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昭第二首已经写好了词牌词名。
“是词,也是水调歌头的词牌,这位才子是要打吴道子的脸。吴道子写五言律诗这位才子也写,吴道子写词,这位才子也用了同样的词牌。这下吴道子就输的心服口服了!”
“那这位才子岂不是要现场创作诗词?吴道子的诗词应该都是之前准备好的!”
“那我们能赢吗?”
“哼,怎么不能?你看这位才子刚才下笔如有神,哪里比那个吴道子差了?”
“就是!我辰国才子自有天佑!”
很快整首词都抄完了。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有人轻声念了出来,众人已经不是惊叹,而是崇拜。苏轼这一首词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陆行昭一直认为是千古第一中秋词。
“今日见此词方知自己乃井底之蛙!”
“本觉得自己作的词尚可,现在实在拿不出手了,一会儿在下就把那首词烧了,再不作词!”
“同烧同烧!”
陆行昭抖了抖宣纸,四周看看,周悟还没回来。
“兄台,在下去送!”
“你凭什么送!兄台,在下去送!”
几个才子吵吵闹闹的接过宣纸,又吵吵闹闹的奔向超然楼。
“又换了又换了!”
“并列第一!”
“诗词都是无可挑剔,只能并列。”
“哈哈,吴道子惨了!”
陆行昭看了看吴道子第三首诗词,七言律诗,那就李商隐的《锦瑟》,虽然不是咏月,好歹带个月字,足够了。继续抄: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来了来了!”
“哈哈,果然是七言律诗!我辰国才子之威如何,吴道子只能甘拜下风了!”
有人正尽兴夸赞,有人正第一时间抢了宣纸去送诗词,动作之快让人目瞪口呆。
陆行昭正要写第四首,突然抬头看向前方。
一袭白衣的吴道子正站在面前。
“是吴道子!”有人惊呼道。
吴道子或许真的杀过人,他的身上有些肃杀之气,周围诸多才子甚至不敢直视。
“想不到兄台竟然有如此诗才,倒是我吴道子眼拙了!”见到陆行昭是熟人,吴道子也诧异了一瞬,然后笑道。
然而辰国才子也不都是怯懦之人,有几个才子挡在了吴道子面前。
“吴道子,我辰国才子正在写作诗词,还请吴道子不要打扰!否则即便是胜了也胜之不武!”有位才子说道。
吴道子却摇摇头,道:“在下只是想看看这位兄台是谁,也好与兄台切磋切磋!”
“这里不欢迎你!”另一位才子身材魁梧,看上去应该练过几手,也是挡在前面。
吴道子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改变,“两位,我吴道子被人称作癫狂书生是有原因的,希望两位不要自讨苦吃。”
陆行昭放下笔,直视着吴道子,说道:“你们燕国是不是有很多让人不能理解的规矩?不然是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癫狂书生的?”
陆行昭说话已经算是粗俗了,但深得人心,不少才子都捂着嘴偷笑,暗中给陆行昭竖了个大拇指。
吴道子笑容收敛了一点,眼神微眯,瞬间出手,一把将两位拦路的才子打飞,然后折扇作剑直奔陆行昭胸口。
“下作!”
“有才无德!”
“诗词比不过就用拳脚,来人啊,快把他赶出去!”
各种咒骂声不绝于耳,偏偏吴道子毫不在乎。吴道子只想试一试陆行昭的武功,癫狂书生之所以叫癫狂书生,就是因为行事丝毫不守规矩。可惜,他吴道子或许是当世奇人,但跟气运之子相比,差十万八千里!
陆行昭也是看不上吴道子这种行为的,说得好听叫癫狂不守规矩,说得不好听就叫输不起!
