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嵩被打得七荤八素，嘴里都吐出了血，见众人还要狂殴，这里就这个秃头中年人老成持重些，担心出人命，连劝廖志杰和众人不要再打了，再打这小子死了，那就麻烦了。

秃头中年人大喊道：华哥，兄弟们，别打了，怕是要出人命。

众人意识到严重性，收回脚，站到了廖志杰周边，望着他，等待廖志杰的指示，廖志杰盯着梁嵩，一时沉吟不语。

老黑大叫道：“豪杰哥，这小子杀了廖哥，不能这么便宜他。”

地上的梁嵩用力扭着头，望向老黑，他很是不明白，毕竟大家曾是同行和朋友，其他陌生人都没说话，他何以如此积极的要自己的性命？以前曾得罪过他？好像没有啊，哎，人心，真是人心难测。

秃头中年人马上提出了反对意见，“难不成把他杀了？杀人是死罪，警方自然会办理。”

这个提法好几个弟兄认同了，可壮实青年出来说道，“你说的，这家伙八成是个疯子，就是判刑，也不会死，大不了关进精神病院里，吃皇粮，还有人伺候。”

那胆小的瘦子此时摆出一副威武状，大声道：“对，不能放他出去！”好几个人跟着附和起来，对，不能就这样把人放了。

秃头中年人见众人“群情激昂”，他站在了梁嵩前面，担心这些人又过来踢打梁嵩，并劝大伙儿冷静下来，可支持他的人明显不多，老黑还过来将秃头中年人用力拽开了。秃头中年人也怒了，质问老黑懂不懂规矩？敢对长辈不敬！

兄弟们不要乱！

廖志杰大喊着，他走到梁嵩身前，双手竖起，老大一出面，场面马上控制住，众人安静下来。秃头中年人微微一笑，他以为廖志杰会听自己的，可听到廖志杰随后说出的一句话，他就知道事情还是要糟。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不管你是疯子还是装疯，今儿这里就是你的坟场！”

廖志杰语气很平淡，可杀气暗蓄，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老黑和瘦子等人都大为兴奋起来，他们齐齐望向廖志杰，果见廖志杰右手挥出，手掌翻开，这是要拿家伙的意思，一个小弟连递上一把弹簧刀，廖志杰接过，一抖，锋利的刀面弹出。

老黑和瘦子等人鼓起掌来，一副等着看好戏，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秃头中年人望了望矮子，只得摇头叹息，秃头中年人还望向出口，他正计划着开溜。

地上的梁嵩被绑着，明知廖志杰等人要对自己不利，却又逃不掉，只得竭力大喊，“别杀我，别杀我！快来人啊，救命，救命。”

廖志杰蹲了下来，盯着地上的梁嵩，嘿嘿笑道，“别喊了，喊破嗓子也没人来救你的。”廖志杰常年混迹江湖，脸上有数道伤疤，他在说话和发笑时，那些伤疤随之扭动，如小蛇在他脸上爬，梁嵩心头一寒，不敢再看，偏偏头又扭不开。

廖志杰冷笑一声，“大爷送你上路！”说罢，廖志杰挥刀而下，梁嵩大叫一声，闭上了眼。

众人的汹涌澎湃的嘲笑声中，梁嵩睁开了眼，那刀子插在面前仅一厘米的地上，他已额头满是冷汗。

廖志杰不屑的啐道，“瞧这怂样。”一帮小弟们哈哈大笑起来，地上的梁嵩糗到了极致，这时他明白了一个词，无地自容。

马上梁嵩又明白了另一个词，命悬一线，众人哄笑声还在这周围回荡，廖志杰深吸一口气，目露凶光，他手中的刀子再度高高举起。

哎，这次是跑不掉了，求也没用。梁嵩没有喊救命，也没求饶，干脆闭上了眼睛，他可不想看到刀子扎进自己身体，鲜血冒出来的样子。

廖志杰正要挥刀时，忽然门被推开，进来一个纹身的青年，大叫不好。这纹身青年是廖志杰最信任的小弟之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是个打架不要命的主，如此大胆的他现在却大叫不好，满是惶恐状，难道出了什么大事？

廖志杰和小弟们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纹身青年被掀开，两个警察全副武装冲了进来。

见有警察进来，里面的众人都是大惊，一些胆子小的要跑路，那两个警察持枪而进，叫所有人都不要动，面对黑森森的枪口，小弟们都很震恐，可又不敢跑，瘦子的胆小本性又暴露出来，刚才还大呼小叫的，现在却变得脸色苍白，双腿发颤起来。一个警察叫廖志杰将刀扔了，廖志杰瞅了瞅地上的梁嵩，警察们催促起来，廖志杰仍没马上扔刀，那个警察手指紧扣扳机，外面又传来脚步声，显然还有更多的警察来。秃头中年人咳嗽一声，还蹭了蹭廖志杰，廖志杰这才扔了刀。

两个警察夹住梁嵩，往小路边停着的三辆警车方向退去，四个警察两两一组各居左右，持枪对着前面，慢慢往后退。

廖志杰带着八个小弟从门口涌出，都很不服气的大步向前。

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威严的中年警察走了上来，他将枪给了一名年轻警察，空手向中年人走去，他叫卢国伟，是这帮警察的领队。

