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另有牢笼,固笼阵只是让关押在里面的人逃脱不出的护卫。对护卫,强攻就是。
一个比上回更大的“破”字,陈喻强势拆地,待看到有地洞出现,直接扎了进去。
第 15 章
地下很黑、很压抑。
黑暗中,响起虚弱的声音:“您终于来了。”
如此笃定,陈喻迈出的脚开始不确定要不要继续前进。
他燃起掌心的灵火,跳跃的火光照亮黑暗中央的两个人。
一个是瘦到脱了形的女人,另一个缩在角落里战战兢兢,双手抱着脑袋,看不清模样。
女人声音不稳,说话间温和有礼:“在下姬潭,敢问是临场部的哪位大人?”
先被标为兇犯目标、再被标为犯罪嫌疑人的女修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陈喻的脸躲在黑纱之下,他摒弃那些世俗的礼貌,把女修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面色惨白、唇无血色,看不出生机。
最奇怪的是她的左胸口,和其他被害人一样,有明显的贯穿伤,伤口渗出的血已干得发黑。
陈喻自报代号,问:“你还活着?”
女修捋了捋鬓发:“我把自己的时间固定在死前的最后一刻。等我说完所有的话,就将彻底死去。”
陈喻:“你想告诉我何事?”
姬潭直截了当:“游芳是我杀的。”
“嗯。”陈喻停顿一下,“技术组刚查出你下手的痕迹。”
姬潭了然一笑:“是吗?那个人布下阵法,我以为会再晚一点才发现。”
陈喻脑中的弦一紧:“那个人是谁?”
“杀我的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隐藏了自己的身份。”
陈喻感到失望,又觉意料之中。
但姬潭丧命于兇手手中,更让陈喻确定了归一诀在案子中的决定作用。
姬潭继续道:“他杀我前,我向他提了个要求。我说,我若没有亲手杀了游芳,定会死不瞑目。”
陈喻挑眉:“这麽隐蔽的地方,他能找到你?”
“游芳怕我死了,每天都会派人来送饭。”
“他跟着混进来?”
“我是这麽猜的。”
能避开游芳出入,在游芳的阵法上叠加隐息术,这本事怎麽看都在游芳之上。
陈喻缄默。
姬潭便说了下去:“我与游芳结为道侣,原以为遇到此生命定之人,不料对方只是觊觎我灵血。他借口与我隐居于此,做与世隔绝的神仙眷侣,却断我双腿、困我地下,做助他提升修为的血奴。”
陈喻往下看去,幽暗火光下,姬潭的双腿在衣裙下也难掩畸形。
他心里不是滋味,大约是因为不忍。
但姬潭很平静,每一个字都激不起她情绪的起伏。
“也怪我被蒙蔽了双眼,等意识到时,灵力被封锁大半,做出赤血灵珠也没有能力送出去,被折断双腿前只能匆匆忙忙把灵珠藏起来。”
陈喻拿出血珠:“这个?”
姬潭颔首:“我曾想过,祂将永不见天日。幸好,游芳死了。”
她说这句话时,脸上挂着微笑。
陈喻接着她的话:“游芳死于他人之手,临场部定会来调查,你被找到的几率就会变大。”
“是。您找到了祂,也找到了我,我很感谢您。可惜我猜不到杀我的人是谁,给不了您任何的帮助。但我仍想求您一件事。”
“请讲。”
姬潭费力地转动脖子,她望向角落里的人。
“可以帮我把这孩子送出去吗?我灵力被封,要像普通人那样以一日三餐来维持生命。她是游芳找来给我送饭的。游芳死时,她正好下来,我灵力不多,没察觉到她。”
但兇手一定发现了,故意不告诉姬潭,把送饭的孩子封死在地下,也封死地下所有秘密。
这兇手居然还记得把饭碗放回去,怕不是为了和衆所周知的道侣关系配套……
陈喻拽回跑偏的想法,扫了眼角落里的人:“她不是修士,不吃不喝,这几日如何活下来的?”
姬潭动了动手,食指上有黑色的小点:“我能控制体内的血,暂时没有干涸。她每日喝上一滴,就能活下去。”
她每说一句话,脸上就多泛起一分青白,真正的死亡在逼近。
陈喻此前不认识姬潭,可他才被自己的侦员科普过,姬潭和游芳的爱情故事也略知一二。
故事里,姬潭如冰雪初融时山间吹来的第一缕春风。陈喻听不懂花里胡哨的形容,只觉得春风是个好词。
而今春风将逝,红花枯萎。陈喻忍不住多问一句:“还有其他想说的吗?我可以帮你转告。”
姬潭声音越发轻了:“我一直在等临场部找到我。我杀了人,这是事实,我得说出来,然后再死去。至于其他的——”
她叹了一声,几不可闻:“有些人无处可寻,就没什麽好说的了。”
姬潭说完一切,便阖上了眼,黑红色的小珠子在她合眼的剎那滚落,留下两道细长的痕迹。
地下,只剩陈喻与角落里孩子的呼吸声。
*
眼睛、黑红色、血痕。
姬潭的死状闯入脑海,陈喻蓦地坐起,把透明幕布顶开。
谢更阑听到一半,莫名其妙:“怎麽了?”
邵洺半睡半醒间问道:“做噩梦了?”
陈喻调整表情,挤出尴尬的笑脸:“哈哈哈第一次当逃犯,有点紧张。我缓一缓,马上睡。”
他躺回去,把透明幕布盖回来,在粗粝的茅草堆上往谢更阑蹭过去:“我有个新的猜测。”
谢更阑也往后挪,试图恢複正常距离,被陈喻一把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