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心疼青宜,可是青宜从小到大什么都有,但是兰芷有什么?”
“兰芷在外头吃了那么多苦,您这个做祖母的,为何不愿意心疼心疼她呢?您就算偏心,可是偏心到这个份上,也太过了!”
王氏是真替沈兰芷觉得委屈啊。
要是自己是沈老夫人,瞧见孙女受了这么多罪,定然是恨不得将这世间的所有好东西,都给她的,只想安慰她这么多年在外面受的苦楚。
而不是像个冷漠的看客,对孙女不闻不问。
王氏声音带着哽咽,她不是罔顾孝道,也不是在顶撞婆母。
而是替自己女儿觉得不值。
更是替兰芷觉得不公。
“兰芷回来已经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您一次也没去看过她!更没有差人去问过,您这么做,就不怕兰芷寒心吗?”
她不明白,沈老夫人怎么就这么冷漠啊!
兰芷这孩子乖巧活泼,谁不喜欢?
怎么沈老夫人的心,就跟石头一样硬呢!
沈老夫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王氏。
也许是烛火太过晃眼,照的王氏的神情明明灭灭。
也许是她年纪大了,现在看东西都有重影。
沈老夫人确实有些看不清王氏的神情。
她看着王氏,并没有对对方的诘问感到生气,只是问了一句:“原来你也知道,太过偏心,另外的孩子会寒心?”
“你说青宜从小到大什么都有,她有过什么?她一出生,便被丢到了江南,由你娘家大哥大嫂教养,若非青宜这孩子自己性子好,还不知道要养成什么样子,好容易回了京城,你们又将她送去了宫中。”
“她真正在沈家待得日子又几日?你道青宜这孩子什么都有,可她历来不争不抢,你当是她自小到大根本不用去争,因为东西会自己到她手上?”
不过是因为,那边孩子众多,有她一口饭吃,有她一件衣裳多,便不错了。
再去争抢别的东西,那便是不知足不懂事。
更何况,便是争了也无用。
久而久之,青宜也就养成了这娴静的性子。
不争不抢,谁见了都夸一句懂事。
可是十几岁的姑娘,哪有人是半点任性都不会有的?
过早懂事,不过是因为早就知道了自己没人疼罢了。
提及此事,王氏的眼眶通红了一瞬,声音瞬间就哑了。
“母亲以为,是儿媳自己愿意将青宜丢去江南的吗?当时那贱人害我,说我生出的青宜,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还说留她在府上会害了整个家族,我能怎么办?”
她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沈青宜被生出来的时候,能是可以撑起门楣的儿子。
可偏偏沈青宜是个无用的女儿。
是个女儿也就罢了,又恰巧又和尚路过沈家为沈青宜批命,说沈青宜会害了整个沈家。
她能怎么办?
她只能让人把青宜送到江南,由她大哥大嫂教养。
这些年,大哥大嫂也没短过青宜的吃穿。
怎么就委屈青宜了呢?
她知道沈青宜和自己母女分离,是因为杜巧巧那个贱人。
可沈青宜当时要是个儿子,杜巧巧一个妾室,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用这种肮脏下作的手段打击她。
沈崇山也不会看着她将孩子送走却无动于衷。
王氏死死地盯着沈老夫人,眼里第一次出现怨怼的情绪,“您现在是心疼青宜,可您当年,为什么没有出面说过半句话?”
“但凡您当时能开口,青宜也不会被扔到江南了,她大可以留在您跟前养大。”
现在说什么沈青宜可怜,那不过是事后诸葛亮罢了。
早几年的时候,沈老夫人自己也是只看得到孙子,看不到孙女的。
后来许是年纪大了看开了许多,就开始扮演一个慈祥的好祖母了。
但是既然要扮,为何不一视同仁,将兰芷也一并疼爱了?
“青宜被杜巧巧那女人陷害,说她是天煞孤星,但兰芷却是被恶意丢掉,在外吃苦了十几年,如今我心疼女儿,多补偿一些也是应该的。”
王氏一边说,一边看着沈老夫人,嘴角渗出嘲讽的笑。
“都是孙女,您连那庶女沈玉婉都能好好对待,却独独对兰芷不闻不问,儿媳想,一定是青宜在您耳边多说了些什么,您才会对兰芷印象不好吧。”
不然好好的,为什么沈老夫人会不喜欢沈兰芷?
还不是因为沈青宜蓄意挑拨!
沈青宜一向心思重,有什么心思从来不摆在明面上,这样的人,最是可怕。
就好像现在,明明是沈青宜害得沈家受难,但是人人都说沈青宜是拯救沈家的大功臣。
多可笑啊!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老大家的,你病了。”
王氏是真的病了。
还病得不轻。
“我病了?”王氏嗤笑,她只是说了实话,怎么就病了呢?
“您只是不愿意承认您偏心,不愿意承认您最疼爱的孙女,是一个心思叵测之人,您说她懂事,可是真正懂事的人,怎么会撺掇她父亲让您夺了我的掌家之权!”
王氏只是偏心眼,她不是傻子。
有些事,稍稍想一些也就明白了。
都说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可沈青宜,倒像是她的仇人。
沈老夫人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扪心自问,这个当家主母,你当的合格吗?你当年为了铲除异己做过什么,你自己真的忘了?”
“老身不是瞎子,这些年你做过什么,老身都看在眼里,不揭穿,只是因为想给你留点颜面罢了。”
王氏眉心狠狠一跳。
沈老夫人竟然都知道!
她的确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可——
王氏咬了咬牙,仍旧还是为自己那宝贝疙瘩沈兰芷不平。
“母亲若是因着以前的事厌恶儿媳,儿媳无话可说,可是兰芷是您亲孙女,您既然可以心疼青宜,也不该厚此薄彼,您——”
“够了!”
沈老夫人难得动了怒,那眼里的极为厌恶的情绪,是王氏极为陌生的。
她将那佛经扔到王氏脸上,试图将对方砸清醒,“她若真是我沈家的孩子,我自然会好好对待!”
“但她是个什么东西?又算我哪门子的亲孙女,她不过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