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二千零八名鼓手拍打着电子鼓为奥运全计时的时候,无数烟花射向天空,二十九个大脚丫一步一步的从北京的东广场走到鸟巢的上空,全世界都为这一幕而沸腾。
2008年8月8日这一晚,举国难忘,它所代表的不只是体育精神,更是一个民族强起来的自信,这样的夜晚,这样的运动员队伍令王蕊为之神往。
“妈妈,你怎么哭了?”王蕊望着妈妈,她不能理解这个铁娘子此刻的心情。
奥运是盛大的,奥运对全冬萱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因为奥运,女子摔跤运动在某一阶段暂时中止了,又因为奥运,这项运动再次被重视了起来,而她的青春年华早已不在,那些赛场上的激情碰撞也只有从电视机前才能看到。
“王蕊,妈妈要你记住,运动的背后不单纯是争强好胜,还有一种精神,一种不能抛弃、舍弃的精神,也许你现在感觉不到,但是你要好好看着,看着你的前辈是如何铺就中国女子摔跤的大道,你将来要继承的就是这种精神。”
王蕊真的不大听得懂,但是她知道这些日子,她的训练可以轻松些了。
女子自由摔跤只有四个公斤级进入奥运会,分别是48、55、63和72公斤级,自从2004年实现金牌零的突破之后,今年从上到下都弥漫着一种乐观的气氛。
自从对女子摔跤加以重视之后,中国姑娘在赛场上的表现令人刮目相看,每年都有不小的进步,此次做为东道主参加比赛,更是优势尽显,估计仍然有望拿下一至两枚金牌。
全冬萱最关注的比赛当然是女子摔跤,为了这,她连雷打不动的训练时间都取消了。
王蕊虽然很高兴可以休息一下,可是全冬萱却给了女儿新的任务,要她详细记录比赛过程,并且形成自己的感悟。
这下可把王蕊憋得一个头俩大个儿……
中国农业大学体育馆内,三个摔跤擂台摆放在**,这里将进行男子古典、男子自由和女子自由三个项目,18枚金牌的角逐。
早在2006年世锦赛时,日本就宣称,女子摔跤要在北京摘得全部金牌。
从名古屋摔跤世锦赛现场的呐喊声中不难感受到,这一豪言非并虚言,但是他们的老对手对日本女子摔跤的盛况并非一无所知,早在赛前就制定了科学的监测方案。
面对吉田沙保里、伊调馨这类的名将,中国也做了充分的应对,虽然不能保证全胜,但是日本在夺金之路上并非一帆风顺。
双方都卯足了一股劲儿,但结果如何还要赛场上见。
镜头一闪而过,全冬萱的身体忽然像触电一样静立了。
她从那闪动的镜头中看见了熟悉的面孔——中野亚纪!
她以为她会忘记她,至少也应该不再熟悉那张脸,毕竟她们之间见面的次数不多,也没有互留照片的习惯,但是当穿着有日本队标识的运动服出现在赛场上时,全冬萱一下子从这瞬间闪过的镜头中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身影。
她来了!
她带着吉田沙保里、滨口京子、伊调千春和伊调馨凭借世锦赛中的优异表现,满额出席2008年北京奥运会。
看到这个对手的时候,全冬萱热血沸腾。
本以为那些被忘却的记忆却犹如过电影一般在脑海里闪过,除了初次的落败,全冬萱没有机会和这位对手在赛场上一决高下,但是她认定了,中野亚纪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对手!
如果不打败她,如果不打败她,全冬萱所有为之而生存的信念将全部被击垮,为此她还挺着一口气。
“你都看到了?”**在一旁关切地问。
全冬萱微微点点头。
“没什么的,她们都失败过……”
是啊,她们都失败过,没有哪一位强者可以保证自己不败,包括那位自2004年奥运会后状态一直在下降的浜口京子。
在女儿走向摔跤道路之后,一直关注日本摔跤发展的全冬萱知道浜口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失败没有关系,因为它让我更加成熟和坚强。”
“浜口30岁了吧。”**想了想后说。
“嗯!”全冬萱已经恢复了冷静,反而想起徐教练从自己家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当初的新秀浜口京子,她一直在打比赛,虽然在雅典奥运会上落败,但是仍然在坚持,这正是她的难能可贵之处。”
“不过她非要打72公斤级也只能算她倒霉了。”
**不解。
全冬萱很自信地说:“因为我们已经有了一名新秀。”
2008年,中国农业大学的体育馆内,有这么一群人来了!
