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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我们的王,我们的辉煌2

在一座恢弘的宫殿内,烛火摇曳在青铜灯柱上,在空旷一间屋内,印在两张人脸上,金灿灿的模糊了轮廓,他们在一张躺着人的床边讲着什么,能从那一晃一晃的烛光中看出些担忧来。

“我的儿子,竟然如此羸弱!”一人的脸上生出些忧伤。“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公子,详情不知为何,只是城门进城处,有诸家争鸣,公子政好奇下车查看,不知是兴奋过度还是水土不服,捂头倒地,想必多年在外,还未适应吧”另一个人双手伸在身子前面,作了一个揖,鞠躬着脸埋得很深,烛光都照不出一丝表情。

“你也不必为他解释什么,我的儿子,即使他再无能,我依旧认他。”这人说着,缓缓转头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未见苏醒的痕迹,他眉头紧皱又说道:“之前他娘俩受了罪,我也同受那样的罪,只是身为秦国未来,我不能让他以后继续平庸。”

“公子明智,我定当帮助公子政,脱胎换骨!”这人还是做着禀报的礼仪,不曾抬头。

“别这样说话了,以后若是我成为秦王,你就是相。”说着那人将手用力搭在另一个人作揖的手上,拍了两下并且按下去示意不需要这些礼节。

这时床上的少年终于有了些动静,这是少年政昏倒第三个时辰,城内都已处于宵禁时刻了。

少年政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他过完了好多的人生一样,他经历了许多,那些人生似乎是前人的,学到了那些不曾学习的知识,只是这样的梦太长,他逐渐感到孤独,他在孤独中感到害怕了,他害怕自己在那样的追求的人生中迷失,他害怕最后只剩他自己一个人,最后他甚至过了自己的一生,是从自己的少年活到了老年,他梦见自己在一个田园山庄,过着梦寐以求的悠闲日子。不知道梦里的他怎么意识到他在做梦的,也许是那悠闲的日子来得太过于轻松了,终究是醒了过来。

少年政看见自己的床头有两个人在交谈着什么,他们二人的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他本想不做声息的听清楚些,但是他醒来时已经有了动静,其中一人率先开口了:

“吾儿政,身体可还有恙?”询问的语气威严而平静。

“父?父亲?”少年政没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父亲竟然在一场梦醒来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连忙起身,下了床,跪在了那人面前,行了跪拜之礼。少年政正想跟父亲说起自己和母亲这些年的种种日子,可是父亲的话马上就打断了他。

“礼仪倒也没忘,看样子已然没事了,这位是我的心腹先生,吕不韦,之后的事就由他与你交代。”他指了指一旁和他说话的人,转身就离开了,没等少年政说出第二句话。

少年政多年来对父亲的期待,现如今化成了梦一般的虚幻,一些烛光甚至看不清父亲的脸,昏暗的房间像一个牢笼,仿佛从此刻他命中注定一般,无法逃避。

之后吕不韦带他了解了整个秦国,秦国的上下都知道了这么一位公子的存在,整个国家的文献资料他都可以查看了,父亲还给他安排了文武官老师,他受着全国最顶尖的教育。

他很少有机会能见到秦王,即使那是他的爷爷,他那时候还是太小,生死离别在他的意识里还不够深刻。

就在一年后,他的爷爷,也就是秦王守孝一年加冕三天去世了,他的父亲,那个对少年政来说,是威严而平静的父亲,成为了最高的权利拥有者——秦王。

当初父亲安排他的心腹,也就是那位少年政的引路人——吕不韦,确实也成为了丞相,封为永信候。少年政第一次感觉到了宿命在追赶他,是那最高权利的宿命,是那个在冰冷的王位上孤独终生的宿命。

他又想起来了多年来自己学过的诸子百家的理论,在秦国奉行的是商鞅变法以来的法家思想和政策,其中以韩非的法治为中心,法、术、势相结合的思想,在这里少年政曾提出了许多别家思想的统治问题,但是都受到了驳回,政治就是这样,需要些偏执的坚守,只要它有效。

那天醒来之后,少年政再也没有见到龙了。他不知道为什么龙会给他龙眸幻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龙眸幻瞳会让他看那么多知识,看那些历史,看那么多文字,让他了解百家之态。

