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理不直气不壮的生了场小气。

怒火殃及主谋枯荣大师兄和为虎作伥的二师兄，以及远在深宫的皇帝陛下。

——听说秦承熹虽然诛了裴怀瑾九族，但还是偷偷令人留了那位光彩夺目的裴家嫡长女裴南衣一命，梅念卿去城外百里亭送别裴南衣那日，我也骑了马远远缀在他身后。

等他们姐弟二人说完话，裴南衣悄悄将我招了过去，拉着我的手与我说了许多体己话，最后将一封信和一块玉玦递给我让我转交给秦承熹。

我对皇帝的不满致使这封信早上落到我手中，我却生生在手中扣了一整个上午才招人递进宫中去。

听说秦承熹急得差点掀了明理堂的房顶。

可是有什么用呢？

他早已立了皇后，是她的杀父仇人，两人之间隔着太多太多。

回城的途中，我始终只是不远不近地骑马跟在梅念卿的身后。

他穿着与我初见时一般出尘的雪衣，眉眼俊朗清隽，是最好看的模样。

春去秋来，裴南衣离开时已经秋末冬初。

我与梅念卿已经很久没说话。

我对他的爱意从未有一天消失，只是心怀愧疚，始终不敢与他交谈。

他自从被我囚禁，身形就越发清瘦，养了一整个夏秋也没完全养回来。

我不敢去见他，只能每日为他做羹汤，可我实在不是个温良贤惠的人，在数次将厨房烧成灰烬后，二师兄终于再也忍不住将我撵出去。

我与他前后进城，他已许久没有出门，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乎很高兴。

我看他高兴，自己也高兴。

他在前路走走停停，对着街道两侧的摊子挑挑拣拣，我乖巧地跟在身后，为他付银子提东西。

最终大包小包塞满了我的两只手。

该是回去的时辰了，我的心微微提了起来。

他还愿不愿意和我回去呢？

如果不愿意我该怎么办？

那就……放他走吧，梅念卿这一生过得太苦了，别让他再因为我受苦了。

“九千青，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肯来牵我的手？”

他站在尽头对我说。

我愣愣地举了举双手，示意自己手中拿太多东西了。

他微微叹气，走过来将那些东西囫囵塞给远远缀在我们身后的天涯阁弟子，然后牵住了我，“你怎么总是这么笨？”

是啊，我怎么总是在这么笨，让他等了这许久。

后记

来年春风重回之时，我在灿烂的桃花下，开始教梅念卿用左手练剑，像他当初从背后环住我，引导我挥动桃木枝那样。

——“剑锋所指无不血流成河，所以你我作为持剑之人，每一次出剑务必要深思熟虑，不留遗憾……”

风轻轻拂过，带来的桃花香令我心旷神怡。

——“……若世肯太平，吾等宁愿藏兵于鞘，也不该出剑伤一人。

枯荣师兄与我讲了一件旧事。

当年我从乱葬岗出来后，因为身上失血过多，又没有及时得到饲主的骨血喂养，所以屡屡现出妖身，每每现身都会失去神志，形似疯魔。

中秋节那夜，在街上找到我的是梅念卿。

他在我失去神志的时候抱紧我，任由我现出獠牙咬进他脆弱的脖颈。

他当时被裴怀瑾看得紧，匆匆来又匆匆离开，离开前枯荣师兄从他身上取了血，以妖门特殊的方法保存着，然后每天加进我的药中喂我，我才逐渐好起来。

练了一上午的剑，梅念卿额头上冒了一层细细的汗。

“我手疼——”他往后倒在我怀中，用撒娇的语气对我说，“你给我揉揉。”

说着，他开始不安分地捏着我的手往他身上摸。

我轻轻笑了起来，最终遂了他的愿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梅念卿，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