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上天垂怜我,不愿我独自在黑乎乎的房间里腐化。
没关机的电脑忽然发出一声爆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老婆霎时望向衣柜的方向,嗓子好像被塞住了什么似的——
「老公?是你在那里吗?」
8
原本在大厅的工作人员都感到了卧室里。
老婆似乎意识到什么,整个人愣得仿佛丢了魂,僵硬地去推衣柜的暗门。
不过是刚开了一条缝,冲天的尸臭便扑鼻而来。
我便这样猝不及防地看见自己的惨状。
密室又小又闷,又正逢夏天,尸体腐烂的速度要比平时快上许多。
专门为老婆练就的一身腱子肉如今彻底软掉,化成了一滩腐肉和尸水。
长得尤其肥硕的蛆虫从空洞的眼眶中爬出。
稍有声响,密密麻麻的苍蝇飞虫就从尸体上飞出来,冲众人而去。
郑辰励尖叫一声,摔倒在地。
老婆也不知所措,捂住嘴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还不敢相信眼前发生了什么。
反而是工作人员先认出了我,「这不是前国服圣手——梁哲吗?」
「快报警,快打120!这里发生命案了!」
工作人员鼓起勇气,靠近了一步,敏锐地发现电脑前的游戏设备和连接设备。
他鼓捣了好几下,声音忽然笼罩上一股寒意:
「难道梁哲才是第一个通关真正结局的人?」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像尖刀一样剜向老婆和郑辰励。
郑辰励同样惊讶,不可思议地瞪了我的尸体一眼,马上猜到了他的代打就是我这个事实。
突然大喝一声,「我郑辰励才是第一个通关的人!」
「梁哲算个屁啊!」
他扑向那一堆价值不菲的游戏设备,抓起主机就是疯狂地砸。
「你在干什么,不准动!」
一直在旁围观的工作人员坐不住了,纷纷上来想拉走他。
十几个人乱作一团。
巨大的声响唤醒了麻木状态中的老婆,她的脸上忽然掉下一颗泪。
浑身发抖着走向我,无措地探着手,想抚摸我。
可我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地方可以给她落手了。
意识到我死了的这件事的老婆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声,「老公啊,你怎么可以丢下我走了啊。」
好像我真的对她很重要一样。
突然老婆发现了我手中紧紧攥住的黑丝绒盒子。
她打开一看,赫然是那条念叨了许久的钻石项链。
里面掉下来一根小纸条,是我亲手写下的:
【献给吾身挚爱,陈昭玲。】
老婆彻底憋不住眼泪了,紧紧将钻石项链护在胸前,「是我对不起你啊,老公!」
我不为所动。
以往的我,只要她录一点不开心的神情,就会费尽心思地逗她开心。
如今只剩下漠然罢了。
9
「梁夫人,经法医鉴定,您老公是因为疲劳过度导致的心源性猝死,请您节哀。」
警察局里,警察面露同情,试图安慰道,「电竞选手本来就有很大的风险,您别太难过。」
不过是短短几天,老婆颓废得好像老了几十岁,极速消瘦下去的身体像竹竿一样。
她勉强撑起一个笑容,拿着死亡证明慢慢走了出去。
身子一踏入阴影,就控制不住地发抖,嗓子发哑,「老公,我真的错了……是我不该不接你电话,你别来找我好不好?」
我趴在她身后,笑了。
人人都说我老婆因为我的死伤心欲绝。
其实不是的,发现尸体的那天,她和奸夫转头就去酒店开房,准备好好安慰一下彼此。
我气疯了,径直冲向他们,发现自己虽然不能改变现实,但是能如梦。
于是我天天入他们的梦,搅得他们不得安宁。
老婆刚走出警察局门,同样憔悴得如同骷髅头的郑辰励便局促地迎了上来,先拉住她的手,「宝贝,我终于找到你了。」
老婆却好像看到瘟神,直接拍开,「你害我到这个地步!别碰我!」
没想到郑辰励直接跪了下来,「求求你了,昭玲姐,你出面帮我一次,说我不是找代打吧。」
「现在我出个门,都有那只狗的脑残粉上门揍我。」
郑辰励还是想得太简单,以为自己销毁了设备就没死。
却忘了我作为曾经的国服圣手,粉丝是老了,不是跟我一样死了。
他们一收到我疑似为爱代打的消息,群情激愤。
一个下午的功夫,就把郑辰励找中介商到下单的全链条都挖了出来。
连转账6666元的代打费用截图都有。
【绝啦,郑辰励不会觉得自己很牛吧,花这点小钱就能找世界冠军给自己代打?】
【我的梁哲哥真的好可怜啊,那么正直的他愿意为老婆给别人代打。】
【结果那老婆还红杏出墙,渣男渣女不得好死!】
几天下来,郑辰励经历的事情堪称闹鬼。
郑辰励作势要抱住我老婆,声音哀戚,「再帮我这一次吧,昭玲姐,我保证之后再也不纠缠你了。」
老婆冷冰冰地瞪着他,神情充斥着厌恶,「如果不是你,我老公就不会死,我也不会落到这样的田地!」
老婆的处境更加不好,我的离世和郑辰励的暴雷,让本就经营不善的公司更加雪上加霜。
这几天投资人的电话都打爆了。
焦头烂额的老婆转头就要走。
郑辰励也不装了,粗鲁地一把扯住她,「你在我身下的时候,可没这么关心你老公!」
「你!」
「陈昭玲!」
一声怒喝的出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我也惊愕地看去,竟然是我妈。
老婆立马换上谄媚的笑容,蜡黄的脸愣是又挤出了几颗眼泪:
「妈,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梁哲。」
她想去握我妈的手,「妈,我们一定能携手共度这个难关的对不对?」
老婆的脸上闪烁着期冀。
我却看出了阴险。
我都忘了,如果老婆想继承我的车子房子遗产,是必须过我妈这一关的。
而我妈妈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抬手就给老婆重重一巴掌:
「你有什么脸叫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