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玉忽然异军突起，开始疯狂的进攻张昭频繁的碰杯敬酒，这是他的主机手，有的是现成的理由。
半个小时的时间，一瓶三十六度的巷子被他干掉四分之三，杯里还剩一半。
至于王家那里，根本不用让酒，菜没吃下多少瓶里的酒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而且期间他去吐了一次。
这时众人都能看出王家心里有事儿了，他的酒量大伙都知道，不是心情不好吐不了。
不比张朝玉，这家伙是找着方向了有意为之，以前锻炼的酒力打底越喝眼睛越亮。而王家心里有火醉的快，换上啤酒之后更是酒来杯干。
看到王家这个节奏，张朝玉不得已的放缓了频率，放倒这两个人的任何一个都与他的初衷不符，因为他的异军突起话题总是围绕在班组机台上的事儿。而当时机成熟时两人之间再倒下一个，就不好玩了。
几个大老爷们在这样的雨夜哪会总围绕着工作唠嗑。酒到了自然会有其他元素加入进来。
他一停止，桌面上只静了片刻，雨滴落屋檐的声音密密麻麻的传了进来。
邢惜玉拿起筷子敲桌子，“哥几个，咱一圈老爷们就着雨喝酒，去谈工作简直就是浪费这雨了，唱首歌活跃气氛，我来抛砖引玉。”
王家带头拍手掌，“好！”
邢惜玉、张朝玉，引得就是他这块玉吧，这圈子里感性与抒情可能只适合这个人，其余人会在这样的氛围下这样说话，“那时候…曾经…第一次…不说了，来喝酒！”
他没有想到，这个平时闷声不语只与三两知交言欢、在丁晓燕的刀子嘴下无语先笑的小子心思居然细腻到吓人。
引得玉也不是张朝玉。
“今夜又下着小雨，小雨它一点一点滴滴，一点点一滴滴它飘来飘去，像去年那场相遇，那天也下着小雨，雨中的你是那样美丽……”
略显稚嫩的嗓音、相得益彰的场景，最重要的是尤其相似的心境，王家一下就陷进去了。
“我问你是否喜欢和我一起，你笑着不语。”
“那一天这世界是多么美丽，尽管天上的小雨一点一滴滴。”
“空气中飘荡着你那芬芳的气息，任小雨落在我的头顶。”
“今夜里我又站在雨里，任感情在小雨里飘来飘去，我问我自己是否还在爱着你，就这样轻易地放弃。”
今夜又下着小雨，仿佛又看到你的背影，我想要告诉自己不再爱你，但奈何……这滴滴小雨！
今夜又下着小雨，仿佛又看到你的背影，我想要告诉自己不再爱你。
但奈何……这滴滴小雨！
但奈何，这滴滴小雨……
一曲唱完是沉默，还有王家的回味。苦涩摧枯拉朽的撕碎内心深处因酒而生的火热，冰冷再一次占据心头。
蒋红剑把所有人的酒都倒满，说道，“不去迪厅了，反正活动是三天，一起去电影院唱歌，那里今晚指定爆满，就凭小邢这水平，可以预见的，毛巾厂数不清的小姑娘在朝我们招手。来先喝酒。”
邢惜玉说，“去也是咱三个去，这俩指定是不会去那个地方的。”
“为什么？”
邢惜玉嘴角带着坏笑，“暧昧嘛，吸引小姑娘的注意只是单身狗与已有领地的狼喜欢玩的把戏，才会产生暧昧感确认暧昧关系。这俩明显不适合，去了也会觉得不好玩没意思。”
这俩人是指王家、张朝玉，然后直指林妍、林萍徒弟。
张朝玉眼睛亮的耀眼，举手说，“本人冤枉，我不认识她，到现在连名字都不知道。”
众人明显不信，嗤之以鼻。
张朝玉又说，“好吧，我坦诚，只说了一句话，让她带话给带班长过来四号机检查成品，张昭让我去的。”
他话里的漏洞多了去了，偏偏邢惜玉刚刚定义暧昧含义，这几个人看张昭的眼神就不对了。
其中也包括王家，自然是因为林妍林魔女。
一个女孩对男人有情有义，哪怕他不喜欢，对她也会与众不同。
更何况现在的情形可谓进入扑朔迷离阶段，哪能不上心，他再也不敢说绝对的话了，或者是不想。
之前邢惜玉说的环境氛围他都了解，比如大学自习室，食堂，榆林中、松树下、草坪、运动场，心仪的少年少女会很喜欢在那种氛围中接到一张小纸条什么的，真论起来其实还是最初的一个不经意的回眸最撼人心——他在看我，她注意到我了！
我很是想你，想你是不是在想，我想你的样子。
就是这种感觉，他知道北海学院之外也有衍生这种氛围的场所，是在北海电影院的一楼。就是蒋红剑刚才所说的，那里整体承包出去，其中台球、旱冰场还有美食，最显眼的是公众下的歌唱，一元一首。地靠上万外地单身女孩的毛巾、毛纺厂，每天晚上都会把整个楼层塞的满满当当，心里素质差的唱歌不好的根本不敢上台，女孩们真的敢喝倒彩的。
可是，怎么就扯上林妍、张昭了呢？
这两个人会可能、有必要并列出现在自己眼前吗？
你们真的是上天派来助我度过难关的吗，确定不是来添堵的？
张朝玉似笑非笑的审视张昭与王家，眼神散漫却纤毫毕现。
出乎意料的张昭没有异样，只有暗自揣度他的王家猜测到……这是太笨了还没有反应过来。
接着张朝玉也意识到问题，这是一个给他讲段子后神情木然不知所谓，却在十分钟甚至半小时之后突然哈哈大笑的人，对他而言隐晦与拐角只会让自己吐血。
时机只有一瞬稍纵即逝，张朝玉的喉结已经涌动，他正想再点一把明火，张昭忽然拍打王家肩膀说，“王大班，我做过一个梦，那是在一厂氧化车间，林萍带着她的妹妹过来找我，问我能不能把她的妹妹送回家。我家在龙港的边界，她家在招元的边界，我们顺路……”
张昭打着酒嗝给王家举杯，“只是那个梦里没有你。”
梦里的女孩嬉笑嗔怒无比真实，他们有美好却只属于他们自己的经历、梦想还有许愿憧憬，只是他还没有醉完全，所以说不出来。
王家有些瞠目，姜桂花的婚姻史告诉王家，那条山沟里的未婚少年总是会把未来的另一半定位在沟南，而未婚少女却会把目光投向沟外。他们的上一辈都是这么过来的，几乎是所有，所以当第二代出生时，女孩往北男孩往南，孩子们从小就会受到这种观念影响。
可是……
他有些无语接着是凛然！
“喜欢你就去追呀！”
凛然是因为这句话卡在喉咙里没有出口，三秒钟后想不管不顾的说出来，却又莫名其妙的咽下去了。
犹豫了三次之后，他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张昭不合适，这个人有前科的行为不说，重点是成年以后居然还会有小偷小摸的意识，说明其心智很不健全，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而且，这不是一个敢说‘没有人能比我更可以给她幸福’的人！
王家喝掉了杯里的酒，他为自己的虚伪感到沮丧。
张昭会在孟淑娟挑选男朋友的时候挺身而出说，“他不合适”吗？像韩剧里男主角那样？
这是占有欲、心理需要、崇拜感在作祟，而且是在这种时候。
这种时候他正需要这些。
“好了，杯中酒喝完，咱去电影院唱歌，那里有的是梦里的小姑娘。”
王家在最关键的时候停止，没有继续深入思考反思，价值取向如同身在半坡却掉了轱辘的大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