他永远也不知道多少个世纪之后的这个土地上的人们还是会好奇他怎么会有一个举世骇俗的思想,一个其实已经在多年前就埋藏在他心里深处的想法,远在他得到龙眸幻瞳之前,只是他现在还没发现。

即使在这几年里,他逐渐熟悉了秦国的点点滴滴,他的龙眸幻瞳可以让他像看到真的孔子,孟子这些前辈一样,甚至可以跟他们对话,让他更好的明白那些竹简上记载的思想道理,可是有了这些储备,他也远没有到成为秦王的资质,只是时间似乎总喜欢给人开玩笑,三年时光,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王,在三十五岁的年龄死去了。

秦国瞬间蒙上一层阴影,像大海般表面平静,但是暗流涌动。这一年的少年政被立为秦王,时年十三岁。而在国家的巨大阴影下,另一层阴影也蒙在了这个少年还未成熟的心上。

他尊吕不韦为仲父,国政皆由吕不韦把持,他在越来越多的国政事务中逐渐厌倦,他就像一个傀儡一样,做的事也需要得到仲父吕不韦的认可,他作为秦王没什么话语权。他想到了儒学的中庸,他想到了道家的无为。在高度的压力下,在他的田园生活只能是黄粱一梦,支离破碎,他逐渐把那些道奉为自己的道。

即使后来,他发现仲父吕不韦居然和母亲偷情,他默不作声。

弟弟长安君成蟜率领大军攻打赵国,中途谋反,他写书信劝返,最后还是吕不韦调配秦军攻占屯留,杀光了成蟜的部下,以及流放了屯留的百姓。

直到一天的到来,一位大臣进言,嫪毐自居为秦王的假父。秦王政想起来了,嫪毐这个人是仲父吕不韦送给母亲的,如今以假父自居,想来他是假施腐刑,这么多年和母亲偷情的话,那定有了私生子,可秦王政不愿意相信,他不愿意相信自己多年来训练而来的王的直觉。他派出了探查的人去确认,他没有防备,他的中庸与无为的思想左右了他的判断,他不相信自己孩童时的温柔母亲会为了私生子对自己下手,他不相信嫪毐胆大包天,竟然敢造反谋逆。

他那违反直觉的思想和犹豫的判断,让这个秦王政付出了代价。

不久,嫪毐真的起兵造反,秦王政还没来得及探查出详情,就已经被控制,母后也只是为他求了免一死,关进了暗无天日的牢笼之中。对外宣扬,秦王政年少夭折,其母赵姬垂帘听政,嫪毐为国侯,吕不韦为相,其实大权被他们掌握,皇家不再是嬴家的,这个世代出了多少代良君的家族,一日之间被鸠占鹊巢。

在阴暗潮湿的牢狱中,秦王政身带枷锁,披头散发,衣着布衣,苟延残喘。

在这里他终于可以一个人静静思考,他的思绪回到了许多年前,自己被赵国的士兵扔飞出去摔了狗吃屎,晚间自己因为想见父亲偷偷去拿母亲的百宝袋,回到了那个被绑在榆木树上的酷暑,自己真的就是个榆木疙瘩。他回到了榆木被砍倒的时候,像极了现在的无能为力。他回到了晕倒的那个晚上,那个未见过多少面的父王,那个未说过多少句话的父亲,他记得在那年昏倒的晚上,在梦里听到了那模糊的话语,‘我的儿子,竟然如此羸弱’。他又想起小时候问过的那个教书先生,死是什么呢?无法再见爹娘吗?他轻蔑一笑,在现在的他来说对死的理解已不需要他人来说教。

他在几年的日子里一直坚持,嫪毐几次要把他毒死在牢中,可是暗自动手的几次,嬴政都活了下来,嫪毐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明明已经无力回天了。在牢里,秦王政仿佛变回了那个在榆木树下的少年政,不停的思考。可到底是有什么事他没有想明白呢,到底是什么一直在困扰着他,他不断地回想着一生,即使只有十多年,可是他没有别的事可做,他只有不停的去让自己思考,让自己在死之前,解开这个谜题。

在某一天的下午,多年不见天日的牢中却照进了一束阳光。

少年政呼吸微弱,身体已经是皮包骨了,要不是阳光刺了他的眼,让他有了些扭动,他已经和骷髅无异了。他从狱卒的口中听说了这几年外面的事,天下依旧大乱,百姓依旧叫苦连连。秦国和其他六国依然对峙着,纵横捭阖。

