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宇心中一阵懊恼,却也无计可施,拍了拍大黄的脑袋,转身从正门进了枫林山庄。
绕过影壁时,早不见了魏东城、燕人杰和那双枪客踪影,但见林啸天脸色发青,眉毛上附着了一层薄霜,盘膝坐在地上,柳飞燕正在为他输送真气。张思宇紧跑了两步,问了陆彩云一句:“发生什么事了?”陆彩云脸上一阵惶急迷惑,“你刚刚追出去,林庄主就倒在地上,牙齿战战,蜷缩着抖个不停,触手还冷如冰霜。”二人正说着,只见林啸天头顶百会穴上蒸腾出一股热气起来,柳飞燕额头鬓角也是汗渍渍的,秀发已然打成绺了,陆彩云忙取出汗巾为二人擦拭了一回。又过了半柱香的工夫,热气渐渐地弱了下去,林啸天长出一口气,“好厉害的武功,今日若是换做挨了魔尊一掌,性命休矣!飞燕,真是多亏你了!”说着拉起柳飞燕的双手,二人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来。“对了,刚才我听见好像是有少林的两位大师到了,他们现在何处?”
柳飞燕黯然说道:“哪里有什么大师,是思正为了救你我二人,这才急中生智吓走了那阉贼,不想却反累得这孩子给那阉贼连同云飞一起捉去。”说着不自禁的滴下泪来。
柳飞燕又说道:“这孩子本就命苦,不想今日竟然又摊上这种事了!”张思宇一听,想想二弟所承受的一切,不由得心中也是一苦。
林啸天蓦地背转身去,仰起头久久不言,突然向客厅后面的枫香居走去,“生死有命,全赖他们俩的造化吧!”那背影儿只看得张思宇走了一会儿神儿想了一阵父亲,再想了一阵二弟,不自禁又是一阵黯然神伤。
张思正甫一降生,母亲就因难产去世,张天浩因此便对他这个小儿子不大喜爱。好在张思正颖慧超绝,胜过张思宇十倍,是以张天浩对他渐生喜爱之心,意欲将来传华山派与他。方当开蒙授业之年,有一江湖奇人为张思正写下“天魔弑母,修罗三屠!”八字批言。张天浩由此追忆爱妻早逝,不由得对张思正心存顾忌,有意冷落于他,只许他读书写字,不许他修习武艺。自此以后,人前遭人躲避,人后受人中伤自是在所难免。非但同门众人嫌弃中伤他,江湖中人更是躲煞星一般,避之惟恐不及,好在他性子桀骜不屈,自信终有一日,他张思正可正名江湖,昂然立于天地之间。
张思正自那日狂奔而去,一路上走走停停的游山玩水了一番,心中烦闷渐消,辗转去了顺天门。张思正这门亲事原本是指腹为婚,近年来楚天阔渐生悔婚之意,只是碍于华山派在江湖之上的威望,不便直说罢了。直到三年之前,张思正与未婚妻楚香玉相见,原本想二人相见之后,张思正若是稍有不满,即可立时退婚,又无理屈之处。孰料二人却是一见钟情,各自倾心,诚可谓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二人终日登高赏景,同享琴诗之乐,就中填词作赋颇多,虽无甚佳句,倒也玩味其中,乐此不疲。
这楚天阔最是心疼女儿,又对张天浩心有顾忌,见二人情意如此,只得临江建一楼阁,送予二人。但见那楼阁朱栏碧瓦,宝顶鎏金,楼顶承托在玲珑剔透的飞凤斗拱上,曲线流畅,陡而复翘,极尽窈窕多姿,清雅柔逸之风采,真是个“飞阁流丹,下临无地”。 远处长天万里,群山横翠,江水浩浩汤汤,滚滚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二人看罢,欣喜异常,张思正当下即兴吟出一联:登楼凭栏,云涛四卷动霄汉。楚香玉随即对出下联:望汀临渚,烟波千里横碧江。而后商定命名为“望月轩”,连同对联一并雕刻其上。
清风,碧水,望月轩。
江边的垂柳早已秀出鹅黄,柳丝款扭着身姿,随清风自在地舞着。一对新燕,啁啾着在柳丝间、碧江上追逐嬉闹。更有三两群水鸟两两一对,在一江春水上嬉戏相随。
楚香玉独自一人在“望月轩”中倚窗而坐,只是呆呆地怀抱着琵琶,却不拨动弦丝,唯见那泪水涟涟,悄然划过面庞。蓦地一人喊道:“小姐,小姐,他来了,他来了!”
楚香玉听见人声,连忙拭去泪水,转头看时,只见一个丫鬟惶惶张张地跑进“望月轩”来,香玉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故作嗔怪道:“玲儿,你一个姑娘家的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样子,瞧我不罚你!”那丫鬟玲儿一手拄着膝盖,一手用手帕草草地擦着汗,说道:“小……小姐,只怕是……是没工夫儿罚……罚玲儿了……”
楚香玉见玲儿气吁吁的说话,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到底是什么事儿,瞧把你给急的,先喝口茶再说吧!”说着递过茶去。玲儿接过茶碗儿,却是不喝,急道:“小姐,来……来不及了,公子来了!”楚香玉蓦地一窒,心扑扑直跳,突然站起身来拉过玲儿的手追问道:“是哪位公子啊,你说清楚一点儿玲儿。”“当然是张公子了,是你朝思暮想的张公子!”话音未落,楚香玉一听确是张思正无疑,早已奔出“望月轩”来,只听玲儿在身后喊道:“慢点儿小姐,小姐,你小心点儿……”
万顺堂,中厅,堂上三人以宾主之宜坐定。
楚天阔涩涩地干笑一声,“真想不到你爹会突然把日子定的这么近?”张思正欠身拱手道:“事出仓促望请门主勿怪!家父另有一封书信奉上。”说着自怀中取出书信呈上。楚天阔看了书信,长长的喘了一口气,却没有说什么。张思正又说道:“此行原本家兄也是一道来的,只是在半途耽搁了,估摸着不日也就到了。”另一人是青龙堂的堂主万平,见楚天阔久久不接言,早已猜到书信的内容,不外是一些年事渐高,意欲子女们早日完婚,也好早些颐养天年的话,却听他说道:“常言说得好,一个女婿半个儿!你跟香玉的亲事一成,顺天门以后在江湖上也算是过冬的田螺遇春水——扬眉吐气了”这话虽说是跟张思正说的,实则是说给楚天阔听的。
“行了,就这样吧!”楚天阔用手捏了捏眉心,“等思宇过来,大家坐在一起商议一下,择日就给两个孩子完婚吧!”张思正喜上眉梢,起身施礼道:“孩儿多谢岳父大人成全!”楚天阔勉强受了他一拜。
正说话间,突然有人叫了两声“张公子”只见奔进一个女子来。