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将一切归置完毕,三两下撩起湿发于脑后束好,随即略一昂首,发动了汽车,“流了那么多血,睡一会儿吧,我开车,醒来也就到上海了。”
“好。”宋方州点了点头,依言靠回到座椅上,闭了眼,这才真正感到伤处传来火辣辣的痛,脑海已化作昏沉一片。
此刻大雨已歇,天色将明,浓雾却仍化不开。晨雾中,车灯的光亮显得微弱可怜,根本驱不散无处不在的冷与暗,一切都显得无奈而萧索。
他无声睁眼,望她坚毅的侧脸,却见一滴眼泪从她腮边划下,只那么一滴。
你开始了是吧?完了 昭昭是不是想起来了可能吧?我可终于开始了你你你啊你完了完了,我心脏要疼了这算啥 你是了解我的!
这不挺甜的吗 都双向奔赴了你自己听听这是人话吗我是魔鬼嘿嘿嘿
有时尽22
22浦东之东,上海的太阳从这里升起。
万道金光之下,吴淞口外的各国兵舰开始游弋,护卫着各自国家的货船。随着货船抵达码头卸货,一艘艘中国人掌舵的小驳船逐渐现身,穿梭于洋船之间,将货物送至外滩。
宋方州收回目光,抬手扶了扶墨镜,穿过马路,推开玻璃转门进入了一间洋房餐厅。
身穿丝绒旗袍的侍女立即迎上前来,面带歉意道,“抱歉先生,眼下客满,您介意稍等片刻吗?”
“这么火爆啊?”宋方州显得讶异,抬眼往餐厅里头扫视一周,目光凝结在一张靠窗的餐桌上面。
那是一张四人桌台,眼下却只有一名中年男士落座,桌上摆着一杯没怎么动过的咖啡,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宋方州行过去,摘下墨镜,客气地道,“老兄,对面的位子有人么?”
闻言,那男子抬了头,眼神是明显的审视。宋方州也打量过去,见他穿着一件棕色风衣,灰礼帽,黑衬衫,只是那衬衫的前两颗扣子都是解开的,风衣也敞着怀,整个人看起来略显粗野。
可他的呼吸却是均匀而平静的。
“有人啊,我在等。”他的声音是深沉低哑的,也是中气十足的,令宋方州断定,此人至少也应该有四十五岁了。
宋方州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看了一眼他桌上的咖啡,扬眉赞叹道,“这咖啡真是香。”
中年男子的目光略一变换,似是来了兴致,“先生也爱喝咖啡?爱喝哪一种?”
“爱喝那种,不加修饰的,带着酸与苦味道的黑咖啡。”宋方州将这一句讲得极慢,并有意在“酸”与“苦”两个形容词上加重了语气。
“太好了,我也爱喝黑咖啡,这一家的黑咖啡相当不错。”男子笑了,那笑容像是遇到同好的喜悦,也像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随即抬了抬手,“坐吧,我在等我的太太,她出门磨蹭,兴许你吃完了她也到不了。”
“那就打扰了。”
宋方州翩翩落座,扬手招了侍女上前点餐。
待侍女离去,中年男子扫一眼四周,无奈地笑,“真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这就吃个早饭,就这么多人,真是哪儿人多就往哪儿凑!”
宋方州不以为意,“人多有人多的好,虽说吵嚷,但也能给人带来安全感。看起来僻静的地方,实际还指不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如今这上海滩可不太平了。”
“我看啊,就是不低调,太傲慢。”中年男子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杯盏一撂,抬眼直视着宋方州,一字一顿地道,“年轻人,记着我说的,谦谦君子,用涉大川。”
短暂的缄默过后,宋方州一笑谦然,“晚生受教。”
说着,他缓缓将右手搭到了餐桌上。
同时,他对面的男子也将右手搭到了餐桌上。他望向窗外,悠然哼起曲调,指尖也随着曲调的韵律敲打在桌面上,一下下颤动传至宋方州的掌心,令他感觉到一种电流般的激荡。
那是一段凯撒错位电码,意思是:即日起,正式启用“黄泉”,为我党转入地下做准备。我将成为你唯一的上线,“王师”。谍报人员,为国而生,为国而死,为国而战,为国而荣。
从酒店出来,车子已经停在门前。
司机老高为宋方州拉开车门,低声道,“先生,陈二公子的信函到了。”
宋方州面无神情地坐入后座,打开老高递来的函件,淡淡扫了一眼,果真见到一张相片底片。除此之外,还有一封文字轻细的牛皮纸名单,写着顾华奇、张成闲等名字,拢共一十三人。
他没有细看,只快速将这两样重新塞回信封,闭了闭眼,吩咐道,“今日你去一趟报社,打好招呼,这几日有关李昆展的报道,一律不可以刊登照片。”
“是,先生。”
宋方州的汽车驶出吴淞口码头的时候,聂昭正从蒋公馆的旋梯走下来,望见蒋邱文夫妇各自拿一份报纸,坐在客厅里吃早餐。
见她过来,温明漱有些惊讶,连忙招呼着阿芳再备一份早餐,随即朝聂昭笑道,“今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