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第九章肖冯杰 1

第一节

肖冯杰急急忙忙的收拾收拾，临出门了还不忘带上伍梅丽的ipad。

公交车上乘客稀疏，有个橘色的老弱妇孺专用椅空着，肖冯杰环顾四周没有站着的乘客，顺势坐了下去，急不可耐的点开ipad，继续查看伍梅丽微博小号的聊天内容。

平时坐这趟车或者坐其他公交，他都习惯站在离后门较近的位置，即使空车空座多，他也不想坐着。一来是因为随时要让座，起身麻烦；二来身着制服，坐像不标准会引来非议。

今天他惦记着伍梅丽和作家幺幺幺伍的聊天记录，他经常见摇晃的车箱里站着翻阅ipad的人，他们为了保持平衡，必须上半身依偎或者环抱手扶杆，那种姿势肖冯杰不能接受。

‘凶手？’幺幺幺伍。

就是这两个敏感的字眼至闹铃响起那刻起，便深深牵动肖冯杰的神经，他满脑子反复

闪现‘凶手’二字，一气呵成完成洗漱穿戴出门上车，点开ipad那刻他心生喜悦，车窗飘进一缕清风，他犹如久旱逢甘露般感受它们穿越领口爱抚肌肤。

来不及享受好心情，肖冯杰目不转睛往下看，怕错过任何一个有价值的字——

‘我住十二楼嘛平时电梯很快就到了但是那天的电梯好久都没有到’伍梅丽

‘哦？’幺幺幺伍

‘然后电梯停在十二楼我急急忙忙赶紧下电梯结果你猜怎么着’‘瘪嘴’伍梅丽

‘门没开？’幺幺幺伍

‘不是他们先我之前下了电梯我就在犹豫到底是要不要出去’‘抓狂’伍梅丽

‘然后呢？他们跟踪你？’幺幺幺伍。

‘对呀我当时也有一秒是这样想的结果他们出门就直接往我家门口那个方向去

电梯门关闭那刻我鬼使神差的跨了出去我站在电梯口假装看手机’‘汗流’伍梅丽。

‘他们呢？在前面等你？恐怖片儿啊！？’‘惊恐’幺幺幺伍。

‘对啊我杵在电梯口听到了传来的密码锁开门声以及他们进门后关门的瞬间我的那颗心呀’‘流汗’伍梅丽。

‘是你邻居？’幺幺幺伍。

‘楞了半晌我才急忙回了家关门反锁吓死了’伍梅丽。

‘这种平常的小误会，搞得我都有点儿紧张了——’‘流汗’幺幺幺伍。

‘不是后来有一天我是开门扔垃圾正好对门的那个男的也在可能是拿快递什么的然后我们就面对面你知道的那个不由自主的嘛肯定是先看他的脸对视然后他居然对我笑’‘颤抖’伍梅丽。

‘你太紧张敏感了吧！那个就是普通的邻居之间的友好呀！’幺幺幺伍。

‘我都觉得奇怪你知道吗他看你的那种眼神让我毛悚然后我就紧急的避开他的眼神眼光无意间就嫖到了他腰上的皮带’‘呕吐’伍梅丽。

‘皮带！？’

‘你爱好特别啊！观察的都是特别的地方——’‘坏笑’幺幺幺伍。

‘滚’

‘那个皮带我靠我超有印象你知道吗那个logo很low’‘呕吐’伍梅丽。

‘啥呀？有意思——’‘疑问’幺幺幺伍。

‘那个logo是香奈儿中间穿插了一个lv我的妈呀金碧辉煌的就是那种要你一眼就看出来他是土豪的气质’‘呕吐’伍梅丽。

‘印象深刻，你看到过？’幺幺幺伍。

‘何止看到过我回家想了好久我家对门那男的他居然和我’‘无语’伍梅丽。

‘睡过。’幺幺幺伍。

‘我肚子里的蛔虫猜的那么准’‘瘪嘴’伍梅丽。

‘当然啦，我是谁？还不了解你！’‘吐舌’幺幺幺伍。

‘故事听得多写得多啥结局你都知道怎么不见你的小说续更’伍梅丽。

‘我那还不是黔驴技穷‘羞涩’，写不下去了——，才——，嗯——，你懂的——，正经的，什么时候睡的？’幺幺幺伍。

‘很久很久几年前吧但是当时对他的印象就是那个皮带的logo我的妈呀他应该穿的西装当时看人的时候都还不觉得这么low脱落黑西装外套看见那个皮带logo的时候我分分钟是后悔的但是没有办法’伍梅丽。

