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水师舰队就驶入了新港的船坞。

下船后鸡昂就见到了在岸边正在指挥调度的彭大人。他赶忙上前施礼，“水师江字营副营官鸡昂，见过彭大人。”

“鸡昂，不必多礼。曾大人这几日没少提起你，说你是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果然气宇轩昂。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我一定替你解决。”

鸡昂看了一眼舷歌，忙介绍道：“这是昨日曾大人，赐予下官的家室。快见过彭大人。”

彭玉麟笑道：“不用介绍了，昨天你的英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湘军。英雄爱美人，本就无妨，要不这样，我安排她去营务处帮厨吧。这样她也就可以一直随军了。”

舷歌听言连忙拜谢了彭大人。

彭玉麟嘱咐道：“在我手下，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一切以军令为重。我提醒你，以后切莫被儿女私情耽误了水师重任。”

鸡昂连连点头称是。

听闻这个好消息的两人，心情雀跃。

鸡昂带着舷歌找到营务处的营官，传达了彭大人的安排，非常顺利地把舷歌安顿了下来。原来，在营务处早有一支妇女组成的队伍，负责士兵的饮食日常。舷歌被安置在了靠近水边的营房。

工匠正在忙碌地搭建营房，鸡昂为舷歌选择了一处视野开阔的所在。罗大南一直跟在两人的身边忙前忙后，可以看出他眼中满是羡慕，但是更多的还是由衷地为一个兄弟感到高兴。

一切安置妥当的三人，坐在了营房的门口喘着粗气。衡州的夏天真是又热又湿，热心的营务处姑娘们为三人端来了凉开水。

罗大南牛饮般地喝完了水，盯着鸡昂说道：“你的运气真好。刚来到军营就受到了诸位大人的照顾。日后的功业更是不可限量。可怜我老罗呦，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嘞。”

鸡昂还是没有放过开罗大南玩笑的机会，说道：“谁让你只知道在曾大人面前喝酒，这么年纪了，终身大事怎么不考虑解决？”

罗大南一脸严肃地说道：“我是个出生入死的粗人，谁知道哪一天会战死沙场呢？你也知道东台之役我也差点死在对方剑下？”

鸡昂听到罗大南提到了东台山，心中不免五味杂陈，不知道现在善祥和剑堂现在怎么样了，他们有我这么幸运吗？

罗大南见鸡昂若有所思的样子，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有些局促地舷歌，开口道：“我就不耽误你们小两口了。我还有要事返回军营，还有一批舰炮武器没有运完，你们先在这休息一会儿吧。我先走了。”

舷歌见鸡昂还在走神，忙对罗大南说：“今天麻烦罗大哥了，改天我和鸡昂请你喝酒。”

鸡昂听到罗大南要走，也回过神来，起身送走了罗大南。

舷歌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你也真是无礼，罗大哥今天帮了这么多忙，你也不感谢一句。”

鸡昂一转身却又把舷歌按在了沙地上，在她耳边说道：“他啊不用感谢！我却是应该好好感谢感谢你。我的贤内助，你说要我怎么感谢你？”

舷歌被鸡昂逗惹地有些生气，娇嗔道：“你压疼我了。我的肋骨还有伤呢。”

鸡昂一听蹭地一下又弹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压倒哪里了。我再给你看一下。”

“原本我还以为我跟着的是一个稳重的大将军，没想到你却是和个孩子一样。一点没有正形。忘了刚刚彭大人怎么提点你的嘛，你在军营还是得规矩一点。”

“是，夫人教训的是！”

舷歌见状笑道：“不知夫君今年几岁了？这么重要事情我还不知道呢。”

“我啊。今年比你大一岁。”

舷歌捂着脸颊，盯着鸡昂直看。

“我可没看出来。”

这两人虽然只认识了不到两天，却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这种自然而然地感觉是鸡昂从未有过的，正因为如此鸡昂所有的不稳重都在舷歌面前暴露了出来。鸡昂也无所掩饰，或许这两天才是鸡昂离家以来最快乐的日子。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傍晚，自从罗大南走后，这两人就在这东一句西一句地聊个没完。

其实也没什么内容，都是两人之前生活的一些琐事。

河水有些上涨，渐渐地已经漫到了两人的鞋子，鸡昂把鞋子一脱，双脚就直接泡在了水里，傍晚的河水异常清凉。

鸡昂见舷歌只是静静地坐着，他便想伸手去脱舷歌的鞋子。

舷歌却是下意识地一躲，鸡昂心里好似也明白了什么，一个在画船上待久了的姑娘，怎么会乐意让人脱下她的鞋子呢。

想到这些鸡昂反而更加心疼面前的这个女孩了。鸡昂把舷歌的头轻轻地放在自已的肩上，吻了一吻她的脸颊，开口说道：“你试一试这河水，非常清凉。”

舷歌也放下了最后的防备，自已把鞋子放到了一旁。一双白嫩的玉足浅浅地没进了沙土之中。流水洗涤着她的双脚，也洗涤着所有不愉快的过往。

舷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农家出身的女孩没有缠过小脚，不太好看吧。”

鸡昂却被她右脚上的一朵荷花吸引了目光。他用手抚摸着这朵明艳无瑕的荷花，说道：“没有。很好看。”

舷歌的眼角不禁流出了眼泪，鸡昂见状忙拿开了自已的手，问道：“怎么了？想到什么伤心事了吗？”

舷歌把眼角的眼泪一擦，又露出了明媚的笑容，“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小时候哥哥帮我洗脚的场景。他的手也很温暖。可惜现在…”

一轮圆月之下，鸡昂紧紧地把舷歌拥入了怀中。此时的江边，没有人走来，没有人离去，这片耒水是属于他们二人的耒水，这条湘江是两个孤独灵魂的湘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