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杜远兮心里百分的不愿意,可她终究是不能拒绝眼前的人:“承蒙王爷信任,还请王爷到前面不远处一坐,臣女仔细给您诊一诊。”
二人来到不远处的亭中落座,为避嫌杜远兮还特意用了手帕隔住。
可探了半天也觉察不出什么来,只觉得他脉象沉稳有力,不像是有疾之人。
正当她再想聚精会神的听一听脉时,忽然只听得肃王开了口:“听闻黎氏一族医术代代相传,实为高妙,想必杜二小姐也是继承了祖母的好医术。”
黎氏一族的事因之前的经历如今早就不会被人轻易提起,如今这肃王又无端的提起来,让杜远兮心底生出几分提防来。
她便直接收了看病的心思,收了手垂首禀告道:“王爷说笑了,臣女医术拙略,并看不出王爷的脉象有何异常。”
看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肃王眸子一暗,当即也收回了自己的手,拂了拂衣袖:“既如此,那本王就不耽误杜二小姐了。”
“王爷哪里的话,给王爷诊不出来病症才是罪过。”杜远兮讪笑着道歉,而后告辞离开,“臣女告退。”
她这一副对自己恭敬又退避三舍的样子让肃王眸子晦暗不明。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他眸子里的阴霾却是久久不能散去。
马车上的杜远兮仍旧是有些心烦意乱。
前世她早已经把肃王跟黎氏的恩怨搞清楚,当时肃王的母妃身患重病,就请了自己的祖母黎氏前去诊治,却不知为何出了岔子,肃王的母妃去世,先皇就怪罪下来,这也是黎祖母去世的真正原因。
她相信祖母的医术,不可能在行医问诊上出现纰漏,其中一定有隐情,只是当时牵扯太多,她并没有查出来肃王母妃去世的真正原因,后来随着肃王谋反失败,她也就没有再继续查下去。
如今他重提旧事,许就是对她的试探。
她心事重重的坐着马车回到了杜府,人也有些疲倦了,正想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早些歇息。
却不想刚从马车上下来跨进了杜府的门槛,没能安宁片刻,就听见里面已经是闹得不可开交。
杜婉嫣哭哭啼啼的声音从堂屋里传来,还伴随着一两声的怒斥。
“祖母不知道,那杜远兮在太后面前是怎样为难我的,还说是祖父和父亲教导的不好,让我丢了杜家的脸面,现在我连行医都不能了!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个废物和笑话!”
她的母亲姜氏在旁侧揪着手帕,眉头也拧了起来,恨不得立刻赏那个杜远兮一巴掌。
杜老夫人气得差点没拍桌子,一听到又是杜远兮惹的祸,就是一肚子的气:“她真是吃了豹子胆了,拎不清自己是什么身份,竟然敢欺压到了你的头上来!”
杜远兮来的不凑巧,正好在此时迈进了屋内,撞上了这一场演给她看的好戏。
屋子里热闹的很,不仅有杜婉嫣和杜老夫人在那挑着大梁唱着主戏,还有杜婉嫣的母亲姜氏,以及杜家二爷的妻子小曾氏。
杜老夫人瞧见她是气不打一处来,立即伸手指着她,毫不客气得呵斥了起来:“在宫里面闯下这样的大祸,你还这样闲庭信步的不当回事,还不跪下认错!”
杜远兮不紧不慢得走到了老夫人面前行礼,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慌张:“太后夸赞我们杜家医术高明,远兮不知祖母为何如此生气?”
姜氏登时横眉竖眼得冲着她嚷道:“太后夸你是你运气好,太后若是以为你在暗中下蛊而怪罪下来,我们杜家上下的脑袋都会保不住!”
小曾氏怕事不敢言语,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杜远兮又把头低了下来。
杜老夫人气得是浑身发抖,指着她的手也颤抖着:“婉嫣才是我们杜家长房的嫡女,是我们杜家的接班人,你怎么能够喧宾夺主抢了她的风头?!更遑论你现在竟把你的姐姐逼得无法行医!”
杜远兮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只觉得杜老夫人是恼怒至极了,才会将内心的实话都抖落了出来。
“治病救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谓什么风头不风头,难道祖母觉得我们杜家世代从医,就是为了风头二字吗?”
她说得不卑不亢,但是字字句句都像是耳光,叫杜老夫人脸色难看下不来台。
“更何况是姐姐自己技不如人,得罪了太后不说还认错了草药,才落得这种下场!”
这话让杜婉嫣脸色一变。
姜氏在旁边立即帮腔得骂道:“真是你母亲教出来的好女儿,竟敢在这里没规没矩的顶撞老夫人!真是反了教了!你看我不打死你!”
两个小厮匆匆忙忙得跨了进来,就要将杜远兮给带出去。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声呵斥。
“慢着!我看谁敢动手!”
杜老太爷去世之后,杜老夫人从此便是这府里的一家之主。
从没有人再敢对她这般说话。
在场的婢女小厮陡然听到这一声怒斥,皆是吓得一愣,转头朝门口望了过去。
这一望,杜老夫人却急忙在婢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姜氏和小曾氏也是急忙低头行礼。
“什么风把公公给吹来了?丫头怎么这般不懂事,公公来了也不知道迎一迎。”
公公来这儿便是代表着皇帝或太后的意思,杜老夫人自然也不敢怠慢。
“免了,杂家就是贱骨头。”
奉命前来的领头公公瞥了一眼脸色谄媚的老夫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来,“受不起杜老夫人的礼。”
他不慌不忙得拿着拂尘,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说道:“杂家不过是替太后来传句话,杜二小姐入宫替太后治病有功当赏,但这杜家大小姐杜婉嫣却是糊涂至极,竟然连蛊虫和冬虫夏草也分辨不清,还跑到太后的面前嚼舌头根,实属失仪。”
这番话从领头公公的嘴里说出来,杜老夫人的脸色顿时便不好看了。
太后面前失了礼仪,这过错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只看太后怎样定罪罢了。
杜婉嫣的母亲姜氏神色惶然得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又攥着手帕垂下了眼眸来,不敢再言语半句。
“太后取消医女资格已实属仁慈,只是怕杜大小姐不长记性,忘记祖宗的教导,所以罚杜家大小姐在祠堂内跪上半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