‘然后呢？你如果中途后悔会逃跑吗？’幺幺幺伍。

‘有几次是后悔的非常后悔那种但是不能跑啊’伍梅丽。

‘哦！这样子你还是很有责任感的呢！’‘拇指’幺幺幺伍。

‘屁责任感我就怕他们打我’‘瘪嘴’伍梅丽。

‘狂笑，狂笑’

‘狂笑，狂笑’

‘我眼泪都笑出来了——，当时你不知道他是你邻居？’幺幺幺伍。

‘对呀我在这里住那么久都没有遇见过可能遇见了我也没注意过而且还是门对门的’‘摇头’伍梅丽。

‘不是跟他那个根本就想不起来这个人’伍梅丽。

‘人家是没有忘记你来的，所以一直对你笑——’幺幺幺伍。

‘可能吧所以说莫名其妙的有人对你笑真的很恐怖现在想一想也就不恐怖了’伍梅丽。

‘那以后碰见会打招呼吗？’幺幺幺伍。

‘不会碰见的几率不高吧至少我不会我会扭头装作没看见不认识想不起来或者没见过或者看手机’伍梅丽。

自己好像也是，对谁都不想打招呼，肖冯杰想着。

不知坐过了几个站，肖冯杰抬头想看看窗外街景，余光瞟见面前正站着一个老奶奶，他赶紧站起身让座。非常不好意思，羞愧的逃避着大家投来的目光。

肖冯杰赶紧挤到了门口，坐公交的时候，如果有人坐了不该坐的位置而没有主动让座，周围的人都会对桌位上装聋作哑的人投去鄙视的目光。

肖冯杰感觉自己像过街老鼠一样，躲避着大家的眼光还在找寻车到那个站了。这时他一心祈求快快到站，车门开的瞬间，他飞一般离开了公交车，不用回头看都知道那些眼光还在跟随，还在鄙视自己的背影。

大步流星赶至办公室，还未抬脚进门。

万年迎面走来依然平常表情语调，出警——

肖冯杰习以为常没有问去哪里，也没必要问去哪里，赶紧放下手中的ipad，三步并两步紧跟着万年。

车上万年开口：“我们上回去办伍梅丽那个兴东路大厦叫啥名字？”

肖冯杰满脑子还是伍梅丽的ipad聊天类容，忽然被叩到：“啊——，嗯——，叫——，叫‘富利大厦’”。

“好像就是普通纠纷，先是一男的打电话，说有人打他；隔了不到半分钟，一个女的也打电话来说被打了。”万年先叙述一下接线员转来的情况。

“在‘富利大厦’里面？”肖冯杰问。

“对，一男一女先后报警被打，感觉这‘富利大厦’里最近事儿蛮多的。”万年说话间打起了转向灯，跟着滴答滴答声，富利大厦屹立眼前。

富利大厦的一楼，一群人正在大厅吵吵嚷嚷，瞧见警察进来，自然而然的让出圈中心最激动的当事人。不开口问肖冯杰就已经看出人群包围的俩中心人物，一男一女。

“警察来啦！警察来了——”有人喊到，大家都停止了喧嚣。

万年开口：“是谁报的警？”

“我”

“我我我——”

人群里中心的位置，一个体态圆润人高马大的中年妇女穿着浅咖色保洁服，胸口位置一颗纽扣已掉落，扣眼处撕裂的新痕迹明显是刚刚经历了大战，头发扒拉着乱如鸡窝，她身强力壮浑身喘着粗气，一看就是刚刚近距离肉搏过猛，激动还在。