这给你惯得!陆行昭出手更快,手心汇聚内气挡住折扇,在吴道子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夺过折扇,接着展开扇面在空中轻划,折扇像刀一样划过吴道子脸颊,然后被陆行昭收起,插在腰间。
吴道子这次是真的被惊到了,脸上细细的伤口流出血来,淹没了笑容。
“吴道子,何必着急,不如看看在下最后两首诗?”论装x,陆行昭可是有十万个装x秘籍。
才子们也已经惊呆。他们不懂武功,但他们大都生于富贵之家,家中护卫还是有不少的,吴道子瞬间打倒两人向陆行昭出手的实力显然比家中护卫高出许多,说明吴道子是个文武双全的才子。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惊讶,眼前的才子就展现出比吴道子更强的武艺,轻描淡写就缴了吴道子的扇子,并且还在吴道子脸上划了伤口,这可比打脸还要爽!眼前的才子是比吴道子更为出色的才子,无论诗词还是武艺!
吴道子失去了刚才的淡定,他极度自信以至于到了自负的地步,他自认为自己才高八斗,武艺也是近乎一流,寻遍天下也难以找到文才武略同时与自己匹敌的人,可他现在看到了。不仅仅是看到了,其间差距宛如鸿沟!
吴道子不得不听话,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
众才子也不敢再说话,也安静的看着。
陆行昭再次提笔。
第四首,七言绝句。王昌龄的《出塞》,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吴道子,鉴赏一下这首诗如何?”陆行昭问道。
吴道子没有说话,这首出塞在意境上对自己的《破阵》几乎是碾压般的存在。
“看来还可以!送过去吧!”
一个才子匆匆送去。
“吴道子,这第五首诗在下突然想送给你,你觉得如何?”目的已经达到,第五首无所谓再写什么。
吴道子抬起头看着陆行昭,声音竟然略有沙哑,道:“好!”
第五首,李白的《侠客行》,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但凡对江湖武侠有所向往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不曾读过此诗,至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四句都耳熟能详,对于吴道子这种自傲于文武双全的人而言,一首《侠客行》足以在精神上彻底击垮他的自信。
无数才子已经呆滞,连呼吸声都轻了。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吴道子几乎是颤抖着读出这一句,这就是他追求的极致,出自自己对手的笔下,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吴道子捧着宣纸,走路摇摇晃晃,似乎已经癫狂,是真正的癫狂。
“吴道子,在下送你一句话,是一位先生说的:如今你还是凡人,眼界还窄,见我如井底之蛙抬头见月,等你哪天侥幸跻身一流,见我如一粒浮游见青天。”
吴道子停下脚步,抬头看天,竟发出一句苦笑感叹:“哈哈!人不误我我自误啊!敢问阁下名讳!”
“陆行昭!”
“文韬武略,其行昭昭!是在下败了!”
众人看着由癫狂变作颓丧的吴道子缓缓走向超然楼前,撕下自己的诗词,将李白的《侠客行》挂上去,然后转身离去。
陆行昭最后一句话不仅打醒了吴道子,也打醒了众多才子,此间才真正理解这世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在不远处的明湖楼,众多女子聚集在一起,看着广场上一幕幕令人惊叹的场景,手中还端着刚从超然楼抄来的诗词。
“小姐小姐,那真的是公子吗?”晴月兴奋的眼睛都红了。
“是陆郎!”秦安然也有些激动,她不曾想过,那个否认自己是书生的陆郎,竟然是令得天下才子自惭形秽的真正诗魁!
“姓陆的原来这么厉害!《侠客行》,就是放到江湖上也必定被人称一声前辈!”水清墨眼中也闪烁着光芒。
“秦姑娘,那位诗魁就是你的夫君吗?”
“秦姑娘真是有福气啊!”
“水姑娘不也一样!”
“晴月也是有福气啊,做个通房丫鬟都能遇到当代诗魁!”
“你别说了,我也想去当通房丫鬟了!”
三个姑娘在明湖楼呆了两个多时辰,早就和那些夫人、小姐熟识,毕竟秦安然现在的身份可是滁州疑似第二大镖局的小姐,在这些管家、商家夫人、小姐面前也不跌份。
尤其是在知道三人的未婚夫君竟然在诗会一举成名之后,小姐们那羡慕的眼光都要把三人淹没。
当然,嘴硬的水清墨是不会承认的,可这些夫人、小姐都是什么人,只看水清墨通红的脸颊也就知道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