困扰的问题终于在这束阳光下,明朗起来。

他想起了那天,坐着马车离开赵国的那天,那天赵国的士兵对着自己国家的百姓挥舞长鞭,为了让他们回去进入军中等死,他想起了那天那个梦里的自己,给了自己龙眸幻瞳的自己,他明白了那是使命,因为他在那一天领悟了一个千古一帝该领悟的一切。

可是现在才想起来有什么办法呢,他不过是个将死之人,他的名字在史书中已经记载为夭折,不过也总比牢狱中瘦弱而死强,他用力将自己的身躯移动到那缕阳光下,这一段不过数步的距离,他挪动了半天,直到他用光了所有力气,终于还是差了半步,他艰难的把手伸了过去,一股暖意传入他枯槁的冰冷躯体。

他想起来了许多事情,他想起来母亲那个百宝袋,他想起那些赵国士兵,他想起那些欺负他的赵国孩童,他想起那棵榆树,他想起他心里暗暗发誓要复仇,他想起他被起的“榆木疙瘩”的外号,他想起那些赵国的难民,想起了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少年政,想起诸子百家的所有思想,想起了自己是秦王。

他明白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公,他明白了这个世界还不能够中庸与无为,他明白了这个世界需要有人站出来,他明白了要将命运牢牢攥紧在自己手中,他明白了他的子民的命运在他的手里,可是现在明白又有什么用呢。

他这才注意到监狱的一角,是有个人站在那里的,由于阳光带来的不适应,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人,要不是在触碰阳光的时候,他的方向正好对着那个人,他根本不会注意到那个人的,因为这么多年除了送饭的狱卒,没有人会来看他了。

那个人就这么站在角落,阴影中,嬴政能感觉到那人就是这么呆呆的看着他,不过他没什么好怕的了,即使是来杀他的,今天也是个死亡的好日子。

看见了许久之后,那人似乎没有挪动的意思,嬴政反而有些不耐烦,拖着已经干渴得沙哑的嗓子,好不容易的挤出了字来:

“谁。。。谁在那里?”

那人不作回答,终于有了动作,他挪动着脚步,慢慢挪了过来,嬴政这才看清楚,这个人并不是很高,应该说是很矮,对于一个成人来说,而且脚步轻盈,体重也不会太重,嬴政一直在想会是谁,但是走近后,直到看清那张脸,嬴政才如释重负的一笑,他没想到居然会是他。

这是一张他熟悉又陌生的脸,那张脸他见过几次,不是很英俊,是一张很普通的脸,这个人穿着赵国的粗布衣裳,眼睛发着微微的幽蓝色光芒,他是年少的嬴政自己,准确的来说,是那天从赵国回到秦国的少年政自己。

“是我啊。”嬴政咳嗽着说。

“看来你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事了。”少年政说。

“可是已经晚了。”

“政,对我们来说还不算晚。”少年政用那多年前嬴政自己的声音说着,显得稚嫩。

“你是真的人吗?”

“我就是你啊”少年政嘟囔着嘴巴回答,眨巴着他幽蓝的眼眸,显然不像说谎的样子。

“好吧,我换个问题吧。”嬴政呼吸很不顺畅,这样的对话他持续不了多久,字字如金了。

“你为了什么,做这一切。”

“为了你”少年政脱口而出,顿了顿,又继续说“为了千万个你”

“我做得好吗?”嬴政有些哽咽,他其实知道,他做的差极了。

“还不够好,不过会更好的。”少年政温柔的说。

嬴政勉强挤出一丝苦笑,他不是很明白,但是不重要了,他的王的直觉告诉了他,这个人就是那条长虫幻化,而那条长虫就是龙。他闭上眼睛,想着什么,缓缓挤出一个字

“谢谢你,少年政。”

嬴政觉得好累,身体像沉入一个无底深渊一般,快要失去知觉了。

“我说过,还不算晚”少年政笑着说“跟着我来,我们还有机会的。”

