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在送别了张让回京之后,王仁连忙召集了众人,准备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这些日子以来,随着王芬的意外离世,整个州中群龙无首,多少是出现了些许乱子。
不过好在王芬生前早已搭建好了一套高效的班子,故而州中暂时还未有太大的变故。
只待京中商讨出下一任的刺史,待其赴任之后,便能彻底恢复往常的平静。
故而暂时州中诸吏还尚未感到太大的压力。
只可惜现实较之想象往往更加残酷,此番好不容易抓到能够清除士人党羽的机会,刘宏又怎会继续错失良机呢?
接下来,对冀州上下官吏新一轮的清洗想来会变得更加残酷。
即便士人集团弃车保帅,勉强保留下一些上层的力量,但其于冀州中下层的势力,则必将会遭受最为致命的打击。
尤其是以黄巾之乱以来,凭借军功而依附士人上位的豪强,以及底层的军将,必将会是将来双方重点博弈的对象。
而在此之前,为防冀州出现太大的动荡,王仁还得做最后的安排,避免在这交接的中途,再出现什么变故!
“张郃何在?”
“末将在!”
望着上方端坐着的王仁,张颌不由有些恍惚!
当初那名性子疏懒,仁爱和善的公子似乎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其刚毅的面容上再也见不到往日的那种从容。
再回想起昨日家中长辈对自己所说的话,张颌的内心不由纠结万分!
似乎是看出了今日张颌的心不在焉,想起昨日高览对自己所言之事。
王仁不由微微一笑道:
“此行南下,我意,由元伯率队随我一同出发,世平先行带领商队南下为我等打点所需,然冀州兵事不可一日无人,恐怕还得劳烦儁义替我多看顾一二!”
“公子,这…”
张颌闻言顿时吃了一惊,刚欲出言反驳,便见王仁微微罢手道:“儁义稍安勿躁,且听我细说可否?”
张郃闻言也只能将话语暂时收回了腹中,微微抱拳道:“末将领命,还请公子明言!”
看着张颌有些气郁难舒的表情,王仁心中不免有些莞尔,略有些感叹的说道:
“儁义不必多想,此行南下,乃是我昨夜深思熟虑的结果!
我知儁义与元伯不同,河间张氏乃河北大族,而儁义身为张氏此辈最为优秀的子弟,毕竟担负着家族兴盛的重任!
你的选择早已不是单单自己所能做决定的了。
若让你放下眼下的一切随我入京,从头开始,那对于你这些年所付出的努力又是何等的残忍!
更何况眼下京中局势错综复杂,我虽有陛下在后支持,但却也没有太多的信心,能够真正立足于其中,又何苦再搭上你呢?”
“公子,末将……”。
闻听自家公子在即将离去之际还不忘替自己这一武夫着想,一时间不由有些情难自已!
有那么一瞬间!
张郃也想像高览一样,放下眼前所有的一切,追随在自家公子身后,与其一起去京中会一会天下英雄!
可是一想到自己肩上背负的责任,张颌也只能咬牙将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再次压了下来。
“好了,儁义,此行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何必露出此等小儿之态,这可不像当初我所认识的那个充满豪情壮志的你啊!
左右不过是京中的一帮蠢虫罢了,又如何难得了你家公子我呢?汝且在冀州,看公子我,如何搅动天下风云!”
王仁颇有些意气风发的说道。
“公子,公子的心意,末将省得了,颌在此向公子保证,在新任刺史到任之前,定会全力保证州府的安全,绝不让任何宵小之辈有可称之机!”
领会到自家公子深意的张郃,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相信隽义,定不会让我和父亲失望!此乃州中所有兵马的兵符,在未来新任刺史到任之前,冀州的安危就暂时托付予将军了!”
王仁躬身一拜道。
张颌见状不敢怠慢,连忙躬身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双手接过兵符,郑重道:
“末将张颌,定不负公子信任!”
“好,大丈夫千金一诺,我期待将来,还能够与将军,再续一段真正的君臣之缘!”
“元伯,我们走!”
“报…”
“启禀公子,府外有一人,自称乃是中山甄氏长子,言有要事欲求见公子!”
就在王仁安排好州中之事,准备与高览一起护送棺椁出发之时,却见府中下人突然在门外高声喊道。
“嗯…奇怪,此刻他来干嘛?”
