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远兮来时默默无闻,去时却轰轰烈烈。
她回到小院就开始跟庞氏晾晒草药,庞氏本该疑惑她为何这般早就回来了,但看她神色不虞也没细问。
庞氏犹豫再三还是想询问缘由,只不过还未开口就有人踹开了小院的门,一行人鱼贯而入,杜老夫人震怒吼道:“还不跪下认错?!”
庞氏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急忙跪下行礼:“娘,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不问问你生养出的好女儿都干了什么事!”姜氏本就看不起庞氏小门小户出身,此时更恨不得把她往死里碾压,“仗着太后给了几分薄面,就敢得罪娄家,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娄家?”庞氏人都吓傻了,急忙去拉杜远兮,惊慌的问,“远兮,主母说的可是真的?你今天去娄家赴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杜远兮眉眼淡淡,“娘,没事。”
她这副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模样,更是令姜氏恼怒异常。
握着家法的手都狠狠抖了抖。
“你还敢说没事?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难道非得娄家亲自登门问罪,你才知道自己到底捅了什么篓子吗?!”
杜远兮仍云淡风轻:“敢问主母,我究竟捅了什么篓子?”
“对娄家嫡女出言不敬,被人教训竟还擅自离席,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哦。
果然是杜婉嫣告状时的一贯口吻。
庞氏慌了神,“远兮她绝对不是有意的,这事一定另有隐情!娘……”
杜老夫人深谙恩威并施,又道:“杜远兮,你明日去娄家赔罪,获得了娄家嫡小姐的谅解,此事便了了。”
若获不得对方的谅解,那就只怪你自己倒霉吧。
杜远兮未置可否。
是该赔罪,只不过赔罪的人不该是她。
第二日,天刚大亮,就有人再度踹开了小院的门。
杜婉嫣跋扈的倚站门前,满脸写着得意:“我昨晚想了一晚,到底怎样赔礼道歉才像是带着诚意呢,现在我想明白了。”
坐在梳妆镜前涂抹胭脂的杜远兮漫不经心的道:“嗯?”
“当然是你带着一身的伤了,娄家人一看你身上带伤,自然就没那么生气了。”说着,杜婉嫣抖了抖手中的长鞭,“我这也是为了杜家,你应该会谅解的吧。”
谅解个屁。
杜远兮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起身要外出,被杜婉嫣拦住了去路。
“想跑去哪儿?”
杜远兮冷笑了两声,开门见山道:“你就说吧,你想打多少鞭。”
“起码二十!”非抽她个皮开肉绽,悔不当初!
杜远兮点头:“明白了。”
她明白什么了?杜婉嫣正疑惑呢,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嬉闹动静,紧接着一行人由杜老夫人领着进了门。
看到还直眉瞪眼站在门前的两人,杜老夫人沉声斥道:“还不拜见娄总管?!”
娄家的总管?还真来了!
杜婉嫣喜笑颜开,“娄总管,娄家可商量好了要如何惩治杜远兮?”
“惩治?大小姐还真是会说笑。”娄总管不屑冷笑,随即躬身毕恭毕敬对着杜远兮行了个官礼,“二小姐,我家夫人想请你去娄家一趟。”
杜婉嫣惊的话都破音了:“请她?!”杜老夫人急忙按住了她。
杜远兮不卑不亢的问道:“可有事吗?”
“是请你前去为昨日的那位夫人继续诊治。”娄总管认真做答。
“不去。”
娄总管人都愣了,“二小姐?”
“娄家的娄长雁小姐说我该适可而止,我觉得甚是有理。”杜远兮对上娄总管不耐询问的目光,解释道,“何况娄小姐也说了娄家名医诸多,不需要我去炫技。”
旁人听到娄家相邀,怎么也该兴高采烈的,这位庶出的二小姐却耍起了小脾气。
娄总管神情尴尬。
杜老夫人忙要开口,却听杜远兮又道:“老夫人说我昨日做错了事,罚我不日要去娄家登门致歉,我会做到的,毕竟我做错了事。”
杜老夫人瞬间哽住。
杜家和娄家吵闹的不可开交都是他们的事,此时的杜远兮,正随着宫人前往太后宫中的路中。
“远兮!”
杜远兮回神,看到凌璟叡满面堆笑背光而来,他目光略带躲闪,不自然的解释着:“昨日我想帮你出面的,但又担心会更让娄长雁针对你,所以才没说话。”
杜远兮兴致缺缺。
“你生气了?”凌璟叡将她的失落看在眼里。
“没有。”杜远兮温和解释。
“既然没有,我觉得你不该拒绝娄家的示好,虽然这事是娄长雁有错在先,但你也不是全然无辜,就算各打五十大板好了。更何况,娄长雁也是我的表妹,我们追根究底,以后也会是一家人啊,你就向她道个歉也没什么。”
凌璟叡想着杜婉嫣方才说“杜远兮拒绝娄家示好,娄家震怒,定然牵连杜家”时的惊慌神情,更加觉得杜远兮任性自私,只知道自己,不知道考虑旁人。
杜远兮差点笑出声。
凌璟叡这强盗逻辑,和杜婉嫣真不愧是天生一对的奸夫淫妇。
但她面上却犹豫了许久,才乖巧道:“好吧,这事,我都听五皇子的。”
见杜远兮这样听话,凌璟叡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等凌璟叡走后,她揉了揉差点笑僵的脸,才踏入了太后宫中。
太后并未跟她说娄家的事,只在最后杜远兮将要告退之时,状若漫不经心的问道:“哀家听说昨日娄家宴会上,你和长雁那丫头闹得很不愉快,可是真的?”
杜远兮掀起衣摆跪下,“太后恕罪。”
“哀家没怪你。”太后笑着将她搀扶起来,“哀家只是随便问问。”
“臣女不怪娄小姐,若不是有人恶意污蔑,娄小姐也不会先入为主觉得臣女阴险狡诈。只是娄小姐的话让臣女……”说到这里,杜远兮哽咽了一瞬,眼圈很快就红了,却还强撑着继续说,“臣女的父亲便告诫过臣女,救死扶伤是医者职责,并非是为了炫技,臣女因娄小姐的话想到了臣女的父亲,才失了态,请太后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