少年政拉起了嬴政的皮包骨的手,少年政炽热的手比阳光的暖意还要温暖,嬴政感觉像是有人在他快要掉入无尽深渊之前,有人狠狠地拉了自己一把,他微微睁开眼睛,他看见少年政的眼中幽蓝色的光越来越亮,周围的环境开始快速退走,原来不是环境开始退走,而是嬴政快速的飞了起来,远离监狱,远离大牢,远离宫殿,远离都城,远离秦国,他在高高的天上,周边狂风大作,云海翻涌,紧接着他又快速坠落,坠落中,他看见了赵国都城,赵国的邯郸他生活的地方,赵国的边境,赵国边境的一辆马车。

嬴政看见了陪自己的少年政脸上的笑容有些凝重,眼中的幽蓝色光芒像是燃尽的烛光,开始逐渐暗淡。

“我该走了,现在是你的时间了。”少年政说。

嬴政不知道少年政要去哪里,问“你去哪里?我该去哪里找你”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不再沙哑,而且变得有些许的稚嫩了,他惊讶之际,才发现少年政已经开始消散在了周围的黑暗中,他只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他更着急自己还没来得及问清少年政走了,去了哪里。

嬴政缓缓醒来,他弄清了情况,他的身体回到了少年政的模样,他现在正在赵国和秦国的边境上,赵国的士兵要来进行例行检查了,他没等赵国士兵进来叫他,他下了马车,周围的泥土与草的香气扑面而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原本那头天空本该飞舞着的龙,没有踪迹。

但是此刻的他,心中如明镜。

从这一刻起,嬴政这个名字终将会在史书中深深烙印。嬴政很快展现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能力。进城之后,他主动找到了父王,相叙离别,请教吕不韦,学习秦国政。

到了弟弟长安君成蟜率领大军攻打赵国,中途谋反,他亲临军队坐镇,士兵们初次见过了这位年轻的王的不一般,他从容淡定,不把成蟜放在眼里,就好像胜利本该如此,叛乱死路一条。

要到了那个大臣谨言嫪毐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他为了铲除这个毒瘤,不再手下留情,准备了军队。嫪毐动用秦王御玺以及太后玺发动叛乱,攻向蕲年宫。可是嬴政不再是很久之前的那个嬴政了,他从容淡定,打败叛军。嫪毐转攻咸阳宫,那里也早有军队,嫪毐一人落荒而逃,没过多久便被逮捕。秦王政将嫪毐车裂,曝尸示众;又把母亲赵姬关进雍城的萯阳宫;摔死嫪毐与太后所生的两个私生子。

之后嬴政免除吕不韦的相职,把吕不韦放逐到巴蜀,吕不韦饮毒酒自杀。

嬴政想着过去所受六国不同政客不同思想的言论所影响,甚至下了逐客令,要驱赶六国食客,但是被李斯的《谏逐客书》所劝阻,他明白,李斯确实为有用之才,于是重用李斯等一些他看中的人。

那年他二十一岁,秦王政解决好了这些,内忧总算缓和,他虽然不再知道之后的事情,不过他再也不害怕了,面对未知,已经拥有成熟的眼光,那便不再迷茫。

之后便是真正的验证他所悟的理的时候了,秦王政认为一直的战争不如一段时间的战争,他要用自己的全部,解决所有战争,让六种语言归于一种,他要让大大的天下归为统一,他要让百姓不再处于这些战争中,他要做一件前无古人的事——统一大业。

之后的故事众人皆知,秦始皇的名字,让中国再也不会分裂。“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诱惑埋藏在了每一个中国人的骨子里。

秦王政灭六国后,认为自己“德兼三皇,功过五帝”,遂采用三皇之“皇”、五帝之“帝”构成“皇帝”的称号,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使用“皇帝”称号的君主,所以自称“始皇帝”。只是人们不知道,秦王政在军队中的威望属实很高,他年轻的时候亲临部队,在部队中接受磨炼,平定叛乱,强灭六国,秦国军队最大的指挥官其实就是他,即使在他死后,他也要举全国的力量给他造了那么多的兵马俑陪伴他,在他年轻的时候喜欢在他检阅军队的时候,拿着刻满篆体金字的虎符,将那象征千军万马的虎符,高高举过头顶,对着瞭望台下,乌压压的一片人头,大喊一声“秦!”,然后听那些上万名军队所发出的响彻在风中的:“吾王!万岁!吾皇!辉煌!”,那震人发聩的吼叫,随着风飘去几公里之远。

