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城市,宛如一座被诅咒的巨大迷宫。浓稠的黑暗如潮水般蔓延在每条街道,吞噬着仅存的微弱灯光。
高耸的摩天大楼像是沉默的巨兽,冰冷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黯淡的月光,影影绰绰,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狭窄的小巷里,弥漫着腐臭和潮湿的气息,污水从破裂的管道中缓缓流出,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滴答声。
路灯散发着昏黄而诡异的光,将周围的一切映照得扭曲变形。忽明忽暗的灯光一个破旧的垃圾桶突兀地立在路边,周围散落着垃圾,仿佛是被某种邪恶力量肆意破坏的结果。
寂静的街道上,偶尔传来一阵空洞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空间,却看不到半个人影。风悄然吹过,卷起地上的废纸和落叶,形成一个小小的旋风,仿佛是幽灵的舞蹈。
我抱着曾倩茹下车,此时的她似乎有了些微清醒,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哼哼唧唧,活脱脱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这是哪里。”曾倩茹迷迷糊糊地睁开惺忪睡眼,望着前方的楼栋说道。
“这是你家。”
“我家?我家不是这里。”曾倩茹从我手上下来后,揉了揉眼睛,直勾勾地凝视着前面那栋破旧的楼栋。
我有些疑惑,再三确认后,眼前这破旧的楼栋的确是她上次带我来的住所。
“你上次带我来的就是这里。”
她再次端详几遍后,“这里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什么意思?”
“之前他一直找我拿钱,还时不时带着那些追债人来找我,所以我一直搬家,不断换地方,可不管我搬到哪儿,他总能找到我。”
她的表情看似平静,但我能清晰感受到她内心的波澜起伏。那种每每有点小成就就被剥夺的感受,我无法完全感同身受,难以言喻。
“没事。现在他已经死了,没有人再会纠缠你了。”我拍着她的肩膀说道。
“是,可我也没有了亲人。现在我无依无靠,不知该怎么办。”
我看着她啜泣的模样,心中的怜悯之情油然而生。是啊,出来奋斗的年轻人,没有谁是容易的。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嗜赌如命、视财如命的父亲不断压迫着她。
我不知道内心产生的悸动,是否称之为爱情,又或者是同情心。但我清楚自已很心疼她,特别心疼。
“至少你还有我。”我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这话除了江如芸以外,我没对其他人说过第二次。她讶异与我对视,我俩四目相对,默不作声,对视了一小会儿,忽然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这场雨来得毫无预兆,直接冲刷而下。我当机立断,直接把面前的曾倩茹公主抱起来,冲向破旧楼栋里躲雨。
曾倩茹有些受宠若惊,或许这是她第一次一天内两次被人公主抱,被人捧在手心。现在的她很想哭,特别想哭。
她从小就被人看不起,被人羞辱,即便做得再好,曾杰也会不断指责她,永远做不完的家务,永远洗不干净的盘子,永远被质疑的身份,永远被人造谣。只要她有了一点,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小成就,曾杰也会把她的尊严踩到最底下,令她无地自容。
曾经她在学业上奋斗过,拿过满分,但在曾杰眼里依旧一文不值。
曾经她在感情上付出过,与前男友相伴,但在曾杰眼里没有钱就没有任何价值。
曾杰好似一只吸水的蚂蝗,不管她在哪里,都要将她抽骨吸髓。所以她不懂什么是爱,只要有任何一个男人对她好上一点点,她就认为这是爱情。只可惜,越是重视感情,越容易遭受背叛。
我们两人直接席地而坐在这破旧不堪的楼栋中那残缺的小台阶上,雨水哗啦啦地下,她注视着前方,缓缓说道:“我不敢信。”
我知道她的忧虑,从一开始她就对我保持着距离,加上我曾经突如其来的表白,她在我这里感受到的并非安全感,更多的是危机感和害怕。
“我会让你相信我的。”我满带笑意起身,她看见我那阳光明媚般的笑容,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作声。门外的倾盆大雨渐渐变小,变成微微小雨滴在滴落。
没一会儿,雨水停了,我走到大门口,左顾右盼等着看有没有出租车经过。现在已是深夜,网约车恐怕不好打,只能碰碰运气看能否遇上出租车。
深夜的城市,刚刚历经一场大雨的洗礼。街道湿漉,积水映着暗黄的路灯,宛如一片片破碎的镜子。昏沉的灯光在弥漫的水汽中艰难地穿透,只能勉强勾勒出周围建筑物模糊的轮廓。
街边的树木在风雨的肆虐后,枝叶低垂,偶尔有水滴从叶尖滑落,发出细微的滴答声。空荡的街道上,鲜有行人,只有偶尔驶过的车辆,溅起水花,打破这短暂的宁静。
路灯下,那一小片光晕显得如此孤寂和微弱,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潮湿的路面反射着这黯淡的光,让整个城市沉浸在一种朦胧而又略带忧伤的氛围之中。远处的高楼大厦也在这昏暗的背景下,显得影影绰绰,宛如沉睡中的巨人。
“走?”曾倩茹默默走到我身边,淡淡问道。她仿佛置身事外。
“你怎么了?”我忍不住开口问,她只是微微一笑,我有些茫然,还没等我再次开口询问,她便说道:“不用管我,这只是平静的疯感而已。”说完,她径直越过我往前走去。
平静的疯感?这句话让我有些难以理解,但此刻容不得我多想,我只能跟在她身后一直走。
我跟着她七弯八绕,钻了许多小巷子。这些巷子比之前的更加破旧不堪,甚至有几条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谁能想到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会居住在这种难以接受的地方。
