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漠北风沙极大，尤其是在秋天，卷起的沙尘吞天噬地。

“最近的风沙真是大啊，几十丈的沙丘又向城关推进了上百步。”

“可不是嘛，还好有拒北关在，再大的风沙也过不来”几名士兵在一处关隘的瞭望台上，望着远处接天的黄沙城墙闲聊着。

“边关急报！急报！”一人一马正急速向城门靠近，城墙上的士兵确认身份后赶快迅速打开城门。

“快，快领我去主帅那里。”信使急切地说道。大账之内，秦武把已经看过的军情焚毁之后，思索片刻，嘴里喃喃道：“北海郡？黑阴山？这么多年了终于要来了吗？”

“来人给我准备纸笔。”片刻之后十八匹快马离开拒北关迅速南下，没人知道秦武的两封密信在谁的身上，更遑论密信的内容了。

……

伽叶在栖霞殿内向姬无疆阐明来意之后，这位人间帝王并没有为难西灵域来的贵客，反而答应了伽叶的要求。大周王还想赏赐给伽叶许多钱财，说是建“小灵山”的一些本钱，便听迦叶道：钱财是为身外物，出家人收受不得。以此为由拒绝了。

说完，伽叶向姬无疆请辞离开。

“嘿，齐老头你怎么不动动嘴皮子，将二位贵客暂留一段时间呢？说不定真能说服这位伽叶禅师为大周效力呢？”秦牧望向旁边满头银发的老人。

“唔。”一双浑浊的双眼眨了眨，苍老的声音响起：“老朽怎么说得动年轻人呢？再说了，吾王已经不是二十多岁的吾王了，他该做什么想怎么做，也用不上我这老头子帮他想咯。”

“我还是留些力气安享晚年吧。”辅国公说完便像老松入定一般。

你这个老家伙，不知道背地里给周王支了多少招，刚才却哑巴了。秦牧在内心里想到。

“姜老头，为何也一言不发呢？”秦牧又向另外一旁的大周国相姜太白说道。

“本相的职责是统御百官，这位伽叶禅师又不是我大周臣子，本相无权过问。况且也并无恶意，吾等且听吾王之名即可。”姜太白眼皮抖了抖，心想：你这老家伙不也没出声吗？

“好了众卿。”姬无疆站起身来向群臣说道，“无论这位伽叶禅师在何处建立他那个什么‘小灵山’，还请各郡的官员们多多注意，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及时出手。”

“谨遵吾王之命！”

这就很明显了，姬无疆嘴上说着帮忙，其实也是暗地让当地的官员监视着。一旦威胁到大周的统治地位，可能也会去试探一下这位西灵域佛道禅师的实力几何。

“另外，这一次的围猎大会，有听风谷和雷鸣山的贵客参加。没什么事就退朝吧。”说罢，姬无疆拂衣而去。

此言一出，齐梦生和姜太白同时睁开了眼睛，秦牧的神情也凝重起来。周王的最后一句话给他们带来的震撼比刚才伽叶那一手“灵山之境”更为猛烈。因为听风谷和雷鸣山的传说故事实在是流传了太久太久，也衍生出不少奇幻故事，终其一点就是能够真正影响到大周的这么两股势力。而伽叶所展示的对于他们而言太过遥远，况且也不是修真之人，很难有准确体悟。

相传，一位叫“羿”的人发明了弓箭，并用其手中的弓箭帮助所在部落获取了更多的食物。有了弓箭的加持，羿率领族人扩张领地，统御的部落也越来越多，有时候甚至狩猎洪荒古兽。经过无数次的战斗，羿领悟风雷之力开创箭道，一下成为当时人族最强修士。可以说，羿在死之前所走过的路都是非常平坦的，然而正是由于此，引发了天妒或者说是天劫，最终应劫而亡。羿生前有两位徒弟，都修习了箭道，一个修风之力，一个修雷之力，实力不分伯仲。羿在的时候还能镇压二人，死了之后两人为统治大权争斗不休，因这场争斗人族生灵锐减十之七八。最后二人留下道统听风谷和雷鸣山之后，相约星海身处进行最后一战，结果都化为星尘。

他们的后人都深知自己的祖先给人族带来了多么深重的灾难，于是都封山闭谷不再过问俗世之事了。但是并不是每一代的掌权者都抱着避世愧疚的心态的，没当有一方想对俗世施加影响时，另外一方也都会出来阻止，大多数都是在暗斗中度过的。即使凰尊入住东灵域之后，也并未对两方势力过多干预，在到后面“禁法时代”来临，听风谷和雷鸣山时不时也会出现在大周的史书上。比如大周军队的箭术教头就有可能来自其中一方势力。