统一六国之后,嬴政还是累了,他有一件事要去做,给他机会的那个人,或者是龙,不见了,他想找到他,也许是少年政,也许在某国的天空盘旋。

他时常要巡游全国,他心中有着的算盘,不过他耗尽了一生始终找不见了龙,嬴政开始变得迷茫,迷茫导致了贪婪,他开始变得不想死,他想找到给他龙眸幻瞳的人,他想找到龙,他想长生,然后再次见到他小时候见到的少年政,然后再问一遍,“我做得好吗。”

最终,他失败了,他没有长生,也没有找到龙,他死在了第五次的东巡路上,他死在了找到龙的幻想中,他死在了遇到少年政的梦里,他死在了马车上,他死的那天,天空下起大雨,有人看见了有什么东西在云中翻滚,雷声大作,席卷着这边土地,上面的人,于是有了龙的传说,龙的传人不胫而走。

“冯先生。。冯先生。。。”有个温柔的女性声音在轻轻呼唤着。

冯晓峰缓缓睁开眼睛,他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只知道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人们总是这样,在梦里或者刚醒的时候还能记清楚梦的内容,甚至是很多细节,并且发誓自己一定要记得梦的内容,可是等到清醒的时候,却再也想不起来了,即使你知道那很重要。

冯晓峰扭了扭头,感觉脖子很僵硬,不知道他自己躺了多久了,他在一张白色床上,一看就知道是医院的病床,床边坐着崔莺莺,她看见冯晓峰醒了之后,差点哭了起来,冯晓峰连连摆手,不想一醒来就看见有人哭哭啼啼,像是他要死了一样。其实坐在他床边的人是王盈盈,崔莺莺只有他能看得见。王盈盈已经睡着了。

床头摆着些水果,应该是他们在冯晓峰晕倒的时候去买的,真把他当成病患了吗,冯晓峰暗骂一声,他的身体一向硬朗,怎么会晕倒呢,虽然晕倒了,也不用直接把他当成病患一样供起来吧,冯晓峰胡思乱想,也不忍心叫醒王盈盈。

之后还是小张来才看见冯晓峰已经醒了,于是又急急忙忙的去找医生,冯晓峰很奇怪,明明是医院,但是这也太豪华了点,因为自己躺着的房间只有自己一张病床,格式也是给一个人单用的特殊病房,什么时候享受过这种待遇的他,猜测可能是吴倩找人托的关系。

医生随后来到了病房,还有吴倩。他们进门,小张和吴倩都站在医生后面,王盈盈醒来也站在医生后面。像是几个朋友关照生病了的小猫小狗,挨着抚摸一下,以示关心,冯晓峰觉得自己变成了小孩子,有那么多家长一样的人关心自己,倒是有几分撒娇心态。

可是随后医生却告诉了他一个,小猫小狗可不能承受的消息,准确的说是噩耗。

“你做好心理准备,最好快点通知家里人,如果不知道怎么说,我会帮你解释清楚的”医生开口就这么说道。

冯晓峰看着医生和后面三人的凝重的脸,心瞬间也提了起来,前一秒还想着像小猫小狗一样躺着回答问题,下一刻他恨不得跳起来就要带着另外三个人,是不是伙同着医生来跟他开什么玩笑。

医生紧接着又说“你是脑癌,我已经跟我的老师,我的老师的老师都已经看过了,确诊为脑癌。”

“医生,开玩笑吧,脑癌?我?”冯晓峰不可思议的望着医生,脑海中回想的全是恶作剧的套路破绽,不过他想起来了自己晕倒,想起来了之前的怪事,想起来了现在正在床的另一边看着自己的崔莺莺,竟然脑补出这一结果很合理的结论。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我会详细跟你说明你现在的情况,和你的脑部ct检查......”医生继续着他专业的医学说明。

冯晓峰哪还听得进去,他从医生的胸牌上看到了他的名字,姓廖,廖医生的头发有些秃了,一看便很有实力,他的师傅和师傅的师傅应该算得上国内的顶尖医生了吧,可是他为什么说着那些他听不懂的词呢,还有吴倩小张王盈盈他们三个,他们三个也是表情严肃的看着他,显然也是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平时再多的表情,到现在面对这样的情况,也不免漏出的都是同情与怜悯之情,但是冯晓峰不喜欢。