王仁闻言不由轻皱眉头,不知甄氏缘何突然派长子到此。
“也罢,反正也不差这点时间,去见见我这位未来的大舅哥倒也无妨!也不知我那未婚妻近来可好?”
实在想不出理由的王仁口中喃喃自语道。
“走吧!元伯、儁义,尔等且随我一起去会会我这位未来的舅兄!”
王仁边走边向两人招了招手道。
“诺!”
张高二人闻言连忙跟了上去。
片刻功夫之后。
众人来到前院堂中,远远便看到一名身着华服的青年站立于堂下,不时抬头张望一下门口,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在看到王仁等人过来的那一刹那,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惊喜,连忙赶了过来说道:
“伯安,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王仁见状不由心下微暖!
毕竟此刻自己这位“过气”刺史的公子,众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其还能有心来看望自己,不由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还好,还好,大兄此番远来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幸好此刻我还未动身,不然岂不是白跑一趟!”
甄豫闻言这才注意到王仁一副将要远行的模样,不由疑惑道:“伯安,这是?”
“哦,想来这些时日大兄也应该听说了,吾父此番为奸人所害,这不准备送其灵柩回东平老家安葬,也好落叶归根!”
王仁当即解释道。
闻听王仁之言,甄豫也不由露出一丝伤感之色,宽慰道:
“王公之事,还请节哀,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甄氏自当义不容辞!”
“多谢大兄,眼下该处理的也都基本处置完了,就不多麻烦兄长了!”
王仁微微摇了摇头道。
甄豫见此微微点了点头,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似乎看出了甄豫的纠结,王仁于是开口问道:
“对了,不知大兄此来究竟有何要事?若是小弟能做的,尽管开口!”
“这…”
犹豫了片刻,最终甄豫还是咬了咬牙道:
“伯安,你也知道近年来随着家父病逝,甄氏也逐渐开始走向了下坡路,之前在官场上积累的人脉随着家父逝去而逐渐消逝殆尽。
虽有家财万贯,但却始终无法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眼下我甄氏家业虽大,但却只有一众孤儿寡母,只能由我与母亲勉力维持,周遭不知多少豺狼欲从我甄氏身上咬下一口,而今却是再也经不起任何的风浪了,故而……”
“故而什么?”
事到如今,王仁也隐隐觉察出甄豫略带疏远的语气,但其还是想要看看,这位甄家大郎究竟要做出何等的选择!
听着王仁略微转冷的语气,甄豫不由背后一阵发冷,但想到甄氏的未来,其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咬牙说道:
“我此行前来,乃是奉母亲之命,前来取回婚书……”
“什么!”
“我方才没听清楚…汝…可敢…再说一遍!”
王仁当即目光森冷的望着甄豫,咬牙切齿道。
瞬间,甄豫直觉面前的王仁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其目间隐约闪过的一丝寒芒,让其寒毛倒竖,似乎面前盯着自己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匹择人而噬的恶狼。
可是,事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甄豫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还请伯安,看在你我两家父辈的交情上,可怜可怜我甄氏,将当年的婚事取消可好?”
说完这一切,甄豫仿佛脱下了千金重担,低着头迟迟不敢看向王仁,生怕其因此迁怒于自己。
可是等了片刻,却未见王仁有丝毫的动静,反倒是其身后的张郃高览二人愤怒的盯着自己,似乎想要将自己痛揍一顿,却被王仁用眼神制止了下来!
“此事…姜儿同意了吗?”。
不过短暂的片刻,王仁便从方才的愤怒中清醒了过来,看着甄豫一脸平静的问道。
在这一刹那,曾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自甄豫的心头闪过。
毕竟,能如此轻易掌控自己情绪之人,大都非常之人也!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此事乃我和母亲定做下的决定,与姜儿无关!”甄豫老实说道。
王仁闻此,不由微松了一口气!
毕竟时下女子出嫁,讲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身为女子往往没有选择配偶的权力。
若是此番连甄姜都同意此事,那王仁这穿越者也未免做的太失败了一点!
想到甄姜那柔弱的性子,此番夹杂在自己与其家人中间,也不知又该难过成什么样子!
王仁的语气也不由转缓了一些。
“此事,我知道了!王氏与甄氏的婚约就此作罢!婚书待我此行回到东平老家之后,自会派人送回!”
“送客!”
说完便再也不瞧甄豫一眼,转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