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头疼欲裂。
凌璟叡只觉灼烫感似乎连带着头皮都要烧坏，几乎能烫伤他的五感，可他却怎么也无法从梦魇里挣扎醒来。
恰时，一股清风裹甘露徐徐而来。
烈阳褪色。
入了初夏。
凌璟叡睁开眼，就听耳边响起女子惊喜的声音：“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他视线聚焦，身侧的女子五官清丽，双眸皆是欢喜，对上他的目光，女子脸颊还飞快染了几分红云。
凌璟叡嫌恶的皱眉，“你是谁？”
“我、我叫杜远兮。”杜远兮磕磕绊绊道，“刚才我看五皇子倒在那边，看着很痛苦的样子，我就救了你。”
凌璟叡长睫微颤，过了会才想起，自己的青梅竹马似乎说起过她这个庶妹。
胸无点墨，貌若无盐。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杜远兮几眼，看到她眼底的羞涩欢喜，更觉厌恶。
“滚开。”凌璟叡推开她，起身就走，期间像是身后有豺狼虎豹觊觎似的，更是连头也不曾回。
自然也没看到那羞涩欢喜的女子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陡然变得阴沉嘲弄的目光。
她当初是真的瞎了眼。
才会把凌慕寒的傲慢不屑，以为他是受了欺辱才会有的警惕小心。
不过还好。
她这世，眼睛明亮。
杜婉嫣听到凌璟叡嫌弃的转述了方才碰到的事，差点连下巴都惊掉了。
凌璟叡所中之毒名为烈日清，毒发时，人便像是赤身裸体站在被火围困的铁笼中，全身灼烫难当。
几乎每月发作一次。
无药可解。
凌璟叡还在嘟囔个不停，“那杜远兮看着真是恶心，她也不想想本皇子何种身份，岂是她能觊觎的？今后可千万别让我碰到她……”
杜婉嫣连杯中的茶盏都攥不稳了，突然道，“五皇子，你现在身体如何？”
凌璟叡查探了一番：“很好啊。”
“可我记得以往你毒发时都要发作整整两个时辰，怎么今天就只半个时辰就好了？”
凌璟叡突然恶心了起来：“你不是说她医术不精又天资愚钝吗？难道还真是她救了我不成？”
“她医术不精天资愚钝，可是她的祖母，姓黎啊！”
凌璟叡微怔，黎？
“黎家获罪抄家后，黎家医书便没了下落，肯定是被黎老太收着呢，而杜远兮又从小在黎老太身边长大……”
这话一说，凌璟叡也明白了什么：“我说凭借杜远兮原本的医术怎么可能得太后欢心，原来如此。”
“所以五皇子！”杜婉嫣眼睛放光，忙道，“你不能远离杜远兮，你得骗她把医书拿出来啊，到时有医书操纵朝臣，还怕太子之位落不到您身上吗？”
凌璟叡醍醐灌顶。
太后近日对养颜之术可谓是更为追捧了，杜远兮把自制的面膜拿出，太后将信将疑的用了，发现果真皮肤白嫩了不少，大为欢喜。
二人正在说笑，宫人谨慎道：“太后，五皇子前来拜见。”
凌璟叡。
杜远兮不动声色，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话用在凌璟叡身上最为合适。
他野心勃勃，却偏偏眼瞎耳聋，不知如何讨皇上和太后欢心，太子之位怎么着也轮不到他。
所以前世，他才需要她来帮他操控朝臣，稳固江山。
而今生呢？
杜远兮收拾着药箱，正要告辞，却刚巧和凌璟叡带笑的目光对上。
下一瞬，凌璟叡还对她挤了挤眼睛。
“没想到远兮居然也在皇祖母这里啊。”凌璟叡故作惊喜的笑起来，他生的俊朗，笑起来就带了些少年意气，“你我还真是很有缘分。”
太后略觉诧异的看了看杜远兮，“你们认识？”
杜远兮垂头做羞涩状：“回太后，臣女昨天见过五皇子。”
只是初识，一向冷情的凌璟叡为何会摆出这般殷勤姿态？
真是司马昭之心。
太后没再理会，只吩咐宫人去拿了东西来，递给了杜远兮。
“太后？”杜远兮不明所以。
“明天一定要去。”太后只是意味深长的拍了拍请柬，随后打了个哈欠，笑着发话赶人了。
手中是两张娄家的请柬。
娄家设的是订婚宴。娄家是太后的母家，而与身为娄家嫡子的娄宇瞻的订婚之人正是邻国皇帝的表妹——卿云郡主。
二人惺惺相惜，本是一桩美谈。
只是后来，随卿云郡主一同来的奶娘嬷嬷却在郡主婚后不久，被娄家嫡女娄长雁罚跪至死。
娄长雁本意是想给卿云郡主一个下马威，没成想嬷嬷有心疾，当场殒命。
娄长雁是娄宇瞻的胞妹，自然不会让娄长雁偿命，卿云郡主和娄宇瞻便开始离心离德。
一年不到，眷侣便成了怨侣。
杜远兮神游太虚之时，凌璟叡却不住的在她耳边嘟囔。
“昨日本皇子毒发，身体虚弱，若有冒犯还请二小姐海涵。”
“臣女没有生五皇子的气。”
她说没有，而并非不敢。
果然是喜欢他。
只是她这般漫不经心的……凌璟叡掩下不耐，温和询问：“可有烦心事？”
杜远兮自然顺坡下驴，她停住步子，捏着请柬的手微微用力，把紧张担忧的情绪表达的淋漓尽致：“我昨日冒犯了长姐，不知该如何祈求她的谅解……能不能请五皇子，帮我把这娄家的请柬送给长姐一份？”
第二日。
杜远兮刚出门，就看到杜婉嫣打扮的花枝招展由人护着上了马车。
杜远兮勾起唇角。
果然上钩了。
杜婉嫣啊杜婉嫣，你还真是沉不住气。
杜婉嫣一路皆由人搀扶着，唇角噙笑，神态高傲。
华服裹身，玉质花容。
为了今日能艳压群芳，她甚至早起了两个时辰来做妆搭衣。
这么多惊羡的目光，大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哟，这不是杜家的那个不知冬虫夏草是什么的大小姐杜婉嫣吗？”杜婉嫣刚进主殿，就听到有人毫不留情的出言嘲弄，“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脸面，丢了这么大的人，居然还敢出席太后母家举办的订婚宴会。”
一旁的凌璟叡哪里能见心上人受这样大的屈辱？
拉起杜婉嫣的手，挺身道：“住口！婉嫣上次分明是被奸人陷害！尔等有眼无珠怎有脸面妄加置评？”
刚说完，就听身后传来了杜远兮疑惑的声音：“五皇子所说的奸人……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