“还有救吗,我听说癌症都有什么早中晚期,我是什么期?”冯晓峰实在听不下去那些听不懂的医学名词,现在他甚至有点不知哪里来的愤怒,想要快点说出结果让自己知道。

“情况还是可以控制的,你需要积极配合治疗。”廖医生囫囵吞枣一样的想要含糊闪烁其词。

“告诉我吧,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想知道我自己的情况。”冯晓峰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好了准备。

“好吧”廖医生也是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过头再看看吴倩他们三个,又转过来说“晚期,情况不乐观。”

“哦,晚期”冯晓峰重复着。

病房里面突然变得很安静,安静的只剩下他们几个人的呼吸。

“会不会弄错了,我看电视上经常这样,最后都是虚惊一场对吧?”冯晓峰强挤着笑容,希望真的像电视剧那样是弄错了。

“我知道突然告诉你这些,可能不能消化,但是在你昏倒的一天里,我们已经做过几次详细的检查了,现在可以十分确定了。”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冯晓峰看着医生这有一丝自信的表情,有点想笑,但是癌症,晚期,这样的词汇就像千斤鼎压在身上一样,连表情都僵硬起来,他看着这位实力超群的白大褂医生,像看见了黑白无常中的白无常,越看越像,怎么都不是能救人的样子。

又是陷入了一片寂静,持续了大概几分钟,吴倩打破沉默,说道“冯组长,我今晚就跟我爸反应情况,你赶紧回家治疗吧”

这是吴倩第一次不避讳说出台长就是他爸,还让冯晓峰告病回家。

“先等等,为什么我现在感觉不到不适呢?”冯晓峰还是不太相信这个事实,虽然刚刚医生已经跟他解释了。

廖医生又说了一遍“脑癌确实不太同于别的癌症,如果要有现象,可能您已经不能说话,成了植物人了,但是脑内的肿瘤很大,扩散也很明显。”

“但是总体的现象还是有的,比如您最近有没有出现什么幻觉,或者就像你来医院的原因,昏倒之类的。”

冯晓峰想起来了自己这段时间所看见的,也跟着点头,他本来还想问是因为什么原因得的,但是不重要了,于是他换了个问题,“晚期的话,脑癌是不是没多少时间了。”

“。。。”医生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积极治疗的话,能有一年的时间。”

冯晓峰本来有心理准备的,他想着怎么还有几年时间,还有机会跟家人告别,现在时间来到积极治疗的话,只有一年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医生说这些话的时候,为何可以做到如此冰冷。真的就像是活阎王在宣读着他的死亡契书。

冯晓峰脑海中只有了一个人,是他的老婆,他的糟糠之妻,他在之前的无数个岁月和她呆在一起,甚至超过了和父母待在一起的时间,这个世界如果最后只能有一个人告别的话,那他选择她,可是那么残酷的事实,他不忍心跟她说,他们还在长久的冷战中,一切都源于那一次的命运转折,他们之间有了隔阂,而如今,冯晓峰能够在这样的噩耗来袭时候,寻求一个保护,寻求那个本能反应,潜意识一样的港湾的时候,始终还是那个她,冯晓峰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爱了她那么多年,每时每刻。

“好吧,我知道了,让我静静。”冯晓峰双眼无神,就在这么一段短暂的对话中,一个消息就把一个成年人的眼神变得没有灵魂一般,脸色惨白,不似活人一般。

冯晓峰看吴倩、小张、王盈盈他们还不愿意出去,于是把他的头转到一边,不看他们,一副送客的意思。他们三人面面相觑,也不好说什么,只有作罢,先离开了这里,让冯晓峰消化。

廖医生出门后将吴倩叫住了,他看出吴倩的一丝难过情绪,有话要说。

在医院的走廊尽头,楼梯拐角,廖医生开口了:

“老同学,多少年了,你还是没忘掉他。”

“怎么可能忘记呢。”吴倩深吸一口气,又继续说道,

“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他怎么也会得脑癌,你真的没有看错吗?”

廖医生扶了扶眼镜,顺势又理了理他本就稀薄的头发,摇摇头道,

“不会错的,当年我就是因为他,转学了医,我想着,要是再遇到当年的情况,我总不会无能为力,可是...”

