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地方？”

楚南见孙典史一脸疑惑，连忙解释道“就是宁远乡闹鬼的那个宅子。”

“什么？”

一听说真要去闹鬼的宅子，赵钱他们几个的脸都快绿了。

夏司言吩咐道“你们就留在这里，看守人犯。若是有人来劫，务必保重自身。切不可，以卵击石。”

乡署门外一片漆黑，街道寂静可怖。

孙典史打着火把走在最前面，郁青然手里拿着铜盆和木锤，只听夏司言一声令下“敲。”

“铛铛铛”

郁青然猛烈的敲打着铜盆，发出巨大的声响。

季霖和楚南惊声尖叫着“走水了蔡员外的宅子走水了”

不一会儿，原本黑压压的商铺和民居都亮起了烛火，还有披着外衣就跑出门来看热闹的。

“你们刚才说，哪里着火了？”

一名中年男子拦住夏司言一行，睡眼朦胧的打听道。

“蔡员外的宅子。”

“什么？”中年男子听到是蔡员外的宅子，瞬间清醒过来。

只见他趿着鞋子，快步向前走去，嘴里吆喝着“快快去看看”

被这动静吸引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根本不用夏司言带路，自然有着急的人走在前面。

至于他们，跟在人群中就可以了。

人们个个手拿火把，急匆匆的赶往宅院。

在距离镇中数里的地方，远远的就看到一座院子。

即使在黑夜中，也难掩气派。

照壁飞檐如意门，青砖黛瓦马头墙。

若不是随行之人众多，夏司言怕是会以为自己看到的只是个幻影。

毕竟，在这偏远乡镇竟有如此豪宅，实在叫人难以置信。

在这里，既有郊外的安静又有镇上的便利，实在是个好地方。

唯一可惜的是，蔡员外的宅子大门紧锁。任由门外如何吵闹，这宅子安静如初。

就像是，一座空宅。

“哎，不对啊！不是说这宅子走火了吗？怎么这么安静呢？也不见火光烟雾”

“对啊那会儿是谁在街上敲着盆儿大喊的？人呢？”

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不出来。

一路急匆匆赶来救火的民众，这时才反应过来。那会儿大喊着火的人，根本不是他们本地的。

就在他们认为自己被戏耍了的时候，夏司言大喊一声“吩咐叫喊的人，是本官。”

众人循声看去，一身素衣的夏司言站在人群之外。

火把的光映在他坚忍的脸上，不怒自威。

一位看上去像是读书人的公子，上前揖礼道“敢问，先生是何人？”

郁青然抢先答道“这位是青安县县令，夏司言。”

听说是县令大人，那公子愈加恭敬道“原来是夏大人。”

夏司言微微颔首，道“本官接到报案，说是这蔡府宅院有人装神弄鬼，惑乱民心，特来调查。至于走水一事，也是因为有人到乡署报案，说这宅院有凶徒闯入，杀人放火。”

“杀人放火？”

“这也没见有火光或是烟雾啊”

“难道”

“难道，蔡员外一家已经被杀害了？”

“难怪难怪这么安静”

“那现在怎么办？”

季霖站在人群里，捏着鼻子说“把门撞开。”

“对把门撞开”

郁青然附和着，最后赞成把门撞开的人越来越多。

一扇小小的如意门，在众人的合力下，轻而易举的就打开了。

哄闹的众人在开门后的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因为宅院内漆黑一片，寂静异常。

按理说，像这样的高门大户，自家宅院怎么着也要点上几盏灯笼。就算是这宁远乡的风俗，入夜之后关门闭户，总不至于连几盏石灯也不点吧？

何况，以这宅院的规格来讲，奴婢仆从应当不少。可是他们这么多人在门口吵吵闹闹，连门都撞开了也不见一个人出来，实在奇怪。

院内黑压压的一片，给人都感觉甚至比院子外边还要黑上一些。也不怪大家突然噤声，就连郁青然这会儿也是心里发怵，头皮发麻。

就在大家紧张兮兮的时候，突然从院子里传来几声‘呜哇~呜哇~’的叫声。

是乌鸦。

混合着振动翅膀的声音，在这黑夜中显得愈加诡异。

季霖捂着自己的胸口，神色紧张的说道“我的心，跳得好快。”

“我也是。”楚南牵着季霖的手，或许是太过用力的缘故，两个人的掌心一片潮湿。

“大人，要不我进去看看？”

郁青然大着胆子说道，深呼吸几下像是在给自己鼓励。

“我和你一起进去。”

夏司言接过身旁男子手中的火把，挺直着背脊，大步的往前走去。

绕过照壁，刚走两步，院子里就回荡着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

没错，是回荡着。

那声音，低沉哀怨。在院子里回荡着，回荡着。

他们就像是被这哭声包围起来了一般，完全听不出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像是从天空飘下来的声音。

又像是，从地底下发出的声音。

夏司言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火把，厉声喊道“到底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出来”

此言一出，宁远乡的百姓纷纷说道“大人，您您快别喊了”

“大人，您也知道这蔡家宅院闹鬼啊”

“是啊，大人！你快别喊了，待会儿真把那女鬼给招出来了”

郁青然见众人怯懦的样子，心下之火一下子就冒了上来。

“若是真有女鬼，就让她出来。咱们县令大人，什么没见过？会怕她区区一缕魂魄？”

听着郁青然这话，夏司言觉得怎么怪怪的。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接过话头说道“无论你是真鬼还是装鬼，郁捕头都会抓了你回去。还不快快现身？”

话音未落，一抹红色从院子深处慢慢靠近。

就在众人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抹红色上的时候，却有一抹白色像是团雾气一般，漂浮着漂浮着，便消失不见。

那红色距离夏司言越来越近，却在距离半丈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

夏司言将手中的火把靠近那抹红色，光线昏暗。

火光中隐约看得出，那抹红色是一件女人的襦裙。火把往上，那些垂在衣襟前的黑色，是头发。

“她她没有没有脚”

身后有人惊恐的喊道。

只见那红衣悬停在夏司言跟前，双肩像是无力似的向下垂着。

他并未理睬那声惊呼，而是将火把沿着黑发一点点向上移动。

那是一颗耷拉着的人头，头发全部向前披散着，看不见脸。

又像，是后脑勺。

就在夏司言全神贯注分辨的时候，整颗人头猛地向上抬了起来。

“啊鬼啊”

众人尖叫着四散逃奔，他们看到了，那是一个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