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皱紧了眉头，沈明非的话让她觉得奇怪，但自己这个长子成熟稳重，他突然这么问，定然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

“明非，你是不是怀疑了什么？”

沈明非垂眼。

他是真的心疼沈兰芷这个妹妹。

也一直在尽自己所能对她好。

最开始的时候，她性子虽也算不上温柔，但也绝对是乖巧天真。

可是仔细想想，似乎自打沈兰芷回来后，沈家就一直不得安宁。

沈明非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阴霾，“母亲，我可以一直宠着兰芷，纵着兰芷，不管她做出什么事，我都可以包容她。”

“可前提是，她必须真的是我亲妹妹，而非什么抢占我妹妹身份的冒牌货。”

他不会觉得，沈兰芷突然变得和以前不一样，是因为中邪了或者是干什么。

就像他同样不认为，沈青宜较皮从前像变了一个人，是因为像王氏所说，被什么所谓的孤魂野鬼占了身子。

沈青宜的转变很好解释。

无非就是她在自己身上看不见回报，知道自己无法让她有利可图。

所以她将以前的所有示好都收回了。

因为从他身上得不到好处，所以她不会再付出分毫。

其中就包括她可以看着他活活疼死。

但沈兰芷——

沈明非的表情一点一点变得阴沉。

他看了一眼王氏，再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与他们格格不入的穷街小巷。

“母亲，你不觉得有些事情太过顺理成章了吗？”

王氏心口一紧，沈明非这话莫名叫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立刻紧张的问：“明非，你发现了什么？”

“还是说你在怀疑什么？”

王氏从前怀疑她的长女沈青宜被孤魂野鬼附了身。

现在她大约明白沈青宜就是天生凉薄且工于心计。

可是沈兰芷——

沈兰芷以前也是乖巧听话过的。

如今不知因何缘故，竟变成了这样。

王氏立刻又将沈家是不是闹了邪祟上想。

“改明儿，我一定要花重金，请一位大师来咱们府上驱驱邪。”

“最近这段时间，咱们沈家真是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怎的运气就一直这般背呢？”

沈明非：“……”

沈明非沉默了一瞬，觉得有些头疼。

他说这些，不是引着王氏将事情往沈家是不是闹了什么东西上想。

沈明非第一次觉得和蠢人沟通是真有些累。

但因着面前的这个人是他的生母，因此他还不能说对方什么。

他只是憋着一口气道：“母亲，我不是在说这些，我是想问，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在调查兰芷身份的时候，一些东西过于的顺利。”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上天在指引，好像一切都在告诉我们，她就是沈家流落在外的四姑娘。”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咱们查别的东西的时候，哪怕是一件小事，因着其背后盘根错节，调查起来尚且觉得疲累。”

“怎么调查兰芷的身份，却调查的如此得心应手，顺利到让人不敢想象。”

有些东西，当时可能不觉得有什么。

亦或者说在当时，沈兰芷的出现并未影响到他们的利益。

所以这种不寻常，被沈明非以及沈崇山等人理所当然的忽略了。

可是眼下，沈兰芷不再如他们想象中的那般乖巧听话。

甚至她的存在影响到了他们。

损害了他们自个儿的利益。

这会子，沈明非理所当然的就开始怀疑起沈兰芷的来历。

王氏眉头狠狠的拧着。

她深吸一口气，明白了沈明非在说什么。

明非是怀疑刚才那个嚣张跋扈毫不讲理，根本就听不懂任何劝告的蠢货，根本不是沈家真正的四姑娘。

她甚至有可能，是沈崇山的政敌安排在沈家的一颗棋子。

就是为了用她来搅弄风云。

让她把沈家搅的一团糟。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沈兰芷的一切行为，王氏都觉得可以理解了。

为什么自打沈兰芷回来之后，沈家就一直不得安宁？

因为她根本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让沈家不安！

沈家越乱，沈兰芷就越高兴！

王氏立刻嘱咐自己的贴身丫鬟桑枝，“你立刻叫人去查查，四姑娘最近在外面见了什么人。”

“让人盯着她，记着盯仔细些。”

又陆续交代了一些别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在查沈兰芷近段时间究竟与何人交往过密。

不仅在查她，绛雪轩的其他丫鬟也要查。

凡是沈兰芷身边的人，和她从前认识的人，沈家都要再次查个一干二净。

沈明非嗯了一声。

“母亲，小心驶得万年船，不管真假，咱们叫人查一查总是好的。”

王氏垂下眸，看了一眼被自己踩碎的落叶。

不知为何，这个时候她竟然默默在心底祈祷，最好真的查出来沈兰芷跟沈家毫无关系，只是被有心人安插进沈家的细作。

王氏这样一个高傲的人，是决计不允许自己的女儿蠢成刚才那个泼妇那样的。

沈明非心中的想法同王氏差不离。

第一次叫人去调查沈兰芷的身份以及过往生平，是因为侯府血脉容不得混淆。

可是这一次叫人去查——

无非就是他们心中都有了一个期待的答案。

只等着真相呈上来，若是事实恰好如他们推测的那般，他们便能理所当然的照着自己的心走。

母子二人心照不宣，谁也没将自己心中那点隐秘的心思说出口。

……

青云居。

沈青宜一边翻着账本，一边随口问：“怎么样，打听清楚了吗？”

入夏连连点头，“都打听到了，姑娘。”

她性子活泼，虽有些泼辣，却也只是当旁人不敬沈青宜时才会如此，旁人没惹到她头上时，她其实是很随和的一个人。

能跟各个院子里的小丫鬟打成一片。

因此，她打探消息也是一把好手。

基本上各个院里有什么新鲜事，她出去转一圈，回来就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

入夏将今日在外头发生的事绘声绘色的说给了沈青宜听。

末了还不忘心生感慨。

“这四姑娘还真是一个泼妇，奴婢活了这么久，还未曾见过，会对着亲娘亲兄长泼水的人。”

从某一种程度上来说，入夏觉得沈兰芷还真是一个挺勇敢的人。

只是这种勇敢吧，有些一言难尽。

反正她纵观整个侯府，都未曾见过这般嚣张跋扈的人。

“她也就是仗着夫人宠爱她，若夫人非要和他计较的话，只说她不孝，就能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做子女的连同父母顶嘴都不成。

更不要提往人身上泼水了。

沈青宜的关注点却不在这。

她将手上的账本翻了一页，“你刚才说，夫人和大公子开始怀疑四姑娘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