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霖揉揉眼睛,软绵绵的靠在椅子上伸懒腰,就连说话都声音也是软软的。
“昨晚演了一整夜的戏,实在太累了。”
“演戏?”
这两个字明明认识,可楚南听在耳朵里,却突然就好像不认识了一样。后知后觉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昨天晚上的那一出‘女鬼附身’,你是在演戏?全部?”
季霖谄媚一笑,说道“南南,对不起,昨晚实在是事出突然,来不及跟你说。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楚南佯装不高兴的样子,说道“谁要生你的气了?可是大人是怎么知道的?你连我都没有时间通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
“其实,昨晚那群伪装成送葬的匪徒刚进门的时候,我就看见躺在棺材里的那位姑娘了。
她的魂魄一直趴在那口棺材上,不停的哭。
我就看着她,后来她发现我能看见她,就飘到我跟前来了。
当时她过来的太快了,吓了我一跳,然后我下意识的就握住了身边人的手,刚好那个人就是大人。所以他也见到了。
那姑娘说,她是桑榆县人氏,两日前这伙凶徒闯进她的家中,劫掠了所有财物。那些人杀了她的父母后,就带着她的尸体到了宁远乡,至于为什么她也不清楚。”
楚南恍然大悟,道“所以,说要把她的尸体卖了配冥婚,是你瞎编的?”
“也不算瞎编,是我根据这宁远乡的风俗,猜的。”
“风俗?什么风俗?”
“配冥婚的风俗。”
“可是,这冥婚也不是只有这宁远乡才有啊?”
“但在这里,配冥婚要比其他任何地方都普遍。甚至有的时候那些亡故的人在生前已经婚配,还要买个‘小妾’陪葬。”
“什么?竟然还有这样的事?这种陪葬的风俗,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的文化糟粕,早都被人们抛弃了。怎么这宁远乡还留着?”
“是啊!为什么还留着这样离谱的风俗?为什么到了夜里所有的商铺都要关门?为什么整个镇子的人都要在天亮之后才出门?”夏司言背着手站在屋檐下,看着天上太阳。
楚南有些感慨的说道“一具少女的尸体能换不少钱财,而且她们也需要一个幌子,来运送财物。”
“棺材,送葬,呵他们想的可真‘周到’。”
“既然他们将人和财物往宁远乡送,那就说明这里是他们的老巢。”夏司言神色凝重道“宁远乡距离桑榆县甚远,跑那么远去行凶,难道就为了钱财?”
“大人,您的意思是说,这背后可能有其他原因?”楚南问道。
“无论是何原因,这件案子发生在其他县,不在本官的管辖范围之内。所以,这些人犯以及那口棺材,我们都需要移交。”
“所以,郁青然刚才是去那我们要在这里一直等到桑榆县的人过来吗?”
夏司言嘴角微微扯动,说道“我们要等的,不止是桑榆县的人。还有这宁远乡的人。”
日暮西山,天色渐暗。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街道,此刻又恢复了宁远乡独有的寂静夜晚。
一整天,这宁远乡署除了他们一行人,再没有任何人来过。
夏司言知道,他们来了这一整天,对方不可能不知道。把他们晾在这里,只不过是对方给的下马威。
这时,他多少能体会一点,聚缘客栈掌柜说的那句‘衙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大人,我们确定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吗?不然,我先去将那名姑娘的尸体验一验?”
“不可以,等该来的人来了,才能开棺。”
楚南不知道县令大人口中该来的人是什么,但她知道,这姑娘是在桑榆县死的,按说应该由当地的忤作来验。若是她不知会一声,就这么给验了,到时候人家若是指控她破坏证物,恐怕又是一桩麻烦事。
季霖试探着问道“或者,我们先问问这群人犯?东西我都带了。”
说着话,季霖就从怀里拿出一沓纸来,还有一支笔和一个小小的砚台。
“可以啊你,这些东西都是随身携带的,不愧是咱们县衙最出色文书,是咱们县令大人的好帮手。”楚南打趣道。
季霖也不甘示弱的回道“你还不是一样,验尸的工具,都带着吧?”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群打着火把的人向着乡署跑来。等到他们进了门,才看清。原来是郁青然带着孙典史和赵乾、孙礼,还有几名县衙的衙役一起过来了。
夏司言上前拱手道“辛苦大家了。”
孙典史从肩上取下两个包袱,其中一个递给了夏司言,说“大人,这是我给你们带的干粮,先吃一点,垫垫肚子。”
大家都随意的坐在地上,因为大家的到来,这宁远乡的乡署看上去倒像是青安县的县衙一样。
“大人,按您的嘱咐,我将写好的文书已经派人送往桑榆县了。”郁青然一边啃着馒头,一边说着。
夏司言咽了咽梗在喉咙的馒头,说“今晚大家小心一些,轮流守夜。明日天一亮,桑郁县就会有人来将这几名人犯带回县里,务必将他们安全移交给桑榆县。”
“是。”
“楚南,一会儿你和孙典史一起验尸。青然和我审问人犯,季霖负责记录。其他人警戒”
夏司言和郁青然,还有季霖,他们三个围着那名匪首蹲下。只是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也不说话。就这样看了他很久很久,久到他心里发毛。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先生,您是宁远乡人吗?你们这组织大吗?手底下一共有多少人?那棺材里的姑娘准备怎么处理?真的是要把她给卖了吗?”季霖的问题有点多,把人犯问得一愣一愣的。
“老子凭什么告诉你们?”
夏司言平静的开口道“我只有一个问题,是谁让你们去桑榆县杀人的?”
听到这个问题,那匪首明显的怔了一下,随即便喊道“老子就是看上她家的钱了,杀人劫财,就这么简单。”
郁青然用手捏住他的脸,愤愤的说道“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会知道了吗?”
“郁捕头,不要动粗。他不说也没关系,不是还有其他人吗?”
季霖附和道“杀人劫财是死罪,他是首犯肯定会死,但是其他人都是从犯,应该不会被砍头吧?”
郁青然立马说道“可不是嘛,这要是再提供点有价值的线索,在判刑的时候还能以功抵过。”
“那岂不是,就算坐牢也要少坐几年?”
“可不”
季霖和郁青然两人,一唱一和的就是为了让这些匪徒动摇。
“若是此刻有人愿意讲出实情,本官可以保证,一定替他向桑榆县令陈情。”
这群匪徒本就是只认钱不认人,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既然可以为了钱财去杀人,自然就可以为了活命而说实话。
匪徒面面相觑,仿佛在相互监督着。
“我说”一名匪徒紧张的开口说道“我们都是宁远乡的人,是”
“咻~”
一支箭羽划过长夜,射中眉心。匪徒,顷刻毙命。
夜幕中响起怪异的声音“杀人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