廖医生不停摇头,对冯晓峰脑癌的束手无策,让这位医生感到无力,他停了停,没继续说下去,反而话锋一转,

“吴倩,我们要往前看,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

“够了,不用说了!”吴倩也想起了当年的事,显得有些愤怒和不安,打断了廖医生继续想说的话。

“当年的事,不要再提了,这次我们就按冯晓峰的意愿来吧,我会让他和他老婆见面的。”

廖医生走了,吴倩在楼梯口踌躇了许久,随后向医院外的小张和王盈盈走去,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冯晓峰在吴倩三人出去后,呆了很久,他也没有思考,就是什么也没想。房间这次是真的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了,应该是冯晓峰听不到了所有声音,他的思绪飞跃,飞跃在他的过去,就好像那晚上在田野间的病床上,回想小时候。

他想起来了他第一次去老婆家见家长的时候,老婆是书香世家,住在郊区别墅,伯父是外交官,伯母是留洋教授,哥哥正在国外经营公司,他的出生很平常,他能感到伯父他们隐藏在礼仪下的不待见,他明白自己的老婆很优秀,跟着自己确实不尽人意,但是他有着一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勇敢的心,和一颗绝不回头非她不娶的坚决的心,当然还有一颗想要出人头地把家还的野心。

酒过三巡,他把自己当时的充满朝气稚嫩的想法和盘托出,向伯父保证,绝对会对老婆一辈子好,尽自己的全力,一百二十分的力。伯父脸色才稍微有点缓和。

其实他知道,他们的婚姻不是靠他的甜言蜜语,不是靠他的真诚,是靠他的老婆,在家中力排众议才走到了今天,可不知道为何,现在发展成了这样。想到这里,他停止了继续想下去了,大脑好像在保护自己一样,冯晓峰心太累了,他看着挂在墙上的时钟,秒针一搓一顿的跑着,他听到好像有鼓声跟随着滴答滴答的秒针敲打着,催眠的节奏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

这一次冯晓峰意识到了他处在梦境当中,他化身成了一名长安的百姓。

长安,这座比他想象中还要华丽的城市,在唐朝璀璨着,仿佛一幅展开的画卷。在梦里,他逛遍了长安城,他看到街道宽敞,两旁是高大的城墙和华丽的宫殿,市集上,人声鼎沸,商贩们叫卖着各种奇珍异宝,丝绸、瓷器、香料琳琅满目。百姓们身着华丽的唐装,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显得安居乐业。人们口耳交接,都在谈论着秦王李世民即将举行的一场军队操练表演。冯晓峰心想,这不是大唐的完美皇帝吗,想着凑个热闹,于是决定去看看。

次日清晨,冯晓峰随着熙攘的人流,来到了城外的一片宽阔校场,在这里秦王李世民将会亲自率领将士们展示军队的威风。

不久,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冯晓峰转头看去,只见一人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缓缓走来,他身披银甲,头戴金盔,目光炯炯,威风凛凛。在这人的身后,人潮涌动,却又有队列规律,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那人便是李世民了,冯晓峰暗想着,身边的百姓都是交头接耳,暗自感叹此人真是漏着威严帝王之气。

只见秦王李世民微微抬手,校场近万人顿时安静下来,百姓也不知道怎的,配合默契。突然鼓声响起,低沉有力,如同雷鸣。

冯晓峰觉得这鼓的声音好生熟悉,梦里梦外都听到过一般。紧接着,琵琶声清脆悠扬,仿佛在讲述一段段激荡人心的战斗故事。

在百姓的声声议论中,冯晓峰终于知道了这支杀气腾腾的部队的来历。

这是一支名叫大唐玄甲军的部队,大唐玄甲军是一支精锐的骑兵部队,以其强大的冲击力和战斗力著称。

玄甲军,顾名思义,是指士兵身披黑色重铠甲,同时所骑战马也都会被披上护具。这支部队正是由秦王李世民建立于隋朝末年,而且很快显示出了它的威力。在不断的征战中,玄甲军人数并没有很大扩充,但实力却愈发的强大。虽然数量上处于劣势,但每次都能耗住敌方的主力军队,待到战事僵持之时,再率轻骑兵和步兵从两翼冲击,一举击垮敌军。就是这样精锐中的精锐部队,他们还不知道,他们会在李世民登基之后,发动的数次对突厥的大型作战中,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

