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李建国父子二人和他三舅哥一同渐渐离开了小院。
在离开小院路段之后,三人遇到了不少村里的人,他们很热情的跟李建国他们打招呼。
甚至,有那么一两个人热情的想要把李建国请回家,长谈一番的架势。
三尚村.革委会。
大院门口附近,三舅哥的脸色有点高兴和开心,对着李建国说道:“妹夫,你现在好牛气、好威风。村里人,全知道你这位大才子。”
听到这话,李建国无语地瞥了一眼三舅哥,微微皱眉,叹息一声,道:“唉,那种被人当猴看的感觉,有什么好牛气的,还是平淡一点的好。”
这一路上,他能明显的感受到村里人无论是从眼里、脸上,还是语气里都充满了羡慕和恭喜之意。
虽然他们大多数是淳朴的祝贺,但是他不喜欢那种感觉。
三舅哥闻言,不以为然地说道:“妹夫,你不喜欢,我喜欢啊!”
几句的功夫过后,李建国他们便来到了村支书,那间十几平米的土坯房办公室的门口。
“咚咚咚!”
此刻,简陋的办公室一张物品摆放整齐有序的办公桌面前,身穿一身黑色棉衣的村支书,正在休闲地拿着直筒茶杯喝茶看报。
听到敲门的声音,村支书移开目光看向门那边,问道:“谁啊?”
“是我,大奔啊!书记!”李大奔道。
听到回话后,村支书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不解地问道:“李大奔,你来我这干嘛?”
说罢,他先是对折了一下手中的报纸放到一旁,然后离开座位,缓缓地向门口走去。
“咔嚓”一声,门被村支书从里拉开。
李大奔原本想大声说的时候,见房门被打开不由得顿了顿后,说道:“书记,我要借牛舍里的牛,还有放在工具小院里的板车用四天。”
集体经济时代,私人想要使用集体的东西,一定需要村部打证明条的,不然不能私自使用。
村支书闻言,扫视了一下他们,当看到李建国的时候,目光顿时不禁停留在他身上。
再之后,原本面无表情的神情,刹那间换成了一副微笑的神情,嘴里对李建国说道:“建国,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书记!”
李建国笑着热情地回应了一声。
“来,里面坐!”村支书客气的说道。
接着他转身回到了屋内,李建国他们紧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书记,不用麻烦了!我们申请好物品,还有事,赶回去办呢!”
李大奔见村支书走向那个放着四个搪瓷杯、一个绿色开水壶的木桌边,当即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村支书站在木桌边,斜对着他们三人一脸笑嘻嘻地说道:“李大奔同志,磨刀不误砍柴工,办什么事,也不急于这点时间,先喝杯热茶,驱下寒气。”
“这茶是我前些天去镇里开会,上面领导特意送的绿茶,这要不是建国回来了,我都不怎么舍得喝。”
听到这话,见多识广的李建国,看着办公桌那个领导专用的直筒盖杯,心中一阵无语。
“对了,李大奔,你刚刚说你要申请什么?”村支书摆好三个搪瓷杯,放了一点点茶叶后,说道。
“我要借牛舍里的牛,还有工具小院里的板车用四天。”李大奔闻言,重复一下之前说的话。
“你们借这些东西做什么?”村支书一边用开水壶“哗啦啦”地倒热水,一边不解地问道。
“书记,我这不是回家,没什么事吗,又觉得自家的亲戚太闲了,没什么活干。于是,打算趁着放假这段空闲时间,在自家小院空地盖个小木棚,给亲戚们好好补习一下文化知识。”李建国很随意地解释道。
他的话语刚落,他三舅哥则面不改色心不跳,十分配合地说一句谎言:“我们待在家里太闲了,没什么活干,所以,打算来我妹夫家学习一点知识。”
用木塞盖好开水壶后的村支书,听到他们的话语,脸上一副微笑的样子,心里那是半信半疑,嘴上有点言不由心地说道:“这是好事啊,只有多学点知识,以后才有可能像建国一样走出农村!”