廖志杰：“卢警官。”

卢国伟：“廖先生。”

廖志杰：“这小子杀了我弟。”

卢国伟：“我知道，这不带他回去审问吗。”

廖志杰：“杀人偿命，还用审问干嘛？”

“国有国法，你们聚众动私刑，已经犯了法，看在你丧弟之痛，我们暂不追究。”卢国伟见廖志杰还要说话，，态度变得更为强硬起来，“廖先生，老了廖，你以前做了什么，大家都很清楚，好不容易上了岸，就该珍惜。到处都在扫黑除恶，你真想撞枪口？”

二人对话时，梁嵩已经被拉到了最前头的警车前，两个警察将他身上绳索解开，打开车门，将他推了进去。

呜呜呜发动声响起，那辆警车开走了。

廖志杰要带人去追，卢国伟冷笑几声，廖志杰瞅了瞅卢国伟，又望了望持枪对着他们的警察，秃头中年人在廖志杰耳畔轻语，劝他不要冲动，跟警察对着干，绝对没有好下场的。廖志杰以前是斗狠出头的，可这些年的历练，多少有些谋略，秃头中年人的话，他何曾不知，只是亲弟弟被杀，他心头气不过而已。自己曾有过黑底，他现在做沙石生意，虽然比以前规范了许多，有营业执照和上头颁发的许可证，仍是带着灰色的生意，极为暴利的，很多人为了争夺沙石而大打出手，故而做这一行又称为“沙霸”。目前还和警方对峙，卢国伟曾和廖志杰认识，没有当场叫警察们将自己和手下们铐起来，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再对峙下去，将警方激怒，自己这帮人全都要进去。

卢国伟拿出了一支烟，放在鼻子下嗅着，廖志杰明白这隐晦的意思，卢国伟若点火，就是要手下抓人的意思了，廖志杰不敢再耗着，迟则生变，他挥挥手，带着一帮小弟走了。

车子开往了公安局，梁嵩被带出，送向审讯室。

两个警察带着梁嵩走进审讯室，一个瘦高的中年辅警站在审讯室门口等候，随后一个警察走了出来。

梁嵩戴着手铐，这还是他第一次戴这玩意儿，很不舒服，他手腕使劲，手铐丝毫不能挣脱，坐在他前面的年轻警察笑了笑，桌上还有台笔记本电脑，这都是为审讯准备的。

年轻警察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别挣了，没用，用手就挣开了，还要手铐干嘛？姓名？”

梁嵩也知道没用，在警方面前，梁嵩不敢撒野，年轻警察和梁嵩进行惯常审讯，梁嵩报着自己的基本信息，年轻警察敲击着键盘，将梁嵩说的一字不漏的记下。

门打开，端着保温杯的卢国伟走了进来，年轻警察往里挪，卢国伟坐下，双目如电的盯着梁嵩。

审讯室外的玻璃墙边，一个戴着眼镜的儒雅中年人也正透过玻璃盯着梁嵩，他是心理学专家刘博士。

卢国伟喝了口水，左手在桌面轻轻的晃动，他说道，“基本信息都录了，好，现在正式开始吧。”

年轻警察：“梁嵩，你为什么要杀廖小龙。”

梁嵩：“廖小龙是谁？”

年轻警察：“就是你杀的人，你们平时叫的廖哥，他的全名叫廖小龙。”

梁嵩：“我杀的是我自己！”

卢国伟冷冷一笑，问道：“你杀了自己，怎么还好生生的坐在这里？”

梁嵩：“我杀的是另一个自己。”

审讯室外的玻璃墙边，刘博士脸上浮现异色，他扶了扶眼镜，眼中一丝兴奋的光快速掠过。

卢国伟和年轻警察面面相觑，愣了一会儿，卢国伟才重新问道：“这就是另一个你？”说着卢国伟亮出一张青年男子的照片，梁嵩看后是一脸的迷惑。

梁嵩摇头道：“这是廖哥，不是我。”

卢国伟和年轻警察又是面面相觑，不觉苦笑。

卢国伟：“这个人你肯定也见过。”

年轻警察操作笔记本电脑，打开一个文件夹，而后将屏幕推向梁嵩面前。

电脑屏幕上，一个个视频飞快掠过。

某证券营业厅门口，梁嵩追着廖小龙，视频上能隐约看到梁嵩右边袖子里的刀。铁路边，火车刚开过，梁嵩穿过铁路，追杀逃跑的廖小龙。银行门口，梁嵩的刀子划破了廖小龙的衣服。商场内，梁嵩偷偷朝廖小龙潜去。街口，华小龙手持木棍同梁嵩搏斗。农家乐外面的树丛里藏着梁嵩，他正偷窥廖小龙等人斗地主。小道边，梁嵩将廖小龙的脖子用铁丝勒住。

视频定格在廖小龙头飞向天空，梁嵩满脸狞笑的一幕，屏幕前的梁嵩目瞪口呆，久久未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