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齐脸上溢出一个微笑,“大哥这话错了,长姐每月为皇后娘娘抄写佛经,这砚台给她正好。”
“父亲前些日子,还送了我一支小红毛,那也是父亲重金觅得,今日我便借花献佛,回头差人给姐姐送去。”
沈玉婉笑容羞赧,“我这里没什么珍贵的纸笔,我给姐姐做一双手套吧,抄完佛经总是容易手冷。”
沈崇山脸色本来就不太好看。
一听到这里,眉头瞬间拧得就跟刚打结好的麻绳似的。
看看玉婉和修齐!
再看看明非!
真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旁人不知道沈明非什么心思。
沈崇山作为父亲不会不懂。
沈明非想要这一方砚台已经许久了。
可这究竟是自己的东西,想要给谁也由他自己说了算。
男儿家家的,心思全放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谋算上。
还跟自己姐姐抢起东西来了!
丢不丢人?!
再说了,他就算想要找借口,那也该找个好的!
“你长姐写的一手好字,行川呢?行川那字写的跟狗爬似的,不,他那字狗,见了都得摇头!”
“我若听你的将这东西给了他,那才真的是暴殄天物!”
更不要说沈行川还经常逃学。
沈崇山只觉得头疼。
自己那两个嫡子怎么一个比一个不成器?
就他们两个这样的,还指望能撑起沈家门楣。
沈崇山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再转眼一看沈青宜,心中顿时十分遗憾,那种煎熬的情绪,真是将他折磨得锥心刺骨。
要是青宜是个儿子就好了。
若是青宜是自己的嫡长子,他也不会为沈家日后该由谁接管而犯愁。
沈崇山满脸失望的看了一眼沈明非,要不是他不争气,偏偏要做那种是非不分的事,现如今何至于如此?
而沈明非的是非不分全由自己的那个小女儿沈兰芷起。
一瞬间,沈崇山心里头顿时堵得慌。
那种今日被圣上夸赞的喜悦,一下子也被冲淡了不少。
他只有沈青宜一个好女儿有什么用?
自己的两个嫡子都不争气!
剩下一个小女儿,成日里除了惹祸旁的什么都不会!
沈崇山眼皮子狂跳,心中顿生一股不好的预感,只觉得等沈兰芷从祠堂里出来,只怕惹出更多的祸事。
这次要不是青宜心细如发,兰芷就又该闯祸了!
他干脆让人将兰芷禁足的时间又拉长了半个月。
沈明非才想要开口,替沈行川说几句好话。
想要证明沈行川其实不比沈修齐那个庶子差。
不承想,沈崇山竟然提到了沈兰芷。
兰芷分明明日就要被放出来了!
沈明非顿时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父亲,您明明知道四妹妹体体弱受不得任何薄待,如今将她禁足在祠堂半个月,就已经是极为严苛的惩罚了。”
“本来明日她就要出来,您今日怎的还又将她禁足的时间加长?”
“父亲,祠堂是什么地方您是知道的,四妹妹住在那里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忍着害怕,你应该将她早早接出来才是,怎的还能变本加厉!”
自打那一日在青楼门口,沈兰芷小小的身子晕倒在自己怀中,而他发现对方长相与父亲母亲极为相似时。
他便已经猜测到对方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
他那时候就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妹妹。
断不能再叫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可是眼下,兰芷几乎是委曲求全的过日子!
沈崇山面无表情的看了沈明非一眼。
这个名字还真是取错了。
叫他明辨是非,他只学会了是非不分。
“自打她回来,她惹了多少祸?旁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你自己是如何落到如今这副下场的,你自己心里明白,过去的事我也不愿意多说。”
“但是从今日起,我决计不会再纵容兰芷半分。”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沈明非,“今后不只是我,便是你们这些做兄长的也不行。”
“再让我听到你们谁因为兰芷,做出些是非不分的事,或是给你们长姐难堪,我便只当没有这个儿子!”
沈明非十指倏地陷进掌心。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自己会变成今天这样,根本就不是兰芷的错。
分明是沈青宜!
分明是因为沈青宜他才会变成这样!
可是他不能。
因为现在的沈崇山,满心满眼都在偏心沈青宜,就算对方今天说太阳每日都是从西边出来的,沈崇山也只会满脸笑意地说对!
“父亲近日以来公务繁忙,要多注意自个的身子,如今天气热了,稍不注意便会染上风寒,您千万要仔细些,也让下面照顾的人仔细些。”
“您毕竟是这个家中的顶梁柱,若是您病了,不仅母亲会心焦,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也是一样。”
沈青宜脸上露出关心的神情。
沈崇山心中愧疚。
他从前对沈青宜这个女儿其实是没有多少感情的。
因为不在自己跟前养大,接回来后又没怎么仔细相处。
可是沈青宜却极为崇拜他这个父亲。
她比自己养在身边的孩子还要关心他,还要替他考虑。
他立刻叫人又开了一次自己的私库,再拿了几件价值不菲的东西给她。
沈青宜可半点不推辞,收礼和谢谢父亲的话都说得极快。
沈明非在一边看着脸都要绿了。
沈青宜只是说了几句关心的话而已!
这人人都长了嘴,人人都会说。
怎么只有沈青宜说出来还得到了沈崇山各种夸赞,甚至还为她再次开了私库?
沈青宜不着痕迹的挑了一下眉,将沈明非的表情看在眼里。
她知道,沈明非此刻既是愤怒又是疑惑。
有什么可疑惑的呢,不被偏爱的孩子,若是还眼巴巴地捧着一颗心等旁人来疼,迟早自己都会被失望的泪水淹死。
人活着不仅得学会适当发疯。
还得学会嘴甜心苦。
譬如昨日在书房,她明明是不想让沈家连累自己,却在面对沈崇山的时候处处说这一切都是为了父亲的前途着想。
处处说不想沈崇山以后会因一时之失愧对整个沈家。
沈崇山瞬间就被忽悠瘸了,还真以为自己一心为他打算呢。
又譬如方才,她只需要说出关心的话,但是该怎么照顾沈崇山,那是底下人的事。
她不需要亲力亲为。
该说的好话都说,不牵扯到自己利益时,该做的事一件不做。
反正假话好听,总有傻子会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