“建国,喝茶!”村支书拿起第一个茶杯率先递给了李建国,而不是李建国的父亲李大奔。
“先给我父亲吧!”
听到李建国的这话,村支书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即淡淡一笑,夸赞一句:“建国,不愧是当过老师的人,明事理。”
“感谢,书记!”接过茶水后,李大奔很自然地道谢了一句。
这时,李建国见村支书又打算去端水,连忙阻止道:“书记,你还是先给我爹批物品证明吧,茶水我们自己端,不麻烦你了。”
“也行,那你们自己端!”村支书停住脚步,没有客气地说道。
说罢,他微微转身,缓缓地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开始批物品使用证明。
李建国他们则捧起搪瓷茶杯,静静地坐在靠近墙边的长木椅上,慢悠悠地喝着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绿茶。
不同于李建国的淡然,三舅哥则一脸享受的表情,好似这有着茶叶的绿茶是一道美味佳肴一般。
过了一会儿,村支书把一张物品使用证明递给了李大奔说道:“每天傍晚的时候,记得把牛,还到牛舍去!”
接过证明后,李大奔淡淡笑道:“好的,书记!”
时间飞逝!
大约经过十分钟左右,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闲聊后,李建国他们的身影才渐渐出现在革委会的院子里。
走着走着,三人先是去往牛舍给管理牛舍的人,看了看证明后,拿了一根用于抽牛的缰绳,以及牵了一头健壮的大黄牛走了。
然后,又来到放板车的工具小院,给附近管理小院的人,看了看证明,便把板车拖出小院了。
最后把黄牛跟板车绑好后,由李大奔拿着缰绳,时不时抽了下黄牛的尾部,驾驶着牛板车,带着李建国和他三舅哥朝着距离村外五公里外的三尚煤厂出发。
这年代,邵东县这边拥有不少采矿的煤矿,不过不是大煤矿,只是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煤矿。
但这种小煤矿存储的煤也不低,最小的有几十吨,最大的几百吨。
而且,自从这片区域,八一年开始全面改革开放后,那些包了煤厂的人,基本没过一年就成了富翁,成了“万元户”,成了家里有矿的煤老板。
三十多分钟过去了。
随着越发靠近煤厂,周围的土地也越来越黑了。
李建国斜坐在牛车右边车轮处,双目放眼望去,那些站在外面,没有防护意识,全身上下、一副乌黑模样又没戴安全帽和口罩、努力工作的煤矿工人,还有那片有点乌黑的土胚房区,不由得叹了叹气,心里不禁感慨道:“挖矿,这份钱不好挣啊!”
这年头,挖矿基本是靠人力来挖,而不是靠机器挖。
虽然这行工资还算高,一个月最低有个二十七块钱,但很危险,一不小心命就没了,甚至残疾了!
就算没事,活着的煤工人跟同龄人比起来也显得老很多!
所以,老百姓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想进矿里挖矿呢!
驾驶牛板车,来到煤厂中央的一块大部分是黑色的空地上后,斜坐在前方的李大奔,轻缓地拉了拉那控制黄牛脖子的缰绳。
这时,黄牛似乎收到了某种指令,只听“哞哞哞~”长叫了几声后,稳稳地停在了原地不动。
下了车的李大奔,看着梁三森淡淡地说道:“三森,你在这里看着牛和板车,不要让牛把板车给拉跑了。”
“好的,亲家公!”三舅哥闻言,恭敬地回道。
三舅哥留下来看着车,李建国则跟在他爹身后,向煤厂那间门口附近挂着“售卖处”的土胚房走去。
售卖处.简易木柜台。
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皮肤黑的像非洲人,脸上有不少皱纹和斑点,穿黑色又有补丁棉衣棉裤的老人。
还有一位距离老人只有几步距离,面色黝黑,面貌跟老人有几分相似,穿着同样颜色衣服的中年人。
这时,老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从门口缓缓走进柜台的李建国他们,第一时间开口问道:“要多少斤煤球?”
