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要猜得没错,是留影仪刻痕附加拓影阵,作用嘛……留影仪的备份吧。这谁做的阵?”
陈喻道:“第三个死者。”
铜镜里的圆眼睛闪着亢奋:“阵法里会不会还保留他死前的记录?”
“我也这麽认为。但我对阵法不够熟悉,先问问你的意见。”
圆眼睛皱了皱:“试试?你俩一个在逃嫌犯,一个包庇分子,最坏就是被发现行蹤。”
陈喻:“……我倒也不想那麽快被抓。”
话是这麽说,好不容易到手的线索,也只能搏上一搏。
谢更阑解下负在背上的平沧剑,握在手中,一有风吹草动,便可立即应敌。
陈喻朝影纸上的纹路打入灵力。
纹路跳出影纸,在虚空中放大,灵力填充每一道阵纹,里外两道圆形纹路分别按照顺向、逆向转动。
“怎麽……动了?”小铜镜里,童宛的嗓音颤颤。
不对劲。
陈喻立时收拢灵力,可阵纹的转动已无可挽回。
“是逆回术。”陈喻道。他曾在临场部的学习中,见过这偏门的术式。
秉着閑着也是閑着的精神,陈喻曾经没事干地把这将近失传的术术资料看过一遍。
没料到有人能複原出来。
更没料到有人会用这一招来对付自己。
不同阵法的阵纹不同,但总有那麽几个阵法纹路相似。
相似的阵纹不代表阵法用处一致,天差地别的阵法可能效果南辕北辙,逆回术便是转化相似阵纹的术式,用好掩盖恶,用阴逆转阳。
小铜镜里又传来呼喊:“快跑!阵纹再移动一点,拓影阵就会变成回影阵!”
回影阵是留影仪的参考阵法,将踩入阵法中的人定位影像回传给作阵人手中。
会是谁做的?
临场部?
不,临场部前往柳青崖时,王闵刚死,院子里的花还保持盛放的状态,未必能留意到院子的异常。
即使留意到,临场部更该做的是把拓影阵抽出来,直接回放王闵死前发生的事,而不是多此一举、改造阵法。
兇手?
不好说。兇手要找归一案的主侦複仇。主侦擅长操控临场部一应设备,这是讼师乃至各路术师都做不到的事。
如果是归一案的主侦回来追查真相,出于办案习惯,找路子购买临场部设备的可能性很高,只要让这个主侦发现异常,只要让这个主侦刻录阵纹……
陈喻想,他跟兇手果然都在钓鱼。
“先别……”
“跑”字还没说出口,腰间一痛,天旋地转。
谢更阑抄起陈喻,在林中几番跳跃,御风疾驰。
陈喻一张嘴,灌了满腔冷风。他掐诀作结界:“跑什麽?那是兇手留下的陷阱,正好用祂钓出……”
“临场部的人来了。”谢更阑道。
“嗯?”陈喻一愣,“啥?”
他推断错了?
破风声——
谢更阑提剑蕩开箭枝,混着灵力的箭羽随即降下。
陈喻勉强拧身,掏出长锋笔:“你尽管跑,我来对付。”
“可……”
“别可是了。临场部手段繁多,别以为你是化神期他们就对付不了你。”
谢更阑似咬了咬牙,御风速度又提了上去。
陈喻将灵力灌入长锋笔,淩空写下“防”字,金光一阵,硕大的草书如同一面盾牌。箭雨“咚咚咚”撞上去,在空中掀起阵阵气体涟漪。
箭雨转瞬即逝,“防”字也消散而去。
月明星稀,月光冰冷,黑幕沉沉,天地之间,仿佛凝滞在一片沉闷中。
蓦地,空旷之地响起几道金石之声。
八道阵纹凭空突现,将两人围困其间。
头顶上方,黑纱覆面的青衣人声音冷凝:“逃犯与帮兇皆在于此,速速捉拿归狱。”
阵纹里顿时灵力充盈。
陈喻以长锋笔触击虚空,铺排开来的气劲搅浑八方阵纹中的灵力。
“这案子我记得柳宿只是协办啊……”他抱怨一句后,道,“喂,你不是擅长强攻吗?这家伙最擅长像条蛇一样缠着人不放,先跑为敬,快快快。”
谢更阑动作也快,未出鞘的平沧剑剑风飒飒,一剑斩破稳定灵力后的阵法攻击。
灵力炮气势强横,炸出一片烟尘。
谢更阑扫出一条路,又八个阵纹铺天显现,从上方攻击。
临场部人员修为未必高于谢更阑,就因为这群人精通各路攻击术式,才难缠得要死。
不过,陈喻同为临场部出身,攻防术式弱不到哪去。
一个“破”字如举手擡起,直接拍向顶头的阵纹,竟引起一阵天旋地崩。
陈喻收手:“要命,这家伙阵法又强了不少……啊,阵法,不会就是这小子在王闵那埋伏我吧!”
谢更阑在强烈的响动中听不清陈喻的话,大喊道:“抓稳了,在下马上突破。”
爆裂如雷火的气势从平沧剑腾起,耀眼胜过太阳的剑光劈过拦住去路的阵纹,比之三百年前金丹大比上虹光闪过的一击,更加煌煌。
陈喻在剑风的中央心头猛跳,这种年轻了几百岁的沖动感实在让人着迷。
他笔下的字柔软些许,一个“益”字温柔贴上剑风,化作灵光缠入剑气,又嚣张许多的剑气逼得阵纹摇晃。
不多时,碎纹忽现。
谢更阑抓住机会,又劈出一剑,抄着陈喻径直撞上去。
他将斗篷一掀,拢住陈喻,撞破阵纹。
不知奔走多久,陈喻眼尖看到一处山洞,遥遥一指:“那儿!”
谢更阑急速降落,带着陈喻往洞里一躲,陈喻顺势在洞口按上童宛送的颠倒混淆迷蹤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