想想曾杰未出现之前,她住的街道虽说治安不好,偶有醉鬼,但还算守本分。可到了这里,更像是城市垃圾的收容所,随处可见的垃圾,拿着破碗行将就木乞讨的乞丐,还有在垃圾桶里找食物的流浪汉。
我十分不忍地看着他们,觉得他们十分可怜。曾倩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同情心,转身凝视着我说:“与其可怜他们,倒不如先可怜可怜我。庞少爷。”
“你这话说的。”我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不敢再多看这些身处困境的人们,而是跟着她来到一个摇摇欲坠的房子。
我们两人走了进去,我左顾右盼环顾四周,这是一个未完全砌好的房子。楼上甚至还会漏水,窗户摇摇欲坠,哪怕是吹过来一点微风,窗户都会呼呼作响。
我不禁咽了下口水,房间杂乱无章,衣物随地堆放,好在贴身衣物不在外面。
“随便坐。”
“呃,好。”我尝试着走到沙发边上,用手碰了碰沙发,出乎我意料的是,这张沙发竟然没有一丝灰尘。环顾全屋,只有这一角还算干净整洁。
我慢慢坐下来,却发现这沙发比想象中还要粗糙、坚硬,和坐在一块板砖上几乎没区别。
“今天这么晚了,你就先别回去了,在这里睡。”
“这样不好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这有什么不好,你不是早就跟我表白了,我也同意了。更何况警察现在也认定我们是情侣。”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
随后她便径直走进房间,并且关上了房门。
她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有些难以招架,这种变化或许就是网络上所说的,面对陌生人社恐,面对熟人就成了社交恐怖分子。
突然客厅传来声音,吓了我一跳,顺着声音看去,才发现客厅角落有一台落了灰的收音机,这台收音机特别破旧,上面布满了蛛丝。我顺手拨弄了一下,把蛛丝打掉。
而在收音机旁边有只蜘蛛蜘蛛上去已经死了。忽然收音机传出声音。
“这是一场有关爱情的博弈,这是一场利用与反利用的计谋。他要利用她,她也要利用他。究竟鹿死谁手?接下来……”最后一句话却没说完,只剩下了滋滋的声响,没一会儿收音机彻底没了动静。
我不禁陷入思考,它的这番话让我不得不谨慎对待曾倩茹,即便她现在回房休息了,我依然得保持一定的距离,至少得是我利用她,而不是被她反利用。
警局。
墙壁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案件板,上面贴满了照片、线索和嫌疑人的信息,五颜六色的便签纸标注着关键的细节和待办事项。
电脑屏幕的光芒在略显昏暗的房间里闪烁,键盘的敲击声和打印机的嗡嗡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独特的工作旋律。角落里摆放着的档案柜,柜门半掩,里面的卷宗塞得满满当当。
陈亦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浓厚的黑眼圈十分明显,而旁边一直盯着白板上画像陷入沉思的邢海也一样。
“邢队,我有发现!”陈亦紧盯着电脑,不敢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怎么了?”
“原来庞勋之前有个女友叫做江如芸,今年跟他一起来南城旅游。”
“江如芸?没听他提过啊。”邢海顿时来了兴致,毕竟他们奋战了几天都没有进展,突然多了一条线索,自然要赶紧研究看看是否有突破的可能。
电脑上显示着江如芸的生平,她最后的入住信息是桦木酒店,邢海凝视着这个信息几分钟后,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说道:“看看庞勋最后一次入住在哪里。”
陈亦迅速调出信息,上面显示着桦木酒店,邢海若有所思道:“看来这庞家少爷有事瞒着咱们啊。”
“那我们再去找一趟庞勋?”
陈亦刚提出这个方案,邢海当即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
“他第一次都不说,你觉得第二次他就会说吗?”邢海回到位置坐了下来,陈亦同样陷入了沉思,突然两人一同拍了下桌子起身,异口同声说道:“家人!”
白天,庞氏集团内,庞勋的父亲庞晨正在和集团内的董事会开会,所有人围坐在一起。每个人都表情严肃,神情里透露出紧张和慌乱。
庞晨低头看着文件,眉头紧皱,气氛紧张弥漫在房间内,空气仿佛被凝固。
“这季度……表现好像不怎么样啊。”他的一句话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有人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有人不停地搓着手,试图缓解内心的紧张,可那双手却怎么也停不下来;还有人下意识地揪着衣角,把衣角揉得皱巴巴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整个场面安静得可怕,只有那紧张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令人窒息的紧张旋律。就在这充满紧张氛围的会议室里,楼下却也有让所有人紧张的事情发生。
一楼全是刑警队,所有人都穿着警服,邢海和陈亦两人领头直接往电梯走去,如此强大的阵仗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几乎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更何况他们身上的警服已经表明了身份。
目睹着他们坐上电梯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有人认为是董事长犯事了;有人认为是给董事长送锦旗的;也有人认为是董事长儿子庞勋出了问题,当然也有认为庞勋是立功了。
毕竟,无事不登三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