玄甲军的装备非常精良,战士们身披铁甲,马匹也有具装,包括保护马头的“面帘”、保护马颈的“鸡颈”、保护马胸的“当胸”、保护马躯的“马身甲”、保护马臀的“搭后”和竖立在马臀部的“寄生”。这样的装备使得玄甲军在古代战场上具有极强的冲击力和战斗力,被誉为古代战场上的“坦克”。

听说玄甲军擅长冲击敌人的薄弱环节,很容易把敌人的阵势冲乱、冲散。其彪悍的战绩包括在虎牢关之战中,李世民率领的数千唐军与十几万夏军对峙时,三千五百名“玄甲军”中的一千玄甲精兵大破王世充,斩俘六千余人。玄甲军在大唐争霸天下过程中的重要作用展现在冯晓峰面前。

秦王一声令下,将士们开始变换阵型,变换中,将士们有扛旗的人,变换步伐整齐,动作利落,刀光剑影闪耀在阳光下,充满肃穆之气。将士们配合着鼓声,有节奏的喊着“杀!杀!”

冯晓峰好奇的问身边同看的百姓中的一人,这曲子震撼人心,是叫什么名字。

本来他也不知道唐朝的曲子,只是想着问着之后网上查查看,看看他做的梦真实程度到哪里,结果谁知道那人竟然回答

“这你都不知道,这就是《秦王破阵乐》!”

冯晓峰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连他都知道的唐朝战斗神曲,听说在唐朝的一场战争中,唐朝士兵都要溃败了,听闻了《秦王破阵乐》之后居然自发反攻,赢下来了战斗。

现在听到,确实震撼人心,这首乐曲节奏明快,旋律激昂,仿佛每一个音符都在描绘战场上的英勇厮杀。如果沉浸其中,仿佛亲历了一场壮烈的战斗。秦王李世民带领将士们在百姓面前展示军队威能,他们仿佛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筑起了一面坚实的城墙。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人群中爆发出掌声和喝彩,百姓们脸上写满了自豪。这就是唐朝的自信来源吧,冯晓峰心想。

表演结束后,冯晓峰依依不舍地离开校场,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回到长安城内,冯晓峰走进了一家古老的乐器铺,老板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慈祥地笑着,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孩子,你看了秦王破阵乐的表演,对吗?”老人神秘兮兮问道

冯晓峰点点头,激动地向他讲述了刚才的所见所闻。老人笑了笑,开始给冯晓峰讲起了鼓乐。

“《秦王破阵乐》的鼓乐,是用于军队训练和作战的鼓乐。这种激昂雄壮的音乐形式逐渐传到百姓这里啊,百姓们喜闻乐见。于是大家就偷偷开始学,想着可以传承下去,让后来人听到。”

老人说着,从墙上取下一面古老的战鼓,轻轻敲击,低沉的鼓声仿佛将冯晓峰再次带回了那片校场,带回了秦王李世民和他的将士们身边。

那老人的鼓敲得越快,冯晓峰的心就跳的越快,敲得慢,心就越稳,胜券在握一般。老人说:“希望这样的乐曲能得到改善,然后融入民间音乐里面,这样传承就不会断绝了,毕竟军队演奏的话,杀气太重,不适合传播。”

冯晓峰又点点头,表示了很认同,毕竟让军队来传承音乐不是很贴合,军队带来的是杀戮和和平。

离开乐器店,鼓声依旧微微可听见,走远了些,还是可以听见,从城南走到城北了,还是可以听见,冯晓峰疑惑至极,绕着城走了一圈,都可以听见,他得出了一个恐怖结论——是整座城市都有鼓声。

到底是什么情况,谁在敲鼓,为什么敲鼓,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这种鼓声就是老人敲的声音,这是....

梦醒时分,冯晓峰躺在床上,仿佛依然能听到那激昂的鼓声和悠扬的琵琶声,眼前依然是秦王李世民和他的将士们,那一幕幕壮丽的操练表演。

时间已经是早上了,昨晚的梦真是奇怪。冯晓峰心想,但是很快他又陷入到了他所剩不多的日子中的绝望中。墙上的秒针还在一顿一挫的走着,伴随着——鼓声。

是梦里面的鼓声,冯晓峰本来不想思考的大脑开始意识到这个鼓声了,他在城墙上听到的鼓声,现在的鼓声,梦里的鼓声,都是同样的声音。想到这里,冯晓峰不禁汗毛竖立,这一切如果是梦的话,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他到底应该相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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