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驾!救驾——”
门外的高凯一听,立刻带着禁军冲进来。
高凯都吓傻了,完全没有想到钦天监敢干这种事:“林洛书,你们好大的胆子。”
禁军想要动手,可齐帝在他们手里,一时之间竟然掣肘了他们。
“你们速速放了陛下,只要陛下无恙,本官便留你们一个全尸。”
“全尸?呵呵,我早就没有全尸了。”灵云近乎疯狂,“我只要一个真相,若是陛下给,那咱们都相安无事,若不是不给,我便拉着你下黄泉!”
“你……嘶!”
脖子上的疼痛让齐帝露出了艰难之色,南宫都统也不敢轻举妄动。
齐帝咬牙切齿,自打登基这六年,他可从未受过这样的苦:“你们到底想要什么真相!”
“你要还镇国公府一个真相。”
高凯和禁军全都噤若寒蝉,这是皇上最不能提及的,那是皇上名不正言不顺的黑料。
厉王妃当真是勇猛。
“好,朕告诉你……”
“不是告诉我,是告诉天下人。”
灵云将手边还有些墨汁的毛笔塞到齐帝的手里:“写下来,落下印,我便放过你。”
齐帝才有片刻犹豫,灵云手里的刀已经不客气地割破了他的脖子,血溢出来,幸好伤口不深,但也是让林洛书捏了一把冷汗。
到底是被沈玦从小养在身边的,性子和他一模一样。
杀伐果断,不像他,时常都优柔寡断。
齐帝吓坏了。
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帝王风姿,提笔就写。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已经坐不稳了,脖子上的伤虽然不深,但还是在不断地流着血,他又受到了惊吓,脑子发晕的紧。
他直接就要缩到了龙椅之下,只要缩到龙椅下,禁军就能擒住这个贼人!
可他错误估计了灵云,灵云提起了他的衣领,吓得他话都说不利索:“你不是说不杀朕的吗?你不是说……唔!”
灵云发了狠,手里的匕首直接捅进了齐帝的脖子。
齐帝震惊:“你……”不是说放过朕吗?
灵云就着齐帝的血用玉玺盖了章,立刻冲过去。
高凯都吓傻了,南宫子辕后知后觉:“诛杀刺客!”
可灵云已经带着林洛书冲出了寝殿,身后是无穷无尽的追兵。
灵云头也不回,冲进东宫,将宫里内应早就准备好的火油全都倒在围墙之上,林洛书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也跟着照做。
最后灵云点燃了火,熊熊烈火瞬间将东宫吞没。
林洛书苦笑:“你这是想拉着我陪葬呢?”
“我可不想带你下地狱。”
灵云带着林洛书来到假山后,启动了机关,假山后就出现了暗道。
这条暗道直通问星楼。
她才刚刚出了问星楼,在看到橘若的那一眼,就体力不支地倒了下去。
这时林洛书才发现,她身上一片血污,起初他只是以为她身上的血是齐帝的,没想到却只灵云自己的。
她握住橘若的手:“快,让人拓印,必须要赶在天亮之前,遍布大街小巷,我要让天下都知道,我陈家,没有叛国。”
“好!”
问星楼今夜从外面看安静的很,可从里面看,却热闹非凡,所有人都在拓印齐帝的罪己诏,必须得趁着夜色朦胧将这东西贴满大街小巷。
齐帝驾崩的消息根本拦不住,太后和皇后还打算拥立六岁的嫡子为傀儡皇帝,没想到她们的算盘还没有打的响,禁军还没有有所动静,城门处就传来太皇太后归来的消息。
吓得太后一蹶不振。
夜幕之下,所有墙面都贴上了齐帝的罪己诏,天色才微微一亮,整个上京城都沸腾了。
远在浊河流域要和沈玦决一死战的上官勤和皇城司接到这个消息已经是三日后了,八百里加急,他们从正义之师,变成了乱党,若不想死只能与厉王和谈。
但过去种种,厉王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他们根本走投无路,只能落草为寇,最后也是被宫徵绞杀在山间。
这几日,林洛书一直都在灵云的房间里,寸步不离,他能够感受到景翎芸的身体越来越沉,而灵云的灵魂越来越轻。
橘若已经彻底没有办法了,灵云每日都只有一盏茶的时间是清醒的。
从浊河回来,她就在不断地耗损,原本还能拖个十天半月的,最后只有这一两日了。
床榻上的人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里的光都散了七七八八:“我还没死呢。”
“不许胡说!”林洛书为她盖好被子,“太子就要回京了,你等等他。”
灵云咳嗽了几下,显得都很力不从心了:“太子?”
“太皇太后回来拨乱反正了,恢复了厉王太子的身份,只要他回来,就能继承大统,你还是太子妃。”
“你看我,能撑得到吗?”
灵云想要抬起手,可这身体越发地重,也就是说她的灵魂越来越无力了。
她很快就要烟消云散了。
橘若站在门外,敛去了眼底的颓败之色,端着根本毫无作用的药汤进去:“说什么呢,有你橘若姨呢。”
灵云笑了笑:“橘若姨,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你说。”
“我已经离开过他一次了,”
灵云看着窗外的天空,此前她还能在地府作威作福,不知道这一次夺舍回来之后,会不会下地狱被反复油炸,直至灰飞烟灭。
“我不想他太难受,你能不能告诉他,我被墨家留下了。”
“你觉得我能骗得过大侄子?”
“你一个人可能不行,但还有洛书哥哥。”
灵云恳请地望着两人。
“他这一辈子太苦了,所有人都离他而去,他身上的煞气我才刚刚解完,他不能受刺激的。”
“你是不是傻?”
“反正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若是阎王觉得我可怜,可能不舍得我灰飞烟灭呢,说不定只是让我滚油锅而已,又不是没滚过。”
“这一次太短了,我都还没有看过雪呢。”
她眼皮子太重了,根本控制不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橘若心里一惊,慌忙道:“我答应你!”
这话才刚刚落下,就看到床榻上的小人儿眼角落下一滴泪,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彻底散去。
林洛书才刚刚想为她盖被子,却被她身上的那阵冰冷给冻了手:“这……”
“侄儿媳妇散了,这是景翎芸。”
“葬了吧。”
橘若走到床边,望着原本还艳阳高照的天空,竟无端端地被一团团乌云遮住,忽然有什么白色的东西落下来。
她伸出手,一粒雪花落在掌心,片刻就化开了。
上京城外,数万大军终于等到了他们从中州返回来的太子。
站在最前面的,是曾经最负盛名的青甲军。
沈玦打马上前,与领头的那位青年将军碰面。
那青年将军终于摘掉了脸上挂了六年的面具,眉眼间极具当年镇国公的风采:“你在心上说,要带我见我妹子,可别食言哈。”
沈玦仰起头,雪花纷飞,似有什么正在从他心里一点点抽离,他拧起眉头:“回家吧,陈昭,还有,所有青甲军。”
风声赫赫,吹得旌旗猎猎,那些埋骨他乡的忠魂,终于能坦坦荡荡地回家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