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群臣骇然,朱祁镇却一脸必胜的样子,城墙缺口端坐的龙树高僧却迟迟不见下手。
他有些怕了。
准确的说,他有点拿捏不准朱祁镇的意思。
据他了解到的情报,眼下姜维去了京都,一时半会不可能赶到,朱祁镇身边虽然将士如云,可惜都是些庸俗莽夫,无一是他的敌手。
可就是如此境地,他朱祁镇为何还能做出此等气派了?
“喂!你不敢的话,现在就从哪里来的滚回去哪里,别说朕不给你活命的机会,除了这一次,可就没有其他的机会了。”
朱祁镇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摊手道:“俗话说得好,不动手之前,大家永远是朋友。”
龙树高僧虽然城府极深,可遇到朱祁镇这般的无赖,一时间心境大乱,眼见朱祁镇那副骄傲自满的神态,他顿时怒不可遏,飞身提刀就往朱祁镇攻去。
朱祁镇本以为他手里的那张王牌会及时现身,可直到龙树高僧动手,还是没能等到那人,他不禁有些急了,反手抄起一把连珠手铳就朝龙树僧人打去。
龙树僧人早就领教过连珠手铳的威力,也夺过连珠手铳操作过,急忙施展身形躲避,等朱祁镇打完一梭子弹药,龙树高僧忽然跃起,一个筋斗平稳落在了朱祁镇的身后,顺便将冰冷的尖刀抵在了朱祁镇的脖子处。
可就在此时,朱祁镇呵呵笑道:“你刺啊,怎么不刺了?”
他看到那张王牌了,就在电光火石的刹那之间,方才有一人落在了龙树高僧的身后,他们几乎是同时出手,龙树高僧制伏了朱祁镇,那人出手制伏了龙树高僧。
此刻,只要龙树高僧敢动手,他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朱祁镇笑着从龙树高僧的刀下离开,并朝龙树高僧身后那人作揖道:“多谢!”
那人并不吃朱祁镇这套,冷笑道:“滚远点!方某最恨被人算计,你处处算计方某,你以为咱不知道?”
朱祁镇摊了摊手,重拾君王气度,正色道:“方先生曾说要与朕合作,咱们二人只能算是各取所需,但现在利益还没达到,依着朕对方先生的了解,方先生无论如何都不会亲眼目睹朕死去的。”
方圆摇摇头,望着城下打的不可开交的双方战事,嘿地苦笑道:“你倒是豁达!可惜念阳这孩子就看不透,知道你下令开战,她一个人躲在驿站哭泣,谁也不见。你要不去安慰安慰她,这里有方某给你守着,保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朱祁镇直接拒绝,道:“不行!这是朕自打用兵以来最大规模的一场战役,就算你也把刀架在朕的脖子上,朕也不会离开半步。”
听到此处,龙树高僧忽然计上心头,道:“方先生,咱虽然不清楚你的来历,但眼前这狗皇帝实在不是个东西,真没必要让您这般的高手保护他,既然他都大放厥词, 让咱们两人胁迫他,那我们不出手,岂不是成了天下人的笑话?”
“依着我的意思,您现在放手,让我杀了这狗皇帝,到时候咱们瓦剌大军进城,凭着您这身本事,再加上我这三寸不烂之舌,保准您可以在瓦剌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话音未落,身前身后各自传来一阵冷哼。
方圆冷笑道:“似你这等废物,怎敢做起行刺工作的?我本不愿杀你,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犯我晦气,此次绝不轻饶。”
龙树高僧忽然道:“您说的念阳,可是徐念阳郡主?我知道她!她是这次来瓦剌和亲的,我们可汗对她很是满意,此次攻打居庸关为的也是救她出来。”
朱祁镇眼珠子一转,也是计上心头,笑问道:“朕听说徐念阳要嫁的是瓦剌可汗的儿子,如今也先杀了可汗,想必也诛杀了那位王孙公子,而也先这边好像没什么能和徐念阳匹配的儿子,莫非也先是垂涎徐念阳的美色,然后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龙树高僧被说的面红耳赤,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只是在原地咿咿呀呀不知所措。
方圆不料朱祁镇说的是实情,顿时奋力一掌打在龙树高僧的后脑勺,见他昏死过去,这才甩袖转身,背对着朱祁镇。
“看这场面,不像是瓦剌骑兵犯境,反而像是你在搞屠杀!”
方圆虽然早已不过问江湖天下的是是非非,可眼见这么多人接踵而至的倒在血泊,心里不禁还是有一些难过。
“是吗?”
朱祁镇暗暗握拳,硬生生道:“先生是侠士,但朕也非残忍嗜杀之辈,朕在这居庸关设下如此庞大的阵势,不为别的,只不过是要为大明牺牲的二十万将士讨回一个公道。”
血债血偿!
朱祁镇神情激动,念叨出来了这四个字。
方圆却不理会,只是讪讪一笑:“血债血偿?可方某听说这些都是你咎由自取,就你这样的昏君,也许真该被也先所擒。”
朱祁镇没有反驳,也没有让那些要给他反驳的人反驳,厉声喝道:“退下!”
随后,他怔怔望向方圆,道:“还请先生留下龙树奸僧,朕要亲自处理他。”
方圆转身望了眼朱祁镇,忽然右手出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龙树高僧的四肢划过,可没一人看出他出刀的用意。
就在他收刀转身的刹那,龙树高僧忽然传来惨呼,痛不欲生似的。
“他手脚筋全断,此刻如同废人,你要杀要剐,绝不能反抗。”
方圆大步流星走下城头,忽的回头道:“也许,你是对的!”
既然是对的,那就去做!
可朱祁镇却有些不明白他说的话,到底哪里作对了,还是全部都对。
他对徐念阳的确没有什么感情,所以她哭与不哭,或者是生是死关系不大。
此时此刻,他只能做一件事,不管它对还是错。
那就是,将瓦剌这些贼子一网打尽,或者让他们滚出大明,再也无力与大明一战。
“传令!再调五万兵马,出城迎敌。”
朱祁镇话音刚落,大理寺卿卢洪却愁眉不展上前:“不可!五万将士若没一个可以值得他们信任的将军引导,一旦上了战场,恐怕会搅乱战局。”
朱祁镇皱眉不已,可现在去哪里找一个让所有人信任的将军。
正自踌躇之际,忽听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笑声:“皇上,末将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朱祁镇转身望去,只见姜维风尘仆仆而来,身边还带了位年约四十多的中年儒士。
“不迟,你来的一点也不迟!”
朱祁镇眼神闪烁,望向一旁的中年儒士,却见中年儒士径自寻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喝酒,拍着断裂的城墙冷笑连连:“大将军,这就是你说的天下之间最坚硬的城墙?不靠谱啊这!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