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啵”一下,是烛火爆芯的声音。
棋盘上的棋局已然白热化。一方气势汹汹的进攻,一方游刃有余的防守,同时反扑。
杀得难分难解。
鸡鸣时分,顾一回来。同时还带来几株草药。
“三当家真乃料事如神。属下夜探这些村落,发现这几个村落的确开辟暗道互通有无。而这一块本该是乱石岗的区域,已经全部开垦成土地,只是上面种的植株属下从未见过,诺,就是这种。”
很快苟大夫被请过来。
顾一把手中的植株递过去:“苟大夫,您给看一看,这是什么花,看着还怪漂亮的?”
苟大夫接过那棵花开四瓣,每一瓣都五颜六色极为绚烂,结椭圆形果子的植株。放在鼻尖嗅了嗅,又撕下一片叶子嚼了嚼。
面露疑惑:“花色艳丽,香味复杂,叶子略有涩味。老夫从未见过这种药草,许是番邦那边传进来的。可以让我徒儿来看看,她对于一些奇花异草见识多,可能会知道。”
花雨曼正做着美梦呢,门就被人重重拍响。
她是顶着满腔的起床气过去的,同时还不忘揣上一瓶她自制的七步断肠散。
顾老狗,你最好是有天大的事情,否则休怪老娘大刑伺候。
进门、落座。
苟大夫将那植株拿过来:“徒儿,你可识得这种草药?”
花雨曼接过,左手只捏了那么一下,散漫的神情瞬即变得郑重。
噬魂花,花开四瓣,妖艳至极。
……
具有极强的致瘾致幻作用。
花雨曼心里“咯噔”一下,这噬魂花的作用听起来怎么这么像,她那个时代的,罂粟?
她面色凝重,环顾了一圈四周,缓缓道:“此物名为噬魂花,从琉国传入。花汁可凝成膏燃烧吸食具有极强的致幻作用,使人飘飘欲仙,恍若失魂,故而得名。一旦吸食,极难戒除。久食毁人心志,致死致残。除花汁外,噬魂花的根、茎、叶和果实均有较强的致瘾致幻作用。如果不小心放入吃食之中,就会有强烈的欲望一吃再吃。”
花雨曼叹气:“总而言之,噬魂花危害极大,绝对不能流传出去,一旦泛滥,后果不堪甚想。”
在座几人皆倒吸一口冷气。
看着漂漂亮亮温和无害的一棵植株,竟然这么毒。
毒性甚至超过五石散。
顾宴修与季子卿对视一眼,脸色皆难看得厉害。
“子卿,你怎么看?”
季子卿手指轻扣桌面,思忖片刻道:“孙武行为人心狠手辣又好色,但此人极为狂妄自大,能神不知鬼不觉种植噬魂花再把它们销出去,凭他一人之力不可能完成。现下我们惟有按兵不动,让人盯紧那些村子,看看这些噬魂花最终流往哪里?或许这样能顺藤摸瓜揪出背后之人,知晓他们的意图!”
顾宴修也是同样的观点。
两人细细讨论了一番,把人手安排好,天已大亮。
花雨曼早在他们讨论正事之际就已经开溜,回房又睡了个回笼觉。
醒来时外面熙熙攘攘一片嘈杂。
她出去一看,一辆青帏马车停在外面的空地。后面还跟着二十几匹精神奕奕的高头大马。
花雨曼大喜,感觉脚底的每一个水泡都在欢呼雀跃。她火速冲进房间,把自己的几个背包往马车上一丢,然后手夹一个葱油大饼,早早就坐到了马车里。
辰时末,准时出发。
一天的急行。
傍晚时分抵达宣、葛两县交接地界。
他们在一个临河的空旷草地歇脚。
花雨曼坐了一天马车,早已腰酸背痛。
先扶着苟老爷子下来沿河慢慢走了一圈。
等缓过后看到河畔中段一阵呼声。
抬头一看,却是顾一几个在浅水区域叉鱼。
这边许是人少,河里的鱼都呆头呆脑的,几个人没一会儿就叉到了好几条胖头鱼。
花雨曼跑过去,看到顾一手上那条活蹦乱跳的大草鱼,眼睛都在冒绿光。
野生新鲜的大草鱼呐……
她的脑海里一连串食谱划过,最后锁定在烤鱼上面。
将鱼烤一烤,然后做成锅子,一边烫菜一边吃,那多惬意啊。
“顾一,这条鱼能不能给我来处理?”
少女的声音清清亮亮,还夹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明明动听无比,落在顾一耳朵里却如临大敌。
“雨曼姑娘想吃,拿去就是了。”
干巴巴地回答完,顾一脊背都绷直起来,脑袋低垂,眼皮子盯住自己的脚尖,一动也不敢动。
他实在是怕了。
想当初,因为跟雨曼姑娘一声“小哥”,他连着几日寅时就被大当家从被窝里拔出来对练。
说是对练,其实就是他单方面被虐。
他一想到全身心肝脾肺肾都在隐隐作痛。
这也罢了,挨完打,大当家还轻飘飘来了一句:“最近疏于练习,武艺没有长进,罚你刷半个月恭桶。”
顾一到现在都觉得自己身上的臭味还没散干净呢。
再想到此行回去,他还有五日的恭桶得刷,顾一就忍不住泪流直下三千尺!
呜呜,女人是老虎,能离多远就多远!
“雨曼姑娘还有什么事,若无事,我先走了!”
花雨曼只觉得顾一奇奇怪怪的,把草鱼往她脚边一扔,整个人就一蹦三尺远,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也没多想,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利落地刮鳞、去苦胆、挖腮,切花刀。处理好后在水里漂洗干净。
不远处的大石头上,与顾宴修毗邻而坐的季子卿看到这一幕,剑眉微挑,状若无意道:“这雨曼姑娘杀鱼如此利索,倒不像是尚书府出来的姑娘。”
顾宴修闻言心中一动,看向那个快手快脚将鱼腌制好,已经支起锅子,开始生火的窈窕身影。
的确,尚书府就算再苛责于她,也不用她亲自下厨做饭。
所以她这一手看似娴熟无比的厨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抑或,她是谁?
花雨曼倒没想那么多。她穿越过来后,从未想过掩饰自己。反正原主在府里就是个小透明,也没什么人真心在意。
将腌入味的草鱼架在火堆上慢慢烤着。
她则着手开始炒调料。
这次出门她把一些这边常见的调味料都晾干磨成了粉,林林总总都带了一些。
热油入锅,再一煸炒。一股层次丰富的诱人香味立刻蔓延开来。
苟老爷子坐在花雨曼边上,不知道第几次咽口水。
“徒儿啊,这鱼什么时候能吃?”
花雨曼翻滚了一下叉鱼的棍子,探了探:“快了师傅,您饿的话先吃个饼子垫垫肚。”
苟老爷子胡子一抖:“不用。”
有这么股霸道的香味勾着他,干巴巴的饼子有啥吃头?
待鱼身两面烤至金黄微焦,花雨曼把鱼拿下来,横陈在铺满底菜的热锅里。
又把下面的干柴抽掉几根,留小火慢炖。
因为她只带了一口锅,所以也不打算做饭,拣几个干饼子贴在锅沿,煨热了吃也别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