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梁月月看了看只剩下了不少瓜子的搪瓷盘子,又看了看一手吃饼干,一手拿着饼干大大小小的侄子侄女们,脸上和心中颇为无奈。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素质低下,要是换做几个月前的她遇见这样的事情,也会毫不客气的。
现实如此,人性亦是如此!
一想到自家男人把这些东西,买回来就是用来招待邻居和亲戚的,梁月月的心里便感觉阵阵甜蜜。
因此,立即拿上了搪瓷盘子,转身回屋准备补充了一下零食。
紧接着跟众人在屋外一边晒着暖洋洋的太阳,一边笑嘻嘻地闲聊起来。
然后由梁月月和李建国的母亲,时不时招待一下陆续过来拜访的村里人和村里亲戚。
就这样,持续到下午三点多左右。
众人逐渐开始忙碌起来,用李大奔他们刚刚买回来的一车木板和木头,在固定的区域敲敲打打......
......
晚上,七点半。
这个时间段,除了李建国夫妻两人外,其余人一家习惯性全跑到邻居家听收音机聊天去了。
这时,独自坐在堂门口椅子上的李建国,借助皎洁的白月光,望着那片已经搭建完成将近一半的木棚,轻声感慨道:“舅哥他们的效率真高,如此看来,明天,木棚基本上能完成,后天,就可以教舅哥他们认字了。”
尽管木棚只是一个小工程,但却反映出了那不一般的建设速度。
这种现象,似乎映射出后世那来自大国的恐怖基建速度。
就在李建国沉思之余,堂屋里,梁月月用刻着“邵东xx搪瓷厂出产”几字的搪瓷杯子,倒了一杯温热的白开水走了出来,温柔又关心地说道:“老公,喝点开水,别感冒了!”
李建国闻言,不禁转头用柔和的目光紧紧地看了看自己媳妇,然后举起双手接过杯子,把它捧在手心后说道:“媳妇,明天中午你要大舅哥、大舅嫂他们留下来吃饭,我买的那些碗够大家一起用了。”
说到这里,停顿一下,又继续说道:“还有明天上午你拿七十块钱给舅哥他们,让他们去粮站买几袋大米、一些油盐,顺便让他们去供销社把鸡蛋全买了。”
明天上午骑自行车出去,要下午才会回来。
所以,他要把一些事情提前交代给自家媳妇,让她替自己好好监督一下。
听了自家男人的叮嘱,站在椅子边的梁月月,认真地想了想,一脸淡然道:“好!到时我和大舅嫂准备午餐,与大舅哥他们分工!”
紧接着梁月月也从堂屋里拿了个竹椅子出来,默默地陪在李建国身边,一起沐浴着晚上的寒风,观赏起天上的繁星和圆月。
第二日,八点半。
小院门口。
李建国骑上自行车缓缓离开了在梁月月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前往县城的路,一成不变。
道路还是坑坑洼洼,距离还是那么长。
只不过,在寒风中前行的李建国却感受阵阵轻松和惬意。
历经长达一个小时的风霜雨露,李建国终于来到了镇教育部。
镇教育部.会议室门口。
周部长看着冻得脸色通红的李建国,关心了一句:“李老师,路上慢点骑也没事,你看你冻得。”
“谢谢,周部长的关心!”李建国浅浅地笑了笑,礼貌地说了一句。
接着,紧跟在周部长的身后走向会议室。
“李老师,其实你的行李,再过几天来拿也行,不用这么急着过来”周部长道。
“过几天,恐怕没什么时间,这不马上要过年,我要好好准备一下过年的东西”李建国坦诚地说道。
今天是1979年1月19号,距离南方小年只有三天,大年则是一周。
如此一想,周部长顿时有点理解李建国的想法了。
很快,李建国拿到了行李,并用绳子把它们紧紧地绑在自行车后座上。
绑好物品,准备出发的李建国,看着周栋梁客气地说了一句:“周部长,我先走了,以后有时间,我再来拜访你!”
