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璟毓居然主动提及了黎家。
杜远兮微微眯眼。
“臣女的祖母是黎家人,所以臣女对黎家也有一知半解。”说着,她顿了顿,“但是黎家也早已没落多年,太子怎么突然提及它?”
“我年幼曾坠入冰川,多亏你祖母才使我转危为安。”凌璟毓被搀扶着走到桌边坐下,掩唇咳了两声,声音染了病态的喑哑,“但这样一来,想害我死的人就因此记恨上了她,我对她心怀感激,但当时我太年幼,有心无力,无法帮她。”
杜远兮颇为茫然不解:“但这又和刺杀您的刺客有什么关系?”
凌璟毓眼波流转。
突然道:“近些年我一直在暗中调查,只想尽绵薄之力助黎家平反,结果刚查出了一些眉目,刺客就来了。”
凌璟毓也在暗中调查黎家的事?
是因黎祖母对他有恩,所以他才想助黎家平反?
理由不是站不住脚。
可,怪哉。
杜远兮仔细琢磨,还没等她琢磨出哪里怪异,凌璟毓突然漫不经心的又说:“黎家获罪多多少少事关肃王生母,因此肃王记恨黎家,任何和黎家相关的事,他都不允被提及,所以小兮,你今后还是尽量离他远一点为好。”
杜远兮忙道:“我和肃王本也就并无过甚的私交。”
“但我看肃王对你却好像很感兴趣,或许他是知道你和黎家的关系,想着从你身上……”
话戛然而止,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至于五弟,他虽是表面对你颇为上心,但关键时刻他却并不愿为你挺身而出,任由娄家兄妹对你诋毁污蔑,可见他对你也并非真心。”
这点她早就知道。
但没想到一向被夸赞仁厚心肠的太子殿下居然也能一眼看穿。
“不过小兮你也不要担忧,今后有我护着,他们不敢对你怎样。”
听到这里,杜远兮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彼时,凌璟毓斟满了茶水推送到她面前,杜远兮却突然觉得这位始终端着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面上仿佛隔了一层纱,让人看不真切。
棒子给了,再给蜜枣。
诱她惊恐万分,再出面救她于水火。
若现在的她是前世的她,听了这番话,心中必定又惊又惧。
她一介女流,无人攀附,自然心慌。
唯一能仰赖的也就只剩下了眼前的这位太子殿下。
真是好心机。
杜远兮拱手一拜:“臣女多谢太子。”
杜远兮离了太子府回到杜家,被庞氏拉着手上下仔细打量了个遍,确定她没什么事后才有空红了眼圈。“娘就你一个女儿,你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娘就不活了。”
母女两个说了些贴己话,杜远兮突然问:“这几天我没在家,杜婉嫣没有难为您吧?”
杜婉嫣果真故意刁难了庞氏。
将三房的细米换作了米糠不说,还横挑鼻子竖挑眼,故意发难。
好在庞氏谨小慎微,杜远兮不在她也不敢吭声,杜婉嫣倒是也没太过分。
但杜远兮却知道杜婉嫣此次发难并非是心血来潮,而是她料定自己定会出事,所以才这样有恃无恐。
但杜婉嫣不在船上,这事谁告诉她的?
还有娄长雁那日出现在三春湖上的那般凑巧,应当也非偶然。
难道她们二人……
“我真没想到娄宇瞻竟和那五皇子是一丘之貉!”水卿云恨恨拍桌,把旁边小厮都吓了一跳,此处人来人往,楼下戏台还在咿咿呀呀的唱曲,她也丝毫不避讳,“我以前真的瞎了眼,竟然觉得娄宇瞻跟旁人不同,如今看来,娄宇瞻也是虚伪至极!”
杜远兮好笑的摇摇头。
从水卿云口中,她终于知晓了她昏迷之后的种种。
凌璟叡不敢出面帮她担保是肯定的,他畏头畏尾,没有根基,根本不敢惹怒娄家。
但娄宇瞻她却完全没料到。
前世因娄长雁害死了水卿云奶娘,才导致于水卿云和娄宇瞻相看生厌,可如今看来,即便没有发生水卿云奶娘的事,他们也成不了神仙眷侣。
水卿云大大咧咧敢爱敢恨,而娄宇瞻却无论何时何地都顾及着家族声望。
他们并非良配。
更何况,如今她发现凌璟毓也不像她印象中的那般仁德宽厚、心无城府。
果然诸事还是不能只看表相。
“娄宇瞻和五皇子都不能信,但我觉得太子对你倒是颇为照拂,感觉像是对你有意,怎么样啊远兮,你要不要考虑嫁给太子殿下?”
杜远兮直接被口水呛住,狂咳不止。
好家伙。
水卿云还真敢说。
“成婚要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哪儿能像你空口白牙这样一说似的容易?”
水卿云却不以为然:“这不是胡说。你和太子的事早已在整个上京传的沸沸扬扬,若是太子对你无意,怎会不派人肃清谣言?更何况你若是嫁给了太子,今后谁还敢欺辱你?”
嫁给凌璟毓吗?
似乎的确比嫁给凌璟叡要好个一万倍。
也更好调查黎家。
“娘娘皮肤越来越紧致白皙了,若是走到街上,怕是有人会把娘娘认作是臣女的姐姐。”杜远兮娇俏的笑。
太后被逗的抿唇一笑,“你啊你,就是嘴甜。近日哀家听说了你和太子的事,身子可养好了?”
“谢过娘娘挂念,臣女已然无碍。”
眼前女子肤若凝脂,眉若远山,清眉黑目澈净明通,却因桃花眼之故,微笑时便仿若点缀着春日流水般脉脉含情。
太后像是心中有了计量,“远兮今年多大了?”
“十七。”
杜远兮乖巧应答,绕到太后身后,轻轻揉捏着她的肩膀。
力道舒适,太后不由惬意的眯起眼。
“十七啊……也是时候成家了。”
杜远兮眉心微跳。
不动声色,等着太后继续往下说。
“你是个可怜又乖巧柔顺的好孩子,可你偏偏是个庶女,哀家若是把你嫁给旁人做妾,还真担心你在婆家受到了欺辱。”说着,太后像想到了什么,突然笑着转头说,“太子已至弱冠,却还孤身一人,也是时候该成家了,你若是到了太子府,即便是妾旁人也不敢辱你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