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要用命换
月光照在亡灵凤霞惨白的脸上，也将王大婶周身，映照的一片惨白。
亡灵王大叔抱着即将消散的女儿凤霞亡灵。
“这下你满意了！”王大叔的声音很蹩脚，蹩脚里满是怒火跟失去全世界的绝望。
“二十年，我当了你二十年的兵马，你说什么我做什么，坏事做绝，我从来都听你的！”
“你知道凤霞性子倔，也知道她孝顺，就用一枚老桃树的叶子，压在我嘴里，只要她不听你的话，你就用桃叶威胁她！”
“她为了我，也只能听你的，可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
“你说过，不折磨她的！”
老实人王大叔抱着女儿凤霞，一巴掌甩在王大婶脸上。
可，阴阳路不通，他的愤怒，只能穿过王大婶木讷呆愣住的脸，落了一场空。
亡灵王大叔不管这些，仍旧是一下一下的朝王大婶拳打脚踢，哪怕是此次落空，但也要以此发泄着不满。
陈江山就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王大婶对自己男人的愤怒，视若无睹，只是盯着即将消散的女儿亡灵。
忽然，她老迈的身体一颤，眼中有了光芒，慌乱的在地上将那根掉在地上的香火捡了起来。
然后，咬破食指，一滴鲜血滴在了香火上，又摸出打火机，颤抖的将香火点着，摇晃着身体，将香火凑到亡灵凤霞口鼻之间。
“凤霞，快，快吸……”
王大叔看到这一幕。
“你给我滚！”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嫌不够吗！”
王大婶看都不看他，只是用手把香火的香雾，尽可能的往凤霞身上，小心翼翼的扇过去。
但是，王大婶那无往不利的香雾，在靠近亡灵凤霞的时候，好容易聚起来一丝，又瞬间散开。
而凤霞亡灵溃散的态势，没有丝毫的减缓。
“不对，不可能，怎么会不管用……”
“对了，还有，我还有身后的神灵，香炉，我的香炉……”
王大婶急忙拿起掉在地上的香炉，又摸出三道黄表，瞬间点燃。
“老神灵在上，老妇王氏，求你们降下慈悲，救救我女儿……”
呲溜！
黄表并没有像平日那般，飞上很高的房梁，而是随着王大婶的话音落下，火苗熄灭。
王大婶脸上一片死灰。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
王大婶又将香炉放在身前，跪在地上，砰砰砰的朝香炉磕着响头。
额头上，顿时间满是鲜血。
“别浪费时间了，她的灵体散去之势，已成定局……”
陈江山看着旁若无人，似乎全世界只有一个香炉的王大婶，淡淡出声。
王大婶听到陈江山的话，死灰的脸上，忽然凝聚起了一点比星辰还亮的精光，猛的转身看向陈江山。
然后，王大婶连滚带爬的来到陈江山跟前，用出比朝香炉磕头更大的力道，磕头如捣蒜。
“陈江山，不对，陈先生，陈高人，我求求你，救救她，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我用我这条命给你赔不是，求你救救我女儿，救救她好不好……”
闻言，王大叔也像是突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抱着亡灵凤霞，也朝陈江山磕起了头。
“高人，求你……”
陈江山看着一对父母为了即将消散的亡灵女儿，好像一瞬间放在对这个世界所有成见的他们，心里叹了口气。
“为什么非要等到万事都已经成了定局，才悔不当初，何必呢……”
王大婶抬头。
“陈江山，我什么都不要了，希望你不要跟我这么个畜生一般见识，老婆子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求你看在你爸陈如是的份上，看在好歹凤霞跟他有那么一段相遇的缘分上，救救她……”
如果王大婶一道德绑架，只是求自己，陈江山是不会出手干预这一段因果的。
可是，王大婶提起了父亲陈如是。
陈江山顿时皱了皱眉。
“你还有脸提我爸！”
“你女儿凤霞，失足落水，这本身不是我爸的错，可我爸为此后悔不已，后来更是上门跪在你家里，求你原谅，就是为了弥补他内心的愧疚。”
“可你是怎么做的！”
“你竟然在给我爸的水里下药，想把他毒死，去给你女儿陪葬，埋在一起，如果不是我妈来的及时，以我爸的性子，可能还真着了你的道。”
“即使如此，我爸也没有跟你一般见识，更是在后来的每一年的初一十五，都到寺院里，请出家僧人给凤霞念经超度。”
“现在你想起我爸跟你女儿有一段缘分，知道拿人情说事了，在这之前的那么多年呢！”
“你想过我爸一丝一毫的好吗！”
陈江山少有的生气了。
王大婶一脸呆滞，仿佛对陈江山话，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是麻木的磕着头。
王大叔一脸愧疚。
陈江山说的这些，他都是亲身参与者，他知道陈江山说的没有一句假话。
甚至，还有很多事，自己媳妇做的比这些更过分。
深吸一口气，陈江山压下心头怒气。
如果今天这件事，不是在陈家小院发生，陈江山挥手之间，便能将三人扔出去。
但是，这是在自己家。
爸妈应该在冥冥中看着自己。
他们肯定不希望自己这么做。
当即，看着这一家人，陈江山淡淡开口。
“想要救你们女儿，只有一个办法……”
陈江山刚说到这里，王大婶猛的抬起头，目光中一片惊喜，打断他的话。
“真的？那需要怎么做……”
陈江山眉头一皱，但还是开口说道。
“生命的等同值，只能是生命，想要救你女儿，要用命去换……”
“用我的，用我的命去换……”王大叔跪着往陈江山跟前挪动。
陈江山扫了他一眼，抬手，封住了他的嘴巴。
然后，陈江山将目光落在了王大婶身上。
这会儿的王大婶，在听完陈江山的话之后，忽然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停止了朝陈江山磕头，整个人慢慢挪到了王大叔旁边。
准确的说，是挪到了他怀中已经溃散大半的亡灵凤霞旁边。
伸出皱巴巴枯树皮一样的手，轻轻在满是水渍的凤霞脸上，轻轻拂过。
虽然什么没摸到，但她就像真实摸到了一样，眼中满是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