“来,可以,不过下次不允许再拿东西过来了。”周部长一脸严谨的叮嘱道。
“好!”
接着,李建国在周栋梁的注视下,出了镇教育部。
镇上供销社门口.自行车停车区。
李建国望着车上的行李,有点发愣。
因为这一片自行车,只有他的车上有行李。
要知道,过年这段时间,无论是那个地方,只要是闹市、火车站、汽车站等,这些繁华而又人流大的地方,全是扒手发家致富、频繁出没的日子。
李建国敢肯定,只要他进供销社没一会儿,车上那两个装有衣服的化肥袋子会被人悄无声息的用锋利的刀片划破,而且说不定,里面那些没补丁的衣服也会被划破。
伤人之心不可有,放让之心不可无!
虽说那些冬季的衣服不值什么钱,可是难买!
昨天,公社里的供销社他看了,只有卖布的,没有卖成衣的。
那是因为老百姓为了省下那么一块几毛钱,很少会买成衣,只会买制作衣服的材料回去,自己用针线缝或者向附近有缝纫机的人家,借缝纫机来制作过年的新衣服。
所以,公社的供销社不会卖成衣,或者说很难见到有成衣的现象。
想到这里,李建国回过身扫视街道上流动的人群。
最终把目光定格在一个健壮而又长得阳刚,皮肤有点黝黑,看上去有点老实的中年男人,接着走过去喊道:“那位男同志,你等等,我有事找你。”
他这一声呼喊,让那位中年男附近的几个男的,不由得放缓脚步,甚至停下脚步看着他。
之后,见李建国喊的不是他们,便继续迈动脚步走开了。
“同志!同志!你有什么事?”
中年男和李建国来到一边后,撒开李建国拉住他手臂的手,皱了皱眉头,不解地问道。
“同志,麻烦帮我看一下行李,这是给你的报酬。”李建国指向自己那辆自行车,同时从放零钱地那个兜里掏出一叠零钱,数了两张一毛钱给他。
看到两毛钱,中年男的眼中闪过一抹欣喜,原本平静的脸上涌现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拍了拍胸脯说道:“同志,你放心去买东西,行李有我帮你看着保证不会丢。”
李建国淡淡地“嗯”了一声。
接着放心的转身走向了供销社里面。
供销社内,摆放成衣的柜台前。
李建国拿起一件件单调颜色的棉衣棉裤瞧了瞧,看了看,最后把一一选好的棉衣棉裤递给了一个年纪较大的大妈售货员包起来。
这时,大妈看到那两叠将近一米高的衣服,不禁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对还在挑选衣服李建国开口说道:“同志,你到底还要买多少件衣服?你买的这些衣服够十几个人穿了!”
“还要买三套衣服。”李建国回道。
他已经帮爹娘,岳父岳母,弟弟妹妹哥哥嫂嫂,还有侄女们挑选好了衣服,剩下只要帮几个侄子买些衣服。
不得不说,亲人和亲戚多,过年置办东西比较麻烦。
当然,李建国只给最亲近的亲戚们置办过年的新衣,至于那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或者外嫁出去常年没回过家的姑姑除外。
“对了,同志,你能不能帮我,找两个化肥袋子给我装一下,这么多东西等下我拿不完。”
大妈:“......”
拿不完,你还一个劲的买!
也不知道,分几次来买,或者带家人一起来买!
郁闷了一下,大妈面无表情,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道:“化肥袋子,我也不知道我们这里有没有?你等一下,我去处长那里给你问问!”
“好,谢谢,同志!”李建国道谢。
大妈跟附近另一名同事打了一声招呼后,便打开柜台的小门出来,向供销社一个方向走去。
彻底挑好所有衣服后,李建国在附近众人怪异的目光下走向了一个卖鞋子袜子的柜台。
人群里一名短发,五官端正,有点瘦弱,眼神尖锐的男子,紧紧盯着李建国的裤兜口袋,心中不禁暗想:“这是一头大肥羊啊!”