不等万年问话，她急忙指着旁边的男子：“他们打人！他打人！他们偷东西还打人！”

和她面对的男子也不示弱，这男子的外套已经提手上，衬衣纽扣已经完全被撕开，白白胖胖的大肚子可能平时也遮不全，然后就这么赤裸裸的显现。男子比那女子高不了多少，裤子是蓝色保安的制服，他还不时拍拍保安帽上的灰尘再往头上戴。帽子小，头大，显滑稽。围着脖子全是抓痕。

他也薅开众人跳到警察面前，对着那女人说：“这疯子，打人抓人，谁先打的？谁先抓的？还诬陷别人偷东西——”

“一个一个说——，安静——”万年制止两人叠叠不休的吵吵。

“继续这样吵吵下去谁也听不清楚谁说，当事人就是你俩吧！还有别人什么事没有？没有的就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肖冯杰提高音量震慑众人，果然，围观的十来人陆续四散开来，有极个别的徐徐回望不甘离去。

胖女人见众人散去，急忙进一步想拉起万年手臂，吓得万年本能后退。

“警察同志，你要为我——”

“打住！站好！”万年没等她多说，也不让她靠近。

“你，跟我到那边了解情况。”万年对着那个男子指了指保安室。

随即给肖冯杰使了个眼神，让他带那个女的了解情况。

肖冯杰对着那个报警的胖女人示意；“你到这边来，对——。”

‘富利大厦’他们也算熟了，就在公司大门一侧正对保安室的会客沙发上坐下，肖冯杰开始了解情况。

经常万年和肖红杰出警，一般遇见这种有肢体接触的纠纷，轻度的，分开当事人先分别了解一下情况，如果冷静说不下去，然后，再如果场面撑不住，或者在大家情绪还是很激烈的情况下，那就都拉回派出所去，毕竟在自己的地盘上好操作。

现在是非常时期，‘富利大厦’本来人就不多，看他们也就是不严重的接触了一下，万年都没有想把他们叫到派出所的想法，直接就地先了解情况，看看怎么解决。

万年带胖保安往保安室去，回头给肖冯杰一个肯定眼神。

肖冯杰招呼那胖女人往进门大厅的迎宾沙发上坐着，不慌不忙的掏出笔记本：“叫什么名字？”

“小琴，警察兄弟，你要帮帮——”

“住嘴！”肖冯杰喊出这句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同时也震慑住了那女子。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肖冯杰一个一个字的慢慢吐出，声如洪钟铿锵有力目光如炬，胖女人畏畏缩缩的频繁点头。

“姓名？”

“小——蒋小琴。”

“年龄？”

“五十八。”

肖冯杰听到五十八的时候，还未记录便抬头看了她一眼，看起来还不算这个年龄，只是体态偏胖，整个人很壮实。

“为什么报警？”

“那个章洁偷东西还打人——”蒋小琴挺胸脱口而出又畏惧的缩脖子欲言又止，她打量对面坐的小警察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看似不好惹。

“他叫章洁？”肖冯杰下巴示意保安室方向。

蒋小琴转身也看向保安室，远远的能见着胖保安和另一个警察相向而坐，胖保安在交谈期间还夹杂比划手势，顿时让她反感不已，急忙转回头。

“不是，他叫张胖子，那个那个，更衣室门口站着的那个就她，就是她偷东西，经常偷。”蒋小琴激动的指着卫生间旁边的更衣室，生怕肖冯杰没看见。

更衣室门口站着一身着同样保洁服的女子，个子不高，身材娇小，也向这边望着。

“她打的你？”肖冯杰问。

“那个张胖子打的。”

“章洁偷谁的东西？”

“我的。”

“偷你什么啦？”

“纸板”

“什么？”肖冯杰停下笔录，看着蒋小琴。

“纸板是我们辛辛苦苦收的，就堆在那里，她不是第一次偷了，以前也偷过，以前我们就为这个都跟她吵过，调了监控她还死不承认。今天我发现她又偷我的，还指使张胖子打我——”蒋小琴犹如得到允许一下打开话匣子，只顾往外倒。