能从大周王的口中听到这两个词，想必意味听风谷与雷鸣山也有再次入世的想法，正好也对应了神谕逐渐消散之意。绵延无数世代的两方势力，其中修为最高的已经不是凡人能想象到的境界了，大周在面对这两个超脱世俗的势力，一个处理不好可就不是伏尸百万那么简单了，很有可能会改朝换代。

或许连姬无疆也想不到，东灵域之地不仅被听风谷、雷鸣山这些明面上的宗门势力所注意，更是被称为圣域的中灵域里庞然大物的触手在不久之后也会伸过来吧，毕竟西灵域的种子也洒向了这片土地上。究竟这片灵气匮乏的大陆上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些“执棋者”所注意呢？

“怎么样小檀空？刚才为师的气质是不是把他们都唬住了？”伽叶兴奋地向一旁的弟子说道，神情模样一点不像什么得道的佛门禅师。

檀空停下手中的念珠，双手合十地说道：“阿弥陀佛，还望师祖不要怪罪檀空，檀空可一句话没说全是师父一个人讲的。”

“师父，你说了‘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明明是师祖讲经的时候你神游四海，被师祖发现，然后惩罚你来东灵域布道的。什么想建‘小灵山’完全是你现编的吧。”

“呃，这事儿你怎么知道。”伽叶笑容僵住，挠了挠光亮的脑袋，“是你那几位师伯多嘴告诉你的吧！”

“等着吧，等我再回大灵山一定找你那几个师伯算账，怎么在我徒弟面前揭我的短。”伽叶忿忿的说道。

“阿弥陀佛，师父，你又犯嗔戒了。”檀空提醒道。檀空小小的脑袋也想不明白，明明自己这位便宜师父老是犯佛门戒律，私底下没一点靠谱的样子，为什么还能受传道大任？难道是因为佛法精深？那就更没道理了，没听过犯戒也能增进佛法的吧。

两人闲聊中已步出宫门，伽叶停下脚步回望，正色道：“小檀空啊，你看见那株梧桐树了吗？”

“嗯，隐约看见了。”檀空的佛眼注视数十里外赤阳山脉某处，那里正有一株梧桐树矗立在那里，地上一片梧桐叶都没有，看样子是死了许久的一株树。

“世人从远处看它还是郁郁葱葱的，可一旦走近就会发现眼前的是幻境。就像我们一路走来看到的周国景象，一片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

“听说书人讲：赤阳山脉里有一株凤梧是凰尊亲手所植，大周王室一直以凰尊血脉自居来统摄人心，想必对它也是悉心照料吧，而今凤梧枯槁，是否意味着凰尊神力枯竭？”

“这不是我们能想的，多想想你师祖交代的任务吧。走吧。”

哒哒哒，一阵马蹄声传来，“吁~”一辆马车挡住二人去路。

“早就听闻禅师风采，能在此遇见真是我等荣幸。不知禅师可否赏脸，上车交谈片刻？”来者真是拓跋驰风，只见他从马车跃下，来到伽叶面前躬身抱拳道。

“我师父急着普渡苍生，没空！”一旁的檀空应该是知道自己的师父对世俗的人情世故不感兴趣，连大周王的邀请都拒绝了，况且还是突然冒出来挡在路中间，更不可能搭理对方了。

“嗯？”

好像一阵阴风袭过，马车的帷帘吹开一道缝隙。从小檀空的视角看出，一个獠牙面具倒映在瞳孔里，瞬间周围的景色变幻。回过神来再看一眼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置身血海之中，无数血手正从四面八方向自己飞来。

“阿弥陀佛。”檀空口诵佛经，闭眼转着左手佛珠。一阵阵凄厉的嘶吼在耳边想起，脸上的感觉像是被野兽的舌头舔舐着。不一会儿，檀空紧皱的额头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看来凭他目前的佛道修为抵抗起来还是非常的吃力。檀空还是想多坚持一会儿，没有向伽叶求救，随着时间的推移，内心观照而生的金身佛像也开始出现了裂纹。

就在裂纹快要布满全身时，一只手搭在了檀空的肩上。种种恶象如潮水般退去，而且金身佛像变得比刚才更加凝实。

“小徒已经转达了我的意思，阁下这般出手未免太重了些。”檀空的耳边响起自己师父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