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老宅,傅嘉言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摔跤”一说。
傅柏松本人好端端地坐在他的对面,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身侧还坐着一个年纪很轻的姑娘。
那个姑娘看上去二十上下的年级,学生模样,还带一些怯生生的神情。
老爷子说:“傅嘉言,你来看看,这个是我给你挑选的姑娘,你要是觉得满意的话,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这两日——”
傅嘉言冷冷打断:“你把我叫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傅柏松吃瘪,在众人面前落不下面子,干脆板着脸训斥:“你这是什么话,之前的时候让你相看相看,你却死活不来,不知道放了人家姑娘多少鸽子!我这个做父亲的心里头自然着急!”
傅嘉言:“呵。你急什么?殷白才走了没几天,你不急着把人找回来,反而急着给我寻下家?”
“她不肯回来就算了,”傅柏松不耐烦,“养不熟的白眼狼,辜负我一番心血!但话说回来,人总是要向前看,既然她已经不愿意回来了,强求也没用,倒不如赶紧找好下一个合适的人选……”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缺女人?”傅嘉言站起来,“我才半个月没女人,你就迫不及待了?有这必要吗?当我是什么?”
“傅家的媳妇不可以一日没有人选。”傅柏松训斥,“我看茜茜就特别合适,她是我精挑细选的人选……”
傅嘉言瞟了一眼那个姑娘,长相一般,气质一般,从头到尾只怯生生地站在一侧,低垂着眼睛。就这样的小女生大街上随便一拉就一大把,完全比不上殷白的一根手指头。
他不懂傅柏松的这审核标准究竟是如何,这样的人怎么就成“精挑细选”了。
按照老爷子向来的虚荣作风,要是塞个什么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他倒是还能理解。
“父亲,你这么着急替我选人选,背后有什么更深层的原因么?”他忽然发问。
傅柏松心里一惊,表面淡定:“还能有什么原因?自然是劝你想开一点,不要再对那个女人有任何幻想了。既然人已经是过去式了,你就该寻觅一下其他姑娘家了……”
“抱歉,父亲,她不是过去式。”傅嘉言冷冷打断,“殷白只是离开一段时间而已,我可以保证她很快就会回来。傅家夫人的这个位置我会留着给她,你不必再替我寻觅人选了。”
傅柏松拍桌而起:“你居然对她还不死心?我都听佣人说了,她都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她自愿净身出户,也不干涉你另觅幸福!都到这个程度了,你何必再纠缠不放?”
傅嘉言眉梢一跳:“你还在我身边安排眼线?”
傅柏松骂道:“你醒醒吧,你当殷白想要嫁给你,当真是图你这个人?她不过是想要傅家媳妇的这个身份罢了!她图的是我们整个傅家!你可以在这和我吵架,但只要我宣布傅家不承认她,她就没有了可图的利益,更加不会回你的身边!”
傅嘉言一直压抑着的平静情绪在这一刻终于爆发。
傅柏松的这句话,就好像是一根银针一般,不由分说把他鼓鼓囊囊的到极限的气球给扎了一个口。
据说这一天,傅嘉言发了很大的火。
他把一屋子的东西都摔在地上,弄得满地狼藉。
几个佣人们都吓得不轻,他们从来没见过自家少爷这么暴怒的样子。
到最后,傅嘉言朝着傅柏松咆哮:“殷白会回来的,你等着看吧。”
傅柏松震惊,双手颤抖,但是说不出话来。
傅嘉言摔门而出,但又不知什么原因去而复返。等他回来的时候,他把一个礼盒丢给傅柏松,冷冷说:“你自己看吧。”
礼盒里面是一整套的讲究的茶具。是殷白送给傅柏松的寿诞礼物。
礼物是提前大半年就挑选好的了。
她曾经这么尽心尽力地记下了家族里每一位长辈的重要日子,但换来的,只是在离开半月之后被那些人无情地一脚踹下。
他们甚至能在短短几天里就寻觅到了一个可以代替她的人选。
呵呵,多么讽刺。
傅柏松瞪着礼盒:“这是什么?”
傅嘉言根本不愿意多加解释,扭头离开,自始至终没有看那个小姑娘一眼。
路上他连闯了七八个红灯,车子一路极其危险地S形漂移,最后终于驱车抵达了机场。
等他到机场的时候,GR一行人都已经登机离开了。
殷白也同样跟着众人登机离开了。
傅嘉言颓然地站在机场,抬头,能看到头顶的飞机在云层之中划过一道弧度。
他晚到了一步,没能把殷白留下。
他和她竟就这么错开了。
……
傅嘉言独自在机场中坐了片刻,然后打电话给助理,很冷静从容地命令:“帮我办好签证。”
助理大惊失色,不懂自己老板怎么突然有了去M国的兴致。
签证需要小半月才能下来,这段时间傅嘉言很平静地处理着公司的事情,没有露出一点端倪来。
——至少从表面上看,他很平静,该开会的时候开会,该下班的时候下班。没有人能从他那一张脸下分辨出其他的情绪。
助理也在这段时间小心翼翼地打理好各种细节,确定了护照,办理好了机票,又犹豫着是不是该把这一趟行程放到老板对外公开的官方行程上面。
GR集团又开始了新的系列设计,他们把新的报价放到傅嘉言的面前时,傅嘉言对前面的数字不闻不问,只把纸页翻到了最后一张。
最后的“设计团队”那一栏上,首页就是YIN的名字。旁边还附着她的工作简历照。
那张照片虽然官方而简洁,可是画面上的女孩眉眼很明亮,整个人散发着自信的光芒。这是他从来没在她脸上见过的神情。
他握着纸的手不由地攥紧。
在这之后,傅柏松又几次三番地想要把自己“精挑细选”的姑娘推荐给傅嘉言,但是傅嘉言都不予理会。老爷子气得跳脚,但是又拿他没有办法。
半月后,傅嘉言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结束了一场会议之后就径直去了机场。
车子的后备箱里早已放好了他很久前就整理妥当的行李箱。
他决定要去M国找她,当着她的面,问出那些缠绕在自己心底很久的问题。
但这件事不知道怎么的,最终竟然还是落入了傅柏松的耳朵里。佣人又是打电话过来,一会说老爷子已经重病了,一会说老爷子被推进了ICU重症监护室。
这一次傅嘉言已经看破了这点拙劣的伎俩,他打转方向盘,面无表情道:“生死自有天命,如果老爷子真的不行了,也不必太难过。大家把该分的东西分了吧,我会回去给老爷子收尸。”
一句话气得傅柏松差点真的背过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