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能用“情绪”俩字来形容的表情。
闻念又念叨几分钟,终于肯停下。
聂杉觉得她肯定是憋坏了。没手机没电视,困在房间里不能出去,甚至什麽时候雨能停都不知道。搁在她身上,可能更崩溃。
聂杉用眼神示意沈瑜川:不说两句?
见沈瑜川没这个意思,聂杉就接过话头。
“你现在就安心在房间呆着等雨停,不用担心太多,我一会联系你们前台,先把房费交上,之后你记下我电话,有什麽事或者无聊了都可以打给我。”
聂杉话音落下,听筒那边传来一声软绵绵的“好”。
那委屈的声音,听得她一个女生心都酥了,但是再擡眼看沈瑜川,跟没事儿人一样。
怪不得赵劲说他是呆木头,之前觉得夸张,现在看来怕是收敛了。
挂断后,聂杉冷眼看着沈瑜川:“刚才怎麽不安慰一下她?”
“没必要。”
沈瑜川说完,转身离开。
“什麽叫没必要?”聂杉在后面喊住他。
沈瑜川继续往前走,仿佛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就这样,慢慢消失在她的视野。
聂杉气笑了。
本来还想感谢一下他,要不是沈瑜川帮忙,凭她的脑子不会这麽快联系上闻念。
可现在,去他大爷的吧。
马上入冬,天黑得早。
沈瑜川一路走到宿舍门口,路边的灯已经被点亮。
他脚步即将迈上台阶,忽然顿住。
刚刚电话里她的声音又在脑海中响起。
闻念说,她一个人很无助,很害怕。
沈瑜川就这样不上不下的站在宿舍楼外,吸引来过路人的回头,也只当没看见。
十一月的风有些寒,吹动外套衣领,顺着缝隙钻进脖子里,他却全然不觉。
片刻后,打开手机。
开始浏览去榆市的车票。
让她苦恼的事,就再做最后一次吧。
尾巴·川
晚上快十点。
闻念刚挂断和聂杉的通话。
走到窗前,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雨幕,雨滴拍打着玻璃,发出细微的声响。
雨还在下,但已经远不及傍晚时的猛烈。
聂杉的话不经意的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
从她一开始联系不上自己的手足无措,到在学校门口碰见沈瑜川,又到怎麽在沈瑜川的帮助下找到自己,紧接着就是开始吐槽沈瑜川多麽冷漠。
哪怕是陌生人,看到别人身处危险之中,也该有点反应。
隔着音质不甚清晰、偶尔穿插电流声的听筒,闻念都能感受到聂杉的气愤和无奈。
她的心情像窗外的雨,一层层涟漪在心底泛起。
指尖轻触玻璃,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些。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雨声依旧,只是心中的那份沉重似乎被这细雨沖淡了一些。
她知道,沈瑜川该是这样的。
就像最开始,她遇见他一样。
冷漠、疏离,似乎什麽都不在乎,但那双眼睛却盛着藏不住的孤独。
后来这双眼睛,曾在她面前某些时刻展现出一丝温情。
只不过,现在他选择了收回。
所以他能浪费时间帮聂杉找到自己,闻念已经很意外了。
玻璃倒影中,有绿光若隐若现闪烁。
闻念低头。
进度条居然在这时候有了动静。
然而只是闪动,并没有实在的前进和后退。
她曾经试图弄清楚进度条变换的规律,但毫无进展。
每次的变动仿佛没有任何征兆,但又如同一双无形的手,把她推向命运既定的轨道。
就像现在。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麽它会突然开始变化。
闻念又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外面雨声渐弱。
她探头看了眼,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小雨。
酒店门口,闻念睡衣外面随意穿了件外套。
她本来想出来看看,蓄积的雨水有没有可能在今晚排完,这样不耽误她明天回江市。
然而看到眼前已经上涨到大堂门口的水面,她心里也没底。
漆黑的夜幕下,零星的几个人正在路上忙碌,收拾着四散倒塌的树枝,积水肉眼的可见的没过小腿。
冷风吹过,闻念下意识裹紧外套,正转身离开时,大堂灯光朦胧照亮的朦一片天地里,走来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她无比熟悉的人。
闻念的心跳漏了拍,再次确认了那人的轮廓。
他怎麽会在这?
闻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乎以为这是个幻觉。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外套的领口,指尖泛白。
甚至连脚步都踉跄了一下。
左臂一直在闪烁的微弱绿光,好像猛地亮了瞬,紧接着彻底熄灭,可她完全没有心思去看,到底是前进了还是后退了。
沈瑜川一步步走上台阶。
闻念的耳边响起冰冷的水声。
他的头发已经被打湿,随意抓在脑后,露出额头,发丝还滴着水,像刚从泳池里捞出来似的。
长睫随意垂落,半遮住漆黑眼眸,自上而下地看着她。
闻念感觉心跳加速,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静下来。
“沈瑜川你,你怎麽......”闻念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像是许久没有说话,他的声音略微沙哑:“如果我说是刚好路过,会不会不太有说服力。”
好像任何解释此刻都显得十分苍白。
他就是专程过来的,因为不愿她自己面对漫长的黑夜,因为不想让她一个人承担未知的无措,因为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