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宛若铁锤敲打钢铁的声音。
左满秋以最为强硬的方式,格挡下了这道袭来的剑气——抬起左臂,轻描淡写地一挥。
半弧形的黑色剑气,在他覆满鳞片的手臂上,打出几点青色火花,瞬间偏折到了一边。刹那间,地面上多了一道延展数米长的裂隙。
“怎么……可能……”
咒切早就预料到,这招肯定不会奏效,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
居合斩是他成名已久的绝技,速度、精准、力量,也算是他在业内一张不大不小的名片。他从未和渊龙交手过,但,火拳的搭档,想想就不会是什么很弱的杂鱼角色。因此,咒切摒弃了所有华而不实的东西,只用自己最熟悉的招数发起攻击。
快,准,狠,几乎与他本人融为一体的拔刀斩,就这样被震开了。
直到这一刻,咒切才意识到,自己和眼前这个男人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以及,为何渊龙已经销声匿迹了那么久,超能力者的圈子里,依旧有关于他的传说。
如果他仍然在圈子里混,恐怕,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接触到他。
“啪!”
左满秋将双掌重重拍击到一处,数不清的雨点如暴雨梨花般,化作密集的点阵,朝咒切攒射过来。
和对待狼蛛时,完全不在一个级别的火力压制,似乎也体现了左满秋对他的尊重。来不及施展下一刀,他不得不调转刀身,将仅剩的力量凝聚在刀刃上,尽可能挡住这轮攻势。
“当!”
“当!”
“当!”
“当!”
……
密集的打铁声。
裹缠着黑金色刀光的打刀,几乎要在他手中舞出一朵花来,却还是躲不开这密集的轰炸。在高强度的对撞之下,打刀的刀锋开始磕裂,他的手臂、大腿,还有肢体,都免不了被雨点击中。
每一滴雨穿过身体,都带出一抹鲜血。
面具之下传来一声闷哼,好不容易对付过这阵瓢泼大雨,等待他的,却是一团缓缓凝聚在左满秋手中的雨水。
它如漩涡一般涌动、旋转,被其体内的某处力量染成青色,不再是单纯的液体。
左满秋的双瞳在黑夜之中,散发着清冷的光芒,让咒切想起他面对火拳时的场景——他眼眸中升腾如日暮一般的橘黄色,是他在被火焰吞噬前,看到的最后事物。
“呵,居然是‘水龙吟’……你就是用这招,杀掉了【虚虺】吧?”咒切看着在他手中不断成型的青色漩涡,倒映在他的面具之下,自知无法逃脱,面罩下的声音竟像是松了口气,“能和虚虺一个待遇,我也算没白活啊。”
“……很高兴你这么想。”
“轰————!!”
似乎是以水为源泉,一道青蓝色的光束,从左满秋掌心中轰射而出,伴有隐隐龙吟之声。只一瞬,它便径直洞穿了咒切的胸口,也将这部分血肉瞬间抹除。咒切的身体僵直,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雨点落下,噼里啪啦地击打着面具。
握在手中的打刀也随之掉落,只是在柏油路面上轻轻磕了一下,当即断做两截,随主人一起去了。
……
结束了吗?
左满秋没有第一时间去安抚惊恐的孩子,相反,他缓缓踱步,来到倒地不起的狼蛛面前,蹲了下去。像撕开面巾纸的包装盒一样,他撕开了狼蛛的黑色夹克,雨点冲刷着他的胸膛,而左满秋则将手覆在上面,紧贴皮肤,熟稔地找到了位置。
猛地一按!
“咚———!”
青蓝色的光芒注入体内,映出经脉脏腑的形状。狼蛛的双瞳忽然张开,强制性地深吸一口气,就像一台被强行启动的电脑。惊愕之余,呛了两口雨水,咳嗽不止。
一睁眼,就看到了左满秋那张没有表情的可怕面孔,以及那双在黑夜中,逸散冰冷光芒的青蓝色眼瞳。
随即,他便想起在几分钟前,被他甩了几滴雨水,便打穿了心脏,恐惧顿时攀升到极点,惊恐到整张脸都扭曲了。在他眼中,左满秋仿佛是一个狰狞的怪物,吓得他手脚并用,连连后退。
“咳……咳咳……不,我……我……我是怎么?我应该已经……”
“不用怀疑,你确实已经死了,心脏停止跳动,大脑不再思考。”
左满秋半低下头,用俯视的眼光看他,额上的龙角让他的眉眼自然下垂,愈发不怒自威,“但,对于冒犯我的人,向来是我说完事,才算完事的。我还有事要你去办。”
狼蛛吓得发抖,如同被抽去了骨头一般,他很喜欢威胁别人,用武力、用金钱、用超能力,甚至用死亡,这些都不在话下。学会威胁别人,基本上算是超能力者的必修课。
但,类似这样的威胁,他是第一次听说,也是第一次体验——甚至连死亡都逃不过这个男人,他有能力,将你从死神手中抢回来!
“你的同伴在那边,死透了,一会儿你把它带走。从哪里来的,就带回哪里去。顺便带句话给你们的人,从现在开始,这个孩子归我管了,最好都别来打他的主意。对了……”
左满秋忽然停顿了一下,半低下头,像不经意间聊起家常那样,问道,“我是谁来着?”
“你是……是……”
狼蛛一时间拿不准主意,该不该说出他的真名。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短短几分钟之内,他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这极大损耗了他的认知能力。而左满秋的实力,要杀他简直和捏死只蚂蚁没区别,他不确定,在这种情况下,该说些什么才能幸免于难。
万一一个说不对,他随手杀了自己,然后再把自己复活呢?
“呜……呜呜……呜!”
双手被红太阳手铐铐住,那个孩子只能像条鱼一样,在水坑里扑腾,雨水打湿了头发,但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恨意却如熔浆一般喷发出来,直盯着狼蛛。可想而知,对于这个破门而入,视生命如草齑的男人,他心中有多么愤恨。
……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狼蛛并不清醒的大脑为了活命,急速运转着,终于想出一个答案。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今天从没见过你……我失忆了,对!我失忆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将头摇得如波浪鼓,讨好地笑着,“你看,这么说,能换我一条命吗?”
“呜!呜!”孩子的挣扎愈发强烈。
“哈哈哈哈,年轻人你很上道嘛,这都学会抢答了。”左满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扶起来,特别好心地帮他拍了拍身上的雨水。
他一笑,狼蛛也跟着发出二段笑,姿态卑微到了极点。当然,这份笑里,多少也有些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庆幸。
“我是渊龙这事儿,你要替我,永远保密。”
“明白。”狼蛛点头如捣葱,殷勤地笑道,“永远保密。”
————
“啪!”
左满秋面无表情,反手一掌,用雨滴贯穿了他的脑袋。
逃出生天的笑容转化为惊恐,以这个表情作为人生的终结,凝固在脸上。
他一点一点瘫倒下去,摔在泥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