浜口京子,30岁,号称“黑铁塔”,又称“摔交女皇”,连续获得七届世锦赛冠军,唯一一次落败是在2004年雅典奥运会败给中国选手。
吉田沙保里,26岁,55公斤级,2008年奥运会唯一的目标就是夺冠,吉田第一次失败后好像重新做了一次人,训练比以往是加刻苦。
伊调千春,27岁,刚出道时就夺得了世锦赛冠军,2001年她蝉联世锦赛冠军,并夺得亚锦赛冠军,成为双冠王,身主伊调家的姐姐,她是妹妹的榜样,但是妹妹却缔造了一代传奇。
伊调馨,24岁,新生代日本女子摔跤最有潜力的选手,2004年雅典奥运会女子自由式63公斤级摔跤决赛中3比2险胜对手美国选手迈克曼夺金,2007年在阿塞拜疆巴库举行的世锦赛女子自由式63公斤级比赛中战胜哈萨克斯坦选手叶连娜,夺得冠军,伊调馨还年轻,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将续写属于她自己的辉煌。
如此强力的阵容前来参战,真不怪日本队主教练荣和人敢发出狂言!
这是属于日本女子摔跤的时代,是最辉煌的时代,她们被誉为最强女子军团。
“1988年,东京!我们的队员把东道主按在摔跤垫上**,满场响起的是给我们的掌声!”
场馆下,备战的队伍聆着着徐宇峰教练慷慨激昂的声音。
“我们怕过谁!”
徐宇峰的眼红了!
自从女子摔跤队解散后,他等这一刻太久了……
此时的他就像个出征的战士,满腔的热血灌注给这些即将出征的新兵!
“拼了!”
女摔队员们发出呐喊,她们不能让对手在中国的土地上肆虐,她们要终结一个时代!
“她们强!我们要更强!”徐宇峰几乎把肺腔里所有的气全都通过这句挤了出来。
“祖国万岁!”
16名女摔队员们热泪盈眶,这不只是一场比赛,还是一场关于国格的较量!
我们曾经犯过错误!
那又怎样呢?
如今!
我们的后来人从来不曾因为过错而气馁,我们的队伍永远朝扬着红色!
万岁!女子摔跤!
摔跤运动员们出征了!
……
……
摔跤馆比赛第八日。
在男子古典摔跤比赛颁将仪式结束后,女摔队员们走上出征的战场。
淘汰赛、铜牌赛……
车轮战所有的消耗都在之前的监测中有过精准的计算,但是比赛不是计算题。
48公斤级比赛中,中国选手早早的被淘汰出局,失掉了夺得一枚金牌的可能。
55公斤级运动员来自于安徽省,她最喜欢笑,也笑对着这个赛场,她的表现很好,一直是主教练步骏明最喜欢的选手,在陪练期间一直给予其鼓励和支持,现在只有她自己了。
55公斤级比赛今天将决出冠军!
吉田沙保里的表现堪称完美,一路过关斩将,但是当她遇到老对手时,她看似淡定的外表却很难再保持平静,26岁的吉田沙保里出道以来,在百余场比赛中一直保持连胜,唯一败过的一个人就是眼前这位小将,今天宿敌相见分外眼红。
电视机前的全冬萱一定很羡慕对对宿敌,如果给她一次机会,她一次愿意与中野亚纪在赛场上对决!
但与中野亚纪对决是奢望,许莉VS吉田沙保里则是现实中的大战!