“张胖子打的你，张胖子有拿你的东西吗？”

“有没有谁知道？他有可能有偷了。”蒋小琴嘟囔着。

“好好说！拿了就拿了，没拿就没拿。张胖子是为什么和你起冲突？”肖冯杰严肃质问，对付这女人话语不能温柔。

“帮那个贱女人呐，他们两个肯定有奸情，今天我就说两句章洁偷我纸板，说两句就不得了了，两个人上来按着我打，你看你看这些全是他打的——”蒋小琴话间不忘扒拉衣领袖口，露出伤痕。

“好，好好说，先说那个，纸板的事！纸板从哪里得的？你放在哪里？谁拿了？”肖冯杰伸手制止她的小动作，对年纪稍稍偏大的人，沟通是稍微费力一点。所里打扫卫生的阿姨平时也回收点空瓶废纸什么的，也常见。

“纸板是我平时辛辛苦苦的一楼收到九楼，九楼又搬到地下负二楼，可费力了，好不容易存一点儿，过节之前人家不收，我就藏在那里，过了节以后人家来收，那我一看，都很少了很多，就肯定是她偷了。”蒋小琴谈到丢失的纸板就心疼。

“你的纸板放在哪里？你觉得少了？你看到她偷的？”肖冯杰强调‘看到’二字。

“没有——，那肯定是她偷的，她的手脚一直都不干净，经常拿我的以前也拿，她有段时间没上班，我的纸板就没丢过，她现在回来了，我的纸板又丢了，肯定是她拿的。”蒋小琴表示不服，倔强的扭扭头。

“你没看见她拿？你凭什么肯定是她拿的，你去找她吵对吧？”肖冯杰大至明白纠纷的起源。

“对，我肯定要吵，她拿了我的东西，我不找她吵啊！”蒋小琴觉着这小警察没有想帮自己的意思，反而句句话都针对自己，也生气。

“所以呢？你有没有证据？你找她吵然后还发生了冲突。”

“不是冲突，是他们打我。”蒋小琴激动到。

“他们两个都打你了？”肖冯杰想抓她的漏洞，刚刚明明说只有张胖子动的手，远远看着章洁发饰衣着整洁，没有参与斗殴的迹象。

“打了！两个都打了！你看嘛——这些，这些，这些这些全是伤！他们必须赔偿我的经济损失——”蒋小琴豁出去了。

“好，停，停，停停停停——，停！”

果然，还是声音大才能吼住她，肖冯杰震红了脸，下意识的瞟见保安室和周遭都有眼光聚来，很不自在。片刻，恢复情绪继续问道：“你说是章洁拿你的纸板？然后你去找她理论，然后他让张胖子打你对吧？”

“是的，就是这样的，警察同志你要为我做主，我要让他们赔偿我的损失，我这几天上不了班，让他们赔偿我的医药费，还要让他们赔偿我的误工费。”小警察一温声对待就给了蒋小琴勇气。

“——”

她还知道误工费，我天！她还知道误工费啊！肖冯杰只想尽快解决这桩纠纷，道：“你先去把你的衣服整理一下，还有头梳梳啊！该整理的整理一下，然后待会儿再聊啊！那个章——，我自己去找吧。”

然后在一边，万年也把张胖子这事情大概的了解了一下。

一样的流程，张胖子叙述的就是他听到那边有人吵吵，然后他就去看。一看呢！他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是英雄。

他说那个蒋小琴欺负章洁说什么那个章洁偷他的纸板，还是经常都偷啊！就是这样子找人家骂骂咧咧的，他看不过去了，就上去和她理论。

张胖子坚持说这女的先动手，把他头和身上都挠了，他气急了，才给了她几拳，全程章洁没有动手。

男人之间比较好沟通，大概情况就这些，万年并没有多费劲，还是哈欠连天。

肖冯杰建议他先出去抽支烟，自己去找章洁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