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面皮之厚，真是令晚辈叹为观止。”虎锐见状，直接出言挑衅，“前辈何不再让我朝天阁吐出地外，再给你赔款呢？”

“自无不可。”李长老依旧老神在在说道。

“口气这么大，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老匹夫。”虎锐拧了拧手中的扇子，他一向就不是爱吃亏的主，“看在妖王前辈的面上这才尊你一声前辈，你狂沙宫若真不要脸皮，别怪我们虎族不讲客气。”

“客气？你山阴虎族何时讲过客气，毁我生意，占我田地，断我财路，我看是你们这些...后辈太欺人太甚了！”李长老想到丹心斋接连而至的打击，宗门内地位不稳定的困境，一怒之下差点大骂对方畜生，想想华烁妖王就在身边，硬生生转变了话头。

华烁妖王淡淡瞥了李长老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局势迅速恶化，双方的言辞越来越尖锐，就差互相指着鼻子骂娘了。

若华烁妖王没有在现场，双方立马就能把狗脑子都打出来。

“本座不管你们在外面如何，但在坊市，若有任何一方胆敢挑起争端，闹出性命，休怪本座不讲情面，直接出手。”

事已至此，该做的都做了，华烁妖王也不打算掺和两家的破事。散修一步步走到金丹颇为不易，更何况还是妖修，这两尊大佛每家都有同阶修士，轻易得罪不得。

若他们真不开眼闹到自己道场上了，他也不是吃素的。

谈判最终破裂，双方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华烁妖王的洞府。

独自回到房间内，虎妞深深叹了一口气。战事要全面扩大了，只要金丹不下场，无论双方闹得多么难堪，就都还有回旋的余地，不至于不死不休。

正面战场全仰赖筑基修士，自己真的能保全族人吗？一想到追随自己的亲族将可能战死沙场，虎妞就有一种疲乏感。

推开房门向外踱步，四周的灯火照映，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过的新伙计不断向她问好。

已经有很多曾经熟悉的面孔被新面孔取代了。

自己曾许诺带领族人走向繁荣强大的那批妖，已经有不少看不到那一天。

真正尝试负担起这份责任，才知道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她握紧着拳头，指甲不自觉深深地嵌入掌心，疯狂的呐喊在内心响起，逃避、放弃，以及嘲讽。

“我不能放弃，”她低声自语，“我是虎族的大小姐，保护族人，带领他们走向更好的未来，是我的职责。”

将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一一在脑海中驱逐，她感到自己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过独木桥，稍有不慎，就会跌入无尽的深渊。而深渊底，那些曾信任她的族人，正面无表情地凝望着她。

我需要支持。

每当陷入这样的挣扎时，虎妞就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她需要有人能够理解她的处境，理解她的委屈与挣扎。

以前，她脑中第一时间回想起的都是父亲伟岸的背影。全族千年来的天才，一统方圆，整合全族的英雄。

老虎是独居动物，虎妖往往独来独往，各自生活。是父亲将同族全部凝聚在一起，也是父亲，山阴虎族，才在这十万大山有了名号与分量。

但现在，她总是不自觉想到了陈景先，那个总是在关键时刻给予她支持和鼓励的义弟。自从陈景先来朝天阁后，每次遇到问题，都是他帮助她渡过难关。

不知不觉，在虎妞还在思索时，脚步已经自动来到了炼器室。此刻陈景先正沉浸在炼器中，炼器也是炼身的一个过程，心神高度集中合一，不断打磨手中的灵材，感知它的灵性。看到陈景先专注而坚定的神情，虎妞感到了一丝安慰。

她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虎妞静静地坐在炼器室门口，沉浸在陈景先炼器的手法当中。

她的目光跟随着陈景先的每一个动作，看着他如何将灵材与灵火融合，如何将自身的灵力与器物中的灵性相协调。

她看着陈景先手中的灵器逐渐成型，每一次敲打，每一次熔炼，都显得那么专注和沉稳。这不仅仅是技艺的展现，更是心性的磨砺。虎妞知道，陈景先的每一次修炼和炼器，都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为了能够在未来的战斗中守护他人。

在陈景先的身上，虎妞感受到了一种不同的力量，那是一种超越了血脉和天赋的力量，是坚韧不拔和勇往直前的精神。虎妞一直都非常喜欢陈景先身上这种无论面对何种困难和挑战，都能够坚持下去，不放弃，不退缩的精神。

正是这种向上的力量，不断感染着自己，让自己选择了与陈景先结拜。

随着最后一道灵力的注入，陈景先手中的灵器终于完成了。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这才注意到了静静坐在一旁的虎妞。

“阿姐，你怎么来了？”陈景先有些惊讶，但很快便被关切所取代。

“闲来无事，过来看看你。”虎妞轻声说道。

陈景先敏锐地察觉出虎妞有心事，他放下了手中的灵器，认真的看着虎妞说：“阿姐，你从来不是一个会逃避的人。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虎妞将谈判的破裂和内心的犹豫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陈景先。她的声音平和而有力，仿佛对未知未来有一丝恐惧的不是她，而是旁人。

陈景先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我知道阿姐担负了族人的性命，无论我说什么，实际也分担不了你的压力。”

“但我想让阿姐知道，我在这里。”陈景先明亮的眼睛望着虎妞，“我即将突破筑基，届时我将与阿姐一同站在战场，直面这一切。”

虎妞沉默了很久：“景先，你的成长是我最大的宽慰。但后面的战争会更酷烈，你若遭不住了，带着小葫芦早早回草木界吧。”

“有父亲在，狂沙宫不会把我怎么样。战端一开，我就会为全部族人负责，不会再优先考虑你的安危。哪里需要战力，哪里就需要筑基拿命去填。虎锐虽然说话难听，但有一句话说得对，你是外族人，没有必要为虎族牺牲自己。”

陈景先听到虎妞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同时也有一丝坚决。他知道虎妞是在关心他，但同样，他也有自己的信念和决心。

“阿姐，你不必为我担心。”陈景先认真地看着虎妞，“自你我结拜起，我就将你视为我的亲姐姐，我绝不会在你需要我的时候退缩。”

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选择留在这里，和你一起面对困难，这并非仅仅是因为责任，更是因为我自己的选择。我不愿意看到你受到伤害，我愿意为保护而战斗。”

“哪怕你根本不是虎族人，哪怕你性命有危？”

“哪怕，你厌恶杀戮，但是参与这次斗争，你注定满手鲜血。”虎妞望着陈景先的眼睛，一句又一句的追问。

“阿姐，早在你劝完我的那一晚，我就了悟自己本心了。”陈景先毫不退缩，“我为自己挥剑，我为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挥剑。杀戮不可避免，我不会沉溺，但也不会再逃避了。”

“景先，你让我越来越依赖你了。”虎妞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陈景先点了点头，然后轻轻笑了：“姐姐不可以依赖弟弟吗？弟弟总会长大的。”

是的，弟弟也是会长大的。

一开始被筑基追杀亡命的炼气小修士，也会对自己说要突破筑基，与自己一起面对战场了。

“好，那就让我们姐弟，荡平狂沙，共览这十万大山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