这场比赛的激烈程度绝不是场上几分种那行简单。
一方是主场优势,曾经战胜过对手,求胜心切;另一方是痛定思痛,曾经的失败反而给她提出了更高的目标。
许莉还能再次战胜吉田吗?
场上的紧张气氛已经透过电视机传递到场下。
**少有的没有在全冬萱面前打趣,而是全神贯注的看着这场比赛,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比赛刚一开始,许莉就打出猛攻,她试图利用主场优势再次击败对手,这名年仅19岁的小将有些把曾经发出过的豪言壮语太过到放在心上了,以致于攻势虽猛,却略显凌乱,在一次进攻中被对方一个推头给惹怒了,她开始利用年轻优势冲上去和对手拼力气,但是吉田沙保里不愧是赛场老将,防守非常到位,许莉一时间抓不到机会。
“要糟!”
电视机前,全冬萱比谁都要紧张,她没料到第一个决赛居然打成了这样,不过这样反而让她想到了自己,如果那个人是十几年的自己,会否也上演今天一样的大战?
赛场上,两人僵持了接近一分钟,场内的呐喊声也越来越高,国人都希望在自己家门口的场馆里看到一场辉煌的胜利……
这个时候,电话铃响了。
本来大家都在看比赛,谁也无心接电话,**瞥了一眼,是全冬萱的手机,他拿了过来看了一眼说:“咦?是个陌生号码……”
因为铃声已经响过好几声了,全冬萱以为是徐教练打来的,眼睛盯在屏幕上,慌忙抢过手机,接听了过来,她没有出声,对方也是沉寂,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
在感觉中的许久,电话那头终于开口,对方用的是纯正的日语……
“对于这场比赛,你怎么看?”
全冬萱就像在电视里看过那个身影一样,一股电流触及全身,但是很快她就镇定下来,此时第一局比赛进到到1分15秒。
“你们赢了……”
不情愿,但是却不违心。
此时场上沸腾了,中国选手猛的一个冲击,找到了进攻机会,抱住了吉田沙保里的大腿,就在许莉准备乘势而进攻时,经验丰富的吉田沙保里一个抱腰前挺,反而率先反击得手,将中国选手抱出场外。
赛场上传来了裁判的哨声……
“你还是那么敏锐!怎么样?有什么感想吗?”
全冬萱已经十几年没见过赛场什么样子了,这些日子里她杀的鱼反而比摔得跤多,听着对方口气里的挑衅意味,她很不客气的说……
“还没完呢!”
第一局分差不大,但是很快笛声响,比赛结束,吉田沙保里2:0赢得第一局比赛。
“要不要这么认真,这么多年不见,就不想对我说什么吗?”
中野亚纪的话还是平静里带着几分韧性,但是听在全冬萱的耳朵里全是骄傲。
“你变了!”
全冬萱说的是中文,但是中野亚纪完全听得懂,而中野亚纪的日语全冬萱也得得明白,这么多年她放弃了太多,就是没放弃过学日文,没人知道她为了什么,甚至有人嘲笑她是不是崇洋魅外。
“没错,人总是要变的,当赛场已经不能成为生命中的一部分时,有些一直藏着的东西就该迸发出来。”
“比如?”
“比如……骄傲!”
全冬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现在她是来**的,自己虽然轻如鸿毛,但至少在对方眼里还是有一定份量。
“收起你的骄傲吧,这里是中国!”
“很重要吗?你们不是也曾经在东京称霸过吗?”
中野亚纪丝毫不隐藏那场败北,但是那次败北中她没有输。
“亚纪!请允许我再这样称呼你一次。”
“当然,你我是朋友。”
“但是,这次之后,我们是对手!”
“你凭什么?”
“凭我们摔跤后继有人……”
说着,全冬萱的目光落在女儿身上。
曾经她不希望女儿背负自己的愿望前行,如果可以希望她做一个快乐的小公主,不仅有一个幸福的童年,还有一个健康成长的环境,现在全冬萱愈发的把女儿和一种荣誉捆绑在一起。
那是一种不由自主的,不可控制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