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整天念叨着想来禅山看看的吗？”观空大师有些疑惑地反问道。

眯着眼睛的年轻僧人来到了观空近前。

“小僧律宗利慧，这位是师侄开宿，特来接引净宗佛子。”利慧先是有些怪异地瞧了韩宝珠一眼，随后行礼时还躬了躬身子，看着足尖，眼中一闪而过的憎恨。

观空倒是没有看见利慧眼中的那抹神采，也不在意这位黑衣弟子，行得是大佛法那边的礼数。

老僧抬头遥遥望了一眼禅山被云朵挡住的山峰后，才搭理起面前躬身的利慧。观空话语倒是十分客气，丝毫没有拿出辈分来。

“如此便有劳了，到时候还请二位，替观空谢过伽蓝尊者。”

背着手说完这句话，观空双手负在身后，不等利慧直起身，拾阶而上。

“观空大师也要上禅山？”

瞟了眼有些震惊的利慧，观空心道，看来这小子也知道当初之事，回头再看看同样吃惊，却是惊喜的韩宝珠。

“想着我这弟子胆子小，莫在大住持面前怯场，陪她上去？”一脸慈爱的观空先是这样回答，而后有些装傻般问起利慧：“怎么，莫非此次伽蓝有令，不许贫僧上山。”

“没有，不敢。”利慧连忙将身子躬得更低了，“之前见弥渡师兄上山之时，玄土大师并未陪同，所以利慧会有此问，与师父伽蓝无关。”

“如此便好。”观空笑笑，朝着韩宝珠招了招手，带着少女和静姨，向着山上行去。

不过老僧心中想的却是，利慧这小子不过十四、五的年纪，怎么可能接引十多年前那位玄宗佛子弥渡，看来往事心结，至少在律宗伽蓝弟子这一代，是难以解开了。

韩宝珠倒是没有想得如师父那般深远，哪怕知道了应该也不在意，她就是来看看星汉哥在禅山上过的好不好。这下得知师父观空会跟自己一起上山，喜出望外之余，又因为观空听闻自己面对那位法净大住持心里没底，临时决定陪着自己一同上禅山，有些感动。

“不知律宗今年新收的弟子怎么样？”走到半路，行过般若寺那片废墟时，韩宝珠不怕生地问起那位佛号利慧的年轻僧人。

利慧没有回答她，那位开宿小和尚，倒是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知为何这位净宗佛子，突然关心起自己。

“小僧开宿，是今年律宗唯一的弟子，家父乃是贤国少府，不知是否是与相国那位韩相，韩国舅有什么渊源？”提前知道了这位女性佛子的家世，又被突然问起自己，只能让开宿马卫明联想到或许家中有些渊源。

哪知开宿这番回答，直接害得他日后又被利慧师叔收拾了几次，毕竟出家人不言尘间事，开宿此言，已经坏了律宗的规矩。

此时利慧倒是不好直接发作，只能向听闻开宿的话语后，饶有兴致的观空大师微微躬身，“让师叔见笑了。”

韩宝珠根本不认识什么贤国少府，但眼下的情况，也只能点点头，算是与开宿这个辈分上的师侄打个招呼。

一行人再次沉默，登上了莲花峰，“莫非星汉哥没能通过律宗考核？”心念至此，有些不死心的韩宝珠，装做平常闲聊一般，与利慧说起，

“之前曾有大原的苦修僧人，师徒二人，暂住相国五象城中，与我有过一面之缘。”

思忖了一下措辞后，韩宝珠继续说道：“那位与我差不多年纪的和尚，曾言极为仰慕律宗的武僧六艺，不知他现在何处，莫非路上遭遇不测，没能抵达禅山？”

这话一下子让开宿抢过话头，“哦，您说的是探宿师弟，他。”

被利慧冰冷地瞪了一眼，开宿的话语戛然而止。

“若是净宗佛子问的是那位，来自大原的小沙弥。”利慧回答间，先自嘲般地笑笑，“或许是我律宗庙小容不下大佛吧。”

有些听不明白利慧话语的韩宝珠，见这位师兄伸手指了指前方。韩宝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我闻寺的门口，两道身影安静的站在那里，等待着他们一行。

“或许你问问成宗的清净，更为合适。”

弥渡还是老样子，白天总是一副困恹恹的样子，望着脚下的台阶，有些出神地回忆着昨夜抄录的佛经，连净宗一行人走到自己跟前，都没注意到。

弥渡身旁那位穿着成宗的绯色僧衣之人，不由得拿胳膊肘捅了一下一旁的弥渡师兄。

二人简单自我介绍完后，素来与成宗交好的观空，看着那位齿白如银砌，唇红口四方，顶平额阔天仓满，目秀眉清地阁长的清净佛子，不由得心中感叹好俊俏的年轻人，与降厄一般，气宇轩昂。

清净倒是并未因为观空大师是净宗主持，而表现出过于热情的样子，规矩十足地与弥渡一起向其行礼。

利慧每次见到清净，心中都有些不喜，觉得这厮心思深沉，总是在装老好人。再联想到师父讲过的，关于禅律隐三宗与小佛法两宗的旧事，而且此时净宗主持就在旁边。

懒得在意礼数，利慧飞快地向观空与韩宝珠告辞，带着开宿离去了。

韩宝珠不由得小声嘀咕了一句，掌罚清规戒律了不起啊，拿鼻孔看人，哼。

观空看着清净，眼中满是赞赏与笑意，将身后悄悄打量着这两位佛子的韩宝珠拉到身前，“拜托师侄了。”

清净对这位观空师叔，回以一个安心的笑容，带着三人步入我闻寺中。

韩宝珠还来不及询问这位清净佛子关于利星汉的情况，步入我闻寺正殿的她，便被那位端坐于壁画前的僧人给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此时法净也是很好奇，观空自己吓自己，而后病急乱投医般选择的传人，到底有何天赋异禀之处。

被法净注视的韩宝珠，再没有在观空面前那般胆大自在，一时间不知该干嘛。

好在她师父及时出声，避免了弟子出丑，“观空带弟子韩宝珠，见过大住持。”

法净对观空，倒是比起面对降厄时，要热情几分，站起身来，向那师徒二人行礼。至于静姨，早在韩宝珠踏入大殿之时，就停下脚步，站在殿外等待。

见堂堂佛宗扛鼎者，法净大住持向自己行礼，韩宝珠脸一红，终于反应过。“见过大住持，我叫韩宝珠，相国人。”

红裙少女此时心中觉得自己这番话语，一点没有佛门的僧人气质，再看到自己一不小心抱拳的武夫手势，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