这句话问得很直接,让人一听就懂。
“100斤。”李建国想了一下,与他对视一眼后,淡淡地回道。
听到这话,老人微微低头,迅速拨弄起放在柜台上的老算盘,接着周围空气中回荡着算珠“哒哒哒”的碰撞声。
一份精细的拨弄后,老人抬头看向李建国说道:“100斤煤球,2块6毛。”
站在柜台附近的李建国闻言,迅速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对折好的钱和一捆票,从中取了三块钱零钱和一张一百斤的煤票,递了过去。
现如今,李建国大部分生活用品的票不缺,因为他在城里,特意攒了不少,不同的票。
如果加上后面日子,陆续跟人换的票的话,将近三百张。
此刻,柜台那边站在原地的老人和中年人,紧紧地看着李建国手上那厚厚的块和一捆各类票据的,面色各异,心里纷纷不禁暗道:“这人真有钱,这么多钱直接揣兜里,也不怕掉了。”
老人接过钱后,转了一下头,对中年男子说道:“小赵,给这位同志,开票!”
过了一会儿,李建国接过拿起那张中年人开好的票单还有找回的几毛钱,与父亲走出了售卖处。
来到了隔壁的配送处这边。
售卖处的中年人,看了几眼李建国递过来的票,说道:“我马上喊人帮你搬煤球。”
这年头,乡下买煤球是需要自己挑的或者用板车运的,而不是送货上门。
片刻后,李建国父子两人紧跟在中年人身后出了配送处。
然后,外面在中年的号召下,三名的矿工用基本上是漆黑的竹簸箕挑了一百六十几个煤球,成成叠叠,摆放在平稳的板车上。
当煤球全部搬运完毕后,李大奔驾驶着牛板车,载起李建国他们,向四公里外的公社供销社缓缓前行。
又是一段接近半个小时的路程。
李建国一行人的身影渐渐呈现在建造几个村中心位置,一条宽阔的还算平坦的土街道上。
此刻,这条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来车往,看上去热闹的有点像后世农村的赶集。
街道两边,开有不少店铺。
有卖粮油的粮站;有修车的修理店;有剪头发的理发店;也有卖煤球的煤站点等等。
当然,这些店铺,如今全是公营的,归公社管。
在后世,这种街道被老百姓称之为“集市”。
而李建国他们要去的公社供销社,就在这条街道的中间路段。
公社供销社比起镇上那个上百十平米的供销社来说,小了一半,只有六十五平米左右。
所以,更别说和县里的那几百平方的百货市场相提并论。
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该有的东西公社供销社里一样不少,缺点就是货物摆的有点拥挤。
李建国带着他三舅哥进来的时候,见供销社里有不少人,正在买东西。
站在原地环视一周后,李建国选定了目标,与三舅哥走向了右边第二个格子架那边。
这个细致的格子架和最里面那个的格子架上,摆放的是铝制饭盒、瓷碗、玻璃杯、铁锅、铁铲、汤勺、竹编暖瓶等工具用品和厨房用品。
很快,李建国来到柜台边,站在原地对着对面距离他最近的那个短发、身材微胖、长的一副圆脸的大妈售货员友好地说道:“同志,那些瓷碗、筷子、搪瓷杯我全买了,还有帮我拿一个汤勺、一个搪瓷盆!”
听到这话,大妈走了过来,看了看李建国,不太确定的问道:“你刚刚说,要把所有瓷碗和玻璃杯子,买了?”
李建国点了点头,回应了一声:“对,全买!”
就在大妈给他把瓷碗那些拿下了包上的时候,李建国的目光转向了另一个摆放着酒的柜子道:“那些茅台、西凤、醇泉大曲也给我包上。”
听到这话,对面的大妈懵了。
那些酒加起来有个十三瓶,价格一起算的话,将近四十五块钱。
况且,平常人家根本不可能这么买东西,只会说我要一瓶酒、一个碗,或者一个陶瓷杯。
哪有看了一眼,直接喊全包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