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臭袭来，比先前闻到的还要浓郁。

苏谨恍惚中眨了一下眼睛，瞳孔骤然放大。

脑子里紧绷着的弦依旧提着，周围的一切都在告诉她，妖兽死了。

可她怎么也无法从恐惧中走出来，只知道僵硬着身子，愣神盯着她面前的黑暗。

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有人走进来，一直走入苏谨的视线。

那人走到苏谨跟前，一把将妖兽的尸体掀飞。随后就这样站在苏谨面前，低下头看她。

见到苏谨一动不动保持着原本的姿势，连头都未抬起来看他。

许久，他发出了一声低叹。

此刻江陵站在苏谨面前，像是仙人拯救凡人后，给予她片刻的怜悯。

江陵蹲下身来，伸出左手，用拇指抹开苏谨脸上被溅到的妖兽血液。却越抹越脏、越抹越乱。

最后他干脆用整个手掌心擦拭苏谨脸上残留的痕迹。

粗糙的疤痕摩擦着苏谨的脸颊，疤痕上凸起的死皮鳞屑刮着脸颊上的肌肤，却未见眼前的人有半分反应，江陵的动作逐渐加重。

“江、陵？”苏谨一字一字说出江陵的名字，听到他的回复。

“嗯。”

此刻，江陵的声音离她是那样的近，可她却觉得，即使江陵这个人在她面前，可依旧离她很远。

远到，她都要以为自己看到的人是幻觉。

“这样听话？”他一边擦着，一边说。

似乎是对苏谨的责怪，又像是无可奈何：“我让你在此处等我，你便一直留在这？”

忽然，江陵的左手被挥开。

江陵保持着左手臂扬起的姿势，看到呆愣的苏谨终于看向自己，那双眼里有了光彩。

他看到苏谨低下了头，狠狠地抹着脸上的残留的液体，动作慌乱没有技巧，只知道用手擦。

“不是你说的吗？”

江陵听到苏谨的声音，很微弱，微弱到他以为自己幻听了。

随后响起的声音证明，苏谨就是这样说的。

“不是你说的，让我在这里等你？”苏谨放下手，猛地抬头。

她与江陵靠得那样近，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他脸部的轮廓。

苏谨直直看着江陵，情绪如决堤一般瞬间崩溃。

“是你说的，让我等你回来！”

那声音嘶声裂肺，带着无尽的委屈，还有怨恼。

为什么要骗我？

明明你可以回来的。

让我等这么久，就是为了戏弄我？

凭什么？

破系统，破任务，破江陵。

我不想攻略了！

将近十个小时的等待，从一开始见到江陵的满心惊喜，到江陵离开时的担忧，再到等待那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的煎熬、期待、失望，最后变成绝望。

若是不想回来，又为何要承诺？

骗人就这样好玩吗？

苏谨一直看着江陵，眼睛眨也不眨。

“是你说的……”最终，苏谨眼中泪水滑落，声音带着哭腔。

委屈一股脑地冲上来，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便这样无声地哭泣。

江陵能看到那双眼眸里泪花闪烁，晶莹的泪水滴落。

他伸手去接，泪水滴到手中，只留下了一瞬间的触感，接着堙灭于世间。

便是这样一个弱小的存在，神奇地扣动了他的心弦。

虚虚握住接泪的手，江陵垂下眼帘。

眼底万千情绪闪过，最终只化为笑意。

笑他自己竟然狠不下心来杀了苏谨，笑他明明可以不回来，可依旧在离苏谨不远处守了她许久。

那只妖兽是他放进来的，本想借妖兽杀了苏谨，可在最后一刻，他还是心软了。

“是我。”

苏谨愣愣去看江陵低垂的脸庞，听到他开口说。

“是我说的。”江陵认清了一个事实。

在妖兽扑向苏谨的那一瞬间，他忽然舍不得。

舍不得这个虽然披着苏谨的皮囊，可却是另外一个灵魂的“苏谨”。

他掀开眼帘，看着苏谨的双眼。

在他看到苏谨双眼的那一霎那，眼底爆发出浓郁的兴味，还有连他自己也未能察觉一丝欢喜。

这是他两世以来，第一次有人等他。

“是我说的，让你等我。”江陵收回被撇开的左手，右手捏着衣袖，为苏谨拭去泪水，动作轻柔。

“抱歉，让你等久了。”他说。

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在苏谨脑海中响起：

【攻略进度达到百分之十，新的金手指已发放，请宿主再接再厉】

19%

脑海里响起的声音让苏谨此刻觉得，一切是那么荒谬。

前几日她那样帮他，都只涨了百分之二，而现在只是因为她听信了江陵的话在原地等了他十个多小时，便能涨到百分之十?

可笑。

这已经不是她在攻略江陵，而是在被欺骗。

苏谨不想接受江陵的道歉，轻飘飘一句抱歉就能抵消她在这里等待的十个多小时吗？

想都不要想。

“我——”苏谨偏头避开江陵的手，自己狠狠摸了一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