电视，神色忧伤：“摄影机很重的，我妈一直扛着，拍了这么久。”
“她真的很疼大哥，虽然大哥不是她亲生的，但她还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
奥奥已经转头，在一堆录像带的标签上寻找。
她已经恶补了好几个月，现在能认识一点点字了。动画片三个字，太复杂了，合在一块儿，她可能认不出来。但是，小团子认得“画”字，她将范围缩小，寻找带“画”字的标签。
谭灵问：“小朋友，你知不知道亲生的是什么意思啊？”
奥奥回头：“啊？”
“就是有些人，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还有些人——”
奥奥：“从石头里蹦出来。”
她拿起一卷录像带，假装是金箍棒，威风凛凛地挥舞：“像孙大圣那样！”
“不是。”谭灵看着她的眼睛，“还有些人，是被好心人家领养的，不是亲生的小孩。”
奥奥不说话了。
她坐在原地，一本正经地思考。
谭灵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久，小团子真诚地问：“是让我告诉哥哥吗？”
“嗯？”谭灵愣了一下，不自然地躲闪视线，“我在和你闲聊，没有什么用意。”
“我只是一个小孩。”奥奥埋头找录像带，“找到喽，动画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7810瓶；甜橙5瓶；70204699、花未眠、kira、星晨、清风徐来、kw、白白酱1瓶；
溯时向你推荐他的其他小说：
：，
：，
：，
：，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