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世上，什么东西都可能长久。
唯有感情这东西是瞬息万变。
也许昨天还喜欢的人，今天瞧着便只剩下厌恶了。
不过——
这都不是沈青宜该操心的事。
她眼下想要做的事，无非便是好好活着，尽量避免阻止沈家会被抄家流放的结局。
王氏沈明非以及沈兰芷沈崇山会如何，她不关心。
但她却不想叫沈老夫人和沈玉婉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只是，这世道无论做什么都逃不开同气连枝这四个字。
她若要保全自己，保全自己在乎的人，就得阻止某些人犯蠢犯浑。
不然不要说沈老夫人和沈玉婉了，就连她自己也会受到牵连。
沈青宜垂下了眸子。
若是有什么法子，能让她从沈家搬出去，叫她自立门户就好了。
不过——
不过这个世道，对女子是十分残忍的。
倘若她没个保护自身的实力，只怕今日才从沈家搬出去，明日就曝尸荒野了。
想要从沈家搬出去，还要有能保全自身的筹码，并且还要保证，接下来不管沈家人做什么，都连累不到自己。
这对于目前的沈青宜来说，想要做到这些无异于天方夜谭。
她目前，只能尽力阻止一些悲剧。
沈青宜微微叹息了一声。
她实在不是一个聪明的人。
不然上一世，她也不会落得那个下场。
“姐姐？你想什么呢？”
沈玉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青宜抬起头，诧异的看向对方，“怎么了？”
沈玉婉满脸无奈，“该是我问你怎么了才对，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
沈青宜摇了摇头，朝她抱歉一笑，“方才我在想事情，没仔细听周遭发生了什么，真是对不住。”
沈玉婉柔柔一笑，并没有刨根问底沈青宜在想什么。
如果对方想说，自然会说的。
既然没有开口，那便是有些话不能当着人前讲。
她挽着沈青宜的手，“咱们姐妹之间说这些做什么？我就是怕姐姐同我先前一样，被一些莫名其妙出现在脑海中的念头困住。”
华严寺的事，沈玉婉到现在仍觉得心有余悸。
她分明就不是一个喜欢求神拜佛的人。
她从来不信什么天命如此，只信人定胜天。
但就是这样的她，竟然莫名其妙一门心思想要去那个华严寺拜拜。
简直就像得了癔症一样。
对！
就是癔症！
“姐姐，说起来，母亲从前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如今母亲做出来的事，我真是半点都看不明白。”
王氏是她的嫡母，她不能说对方的不是，最多也就只能讲到这里。
沈青宜摇了摇头，其实王氏从前，并没有比现在好多少。
“既然看不明白，那便不用想了，也许不是变了，是从来如此。”
沈青宜虽然不是一个聪明的人。
但王氏她们有一句话说对了。
她这个人确实心思重。
因为心思重，所以很容易就能察觉出来旁人对自己的喜恶。
王氏讨厌她，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表面上看，王氏从前对她，是有几分疼爱和看重。
毕竟她是王氏生出来的第一个孩子。
又不在王氏跟前长大。
偏偏她也不是什么暴戾乖张的性子，行事虽说不上一句循规蹈矩，但也不会让人拈她的错。
对王氏这个生母，她也是恭敬孝顺，平日里请安什么的从不落下。
王氏挑不出她的毛病，亦不想落个刻薄亲女的名声。
所以她们自然相安无事。
但这只是表面上的相安无事，这并不代表王氏就不讨厌她了。
旁人瞧在眼里只觉得是沈兰芷挑拨了什么，只以为沈兰芷是让这对母女关系恶化的关键。
但其实，沈青宜自个心里清楚明白的紧，沈兰芷的出现，只不过是一根导火索罢了。
王氏对她的厌恶不喜从来不是沈兰芷出现之前。
上一世，沈青宜总想着，日子还长，所谓日久见人心，终有一日，王氏会打开心结接纳自己。
然而是自己想错了。
即便她死了，王氏也未曾为她掉过一滴眼泪。
甚至对方还觉得她死的时间点晦气。
觉得当初和尚的披命确实没错。
她确实就是一个天煞孤星。
她的存在确实连累了家里人。
冤枉吗？
起码沈青宜刚死的时候，是真觉得自己很冤枉的。
她那会儿想要厉声同他们辩驳，想要一声声的质问。
重生以后，她倒是明白了，面对从来都不喜欢自己的人，自己再如何歇斯底里，都只是在做无用功。
除了将自己逼疯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她无需意难平什么，只当自己没有亲缘便是了。
沈玉婉是当真心疼沈青宜，她不明白王氏为什么放着哪哪都好的长姐不去喜欢，偏偏要去喜欢一个一言难尽的沈兰芷。
她叹息一声。
罢了，想不明白便不想吧。
“姐姐若是得空了，可以经常去琼苑斋找我说说话，我那院子虽算不得大，但胜在清静。”
清静，就意味着远离是非。
也意味着，不会沾染了那些得了癔症的人的晦气。
沈青宜失笑，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她不记得自己对沈玉婉做过什么多特别的事，对方却能记挂着她。
反倒是——
罢了，有些晦气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你若是不嫌我烦，我得了空定会去找你。”
沈玉婉挽着沈青宜的手，眨了眨眼睛，“我怎么会嫌姐姐烦呢？今日要不是姐姐点醒我，只怕我便真去了那华严寺了。”
“到时候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可怕的东西。”
“姐姐每日又要照顾祖母，又要操心有些人不会犯蠢，我是真担心姐姐。”
“我没什么能为姐姐做的，只能陪姐姐说说话，让姐姐若是受了委屈，不至于哭诉无门。”
沈青宜看着自己那被沈玉婉挽着的手，一颗心逐渐沉了下来。
她不是嫌弃沈玉婉挽着她。
而是觉得总有哪里不太对劲。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从华严寺突然出现在京城，便能看得出来，有个什么东西是想要推着她们往前走，让她们各自的结局，都如命书中所写的那般。
可自打她重生以来，似乎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极为顺利。
顺利到让沈青宜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会心想事成。
但她从来就不是命运的宠儿。
一定有哪里不对！
一定有什么东西，是被她忽略了的！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