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秀语气森冷,显然是气急。
来临川县任职以后,倒是少有人会提及苏玉秀的背景。
在招商办和扶贫办两个单位的亮眼表现,加之党校进修的履历,就算抛开其家庭背景,也不会有人怀疑苏玉秀的能力。
只是认可其能力是一回事,在工作中的实际表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前不久,苏玉秀发现县政府办公楼门口的信访信箱里居然塞满了信件却无人收取。
在她找人开了信箱,查阅完那些信件之后,顿时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安东化工厂的污染问题,夏李村村书记私卖土地问题,众安种业的种子质量问题,天虹地产暴力拆迁问题……
上百封新建,大大小小十几件问题,看得苏玉秀头都大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看起来经济发展和各方面都不错的临川县居然会有这么多事情。
今天直接把信访办的办事员喊来狠狠批评了一顿。
“领导先消消气,有问题咱们解决问题,来,先喝点水。”
那办事员没见过李一鸣,但他的及时出现也算是给他解了围,连忙用感激地眼神看了过去。
苏玉秀这一通火发完,却看到李一鸣一脸贱笑的狗腿模样,也被他逗得不轻。
强忍着笑,挥挥手让办事员先离去。这才嗔怪道:“你看吧,县里的事情就这么麻烦,信访信箱都满了也没人管!”
指了指门外,李一鸣道:“刚才那是信访办的主任?”
“负责信箱的办事员。”
“好家伙,你这不打正主,逮着虾米猛揍啊?”
“我能怎么办?初来乍到的。”
苏玉秀也是委屈,总不能刚来就先把信访办主任叼一顿啊。
但信箱满了却没人管,那的确就是他的责任。
李一鸣毫不见外地给她递了一杯水:“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发火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怎么,这临川县的情况不太好?”
苏玉秀没有直接回答李一鸣的问题,而是起身来到办公室门口,朝外四下看看,见无人注意这才关上了门。
见她这种做派,李一鸣故作姿态地往后退了一步:“你要干嘛?这光天化日的。”
“你要死啊!”苏玉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还不是怕隔墙有耳?”
接着,苏玉秀微微一叹:“临川县的情况,比金山县好不到哪儿去啊。”
要说之前的金山县,穷是真穷,县里就那么个条件,换成谁来了也不好使。
县领导们也都习惯了年年吃救济。
好在苏玉秀在扶贫办期间,给金山县带来了不错的项目,同时在各项政策的加持下,金山县的情况也越来越好。
在那种环境下,最大的也不过是经济发展的问题。
但临川县却不同,明明经济条件很不错,一切看起来都很好,但暗地里是糟心事却是比比皆是。
安东化工厂是滨城大型的化工厂,主要生产化学原料和试剂,但他们为了节省费用,在污水治理这块偷工减料。
对周边环境造成了很大的污染。
附近的村民多次举报,但县里始终不作为。
一副能拖则拖的样子。
众安种业去年在对外出售粮种的时候,以次充好,导致购买其种子的农户今年粮食减产严重。
但其公司却声称是农户种植方法有问题,拒不承认是自己的问题。
天虹地产在开发楼盘的过程中,因为补偿没有谈拢,于深夜将拒不搬迁的村民的房子直接铲平。
一桩桩一件件,看得苏玉秀头皮发麻。
而其他还有许多诸如村书记与村民之间的矛盾等等。一个强县的村落,自然也是强村。
在一个富裕的强村中,村长、书记几乎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得罪了他们,又岂能有好果子吃?
“你还记得上次你让我帮忙的姜宁么?后来了解到,她们之所以举家搬迁,也是因为得罪了村里的书记。”
听着苏玉秀的娓娓道来,李一鸣不禁有些同情苏玉秀。
“秀儿,受苦了啊。”
“那你还不来帮我?!”瞪了他一眼,苏玉秀愤愤道:“现在临川县一地鸡毛,这还只是信访那边的事儿,整个儿县里的领导班子,也是心思各异,我这摁下葫芦起了瓢,烦都烦死了。”
“情况这么复杂么?”
“可不是嘛。”
临川县的情况若是展开说,苏玉秀知道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但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表面光鲜的临川县,其实存在很多隐患。
只是这些隐患每年都被尚且不错的GDP掩饰着,所以在上面看来,临川县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可苏玉秀却知道,如果这种情况不得到整改,一旦爆雷,后果很难预料。
她在临川县的任期是三年,这三年里如果不出状况还好,一旦出了状况,不用想也知道她就是那个背锅的。
李一鸣微微有些惊讶,原本,他以为苏玉秀来临川县是镀金的。
可到地儿一看,好家伙,这哪里是镀金?分明是一坑啊。
但令李一鸣感到疑惑的是,她能来临川,里头若没有楚云海的影子,李一鸣是不信的。
而以楚云海的能量,会不知道临川县的情况?
他是想让闺女镀金,还是想让闺女跳坑啊?
“你来临川,难道不是你爸安排的?”
苏玉秀撇撇嘴:“我爸只是知道,但并没有干涉,把我安排到这里,还不是滨城领导班子的意思?”
这会儿,苏玉秀也没有了最初的那股兴奋劲儿,想想县里的那些隐患,她就头疼不已。
李一鸣揉了揉她的脑袋,宽慰道:“要我说呀,你爸肯定也知道县里的情况,大概也是想给你压压担子。”
“他可真会压。”
“你也别担心,既然问题多,那我们就一个个地去解决。正好支队档案科最近也不怎么忙。咱俩一起合计合计。”
听他这么说,苏玉秀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安。
“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