买袜子和鞋子比起买衣服要简单。
李建国没一会儿,就挑选好了三沓纯蓝色长筒棉毛袜和三沓红色上边带点菱形花纹图案的尼龙袜子。
每一沓袜子有十双,一双两毛钱。
六沓袜子,共计十二块钱。
袜子加上李建国刚才买的衣服,超过了五十块钱,所以,难免引起有心人的注视。
看到这副场景,渐渐接近李建国的瘦弱男,眼中不禁闪过一抹眼热,不过好在他是个成熟的老手,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同志,麻烦把那双布鞋拿过来,给我看一看?”李建国用手指向一个叠放着不少布鞋的木格子,对着对面近在咫尺的男售货员说道。
瘦弱男子来到李建国附近,先是假装很随意地观察四周,然后一边漫不经心地扫视柜子上的物品,一边不动声色缓缓地接近他的目标。
在距离李建国只有几厘米的时候,眼珠子特意向下瞥了一眼,似乎在观察李建国那个裤兜,最鼓。
放了东西的裤兜跟没放东西的裤兜是完全不一样的,虽然只有小小的起伏,可对于专业的人来说,那就是破绽。
此时,李建国正在认真观察柜子上的东西,似乎没有注意到身旁瘦弱男子的小动作。
确定了下手目标后,瘦弱男子缓缓抽出放在兜里的左手,这只手上无名指和中指之间,藏着一片指甲盖大小的刀片。
接着经过男子一番飞快的操作后,李建国右边裤兜口下方有了一道口子,瞥了一眼那露出了里面一个角落的钱,见外面包裹的是一块,而不是想象的大团结,男子有点傻了。
下一秒,男子回过神来,心想:“蚊子再小也是肉!”
于是假装转身撞了一下李建国,左手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摸下那叠厚厚的零钱,然后低了下头随意说道:“同志,不好意思。”
说罢,还没等李建国反应过来,便迅速转身离开。
听到这话,李建国的眼里闪过一抹诧异,随后想到了什么,迅速用手拍了拍两边口袋。
察觉到自己平日里用来放零钱的那个口袋空了,立即指向刚刚那个瘦弱男子的背影说道:“那个人,是扒手,大家帮忙抓住它。”
这句话,瞬间让周围骚乱了起来。
“什么?扒手!”
“扒手是谁?”
“是他,是他,就是他!”
此刻,瘦弱男子能快速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纷纷定格在自己身上。
对此,他先是感受一阵诧异,随即反应过来加快脚步跑了起来,同时面露出凶狠和狰狞的表情,对前面准备拦住自己的人大声呵斥道:“他娘的,前面的,快滚开!”
瘦弱男子的这一声,并没有影响到周围那些热心帮忙的群众。
眼见瘦弱男子要快跑出供销社门口的时候,一名群众对外面刚刚来到供销社门口的中年男说道:“前面的同志,快拦住那名小偷。”
听到这话,中年男的目光一瞬间定格在触手可及的瘦弱男子身上,接着迎上去就是有力的一拳。
瘦弱男子,不傻!
一看,中年男那魁梧有力的身材,当即判断出是自己打不赢的对手,顿时向右侧的空隙一闪。
殊不知,那个破绽正是中年男留个陷阱,只见中年男左腿迅速动了起来,然后用力一踢。
踢中了瘦弱男子腹部,踢的他猝不及防,紧接着上前,迅速制服瘦弱男。
被抓的瘦弱男,毫无忏悔之心,依然一副凶狠的样子威胁中年男:“你最好把我放了,不然下次出来,别让我遇到你。”
中年男闻言,一听就是熟客,顿时一个大嘴巴子下去,“快点把偷的东西拿出来。”
陆续围上来的群众,纷纷对中年男赞扬道:
“同志,真是好身手,三两下就制服了贼!”
“这位同志,长得这么壮实,那个贼哪里是对手啊!”
赞扬了一下中年男后,群众又对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虽的瘦弱男谴责:
“学什么不好,学做贼!”
“这种人就该被拉去靶场,给人当靶子!”
“就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